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要爱吗
第三十四章
夜深人静, 私人医院里更是安宁。
电梯门一开, 顾云深牵着何情的手先走了出来,陈客扶着电梯落后一步,等他跳出来的时候, 前面那两个人已经走远了。
虐狗喂吃狗粮还不算,还重色轻友!
陈客靠在了一边,慢慢往前蹭着脚步,
何情一手抚着额头, 一路低着眼,走远了一些,才开口:“你,你朋友自己走能行吗?”
顾云深与她十指相扣, 脚步未停:“你现在很想看见他?”
当然不想, 刚才在车上,虽然顾云深拿包将陈客按倒了,但是就算他没看见, 他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下车的时候,陈客还笑了顾云深,说他虐狗。
一想到当着他的面, 顾云深吻了她, 还是个深吻, 何情这个时候是真不想看见他。
到个VIP病房门前, 上前敲门, 老太太这个时候正等着他们,登时让特护打开了门。
顾云深带着何情走了进去,顾家老太太靠坐在床前,从他们一进门,她老人家的目光就没离开过那紧握在一起的双手。
到了病床前面,顾云深捏了下何情的手,二人齐齐叫了一声奶奶。
老太太嗯了声,看着他们,气息平定:“新闻我看了,是真惊天地泣鬼神的爱情故事,报道上说,云深你为了女朋友,就连门当户对的好婚姻都放弃了,我想这些东西,你爷爷也应该看见了吧!”
顾云深抬起了眼帘,轻轻点头:“他当然看见了,这应该是他想要的进展,在晚宴之前,我就已经明确地告诉他了,不要拿我的婚姻做赌注,他们联合陈家一起打压何情,已是触及了我的底线。”
她就知道,卷入了顾陈两家中间,一定是会被针对的。
何情低下了眼,没有作声。
老太太打量了孙子,又打量着她:“你去陈家道歉了?”
顾云深坦然点头:“陈爷爷的状况不太好,他跟您斗了一辈子了,还是在意您,想要和您重归于好。我和陈夏颜的婚事曾经是您答应的,所以我去了一趟。”
老太太笑了下:“你爷爷今天里医院了,不过我没见他,有时候我想这辈子我已经快走到头了,所以从前的是是非非,都不怎么重要了。但是有时候又想,那些快乐的回忆,痛苦的回忆不重要,还什么重要呢,我这个人就是太爱记仇了,所以,我谁也不想原谅,我不原谅,他们要是心里有愧,那就愧着吧,毕竟当初,坏事都是他们做的。”
顾云深解释了一下:“奶奶高兴就好。”
不知道为什么,何情总觉得,今天的顾家奶奶比上次见到的要慈祥和蔼很多,她没有过多问何情什么,说了一会儿话,陈客扶着墙来了。
这家伙拖着一条伤腿,进门就奔向了病床了。
“奶奶!”
陈客跪了下来,一手还扶着裹着石膏的小腿,都带着哭腔了。
顾家老太太瞥着他,神色淡淡的:“陈小子,你跪什么?”
陈客伏身磕头,虔诚地磕了三个头,这才抬头:“顾云深不带我来,我是混过来的,临来之前我爷爷特意嘱咐我了,让我磕头替他认错,让您务必见他一面,他现在身体不大好了,您要是不见,这辈子怕是都见不到了。”
顾家老太太闻言顿笑:“你这孩子……”
陈客跪行两步,到她床边,握住了她的手,就那么扬着脸看着老太太,眼睛慢慢就红了:“我爷爷真的知道错了,他说有的话,只能见面说,就是让他把那些话说出来,他就能安心死去了。”
老太太脸上笑意消散得很快,她看向顾云深,摆拉下手:“我有话对这丫头说,你把陈客弄出去,别在我这哭咧咧的。”
陈客见她撵自己走,当即又哀求起来,顾云深直接扯了他的衣领,将他拖出去了。
何情没有什么心理准备,不过病房里只有她了,连忙上前。
顾家老太太手上还打着针,不能太大的动作,招手让她再近一些,等她靠近了,握住了她的手。
翻过何情的手,看着她紧致的皮肤,老太太叹了口气:“还是年轻人好啊,你看你这皮肤多好,我就不行了,这么多的皱纹,这么多的岁月痕迹,怎么也掩盖不住的。”
不知道她今天怎么这样感慨,何情本来就不擅长安慰人,这时候看着老人,也真是感慨:“奶奶……”
老太太轻抚着她的手:“既然你叫我奶奶,那奶奶给你讲个故事吧。”
何情被她牵着手过来坐下了,顾家奶奶仰着脸,不知道想着什么,先沉默了两分钟,才开口:“在很多很多年前,有一个小姑娘,姑且称她为猫酱吧,因为她很喜欢猫。猫酱天真烂漫,她出生的时候,家里还不是那么富裕,但是不等她长大,家里就成了暴发户,搬到了富人区。然后她因为父母的原因认识了阿龙,青梅竹马本来就带着几分微妙,两家有意联婚,这娃娃亲的玩笑从小开到大,猫酱一点点长大,阿龙对她真的很好,可是就在他们订婚之前,阿龙有了女朋友。这没什么,很快,猫酱很快也有了男朋友,最终他们两个人没能在一起,然而,和猫酱结婚的男人,不是她任何一个男朋友,最后和阿龙结婚的,也不是他任何一个女朋友。”
这个故事很现实,没有百转千回,没有狗血的纠缠。
何情听她讲到这,还只是唏嘘。
老太太停顿了下,随即继续道:“猫酱的丈夫,是一个比猫酱还要小几岁的男人,他入赘到了顾家,连两个人生的孩子都姓顾,本来,到这里,故事应该结束了,但是忽然有一天,猫酱发现丈夫背叛了自己,阿龙突然出来问她,有没有后悔?”
“猫酱过了太多年的幸福生活,早就忘了后悔这件事,阿龙这么一问,她忽然想起来了,在她结婚之前,阿龙曾来找过她,要与她重温旧梦,要与她结婚。对于猫酱来说,在青春年少的时候,少年时期的懵懂,都是过去了,阿龙为她做过很多事,她当时是喜欢他的,但是,他先抛下了她,她就走远了。那么多年过去了,猫酱结婚的时候,仍然放弃了门当户对的阿龙,选择了一无所有的一个追求者,结果呢,结果还是一团糟……”
“从古到今,门当户对都是衡量婚姻的一个重要标准,猫酱开始忙于工作,培养儿子,她希望她儿子能获得幸福,如她所见,猫酱的儿子很优秀,猫酱很欣慰。可是好景不长,小猫仔长大了,总要谈恋爱的,儿子的恋爱对象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孩,猫酱很不喜欢她,但是儿子以死相逼,没有办法,后来那个女人还是进了家门,成为了猫酱的儿媳妇。”
“猫酱有时候也会观察,儿子幸福吗?孙子很快降生了,伴随着儿子应酬变多,那个女人开始变得歇斯底里。在他们第二个孩子出世的时候,她甚至已经抑郁了,只要丈夫不在身边,她总要疑神疑鬼,最后的那一天,猫酱记得很清楚,小孙子过生日,那个女人当着孩子的面摔碎了蛋糕,摔了所有的一切,她出去说给孩子找爸爸回来,之后她和孩子爸爸就再没有回来。”
讲到这的时候,老太太已经哽咽了。
何情也已经明白了过来,这个故事讲的是什么,她紧紧握住老太太的手,无声地安慰着她。
老太太稍微收敛了下情绪,继续说了下去:“其实,儿子是为了救儿媳死的,儿媳是被救了过来的,但是她还是选择跟他去了,一夜之间失去了两个亲人,猫酱一手牵着一个孙子,很伤心,那天晚上雨下得很大,猫酱无意间得知了一个秘密,原来丈夫的背叛,就是阿龙找人设计好的,可他没能禁住诱惑,又能怪谁呢?”
“猫酱很坚强,操办了儿子儿媳的丧事,阿龙又过来找她,问她后悔了吗,他说门当户对是结婚的首要条件,他说两代人的悲剧,不应该再延续下去,让猫酱想清楚,错了没有?”
“可是他不知道,猫酱一直往前走,很多事她都忘了。而阿龙,就一直还在寻找过往的记忆,我想他是很爱猫酱的吧,只不过,所有的过错,都成了错过,门当户对没有错,能错的就是门里的人,灰姑娘也没有错,错的都是变心的爱人,或者说,以为变心的爱人。”
老太太放开了何情,两手交叠在了一起:“你这个丫头,说实话我也不看好你,但是你现在一脚踏进了我顾家的场子里,我现在想问问你,你觉得,你有信心站在云深身边吗?”
这个时候,她这个心虚的女朋友,能承诺什么,何情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当然沉默:“……”
老太太讲了一个故事,似乎已经用光了力气,再开口的时候,声音已是轻了很多:“如果不能,那就不要沾他的边,现在不走,那么以后就走不掉了。”
她拍了下何情的手,已有疲色:“我们顾家人,都死心眼,你要是不喜欢云深,早点告诉他,若是喜欢,那就多多爱他,他是一个缺爱的孩子。”
何情点头:“好。”
老太太说完了自己想要说的话,闭上眼睛,对着何情摆了下手,示意她可以走了。
何情仔细给她盖好了薄被,这才转身:“奶奶好好休息,那我先走了。”
她走到病房门口了,背后又传来了一声叹息。
病房的门虚掩着,走出病房,顾云深两手在口袋里面,正倚着墙边,也不知道他听见了多少。
他低着眉眼,这一幕似曾相识,之前来的那一次,他也是这样在门口等着她。
可这两次,心境已大不相同,老太太为什么给何情讲那个故事,顾家已经悲剧了两代人,顾云深的身边,她真的能站吗?
喜欢他吗?
何情关上病房的门,走到了顾云深的面前,仰着脸看着他。
顾云深低着眼,眸光当中全是黯淡微光。
光只是看着那样的他,就已是心如刀绞,何情再无犹豫,上前一步,对着他伸出了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