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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眼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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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晚风吹拂, 沁的人身心愉悦, 今羡沐浴完后, 继而走到了院子中,葱白的指尖攥着一柄蒲扇, 轻轻慢慢的扇着风,一双桃花眼紧紧的锁着黑夜中的那轮弯月。

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随着动静,将一些细小的风席卷而来, 她顿了顿, 视线也没往后头看, 樱唇轻启,轻轻慢慢的道:“九哥哥,你日日四处游走, 可曾会感到很累?”

她今日只是骑马来找他,小半日的折腾,都让她觉得浑身都累得慌, 更别说这三年来,林九四处行医, 虽说战乱,祁琛收复三国之后给了安顿了不少人, 但亦都有很多百姓也伤痛缠身, 林九就是四处行医, 救治这群人。

一想到此, 今羡很是佩服林九,久久没等到回音,她不由得转身,只见林九站在她的身后,将他宽大的外衫披在了她的身上,月光和烛火的光笼罩下,他五官柔和,嗓音温润道:“夏夜的风虽没冬夜那般,但也要多加注意一些。”

他的那件外衫味道有他身上的淡淡薄荷香,单是这么一闻,能让人耳目都能清醒些,她没有回应这句话,揪着他不放,问道:“是不是呀,会不会很累?”

她笑的眉眼弯弯,酒窝在烛火下显得可人的紧,林九忽地勾唇,脑海中浮现了一个想法,以前也曾有过这种想法,但多少觉得不切实际,但如今,他却想问问她,愿不愿意,就当他是在同她相处的时间里,自私一回。

他莞尔,嗓音温润道:“累不累,我倒是没察觉,只是如若你真的想知道,不如明日同我去一趟安国和屿国交界的那块藩地,那里有一户人家病了,当地大夫都没计策了,托我去瞧瞧,你若是想,我明日便带你去。”

原本以为她这个小懒的性子是万万不肯的,却没想到,她居然明眸一亮,继而道:“真的吗?那你带我去吧,我以前还觉得,生怕耽误了你,想去也没敢和你提起。”

她只不过是稍稍一提的话,倒让林九忽地心口狠狠一颤。

他忽地觉得自己要是勇敢点,也不至于如此,她方才话里的意思分明就是以前就想同他一道的,但他却体恤她,不想让她参与这些乱世的后尘,便将她留于枫林山。

他们其实应该就是这么错过的吧......

林九敛神,道:“那说好了,明日天还没亮,你就同我一道下山,行么?”

今羡倒是乐的点头,笑笑道:“那我有什么需要带着的吗?”

“几件衣裳便够了。”林九笑道:“不过不知要待几日,届时我帮那人看好了,就带你去藩地到处逛逛。”

有得逛自然是好的,还可以散散心,顺便还可以将因为祁琛的到来而压在她心口的那个大石头给搬走。

她莞尔,道:“好。”

一夜好觉,今羡一早便听见敲门声,她翻了个身,迷迷糊糊的问道:“谁呀?”

“莫再贪睡了,醒了,我们下山。”

今羡翻个身,秀气的眉蹙起,继而想起昨夜的事,便立刻应了声,翻身下了床榻。

待收拾好,再出去的时候,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今羡睡眼惺忪,懒洋洋的走到了林九的身边,她一脸倦容,林九本想将那句要不你在这等着我回来说出来的,但停在唇齿间却说不出。

他开始有了私心,想她多陪陪他。

“走吧。”林九起先先走,但转身一看,今羡还一脸倦容,没睡醒的模样站在原地,头一点一点的往下低,看样子可以直接倒在这睡下了,林九莞尔,抿着唇笑,继而喉结滚动,伸出手,将她软软的小手牵到了手里。

他以前经常牵她,倒也不怕她察觉一些旖旎的心思,他面上坦荡荡,牵着迷迷糊糊的她,一路走到了山下。

山脚下,两匹马吃着草,今羡一路走下山,醒了神,同林九一道翻身上了马,继而驱马往藩地走去。

马儿奔跑的速度极快,今羡享受这个速度,束起的男儿发被风吹得肆意摇曳,她乘风飞翔自由自在,无拘无束。

只是枫林山两人刚走,继而就有人上了山,上山的人不是旁人,而是顾归酒。

他提着笼子,里头装着还没睡醒的温白白,另只手抱着一个木盒子,行囊看上去有些多。

他站在山脚下,随从上前,知会了几声,便放行了。

顾归酒还是第一次来到这枫林山,他曾耿耿于怀,林九这个男人,和他居住的枫林山,那段时间,心头缭乱,总归思绪一段缠着一段,不让他好受。

和想象中的枫林山很相似,都是一股仙气飘飘,不得不承认,和林九身上的气质很似,但他不喜林九,同是男人,他或许相信,酒酒同他,清清白白,却不相信,他同酒酒,清清白白。

他对温初酒的心思,在三年前被他找到的信中他多少能察觉到,只是当时似乎有种酸楚感在心头蔓延,让他耳朵都被裹了一层水膜,什么都听不见,只觉怒火中烧,对温初酒恶言相对,甚至对她动了手。

当时年少,总归气盛,但多少也知道,其实自己那时候,是有种叫做嫉妒的情绪隐藏在了心口,他不愿承认罢了,但如果,说如果,她若是能回到他身边,他定然会是好好待她。

合该将好的,温柔的,她想要的,都给她。

顾归酒敛眸,单薄的眼微颤,不知不觉已走到了枫林山的山上,他细细一瞧,竟出奇的安静,他站在门槛处,等了许久,方才看见一个男子走过,随从上前,低声询问了几句,继而转身往回走。

顾归酒站在门槛,蹙眉,问:“怎么样?人在吗?”

随从作揖答道:“回禀爷,那位小生说清风道士前个夜里就下了山,今日还未回来。还有林九,说是今日天还没亮就带着世子妃下了山,说是藩地那边有人生了场大病,指不定何时回来。”

一个两个的,全都走了,顾归酒眯着眼看了眼里头,继而吸了吸腮,随从垂着脑袋,感觉脖颈一阵发凉,他能察觉到跟前这位爷心情不是很舒畅,往日虽也冷着一张面,但多少眸子里那股逼人的寒气是没有如此刻这般,硬生生的能逼得人脊背发冷。

随从垂着头,硬生生的被跟前这位大佛逼出了汗,继而他才听见他沉声道:“既如此,你去问问,枫林山有没有客房,朕要在这住几日,直到林九和清风道士回来。”

随从低声道是,继而转身往里头走,他们主子爷在外头一般都自称我,如今自称朕,赫然是让他把皇上的身份拿出来让枫林山拒绝不得。

果不然,里头的人听见屿国的炎卿帝来了,立刻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出来迎接。

不是他们势利眼,枫林山是出了名的佛性,但,人屿国的炎卿帝,威名远扬四海,熟人不知熟人不晓?当年收复周边战乱的三国时,炎卿帝也独独放过了他们这的枫林山和安国。

这份恩,这份情,师尊们是记在心底里的。

如今人亲自来了,一群人便提着心吊着胆的跪在地上迎接。

顾归酒也只淡声叫了他们平身,继而交谈了几句后,师尊上前询问了来意,知道炎卿帝是想要住在这等清风道士和林九时,立刻吩咐了人去收拾了一间客房出来。

师尊年老体弱,顾归酒便早早的打发了他去了客房,只是刚坐下,温白白才刚醒,便听见院子传来了一声中气十足的男声,道:“草民参见皇上。”

这声,顾归酒是很熟悉的,温初酒刚离世的那段时间里,他日日能听见这声。

是元歌。

清风道士亦是他介绍给他认识的。

元歌和顾归酒是三年前认识的,也算是一桩缘,是托晏元川认识的。

但当时情况危急,顾归酒信任晏元川,见他没开口多说,他便也没问,竟也不知,此人竟是枫林山上的人。

顾归酒蹙眉,眼底闪过一抹惊讶后,沉声应了,继而道:“进来,朕有话问你。”

外头很快传来了脚步声,随从将门阖上,房内因是方才匆匆收拾出来的客房,山上又不比皇宫内院,屋内泛着一股潮气,关上了门更是如此。

那男子一闻,继而转身将门打开了,随后方才道:“皇上恕罪,元歌想着,屋内的潮气对陛下的眼疾没有好处,便擅自开了门。”

顾归酒垂眸看着怀里渐渐苏醒的温白白,低声道:“无碍,对了,上次你给朕的药丸朕吃了觉得的确好了许多,没想到今日在这遇见你,朕的药快吃完了,你可有存货?”

元歌一听炎卿帝的话,立刻低声道:“草民算着皇上的用药时间,前几日赶制出了一些,也够大半年的量了,皇上先拿去养着,待草民研制出了根治的药,便立刻送去屿国。”

“无碍。”顾归酒道:“清风道士何时回来,你可知?”

“草民不知。”元歌道:“皇上找清风道士是有何事吗?若急得话,草民让弟子们下山去寻一下。”

元歌也只是这么随口一说,清风道士行程古怪,旁人是一点儿也摸不透他的心思,就算弟子去找也找不到,料是炎卿帝也想到了这一层,矜贵的眉蹙起,片刻后,道:“无需。”

再者,他就是想问问清风道士,关于守魂盒的一些事。

元歌没再叨扰,作揖退下后,不一会儿就送了药丸来,继而就真的退下了,只是在门口遇见了往里走的随从,元歌曾呆在炎卿帝身边有段时间,也是记得这个近身伺候炎卿帝的随从。

元歌道:“陈越。”

陈越闻言脚步停下,当看见是元歌时还顿感惊讶,“元大夫,你怎么也在枫林山?”

元歌也愣住了,道:“难道我不曾同你说过我是枫林山的三弟子吗?”

陈越摇头,继而笑道:“估计陛下也不知。”

元歌想到方才屋里那面无表情的男人,难得出他到底知不知的结论,他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三年前就是如此,元歌倒也习惯了,转头又同好几个夜里那般,问陈越,道:“皇上现在身子可好些了?”

陈越轻轻叹息一声,道:“老样子。”

元歌闻言,脸上颇有些无奈,继而又道:“那夜里可还流泪?”

陈越低头,道:“近不了身。”

元歌蹙眉,半晌后,也颇感无奈,“这样下去也不是法子,三年了,眼疾虽说好了一点点,但也不能一直依靠着药物过下去,过几日我同皇上说说,清风道士来了,也叫他看看能不能将皇上那个梦中人请走。”

说到这,陈越便道:“可别,皇上可舍不得那个梦中人走掉。”

陈越是看见了好几次的,皇上前一夜还一脸痛苦的入睡,继而梦呓了几句,陈越听了,便也知,是那梦中人来了,第二日便看见皇上脸上都会挂着淡淡的笑。

“那我到时候再看看吧。”元歌莞尔,道:“索性少主回来了,他医术了得,届时我叫他同我一道替皇上诊断,他的医术,比我的好上不知几倍,定是能根治的。”

陈越自然道好,继而带着刚刚得到的新消息走进了屋子里告知顾归酒。

顾归酒听后,眼眸闪过一抹不可思议,问道:“你说什么!”

陈越润了润嗓子,也有些不好意思,继而又重复了一遍,道:“回皇上,找到了清风道士,但是他大庭广众之下,缠着一个小女娃不肯让走,说什么,嫁了他就是他的人,哪里能逃婚......”

顾归酒是同清风打过交道的,所以方才觉得惊讶,清风道士永远一脸已然看破红尘的模样,如今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这些话,也真是叫人乍舌。

顾归酒也就这么一想,却也没表现出来,只淡淡问道:“你可同他说了朕在枫林山?”

“说了。”陈越补充道:“清风道士说明日他就回枫林山。”

顾归酒闻言,点头,陈越便退下去了,只是在退下去之前,对着坐在太师椅上的男人道:“皇上,方才我在外面遇见了元大夫,他同属下说,要皇上保重身子,不然眼疾可就难好了。”

陈越是自小跟在顾归酒身边的,包括那年,温初酒还在,他亦在,只是他在暗处罢了。

他垂眸,心中深知他这番话说出来,太师椅上的人会是怎样冷着眼看他,但心中多少着急皇上如今的身子,所以方才硬着头皮也说出来了。

继而也得到了皇上阴森森的一句话,陈越意料之中。

“退下,这些事与你无关。”

陈越面上划过一抹无奈,继而退了下去。

留顾归酒一人坐在太师椅上,背影看上去,孤寂萧条又显得有些儿凄凉。

他知道的,他心中清楚,自己的身子,这三年来是愈发的弱了,有些事,他亦心知肚明,比如他十分清楚,为何自己原本硬朗的身子会变成如今这样。

全都与他心上人有关。

那人,是他心尖尖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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