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铜帖子二十五
饥饿的鱼儿, 遇到诱饵, 往往会不管不顾，饥不择食选择扑上去。
李俊便是这样的一条鱼, 听着周元的话，他想也不想地摇头：“应该是没有吧。”
“我想要听得一个准确的答案。”周元看着他，“你再想想。”
李俊觉得奇怪, 周元打听他姐姐的事情, 而且还是有没有男朋友的事情, 难不成是想要追求自己的姐姐, 毕竟他家钱多得是, 想要高攀他们家的人数不清。
蓦地想到这一层, 李俊露出狡黠的笑意，再次摇头道：“大概率是没有的, 因为我真没见过我姐姐和其他男生一块儿。不过, 也我也不能完全保证真的没有，毕竟我也不是很关注她。警察哥哥, 你问我姐姐有没有男朋友, 不会是打我姐姐的主意吧？”
周元凝视着少年那副暗暗自喜又傲视一切的眼神，沉默了片刻, 点点头：“是。”
这回答让少年原本的束缚感顿时解放，许是觉得周元会为了他姐姐而阿谀奉承他，便开始有恃无恐起来。竟有些人小鬼大地伸手拍拍周元的手臂, 压低声音说：“你帮我拿到我家的财产, 我帮你追我姐姐。我告诉你啊, 我姐姐很好害羞的。”
周元挑挑眉，多次和李芳接触并没有觉得李芳是一个内向的人，反而觉得李芳是一个女强人，足够的独立和刚强，面对警察都能稳如泰山。
他佯装有些好奇，“你姐姐很害羞？怎么个害羞？”
纵使李俊嚣张跋扈，可他终究也是一个小孩子，小孩子的天性还是保留了一些。听到自己抛出去的话题得到了回应，他就如一个得到了奖状的孩子，忍不住向别人炫耀这成绩。
他咧嘴笑着说：“就是很害羞啊。哎，我和你估计有代沟，我有一次和我姐姐去散步，当时她看到一个长得还行的哥哥就脸红了，我发现的，耳朵都有点红了。”
末了他打量着周元，啧啧说道：“我觉得我姐应该是喜欢帅哥，你放心啊，你长得那么帅，我姐姐应该会更喜欢你，你的机会很大！”
“散步？在哪儿散步？”
“天星别墅区啊，我们偶尔会住那边，有时候无聊我姐就会带着我去散步，然后遇到那个大哥哥。”李俊担心周元不知道，还用手比划了下房子的位置：“就是和我家同一排，在最后那栋房子住的那个哥哥。”
周元反应过来李俊口中的人大概就是许良，他皱着眉头问道：“你姐姐认识那个男生？”
“不认识吧。”李俊否定道：“每次遇到我姐姐只是朝着人家点点头，话都没说过一句，你觉得这样算是认识吗？警察哥哥，你不会是觉得我姐姐喜欢别人，你就要放弃吧？”
周元没接话。
李俊看不懂他的心思，自以为他在为姐姐的事情烦恼着，伸手又要去拍周元，却让周元给拦住了手，反手一攥，握紧他手，盯着他冷声问道：“第一个问题问完，还有第二个问题。”
明明聊得很是愉快，李俊都要以为自己能将周元收入的麾下，作为自己坚实的后盾，以后自己再出去打架，有他在怕是没人敢回击他。
可他怎么变脸就变脸啊！
李俊有些发懵，手让攥着有些不舒服，忙挣扎出来，没好气地问道：“警察大叔，你怎么善变是追不上我姐姐的。哼，第二个问题是什么，赶紧问出来，你要记住我回答了，你就要帮我请最好的律师，把遗产都要过来！”
周元没回他话，侧头看了一眼还侯在不远处等他们的两个男孩子，才把眼神重新给钉在李俊身上，他压低声音，问：“钱军的死，是不是和你有关？”
话刚落，李俊的脸也立刻拉了下来，就好像受到刺激的刺猬，竖起自己的铠甲，尖叫起来：“关我屁事，是他自己跳楼死的，关我屁事啊！”
周元冷冷看着他，“你否认是你是吗？”
“是他自己跳楼的，又不是我推他，你这样是在怀疑我吗？”李俊气得活蹦乱跳，“你怀疑我是凶手，哼，我不会帮你追我姐姐，我也不要你这种人来帮我请律师！”
“是吗？”周元轻笑，“放心，我也不会帮你。”
本来也就只是因为生气发出的言论，从小李俊只要生气发脾气，想要什么都会有什么，他以为周元有所图谋，也会对他有求必应，因此耍了任性，可没意料到这结果完全不按照他的剧本来走，顿时有些着急了。
李俊看着转身要离开的周元，忙叫道：“喂喂喂，我只是在说气话，你不会真不帮我吧？”
站定，周元嘴角斜向上一钩，露出一抹讥讽的笑意：
“很遗憾，我当真了。不帮。”
话音落下，他朝着教学楼走去，他约了学校的校长，准备就钱军的事情再次问问情况。
而在他身后的李俊因为被拒绝，气得把旁边的垃圾桶都给踢倒下，垃圾四处乱飞，弄得这一片到处都是臭烘烘的垃圾，他咬牙切齿地看着走进了办公室的周元，一脸恨意。
想要拔他头发，想要揍他，想要把他关在厕所里喝马桶的水……
李俊的两个朋友见周元离开，又见李俊炸毛的举动，忙跑过去问李俊怎么回事，李俊恶狠狠地盯着周元离开的方向，“我想要教训他！”
而在另一边，周元敲门进入了校长室，因为来来之前提前沟通过，校长热情地接待了周元，又是点心又是热茶，可就是不直接进入主题。
周元没心思和他搞好关系，直入主题，他问：“张校长，冒昧过来打搅您，钱军刚转入你们学校不到几个月就跳楼自杀，请问你可知道是什么原因？”
校长依旧露出了职业假笑，他忙摇头道：“这孩子可惜了，是一个好苗子，但年纪轻轻就压力很大，总觉得只觉得成绩的不怎么好，都怪我们没及时发现孩子们这种压力大的心理，才会导致这种悲剧发生。这件事情发生后，我们学校每周会抽两节课请心理老师来给学生上心里疏导课，让学生解放压力……”
啰嗦了一大堆，总归还是没把周元想要知道的事情给说出来。
这校长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知道不能得罪警察，可也不能污了学校的名誉，他把一切归咎为学习上的压力上，压力人人都有，学校有责任，但可以不用担大头，用一句，学校因为压力跳楼是最好。
周元还想要继续问，可那张校长却忽然接到了电话，转头就抱歉说要去开会。
虽知道是借口，周元还是离开校长室，他正准备回办公室，可刚出了校长办公室，在办公楼却让一位老教师给拦住了，将周元拉到了学校的小林子里。
“我经过校长室的时候，听到你和校长的谈话，你是警察吧？”老教师看起来有六十多岁了，头顶都是白发，带着一副老花眼镜，说话的时候都在微微喘着粗气，他说：“你是来询问钱军的事情的吧？”
周元点点头。
“我是钱军的语文老师，徐州国。”老教师叹了口气，有些痛心疾首地摇摇头，“唉，那孩子虽然刚转过来，但是上课挺认真的，下课会来问我问题，所以我也认得那孩子。”
“徐老师，你把我叫到这里，是想要告诉我有关钱军的事情是吗？”
老教师点点头，他想到钱军躺在血泊下的样子，就寝食难安，这心结一天比一天难受，可学校下了命令要对这事情闭口不谈，不然大家都吃不了兜着走。
徐州国的儿子也是在学校教书，不出意外，下半年会升职成为主任。校长把他儿子当成了“人质”，威胁他闭口不谈此事，不然他儿子就别在这学校待了。
从钱军离开后多少个日夜，徐州国就碾转反侧了多少个日夜，有时候一闭上眼睛就看钱军的爸爸拿着钱军的遗像到学校要说法，要谈判，要赔偿的事情，最后却只能让校方把责任给推卸在他家长的身上，落得个家破人亡的结局。
“警官，钱军这孩子不是因为压力大跳楼的。”徐州国左右扫了下，确定四周围没有人才紧张兮兮地压低声音说道：“钱军跳楼的时候，留了一封遗书。”
周元有些讶异，挑挑眉：“在哪？”
“估计让销毁了，毕竟这遗书写的内容对学校无利。”徐州国连连叹气，“那遗书是学生在钱军的宿舍里找到的，但是交给了我，我看了大吃一惊，就立刻给校长了。本以为校长会严肃处理这事情，可校长把那几个孩子的爸妈叫过来后，开了一个小会议室，出来后，钱军这孩子还在医院抢救，校长就立刻把我们全体教师叫过去，勒令我们对这事情闭口不谈，还……还警告我，不要没事找事做，给自己的儿子添堵。”
周元蹙眉，他开口道：“徐老师，请你说出来，给自己和这件事情一个解脱。”
徐州国抬头看了他一眼，点点头，有些忧伤地说：“那些孩子的家长都给学校捐钱建楼了，所以校长把这件事情压下来。可我心里过不了这个坎儿，我当老师几十年，从来坦荡荡，用心教育人，可没想到我手下竟然出现了这种……这种畜生。”
说到激动的地方，徐州国攥紧拳头，有些愤懑不平，“那孩子的遗书上写着因为被欺负，给揪着头发打，关在厕所里喝尿，还故意脱掉他裤子让人看……所以心里受不住才跳楼的，我还记得那孩子的遗书上的最后一句话，他说，我是人的时候不敢反抗，我要变成鬼把他们拉下地狱……”
说到这里，徐州国竟然哭了出来。
都说男人有泪不轻弹，他几十年都没哭过，可此时此刻心里头哭啊，怨自己啊。他因为太过激动手脚都在轻轻颤抖，“我也没想到，那么小的孩子，能够干出这种事情。”
老教师的眼中弥漫着迷茫，眼眶红彤彤的，看上去异常忧伤。周元伸出手拍拍他肩膀，缓缓开口道：“谢谢徐老师，接下来请你放下吧，我会让他们应有的惩罚。”
离开校园后，周元的手机想起来，是沈睿。
沈睿对他说：“我给钱东的前妻打电话，她似乎并不知道钱东死了。不过她提供了一条线索，说钱东死亡前十天，曾经回过一趟老家，给前妻和自己的爸妈带了一些钱，还带了一个奇怪的盒子回去，说是等他死了后，让前妻继承。他前妻以为是开玩笑，没想到他真的忽然死了。”
周元微微愣住，又听到沈睿说：“未免夜长梦多，我现在要去一趟钱东老家，队里的一切都暂时靠你看着……阿元，你给我注意安全，要是我回来看到你又瞎折腾自己，你就别想下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