第29章 第 29 章
神通广大的网友翻到的是从前发布于Q城第一中学贴吧的帖子。
说来也巧, 前几年贴吧正好因为一些原因隐藏了不少帖子, 最近才陆陆续续被放出，若是早些时日去翻找，估计还找不到帖子, 可在这时候，却正好能将从前的帖子看得清清楚楚。
所以只要在搜索栏里输入方若涵的帖子，撇去极少数几个同名的，剩下全都是当年在方若涵求学期间发布的帖子。
这些帖子讨论的主题各不相同, 虽然不像现在的论坛讨论，动辄搭个几百上千楼，可每一楼，都信息量满满, 不卖关子, 直接进入正题，丝毫没有现在爆个料又是预告，又是字母ABC的卖关子式发言。
而现在正打着搬运旗号, 实则填满了当年爆料引起了巨大关注的帖子，被取名为：“【搬运】方若涵初高中学校贴吧讨论帖，大家看看她会不会就是小F？”
截图里大多是匿名发言，只能看见IP地址——
“为什么都说方若涵是Q城第一中学校花, 就没人觉得她穿得很土吗？我觉得她身上衣服都是我妈不让我穿丢去当拖地布的程度了。”
“有人知道方若涵到底在哪打工吗？听说她一人赚钱全家吃饭, 我真好奇在哪能赚那么多的钱, 我妈天天嫌弃我不去找暑假工还报名一小时两百的英语班。”
“爆料, 初二三班班主任把贫困助学金的五百元给了他们班级的甄穗怡, 有人偷听到他们班主任和方若涵说，甄穗怡更缺这些钱，而且学习成绩更好……真可怜，我还以为她会哭，居然没有。”
“有人去方若涵爸妈开的修车铺子吗？[图片]，生意超差，不过放学的时候方若涵会去帮忙，可以去照顾她的声音。”
少年人说话时常不知轻重，因为他们根本意识不到自己说的话也许会伤害到另一个人的心。
他们或许只是带着好奇心的八卦探究讨论，所谓的客观评价，在成年人看来，却充满了天真式的残忍。
楼主非但是做了长图拼接，贴好图片，还不忘在下面配上文字说明。
“据悉方若涵很小的时候开始，家境就非常糟糕，爸妈好像换了好几份事业，都做不太好，这导致她在学校可能被人称呼过什么修车女、卖早餐的等；而在窘迫的家庭境况面前，她单单为了学费生活费就得绞尽脑汁，只是当年这也是他们学校的未解之谜之一，方若涵是怎么做到不缺勤的情况下赚到足够的钱？甚至越过越好，到后来起码偶尔能穿上一两身新衣服。”
她带着客观评价的口吻如是说道：“其实我也能理解方若涵，实话实说，如果我和她一样那么辛苦，对父母有点情绪也可以理解，再加上现在她这么光鲜亮丽，接触的无论是业内同仁，还是想要进一步发展的对象条件都这么好，想隐瞒自己的过去，那也正常。”
而最后，楼主贴上的是小记微博里更新的关于小F的部分。
艺术形象和现实形象，在某种时候，会产生重合，就像从小看《康熙微服私访记》长大的孩子，在长大时想起康熙的形象，脑海里头一个会浮现出的自然是张国立老师。
而对于本就关注着小记微博，或者纯粹是喜欢看这类型小说的网友心里，小F的形象，也渐渐地和方若涵的形象彻底重叠。
“用尽手段——哪怕这手段龌龊、可怕，也要咬牙忍着，到达更好的未来。”
“否定过去——彻底否认出身，以谎言成就谎言的虚荣个性。”
“厌弃父母——哪怕父母乞求，也不愿意和他们扯上任何关系的态度。”
原本只是吃瓜的网友，开始帮忙补充起了各类证据。
“我去翻了方若涵大号、小号、小小号，真的没有一个提到过自己的父母，甚至连家乡都很少提到，微博里能翻找到的明确回到故乡的，只有之前回学校演讲那次。”
“emmm，而且之前的爆料就很明确啊，只是大家那时候都是以佩服的态度，说一个女生能够靠打工付学费生活费，甚至还有万元存款，可现在看来，她怎么就那么能呢？凭什么赚的那么多钱？来钱快的手段，可都写在刑法上头。”
而这其中，也免不了都不用想证据，就开始讨论甚至叱责的。
“粉丝也太双标了吧？轮到方若涵身上，就是她也要想办法生存下去，那行，以后大家没钱了就都去做外围、去做那什么也行吗？只要山穷水尽，不正当地赚钱手段也可以吗？法律上没明确规定，但却不道德的呢？比如当人小三？”
“我从来不因为自己出身贫困山区就嫌弃自己的出身，我现在是首都漂我都没有自称自己是首都人，她也太假了吧？难道不提过去，就能装作自己是大城市好出身的人了？太虚伪了。”
“她之前置顶说什么爱财、拜金，我还觉得又酷又可爱，现在想想她还真是实话实说，谁不爱钱？爱得像她这样没有原则的人又有几个？”
方若涵的粉丝和部分路人，当然是想替她说话，这事情都还没实锤，怎么就这么开始骂人？
可她们的只言片语，却只能在节奏的潮流里被淹没。
要知道，方若涵这段时间被接连带了好几波的节奏，虽然后来都彻底反转，可还是在一些人心里留下了既定印象。
——“又说是假的？空穴不来风，她能被带这么多次节奏，那十有□□，是她自己也有点问题，没准之前是她强行洗白，她真就是那种人呢！”
还有一堆，因为之前每次反转之后，充斥在首页上的溢美之词，以及这段时间人气渐长，讨论度不断攀升生出反骨的。
——“i方若涵也太多了吧？演讲要夸、宣传片要夸，上新要夸，粉丝太无脑吹了，搞什么粉圈生态呢，这就得打破神话，认清楚她就是一普通人，不比谁更好。”
让帖子从论坛里彻底发酵出去的，是一条新闻。
来自于某知名网络新闻媒体，他们的新闻向来走大胆爆料，不畏强权，探寻真实的路线，之前因为曝光某网红租房时恶意破坏家具、某明星乱丢垃圾，拒不分类等其他媒体不太乐意报道的事件引发了不少关注。
而他们才发布不到半天的，是一条视频新闻：“知名网红父母深陷P2P爆雷损失二十万险轻生。”
视频里为了照顾隐私，在当事人的面上做了马赛克处理，只能依稀看得清五官，按说算是匿名采访，可只要看过视频，稍微熟悉各大网红的，便能从此扒出这位网红的身份。
在新闻里，这对居住于Q城的受访夫妻全程抽噎，他们称自己的女儿是百万粉丝网红，长相出挑，后定居于S城，因为父母从小没有给女儿好的家庭环境，甚至是负累，女儿在前往S城后，便对夫妻二人不管不顾。
镜头里，这对夫妻无意中说出的话语，却好像总能击中人心。
“我的女儿赚的应该也不多吧，我们老俩口老是拖累她，她没钱不怪她的，我们想了想，这日子过不下去，再活着也是给女儿拖累，不如死了算了，你说哪有像我们这种当父母的，给不了儿女车房，还得找他们要钱的。”
“她工作忙，不回来是正常的，钱也不是从天上掉的，我们懂！赚钱哪那么容易？是我们太不中用了。”
“她还在创业呢，这孩子可忙了，当初我们就是太冲动，人家和我们说这个钱存着能回好多，我们还寻思能够靠这个补贴补贴孩子，却没想……”
负责采访的记者同样很有技巧，几次问到了女儿的粉丝数、工作量、还拍摄了位于老两口“破旧”家中，一家三口的合照，作为对比的，是记者做了后期处理，据说在网上找到的，女儿公开过的豪宅图片。
两相对比，高下立判。
擅长图片比对的网友，一下通过所谓进行过模糊处理过的几张照片，找到了目标人物方若涵。
有人贴心地统计了她网店的销量、接广告的频率、粉丝数目、视频播放数量，然后将老两口在破旧家中拍摄的照片同方若涵拍摄的艺术照拼接在一起，好让人看看，这没良心到极点，自己住千万豪宅，却让亲生父母因为二十万试图寻死的龌龊行径。
再加上之前小F活灵活现的人物形象，方若涵过去的经历，这么拼凑在一起，一个无情到了极点、拜金虚荣的真恶毒角色，已经完全在众人面前。
……
白涟刚刚签完合同回来，看着网上的帖子，她惊喜又疑惑。
方若涵这么墙倒众人推，现在愈演愈烈的模样，让她忍不住开心，甚至生出想要把帖子转发给傅易升的想法。
可这不是她做的，又会是谁？
不过这不是问题，方若涵那样的人，被人讨厌也很正常，做过的事情，被人挖掘出来，就算被骂死也活该。
心安理得的她倚靠在车后座，眯着眼小憩，没注意正在震动的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