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第 90 章
原来纪戎琛把他醉酒后说的话都当真了。
不仅当真，还用他特有的温柔方式避免自己尴尬。
乔遇一怔, 褐色瞳仁微微跳动, 抬手捂到胸口, 心底逐渐被一种陌生的感觉占据。
他没办法准确描述是一种什么体会, 因为从来没有人这么对他过。
胀胀的，软软的, 又似乎带着些让人眼眶湿润的酸涩。
像是他一个人蜷缩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小房间, 忽然门从外面被敲响, 光影照来, 有人提灯走近。
乔遇咬着嘴唇, 敛起情绪。
-QIAO：
[嗯, 我知道了]
登上账号, 乔遇转发了纪氏集团官方宣传视频。
-乔yu：[冲冲冲！@纪氏集团：#越·爱，630首发, 陪你度过漫长岁月#（视频）]
粉丝们都很激动, 因为这是乔遇接的第一部广告，虽然不是高奢或者其他杂志的代言, 但是纪氏集团下至寻常百姓餐桌上的碗碟, 上至尖端技术研发，产业链覆盖范围之广，民众口碑之高，堪称家喻户晓。
“纪氏出品必属精品, 啥也不说了, 我去预约了。”
“恭喜崽崽, 要继续努力赚小钱钱啊~”
“我记得他们集团从来不找明星做广告，乔乔是第一位跟纪氏合作的艺人啊！哇哇哇，吹爆我崽崽！”
想了想，乔遇关注了纪氏集团官博。
再刷新，看到对方也回关了他，关注人数为“1”的资料界面格外惹眼。
很快就有放大镜女孩发现了这点，磕cp的队伍迅速壮大。
“嗷嗷嗷，破音——姐妹们，纪氏集团官博竟然只关注了乔遇一个！就他一个！突然get到甜。”
“我靠，还真是，我记得之前关注人数那里是0吧！”
“1551，在我看来他俩真的很有cp感啊，很久之前就想说了，无论是身形还是长相，纪戎琛应该一下子就能从背后把乔乔整个圈进怀里，我真的好吃这种身形差（喜极而泣）（喜极而泣）（喜极而泣）麻麻，我磕到真的了！”
“虽然但是，官博连自家老板都不关注吗？”
“众所周知，纪戎琛没开通个人微博。”
“难道官博皮下是纪爸爸本人？”
“是本人又怎么样了，他关注自家新品的合作方很正常吧，很烦啊，你们磕cp的能不能滚回去圈地自萌？”
虽然被怼了，但并不能削减cp女孩的热情，反而越挫越勇。产量的产量，不会产量的就抽丝剥茧到处找糖。
纪戎琛和乔遇，两个看似没有过多交集之人的“荣誉”cp横空出世，在字母站和同人文中拥有了姓名。
两个小时后，#纪氏集团[越·爱]游戏手柄首发#词条出现在微博热搜广告位。
点进tag，是条三分多钟的广告视频。
先是一个动势镜头，从上到下，昏黄的房间，几何形的吊灯，随风飘荡的白色窗帷，冷色调格子装点的地毯。随着镜头推进，顶着齐刘海锅盖头的小男孩背靠沙发坐在地板上，手里操作着一个游戏手柄，聚精会神地看着电视屏幕。
有门锁响动的声音传来，男孩耳朵动了动，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乌黑溜圆的眼睛亮了亮，把手柄放到沙发，蹬蹬两下冲出去，边跑边喊：“爸爸，你回来啦！”
镜头跟随他的视角来到客厅。
眼里带着明晃晃的依赖和亲近，男孩抱着中年男人的腰晃了晃，仰起脸看着他，声音软软糯糯：
“走吧走吧，说好今天陪我玩游戏的。”
男人皱着眉，一脸不耐烦，把公文包甩到门前置物柜：“玩什么游戏，累都快累死了。”
在小孩柔顺的头发上粗鲁地搓了把：“乖，爸爸忙，你自己玩去。”
伴随着锅碗瓢盆的响动，厨房里传来女人不掩愤怒的指责：“累累累，你陪他打局游戏能死啊？孩子是我一个人的？你当爸的只管生不管养？”
“我这么累是为了谁？”
男声和女声混合在一起，争吵不休。
男孩扁起嘴，肉乎乎的小手捂上耳朵，一个人跑进房间关上门，带有婴儿肥的脸颊挂着泪花。
重新坐回到地毯上，不停抽噎，一边腾出手来擦擦泪，一边拿着手柄打游戏。
智能AI人像默默陪伴在他身边，抬手轻轻碰了碰他脑袋。
接换镜头，带着婴儿肥的小孩成了身形抽条，长手长脚的青年。
乔遇穿着一件暖色休闲毛衣，下巴和脖子缩在毛绒绒的高领下，盘腿坐在地毯上，操纵着游戏按键，唇紧紧抿着，看起来情绪很低落。
“这么菜打什么游戏？断网玩泥巴去吧。”
“你干美团的？送这么快？”
“信不信我扔屏幕上一把米，鸡都玩得比你好。”
“我真服了，就不能动动你那个日益萎缩的小脑，我家荷兰小乳猪都比你聪明。”
听筒里不断有辱骂声传来，乔遇垂眸，白皙食指在屏幕上一划，准备关闭局内听筒，智能AI人声忽然响起来，不客气地回骂道：“几个妈？说话这么冲。”
乔遇眉毛上翘，双眼圆睁，惊讶地看着手柄：“你还会骂人？”
“没有我不会的。”
智能手柄屏蔽队内语音，用极其双标的语气，对他温柔道：“注意视野，对面消失可能藏在草丛，绕路走。”
乔遇眼中阴霾散去，点点头，乖巧地跟着手柄指示一步步操作。
“买个宝石，避免吃打野经济。”
“一技能。”
“跑，靠右走位，别回头。”
在AI的引导下，乔遇成功避过敌军技能，结束一局游戏并获得胜利，嘴上扬起干净笑意：“谢谢你。”
“没关系。”
一个转场，戴着老花镜的乔遇顶着一头花白头发，手里捧着奶茶在花园里晒太阳。搭在膝头的平板中正在播放新一届的kpl赛事，智能AI人像耐心帮他重复没听清的解说内容。
不远处的枫叶缓缓落下，跟随下落视角，一双锃亮的皮鞋出现在画面中，紧接着一个仰视角自下而上，中景镜头将井然有序的实验室收拢在内，身穿白大褂的科研工作者脚步稳健、来来往往。几个人守着类似于天空中晶蓝星图的大幕显示屏，对终端芯片做分析和数据记录。
一个男人走到屏幕中间，抬手在空中一滑，登时多了一部白色手柄：
“云端计算技术，与任天堂和ps4合作，加载全套游戏通关指南，后续资源库陆续更新，搭载AI全景实战模拟系统，智能人机互动，沉浸式陪伴体验。”
“越·爱，超智能游戏手柄，陪你度过漫长岁月。”
广告发出后网上褒贬不一。
“哇，现在的广告真是做得越来越像电影了，我竟然从头看到尾。”
“尤一说一，这人工智能的声音也太好听了叭，呜呜，纪戎琛这个狗男人又来圈我钱了。”
“爱你爱你，老公我爱你，买买买，你出什么我都买。”
“知道这是个智能手柄，没想到智能到这种程度，居然还提供帮骂人服务！理智上我清楚骂人不好，但每次跟喷子在网上对骂，回头想想总觉得没把生平所学骂出来，怪憋屈。就冲这功能，爱了爱了。”
“姐妹，我也！”
“这么一个高科技产品竟然才卖630？Hhh，不知道研发本钱能不能挣回来。”
“价位倒是没问题，估计是想薄利多销。不过本质花里胡哨，受众群体太小，也就哄哄女大学生。纪戎琛是不是年纪大了犯糊涂，之前看他挺精明一人，这次怎么整了这么个玩意？怕不是要滑铁卢。下午一点是吧，爷等着看好戏。”
你才年纪大。
你全家都年纪大。
纪宝贝明明才28！
而且比25的看起来还年轻！！！
乔遇双眼圆睁，气鼓鼓地换上小号，跟这些阴阳怪气的酸柠檬在线battle。
骂完之后用计算器敲了敲他现在可以随意支取的资金，算了算账，想去预约一百台。
毕竟是自己的小情人，怎么样也要支持一下。
结果点开官方链接顿时傻眼了。
一个身份证号竟然只能预约一台。
？？？
至于这么绝吗？
被公开处刑怎么办。
虽然纪戎琛是很会挣钱，但谁还遇不到个万一啊。做这么绝，到时候想弄得好看点也没办法了。
乔遇点开微信，私戳从他醒来就不见人的纪宝贝。
-QIAO：
[你对自己这么有信心？！]
下附限购界面截图。
也不知道纪戎琛是忙还是不忙，竟然又是秒回，还是语音。
“担心我？”
低沉又温柔。
光是听着声音，乔遇就能想到纪戎琛笑得有多灿烂。
“hetui。”
-QIAO：
[（猫猫翻白眼.jpg）]
-纪宝贝：
[（rua猫猫头.jpg）]
[没事]
纪戎琛事先进行过大量市场调查，有能力购买且对此所需的人数，远超预期，因为很多人都是孤独的，身处孤独又会主动向其他人求助的才是少数。
-QIAO：
[行8]
发完之后，乔遇又看了看手机。
也没什么要说的，就是莫名其妙想盯着聊天界面。
屏幕上端一阵“正在输入”过后，纪戎琛的消息发过来。
[中午不回去了，要开新品发布会]
乔遇挑挑眉，难怪背景音有些嘈杂。
-QIAO：
[好]
-纪宝贝：
[你要做什么好吃的]
乔遇瞄了一眼：
[？]
[你不忙吗？扯什么犊子]
-纪宝贝：
[忙]
[也想你]
-QIAO:
[言语骚扰金.主，黄牌警告一次！]
-纪宝贝：
[投降，我投降]
[走了]
乔遇趴在沙发上，支棱了下脑袋，食指和拇指放到唇边，按着上扬的嘴角往下压。
冷漠.jpg
-QIAO：
[走吧走吧（不耐烦挥手.jpg）]
纪戎琛没回，乔遇放下手机，脑袋枕着沙发靠背，晃着jiojio，优哉游哉的咸鱼瘫，白皙双手在胸前打转，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晃了几分钟，利落爬起来，起身去厨房做了份菠萝咕噜肉和两样凉拌小菜。
焖好饭又依次装进饭盒，还用酱汁在米饭上写了两个大大的“谢谢。”
纪宝贝对他好，他也对他好。
把透明盖子阖上，乔遇站在料理台前叉腰审视了下自己的作品。
红的肉和青的菜交映，互为衬托，有荤有素，营养均衡，完美~
趁着时间还早，扣上鸭舌帽，乔遇把盒饭装进保温袋，打了个车赶去纪氏集团。
远远的，就看到高耸入云的高档写字楼下人来人往，印有电视台标志的保姆车以及各种名贵私家车有序排开。
又把帽子往下压了压，乔遇快步进了大厅。
收到消息的吴特助匆匆赶来，两人隔空对视一眼，像特工接头一样，默契地装作不认识，直到进去楼梯间。
小吴接过乔遇手中保温袋，眼睛发亮，眉飞色舞的：“报告厅里还有位子，乔先生一起去吧，纪总要是知道你顶着大太阳给他送饭还在台下看他，肯定高兴坏了。”
“搞不好我们公司全体员工都要发奖金。”
乔遇小声嘟囔：“那还是别了吧。”
小吴没听清：“啊？”
转个身，挤出一抹纯良无害的笑，乔遇冲他摆摆手：“辛苦你了，我就先回去了，这里记者太多。”
小吴瞥了眼外面：“也是，乔先生路上注意安全，记得看直播啊，发布会有全网直播的。”
说着抬手看看腕表，嘱咐道：“快开始了。”
“嗯嗯。”
乔遇拿出手机：“你去忙吧，我这就看。”
小吴这才抱着饭盒，一步三回头地走了，目光放在乔遇的手机上，像是恨不能帮他登上直播app。
乔遇摇摇头。
吴特助人好是好，就是话多。
还磕cp磕的hin上头。
在出租车上坐好，乔遇点进去小吴说的那个发布会直播平台。
像是已经开始了，现场一片安静。
四周暗下，最中间的LED演示屏上是带有时代气息的京式四合院，万籁俱静中，有脚步声由远及近。
/时光匆匆，言不由衷，岁月留下什么/
伴随着某首熟悉音乐的前调，“吱嘎”一声，指节分明的大手握上带有暗红色锈迹的把手，蓄着平头的男人用肩膀夹着手机开门。
电话接通的一瞬，中年男人向下耷拉的眼角不自觉扬起，表情寡淡的脸上堆起几分神采奕奕的笑：
“喂，是我啊，小虎。”
“哦哦，你啊。”
“你小子最近怎么样？下班没，一起开个黑。”
“还开黑？哪有时间，不说了，给我儿子换尿布去了。”
乔遇睫毛微微扑簌，原来还有另一个版本的广告？
“嘟嘟……”
在电话的忙音中，背景音乐到达高朝部分。
/少年欲买桂花酒，奈何徒余离人愁，知己旧友无人留/
屏幕上的中年男人收起手机，从上衣摸出一根烟，挡着火，用打火机点燃，斜斜靠在墙上，吐出一口烟圈。
画面闪回，一台老式大头电脑前围着几个小孩，或是对着电脑上的人物急得抓耳挠腮，或是胳膊肘撑在桌缘，站没站相。
电脑中的游戏是画质粗糙的95版角色扮演型单机游戏。
“小时候快乐很简单。DOS游戏没有帧帧高清画质，也没有史诗级的剧情，却能轻易收获快乐。”
“长大后我们都变了，变得忙碌，变得奔波，变得聚少离多。”
尾音落下，灯光适时亮起。
西装革履的纪戎琛走到展示屏前，身形挺拔、面如刀削、五官立体深刻，目光沉静地阐释越·爱的设计理念和他对游戏的理解。
现场的人很沉默。
直播前被勾起回忆的中年人也陷入共鸣，弹幕数量减少，多了些很长很长的言论。
“救命，《少年游》前奏一响，我就头皮发麻，浑身战栗，代入感太强了。”
“永远的《剑仙游记》，永远的老友。”
“这么久了，从来没有一个游戏像《剑仙游记》一样，让我时时刻刻记挂进度，又让我在孤寂寒山那关因为救不了季菱儿哭得撕心裂肺。”
“游戏中的人定下数年之约走向各自的宿命，我们也被生活的洪流携裹着跌跌撞撞奔赴前程。有些伤感，但或许这就是人生常态，缘来则聚，缘走则散。”
“这智能手柄里收录着经典DOS游戏对吧？别说了，买。”
乔遇没有玩过他们说的这部游戏，但是看到网上反响这么好跟着松了口气。
然而不和谐的声音未曾消失，并且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呵呵，听资本家讲情怀，就跟猫哭耗子一样，假慈悲。”
“wjby资本家始终是资本家，你们的情怀不过是纪戎琛包装之下用来薅羊毛的手段，一群乖乖被人割的韭菜。”
直播平台右上角有一个实时成交数量显示界面，此前一直快速增长的速率开始放缓。
靠。
纪宝贝给我冲！
乔遇捏了把手心，板着一张小脸表情严肃，给金灿灿和高凡发红包让他们两个用身份证帮他去买，正准备再拉个群，就看到评论区风向已经变了：
“生命应该浪费在喜欢的事物上，金钱也是。”
“纪戎琛可以出，其他企业也可以出，我们乐意为自己的情怀买单。”
“对，不花你的钱，莫要叽叽歪歪。”
“略略略，随便你酸，反正我就要给他花钱。”
原先趋于放缓的订购数量迅速激增，在短短十分钟内达到一千万，随后不再变动。
新品发布会现场，纪戎琛看了眼计数板，起身离开坐席：“谢谢社会各界支持，为保证后期服务质量，只发售一千万台，现销售窗口关闭。”
“交割结算后，越·爱会拿出一半收益成立630儿童权益保护基金。”
现场记者纷纷交头接耳面露赞许，纪戎琛的拥趸更是不淡定了：
“薅你梦里的羊毛！”
“哈哈哈哈，刚才阴阳怪气的打不打脸！就问你们疼不疼，疼不疼？”
施着淡妆、衣着得体的女记者把话筒举动纪戎琛面前：“纪总您好，我是中视新闻记者，感谢你对社会公益活动的带动。”
纪戎琛微微颔首。
“请问630这个数字有什么特殊意义吗？”
像是想到什么，一向高冷淡漠的纪戎琛忽然偏头笑了下：“6.30，我家金.主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