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办法
温初酒从承天宫主殿出来的时候,暮色已然深沉了些,天边一道霞光洒落,将白色的雪地赋予了紫色的彩霞,皇宫晕染在一片晚霞中,美不胜收。
但再美的景色,温初酒也没空闲时间去欣赏,太冷了,这个天太冷了,天色越晚风刮得越大,大雪肆意纷飞下来,落在了正疾步往勤合宫走去的温初酒身上。
她没资格打伞,也不会有人送伞,而皇上,更是不可能赐她一把伞。
没伞的人儿一般都要走的快一些,就像受了气也得往肚子里咽。
她低着头,任由路上的几个宫女和太监对着她指指点点,也没有停下来和他们理论,说再多,都是废话,不如想一下,该怎么将脸上的字给洗掉。
温初酒走回了勤合宫,刚好看见绿萝往门口走,俩俩相望,绿萝耻笑了声,道:“哟,不要脸的人回来啦?”
话音刚落,那一群玩的好的几个姐妹们立刻笑成一团。
温初酒抿了抿唇,没多做理会,她如今就想着快些烧点温水用帕子擦干净脸,看一下擦久点会不会掉,梦烟今日是一直在勤合宫打扫,没有分配她去哪里,这后宫新帝刚登基,暂时还没有妃子,而新帝在太子期间甚至连通房也没有,所以如今后宫空置的厉害,除了一个承天宫,便没有宫殿再居住人了。
温初酒走到了勤合宫的寝宫,行至自己的床榻前,将自己的盆子拿起来,后又挑起一条帕子放进去,正准备转身去浴堂时,碰见了往里头走来的梦烟。
温初酒莞尔:“烟烟。”
梦烟也瞧见了温初酒,上前几步,莞尔道:“小姐。”
梦烟的声音很低,嘴角的笑扯得很勉强,温初酒和梦烟一道长大,自然是能察觉到她的这些小细节,她的情绪很低沉。
温初酒想开口问,但是梦烟似乎知道了,立刻扯着温初酒一边往浴堂走,一边道:“小姐,走吧,烟烟陪你一起去浴堂。”
梦烟的速度极快,牵着温初酒就往浴堂走去,她无奈,打算晚点再问一遍。
只是不用等温初酒再问一遍,她就已经知道了,为何梦烟情绪会如此的低落。
俩人走到了浴堂,温初酒将烧好的温水浸湿帕子,梦烟替她轻轻的擦拭着白嫩的小脸蛋上的字迹,只是越擦,梦烟的眉头则蹙的更深。
温初酒垂眸,心下了然这自己是擦不掉的了,于是小手攥住了梦烟继续擦拭不停的手,淡声道:“别费功夫了。”
梦烟咬唇,“再试试吧。”
“不用了。”温初酒将帕子攥在手里,道:“都试了快一个时辰了,擦不掉就是擦不掉,我再想想别的办法吧。”
可不是嘛,温初酒往日白嫩的脸如今被擦拭的有点儿起皮泛红了,可见这个墨水是有多么的难以洗干净。
“要是我们有澡豆就好了。”梦烟垂眸道。
温初酒自然也想到了这一层,澡豆肯定是能将脸上的笔迹给洗掉的,但问题是澡豆不是她们如今的身份可以用的,往日在家中倒是有澡豆,但是当时进宫的时候哪里想到今日会遭遇这个,要是早知道,她说什么也得带着。
梦烟似乎也想到了这一层,还没来得及说话,伴随着梦烟高声呼叫出来的那句小心,温初酒和梦烟被人泼了一桶水。
这水是馊的,温初酒全身都被泼到,味道极重,刺鼻的很,闻得温初酒立刻压不住胃里的恶心,差点当场呕了出来。
梦烟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温初酒忍着胃里的恶心感,僵硬地转身,看见的就是绿萝那群人,三个人拿着一个木桶,站在不远处朝她们冷笑,还耀武扬威的提起了手里的木桶,似乎在炫耀自己的战绩。
那笑容,真是温初酒见过的顶恶心的笑。
那瞬间,温初酒心口的气到达了一个顶点,如今脸上那消不掉的侮辱字眼,以及现在浑身上下挂着的馊味,都让她忍无可忍,血液冲上了头,她眼神紧紧的盯着不远处的三人。
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她只想让眼前的这三个人付出相应的代价。
只是脚步刚往前动了一下,还没来得及走几步,浴堂的门口便传来了林姑姑略带怒气的声音:“够了,你们太放肆了。”
绿萝和另外两个宫女见林姑姑来了,脸上得意的笑容立刻消失,三人极有默契的一道低下头,态度似乎很忏悔。
“都给我出去。”林姑姑指着门口怒道。
三个人立刻往门口走。
温初酒背对着林姑姑,身上的馊味弥漫在鼻尖,心口有火,此刻咽不下去,发不出来,双手紧紧的握成拳,看着三人方才站着的位置,呼吸起伏极大。
林姑姑走上前,丢了一个东西给她,嗓音带了点点的安慰意味,道:“洗一下先吧。”
温初酒一双眼红透了,又气又委屈,她也是一个世家大小姐,不管她长大以后得不得宠,但是毕竟娘亲在的时候,她也是没有受过委屈,被捧在手心长大的,如今这一两件事全部夹杂在一起,她也不想管后果了,大不了就是她的命搭进去。
只是林姑姑来的及时,如今她冷静了下来,细细一想,如今不是她的命可以不要。
她如今代表的,可是温家那上上下下无辜的百来条人命。
温初酒在这头缓了缓情绪,林姑姑倒是也没有催促她,只是眼瞧她怒气消了许多之后,方上前道:“看开点吧,法子都是自己想出来的,要觉得委屈,你就得好好想想,如今谁能为你作主,而不是一边无力反抗,一边又气的不行。”
林姑姑说完,指了指她身上的澡豆,道:“这澡豆可以将你脸上的笔迹洗掉。”顿了顿,又道:“澡豆不是每个人都能拿到的,就算是我,也不能。”
“如今有机会摆在你面前,你就要去珍惜,就算你觉得无所谓,也得为你身边的人着想一下。”
林姑姑的这几句话里,暗藏了许多的深意,让此刻被三人气得不轻的温初酒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待回神的时候,林姑姑已经出去了,而梦烟则站在一旁,将澡豆从她手里拿下来,拿着沾湿了的帕子轻轻的擦拭在温初酒白如雪的脸蛋上。
梦烟此刻似乎习惯了的态度让温初酒有点儿诧异,她忽地想起林姑姑的那句身边的人着想,她蹙眉,联想到她回来的时候梦烟低沉的情绪。
温初酒蹙眉,一把攥住了梦烟的手,看着她,道:“烟烟,你告诉我,她们今日是不是也欺负你了?”
梦烟看着温初酒,好半晌后,方在温初酒略带逼问的视线下点头,后默默的拉起自己的袖口,露出了一道血淋淋的伤痕,“今日她们拿着鞭子抽我......”
话还没说完呢,温初酒的眼泪就啪嗒啪嗒的掉下来,梦烟和她一道长大,其中的姐妹情已然很深,如今,看见她细细的手臂上有这么一条划痕,温初酒说不心疼是假的。
“都怪我。”温初酒一双桃花眼蓄满了泪,哭的难受极了,小身板一抽一抽的,“不是我的话,你也不会遭这个罪受。”
“小姐说的哪里话。”梦烟将袖口放下,莞尔笑了下,道:“和小姐一起进宫,烟烟无悔的。”
这句话着实让温初酒又哭成了泪人,要说她进宫,除了不忍心拖累温家的百来条人命,那么还有一个就是梦烟。
她心底唯一柔软的地方,就是梦烟。
这么多年,她也就梦烟陪在身边。
再无旁人。
温初酒的小手摸了摸梦烟的脸蛋,哭的双眼通红,泪水一直掉,再多的话只能化作一句:“对不起。”
梦烟也哭了,握住了温初酒的手,道:“小姐说的哪里话,烟烟受委屈没关系,烟烟就是不想小姐也受委屈,如今她们都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欺负小姐了,烟烟怕过几日她们会变本加厉。”
梦烟说的话温初酒自然也想到了,只是如今,没有人敢为温家做主,一听见温家便避之不及,更别说她在这皇宫里了,除了那男人,没人敢再多说一个字,但是那男人是不会帮她的,他或许巴不得看着她不好过,如今,怕不是在看笑话。
温初酒思及此,心口的无力感更深,红着眼眶,眼眸轻颤,不知道是在安慰梦烟,还是在自我安慰,道:“我知道,我想想办法......”
温初酒就这么坐在了潮湿的地上,双手环住膝盖,将头埋在膝盖上,小小的身板卷缩成一团。
模样着实是可怜极了,任谁看了都心疼不已。
梦烟咬了咬唇,有些话憋在心中,如今,倒也豁出去了,蹲下身子,对着温初酒道:“小姐,你知不知道澡豆很难拿到,特别是宫中没有娘娘小主,有个位份的女子都没有,澡豆一般内务府是不会有的。”
梦烟的这句话叫此刻正难受着的温初酒愣住了,她轻轻的颤了颤眼眸,心中已然有了几分答案,却还是想要求个心安,道:“你是说,林姑姑的澡豆是......”
“没有皇上的吩咐,内务府哪里敢制作澡豆,更还是给一个姑姑。”梦烟的话彻底点醒了温初酒,她眼眸轻颤,抿了抿唇,似乎还有点不敢确信。
梦烟自然瞧见了她的这层不自信,握住了温初酒的手,轻声开口道:“小姐知道,那日翠绿为何会挨板子吗?”
温初酒看着梦烟。
“你晕倒后,皇上便来了,二话不说赐了板子给翠绿。”梦烟看着温初酒,道:“小姐,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温初酒垂眸,脑海里蓦然浮现了男人今日说的那句话。
“朕给你一日时间,你好好想想,说不说实话。”
温初酒咬了咬腮边的软肉,又看了眼梦烟不经意间露出来的那道血淋淋的伤痕。
她心一沉,脑海里浮现出了一个决定。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黑化。
酒酒:(*ˉ︶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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