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番外三 独处
番外三
搬新家已经是隔年的新年前。
方洲早早让人将自己常用的东西收拾出来,连带两个娃的。
方太太既舍不得, 又很不放心, 啰嗦的话说了一大箩筐。
方洲道,“有什么不放心?你以后进城看小嘉, 顺道来我家坐坐, 不是一样?”
方骏和苏小鼎的蜜月很哈皮, 结束就发现怀孕,隔年七月生下来个宝贝女儿。小姑娘起了单名嘉, 跟着俩堂兄一起排小名, 叫小嘉。因为是方家最小一辈唯一的女孩子, 被方太太疼得心肝儿肉一样。她隔两三天就要进城一次,要么给苏小鼎送下奶的保健品,要么买了什么好看的衣服和玩具,要么是推荐什么早教的老师, 没得一日消停。
方太太听他安慰了, 问,“小熙和小琛以后都跟你们了,那周末和假期得回来跟我吧?”
方洲想了想,道,“跟云舒商量一下, 她那边要没安排,我没什么意见。”
听见这话, 方太太就有点酸溜溜了。这儿子, 以前不理人就当真不理人, 独个儿什么主意都拿了。现在换了个人样,无论什么都丢一句,‘云舒没意见就可以。’虽然理智上觉得这样没错吧,但作为一个妈妈的心还是有点不痛快的。另一个,她还是传统思想,觉得两口子既然在一起生活,最好还是有合法手续。方洲那个样子,肯定不介意和贺云舒分享共同财产,那婚前协议什么的也没必要签。既然如此,怎么还是非法同居着呢?
她就问,“你搬这么多东西去,云舒那边呢?”
方洲顿了一下,道,“看她愿意吧。”
方太太问这个话,是有理由的。
根据她观察,方洲和贺云舒恢复来往后,几乎次次都是方洲主动去找她。那几日,方洲不会在家里住,但仿佛也没住贺云舒家。偶尔,身上还有酒店用沐浴露的味道,甚至带回来的换洗衣服上也有小标签。
她揣摩了许久,想不通,找方涵问。
“你说奇怪不奇怪?老大跟云舒复合了,但他不去她家,她也不来我家,是什么意思?酒店约会?搞情趣呢?都没有阻碍,怎么就活成被人压迫不能结婚的样子?”
方涵比方太太年轻,离婚后又一直独身,公司办事的时候和新进的人员们也能说得上话,更了解年轻人。她道,“这结婚不结婚的,不妨碍人家过婚姻生活啊。有什么奇怪的?”
“那云舒吃亏怎么办?”方太太瞠目,“怎么想的呢?”
方涵觉得新鲜了,“你怕她吃亏啊?怎么就不怕老大吃亏?看来看去,都是老大硬巴着人家吧?”
到底是自己儿子,方太太心疼的,就说真话了,“我就是这个意思啊,她既然愿意跟老大在一起,结婚不是好?再说了,她那边以后如果要升职,不也会考察家庭关系吗?再一个,亲戚朋友那边来往——”
方涵哈哈一笑,民政局四门大开,什么时候想去领证就领了,一点也不难。至于亲戚来往,老大认准了贺云舒,贺云舒又是俩儿子的妈,人情来往的时候,人家才不管她手里有没有合法的本本呢。
不过,贺云舒虽然打算搬去新居,但也确实没想过放弃老公寓。
她和方洲确定搬家的黄道吉日后,同母亲说了一声,就开始收拾一些日常的衣服和用品。
母亲来帮忙,其实是不痛快的唠叨,“我问你结婚是不是真心结婚,你说是,结果没几年要离;我问你离婚是不是真心要离,你说是,结果没两年就又好上了。方洲看着稳重,怎么就跟你瞎胡闹?你是我生的女儿,还是冤家?我这回再问你,你们这个同居,到底合法不合法?”
贺云舒想说,现在不会将他们这种关系称呼为非法同居了。
可说了就要挨打,不说。
日常衣服一箱子,用品一箱子,其它的都留着。
“你后面还回来住?”母亲问。
贺云舒点头,“对啊,这是我家啊,当然回来住。”
母亲就有点上不来气。
贺云舒道,“再亲密的夫妻也有闹矛盾的时候吧?我要跟方洲吵架了,得有个回的地方,是不是?”
这确实是的。
母亲撇她一眼,“方洲没意见?”
“这就是不复婚的好处了。我自己要住哪里是自由,他能管得着么?开心了我陪他们开心,不开心了我回来呆会儿,不挺好的?”
贺云舒把箱子扣上,往外拉。
母亲就想不通了,贺云舒从哪里学的这些?从世俗上看,她这样混着一起过,根本就是男人不想负责的表现。闲言碎语,可不是难听?
“要按别人的闲话过日子,可没法过了。”贺云舒道,“我只要自己活得好,还能管别人怎么看?再说了,咱们复婚不复婚的,他们还能检查结婚证呢?你要实在过不去,就说已经领证了,也是一样的。”
不把婚姻当回事的态度,可气人了。
贺云舒就问,“两个人,到底是过好日子重要?还是领个结婚证重要?”
婚姻不保障爱情。
方洲深刻理解了这句话。
日子要过得有滋有味,便不能太死板。
爱情什么时候都可能发生,婚姻只是一个不怎么有效的保险。
方洲守着司机将满满一车厢的行李往新家搬的时候,贺云舒也开车来了。
她轻装简行,只有几个行李箱子。
方洲问,“就这些了?”
“差不多够了。”她说,“我在网上买了不少,后面应该会送到。”
说完,她就去抱小熙和小琛。
小琛着急啊,拉着她手,“妈妈走,今天开水了,去看水——”
因为俩娃喜欢贺云舒家阳台上那个丑陋版的水台和绿植墙,她便让设计师在新家弄了个豪华版的。独立进出水,二十四小时自动喷淋,还带温度和湿度调节。设计师专门设计了一套水景,请了个据说很出名的风水大师来布招财局。
贺云舒不怎么信这个,但弄出来的东西确实符合自然心情和审美,就行了。
调试的时候,方洲来看,觉得这玩意不错。他叫那设计师和风水大师上公司看了一趟,找了个招财位,照样来一套。
贺云舒翻白眼,“你觉得你挣的钱,是努力得来的,还是大风吹来的?”
方洲笑,“当然是我努力挣来的。可要这么说实话,多招人恨呐?就得加点神秘色彩,那小子运气好,那小子封建迷信,那小子歪门邪道。人心平了,我这边才少麻烦,对不对?”
“真是辛苦你了。”
从一个傻乐的大少爷,长成这样七窍玲珑的样子。
方洲指挥着工人归置行李,贺云舒带着娃去阳台。
专业设计师弄出来的东西确实和自己的手工不同,不说各种精细的手工,就是不同植物的配色和选种就不同。
贺云舒用手机拍照片,叮嘱小熙好生带小琛玩,别弄湿衣服就行。
她挑选了几张角度和效果最好的,给方洲看。
方洲看了很满意,道,“这个玩意,日常怎么弄?”
贺云舒道,“园艺公司那边一个周上门一次,请幺姨帮忙看着就行。”
这次搬家,幺姨也跟着搬过来了。方家人都信任她,贺云舒对她也很满意,愿意接纳她。为此,还跟她商量过,要不干脆提做管家,以后家里各种钟点工,设备维护保养等等,都交给她处理。
接下来就是暖居的聚会。
分了年轻和长辈几波。
方骏夫妻,鼎食其它股东夫妻,庄勤,还有另外几个好友,各自带了鲜花、精油、红酒、水果等等。
这一波人俨然无视两人同居的关系,气氛搞得非常热烈。
不过,方骏趁机卖了一波营销,将鼎食新开发的菜弄过来做暖居的菜,嚣张地说,“你们上次不愿意给我再投钱,知道咱们这新菜卖多好吗?知道过年的年夜饭都定满了吗?你们要现在后悔了,我还可以挤点份额出来。不然以后分红,全分给别人了啊——”
方洲被逗得笑,“谁稀罕你那点小钱了。”
贺云舒稀罕啊,庄勤也是眼红的。所以两人私下商量了会儿,悄悄找苏小鼎,又给转了一笔。
年轻人这边搞得和乐,长辈的却很言语了。
贺家父母对大房子和定制的装修没什么意见,只是拉着贺云舒去旁边问,“你花人家方洲那么多钱?怎么能下得去手。”
当然下得去手啊。
这世上的财富,如同流水,需得循环才能保障健康。方洲如同截流的大坝,自己积了满水库的水不放,严重影响了周遭的生态环境。贺云舒作为他唯一不理智的存在,当然要在适当的时候开闸放水,保障市场供需平衡,以吸纳更多的水源汇入。
她不仅下得去手,而且在花钱的过程中还花出了相当的心得。
怎么说呢,方洲这人表面上算账门清,实则心里一笔糊涂账。他盯着贺云舒花了多少钱,看起来像是计较她花钱了,可再往里面钻钻,才知道那是一种类似大男子的骄傲。看,我挣钱,给我女人花了。你要不花,他是生气的,简直没有成就感。若是顺着毛夸一句,没你我都没法活了,整个人简直容光焕发,把他搞破产好像也无所谓。
贺云舒思考了很久,觉得方洲这人实在是缺乏糖衣炮弹的毒打,没吃过女人亏的典范。
因此,她回母亲,“他让花的啊,不花还不开心。”
母亲无语,后面不知说什么和方太太说起劲了,两人跑阳台上去吐槽小夫妻不会过日子。
方洲示意,俩老头他负责搞定,俩老太太交给她。
贺云舒只好把小熙和小琛叫过去,有小孩子在,老太太们就说不出孩子妈不好的话来了。
最后,熬过这一场,诺大的房子里只剩下一家四口。
贺云舒把俩娃哄去睡了后,看方洲坐在阳台上看着水台发呆,便倒了两杯红酒过去。
她递一杯过去,“累了?”
方洲接了酒杯,拉了她的手放在胸口。
他是喜欢家庭生活的,并且为方家比较和谐的气氛而自傲。
他一直坚定地认为自己需要婚姻,一定会构建自己的家庭,并且同样的幸福下去。
贺云舒要离婚,便是彻底破坏他的幸福,无论如何都是不被接受的事。
可现在,两人搬入自己的小家,周围都是亲手在图纸上绘制过的的家具和摆设,感觉又不同了。
有婚姻的家庭不一样顶幸福,幸福的家庭却并非只有婚姻一条路。
他道,“我觉得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