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Chapter 19
头好晕……
像是被丢进太空训练舱, 疯狂旋转几百圈。顾羲庭只觉得这具身体里里外外，已经没一个部位属于自己。
他知道自己是喝醉了，但他之前从来没有醉到这种程度……
屋内窗帘拉得严严实实, 他从床上爬起来，往前走了几步，不料绊了一跤, 扑倒在一堵温热的身体上。
“周准？”顾羲庭摸了摸脑袋，发现不太像，又问，“谭秋宇？”
手感还是不一样，顾羲庭有些纳闷，推了对方一把，嘟哝了一声，“放着大床不睡，在沙发上装什么大仙？”
他们之前喝醉了，三个人挤一张床都是常态，他拉了一把人，念叨起来：“真是的，又不是没一起睡过, 在小沙发上睡一晚, 你的腰还要不要了。”
那只手抓住了他，又热又强势, 顾羲庭花了一会儿时间才扯出来手。他拉开窗帘, 窗外日头高照, 有鸟叽叽喳喳。已经快到中午了。
顾羲庭一回头就对上了沙发上的那个人，眉目深邃，睫毛浓密，鼻子又高又挺，仿佛连喉结都写着“性感”两个字。
这竟然是贺晏！
窗帘只拉了一个缝，贺晏的脸落在半明半暗的光影中，像是哪位大明星的写真场景。
睫毛翕动，沙发上的男人缓缓睁开了眼。
顾羲庭话都有些说不利索了：“你……你怎么来了？”
贺晏捂住额头，声音很低：“你不记得了？”
顾羲庭老实交代：“我就记得昨晚和周准他们喝酒。”
贺晏垂下眼皮，神情晦暗的“嗯”了一声，又说：“后来他们说你喝醉，我就过来了。”
“不好意思啊，还让你跑一趟，”看着桌上拆封的解酒药，顾羲庭挠了挠后脑勺，有些羞赧，“其实随便把我丢哪儿就好了。”
“随便把你丢那儿？”贺晏眸色暗了暗，“你知道每年有多少人死于酒精中毒吗？”
顾羲庭摇头。
贺晏：“据世界卫生组织统计，中国每年有11.4万人死于酒精中毒，这意味着每天就有超过300人因酒丧命。而且很多人是被自己呕吐物窒息身亡，你还想随便躺在哪儿吗？”
顾羲庭：“……”
别说了，我不想！！
顾羲庭道了声谢，又有些愧疚：“那你也没必要睡沙发上吧？小沙发那么窄，腿都打不直。”
“是挺窄的，”贺晏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往前走了几步，“你难道在邀请我和你睡？”
他的语气带着调侃，眼里却一片真诚，因此并不让人觉得轻佻。
顾羲庭愣了愣，耳朵瞬间就红了。
贺晏见好就收，往后退了一步。
他以为对方会害羞，不料顾羲庭突然抬起了头，挑衅道：“我邀请你，你就敢答应吗？”
贺晏唇边勾起了一个笑：“下次你邀请我试试。”
顾羲庭：“……”
艹，输了。
顾羲庭转开脑袋，耳根子都红了。他还想说点儿什么扳回一城，贺晏已经转身去窗前接电话了。
“嗯，我知道了……人带回来了是吧？马上过来。”
“走吧。”
顾羲庭：“什么事？”
贺晏表情沉了沉：“有人宣称对碎尸案负责了。”
顾羲庭：“！”
十分钟后，卡宴使出车库驶向梧桐大道，这次贺晏没开车过来，顾羲庭保镖开车，二人坐在后座了解事情经过。
从一开始，这个案件就透露出一股迷之诡异感。
周五早上，清洁工在街头发现碎尸，警方开始排查相关人士，魏泽澜拿着现场照片找到了顾羲庭。
周五下午，影帝敖莫邀请贺晏查案。
二人周六前往片场，发现道具现场嫌疑人周齐失踪。
周六晚上，他们收到消息，周齐是碎尸案受害者。
周日凌晨，有人在微博上宣称对碎尸案负责。
一个ID为月光杀手1212的账户发博称：“月光杀手对1212块碎尸负责。”
短短一句话，内容却让人心惊。
警方为了避免恐慌，以及打草惊蛇，他们只公布了碎尸案件，但并没有公布尸体被分解成了1212块。
知道这个信息的，似乎除了警局内部人士，也就只有凶手了。
自从申城街头出现碎尸以来，整个城市就人心惶惶。这个负责申明一出，立刻引起了轩然大波，不到2个小时就被顶上了热搜。
30分钟后，申城公安局官微做出申明：“正在调查中。”
魏泽澜查了一整天的案，还没来得及睡下又被叫了起来，很快便抓捕了发送微博的嫌疑人，开始进行调查。
让他们诧异的是，微博账号隶属于申海大学医学院的一个大二学生，叫童龙高。
魏泽澜带着警察冲进去时，青年正端坐在电脑桌前，他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一幕，配合的举起双手，满不在乎的笑了笑。
“我就是觉得好玩儿。”童龙高说这话时，已经在审讯室里呆了两个小时。
从接到碎尸案消息起，魏泽澜几乎就没睡觉超过一个小时，现在他满眼红血丝，沉郁的神情几乎是要吃人。
他盯着这个大学生，一字一句道：“你怎么知道尸体有1212块？”
“我说是我动手的你信不信？”童龙高抬起头，眼里堆满了挑衅，“我是医学生，有处理尸体的能力，而且独立居住，有车有房。这不是和你们发布的报告吻合吗？”
魏泽澜没说话。
这个学生说的话，他一个字也不信。
但现在的问题是，他找不到证明这个人是凶手的证据，也找不到证明对方不是凶手的证据。
如果他们没有证据，那么关押24小时之后，就必须要把人放走。
魏泽澜头疼不已，之前发布侧写的犯罪学家也陷入苦恼之中。
怎么莫名其妙就跳出一个人要对案件负责，这又不是小朋友过家家！
审讯过程中，童龙高简直称得上油盐不进，说帮他减刑他不受诱惑，威胁他重判他也不怕，他们又不能真正动手，一个个人头都大了。
就在他们准备放弃这条线时，魏泽澜咬牙叫来了贺晏，本来他们不想找这个外编侦探，但比起名声问题，破案压力更加让他们头疼。
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那个穿黑色大衣的男人身上……
贺晏翻看着手里的信息，父母在童龙高高二那年双双调往海外工作，现在他一个人住市中心的三室一厅。
同学眼中，他是一个孤僻并且略微古怪的人，经常在朋友圈发一些重口味的视频和游戏截图，还有一些激进的言论。但他住在校外，私底下大多沉默有礼，为人大方，总的来说大家对他评价都不错。
案件方面，童龙高虽然自称月光杀手要对案件负责，但是警方并没有从他家里搜查出任何刀具，而且邻居也没有听到任何砍杀的声音。
虽然不排除他丢了刀，或者在别的地方进行肢解。但更重要的一点是，童龙高根本不认识死者，从人际交往来看，警方也没有发现他们有任何交集。
顾羲庭看得一头雾水，正想资询贺晏，后者已经推开了审讯室的门。
沉默片刻后，魏泽澜猛地抬起了头：“我知道了！”
他双手按在顾羲庭肩膀上，因为睡眠不足而泛红的眼睛透露精光。
顾羲庭被吓了一大跳：“你……你知道什么了？”
审讯室内，童龙高身上丝毫不见犯罪落网的恐惧，看到贺晏进来，还冲他笑了笑：“没想到啊，贺大侦探都为我出马了，真是深感荣幸。”
这句话说完后，他又朝门口看了一眼：“你的助手来了吗？大作家顾太阳。”
贺晏慢条斯理在他身边坐下，视线缓慢地扫过童龙高的脸，然后突然笑了起来。
后者脸色变了变：“你笑什么？”
“笑你啊，”贺晏语气波澜不惊，“笑你怎么这么胆小。”
童龙高的脸色顿时就变了。
贺晏俯下身，盯着青年褐色的眼瞳，一字一句道：“你根本没有碰过尸体吧。”
童龙高冷笑一声：“你凭什么说我没碰过？证据呢？”
贺晏：“你想要宣泄不满，又不敢为此付出代价，所以选择了这么拙劣的方式。”
“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童龙高眼中流露出得意的神色，“要是没有我，谁能做出1212块的华丽分尸？”
“造出来又怎么样？”贺晏冷冷道，“同样没有人会把你放在眼里，因为你是胆小鬼，因为你是模仿犯，你是个不敢自己动手的弱者。”
说完这句话后，贺晏居高临下的看着青年，眼里不敢一丝温度，仿佛在看什么物件一般。
“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童龙高的呼吸急促了一下，暴躁道，“这一切都多亏有我！”
贺晏没有回答他，只给他留了一个后脑勺，在他即将走出审讯室的那一瞬间，童龙高猛地站了起来：“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知道有1212块尸体吗？”
贺晏没有回头，丢出一个问题：“你知道你们分尸的人是谁吗？”
童龙高愣了愣，随即笑了起来：“连大侦探也不知道吗？”
“砰”一声大门关上，贺晏离开了审讯室。
门外，魏泽澜正在分析：“我推测他们有一个团伙，这很可能是一起合伙谋杀。娃娃脸你带人去继续问问邻居，这几天有没有人见到童龙高家里有人员出入。阿八，再排查一遍弃尸地点，看有没有目击者……”
“等一下，”贺晏抬手，“童龙高并不是核心参与者之一，他家留下的信息可能并不多，我建议你们优先调查他的网络交友，很可能会发现新的线索。”
娃娃脸楞了一下，又说：“电脑和手机都被收到鉴识科了。”
但因为他们之前重心放在了现场调查，还没有来得及催鉴识科的同事。
魏泽澜看着贺晏，依然不太明白：“为什么他不是核心参与者？”
“因为他不敢。”贺晏看着审讯室里的童龙高，眯了眯眼睛，“从作案动机来看，这一系列案件都是针对顾羲庭的报复，但整个组织里，都是轻度犯罪。童龙高已经成年，散布警情或者故意扰乱公共秩序的，可处五日以上十日以下拘留；但如果他损坏尸体，则会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
魏泽澜点点头，他们确实没有在童龙高家里搜出作案工具，所以说他是远程提供解剖知识？
“你的意思是，周齐的死和他们无关？”
“很有可能，”贺晏点头，“开始尸体的处理方法各有不同，让我怀疑是多人犯案，先合作杀人，然后均分尸体，由不同人进行肢解，再抛弃到不同地方，伪装成一个人犯案。但刚才审讯过程中，童龙高并不知不知道死者身份。”
“如果童龙高知道，他一定会迫不及待的炫耀这件事情，因为剧组完全可以成为报复顾羲庭的一环，但是他们没有这样做。所以我认为他们对死者身份不知情，尸体是他通过某种手段取得的，可能是偷窃，可能是意外拾取。”
一个小时后，对童龙高的调查结果出来了。
他加入了一个名为“月光杀手1000种复活方法”的群，里面商量着如何威胁顾羲庭复活月光杀手，群很新，似乎是因为之前论坛被黑，才开始转移到这里。和贺晏推测的，几乎没有差错。
第二次审讯，童龙高终于隐瞒不下去，把前因后果交代了一清二楚。
尸体是他们捡到的，分尸是在童龙高指导下进行，而真正进行尸解的人全是未成年人，就算毁坏尸体也判不了重罪。而且动手的人都是混子，把进警局当做回家，根本眼睛也不眨。
童龙高这笔账算得清清楚楚，反正他没有杀人，造谣而已，顶天了也拘留不了他十天，出去后反而有助于塑造他的逼格。
魏泽澜简直要叹为观止了。
看着蹲在警局的几个未成年，魏泽澜气得差点儿犯了心脏病，他撩起衣袖，怒目而视：“我能套麻袋把他揍一顿吗？”
娃娃脸抱着他的腰：“老大，你冷静一点。”
“什么逼事儿，”魏泽澜吸了口气，指着童龙高的鼻尖骂，“就是因为这玩意儿，我们全都找错了方向！”
有一个人意外丧命，仅有的一条线索却把他们导入了错误的方向，案件似乎再次回到了原点。
贺晏视线扫过一颗颗脑袋，突然问了一句：“你们谁捡到的尸体？”
原来还有这个办法！
魏泽澜布满血丝的眼睛亮了起来，找到了抛尸地点，从某种程度上说，也就能找到案发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