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尸不叫二十三
这忽如其来的变动, 把匿在四周等候指令的警员都给吓了一跳, 反射条件就要拔枪上冲。
距离目标建筑物最近的沈睿立即反应过来,他忙朝下属比了一个等候指令的手势, 压低声音,语速极快地对待在他旁边候命的魏茸说:“我先过去,接下来你看着指挥, 别慌。”
话音落下, 沈睿就要往前冲去, 手却让人给拽了下, 停了下来。
见周元拧着眉头看着他, 沈睿朝他重重地点点头, 拍了下他肩膀,嘴角一扬, “放心。”
沈睿迅速跑到八零五号房门外, 他耳朵贴近门板想要探听下里边的动静,却诡异的发现, 屋子里头静得让人心慌, 他心里弥漫起一股不安。
他作为大伙的领导,沈睿觉得自己有义务保证自己下属的安全, 他在心里默数了三秒,倒两步用蛮力去撞击门板,巨大的撞击声不仅让在场的警员心都悬起来, 四周围的住户都以为发生了什么事, 打开门探头出来张望, 发现四周围都蹲着拿着枪的警员,吓得立刻把门给重新关上,生怕被连累。
见沈睿忽然撞击门板,魏茸立刻下达指令指挥兄弟们战术向前,占据沈睿左右两侧,作掩护状态。
“砰”一声巨响,门板被撞开了。
魏茸他们见沈睿冲进了屋里,就在他们准备跟着冲进去,才跑了没几步,就看到停在半道的沈睿站着不动,再一抬头,就发现小白被人用一条白毛巾给捂住了嘴巴,瞪大眼看着他们。
小白身后站着一个戴着眼睛,打扮斯文,大有为人师表模样的男人。
男人推了推眼镜框,盯着满堂拿枪的警察也丝毫不惊,他手里正举着一把手术刀搁在小白的脖子上,有些漫不经心地看着沈睿:“什么时候发现我的?”
“今天。”沈睿半眯着眼不敢轻举妄动。
手术刀很锋利,能轻易划破人的皮肤,更何况是人体最脆弱的脖子。张鹤似乎也知道自己逃不走了,也没打算慌张逃跑,他站得笔直,轻扫了一眼沈睿,淡然地问:“怎么发现的?”
“尸体身上的伤痕很整齐,专业,帮我缩小了人选的范围。”沈睿回应道。
虽然小白看着身形有些弱不禁风,但市局的刑侦支队每个几乎每个警员都是经过重重选拔,专业素质过硬的人才,他看着沈睿,用眼神暗示沈睿可以随时配合他的行动。
沈睿眨了眨眼睛对小白示意不要轻举妄动,压低声音又对张鹤说道:“你记得刘彩虹吗?”
“刘彩虹?”张鹤眯着眼睛,从厚底的眼镜片里透出一丝狡黠的精光,唇角一扬,挑挑眉道:“那个傻子?”
语气轻狂,带着让人燃起火气的讥讽,传到沈睿耳里,他脑海里忽然回荡起刘彩虹的父亲刘军哭着寻女的模样,被激起了一丝不悦,“傻吗?我觉得不傻,我们要多谢她给我们提供线索。”
张鹤的目光定在沈睿身上,许久没出声。
可小白能够感受到贴着自己脖子的那把手术刀刚在自己脖子上轻轻地印了一下,不知是不是他错觉,他能感受到脖子上有温热的液体往下流。
“老大,你快想办法救我。”小白深吸口气看着沈睿眨了眨眼睛,用眼神对他传递信息后,把目光投在沈睿身后,跟着闯进来的一行警员,他绕过那些高大的身影定格在位于门外的魏茸。
小白挑挑眉,两眼同时的闭上三次,给魏茸传递信息,意思是:随时可以准备射击,我配合。
魏茸重重地眨了下双眼,示意知道。
老大把指挥权交给了她,她作为主攻手和指挥人员,此时必须临危不乱。
可这房子的空间格局不大,贸贸然冲进去的警员已经把空间别围住了,如果里面发现冲突,狭小而人多的空间,极容易造成误伤。
而张鹤似乎很懂行,他此刻的站位置就站在进入房间的小长廊里,左右两边都是房间门,他如果一击不成还能立刻拉着人质逃进房去,极容易造成第二次伤害。
魏茸在心里估算最佳的救援计划和最优的射击地点。
就在这时,在门外侧的周元忽然小声地说道:“从许笑歌房子的阳台进入,能够进入他现在所在的长廊的左侧房间,从房间窗户里射击。”
两家的户型都是一样,周元之前去许笑歌家里的时候就留意过他家的户型格局,此时此刻里面的情况,如果沈睿贸然出手,小白极容易就这样完蛋了。
从张鹤的站姿,可以看出他是一个有极强的抗压心理的人,如果这样的人搁在战争年代,应该会是那种杀人不眨眼的货色。
除了拿着手术刀的那只手举着刀柄的手用劲过度外,张鹤的另一只从后面攥着捂着小白嘴巴的毛巾的手,将他自己的身体和小白的后背距离很靠近,这是一个警惕性很高的举动,有将小白当成挡箭牌用的迹象。
虽一眼看过去,张鹤的冷静甚至能让人看到一丝绅士,当他镜片下那不起波澜的眼睛,藏了一片腥风血雨,分分钟就暗潮汹涌而至。
魏茸再看了眼张鹤所在的位置,如周元所说的那样,张鹤左右两侧的房子都是最佳的射击地点。趁着沈睿在和张鹤谈判,魏茸缩了下头,瞬间闪到了许笑歌的家门口。
许笑歌的房子位于八楼,魏茸需要跨过一个悬空的阳台才能顺利进入到张鹤家的房间。
“魏茸姐,你……”站在自家阳台上,许笑歌往外头一看,有些瑟瑟发抖。
他想到魏茸待会就要在没任何保护措施的情况下爬到隔壁的阳台上,就有些心惊胆战,他不想让魏茸冒险,可如今能够拯救小白最好的办法就是从阳台过去,寻找瞄准点,射击。
毕竟周元认为,张鹤既然挟持了小白,很大概率就没想过要让他活着离开。
“别担心,我先过去。”一反常态,魏茸异常严肃,她估算了下两个阳台的距离和能够踩踏的障碍物所在地,就拍拍许笑歌的肩膀:“我去了。”
而另一头张鹤还没发现魏茸的离开,看着沈睿说道:“我如果放了他,能放我走?”
张鹤也不是小孩子,这个问题他当然知道答案,可他就是想要听听他们怎么说。
果不其然,沈睿摇头道:“很遗憾,你做的事情,让你走不掉。你放开人质,主动自首,或许还有可能轻判。”
“轻判?”张鹤眼睛一眯,笑里藏杀意,手上一收紧,手术刀明晃晃的刀身话在小白脖子上拉了一条长口子,冷风一吹,屋子里开始弥漫让人紧张的血腥味,“晚一天死的意思吗?”
小白只觉得脖子忽然一剧痛,瞪大眼睛,原本还能故作镇定的情绪,因为这不知轻重的一刀子,吓得有些慌张了,他知道张鹤是一个疯子,他真的会一言不合就给他抹脖子。
沈睿看着小白脖子流出来的血,也有些慌了,就在他在组织接下来要说的话时,周元从门外走了进来,举着双手对张鹤表示无攻击性后,站在沈睿的身后。
周元说:“你放了人质,我能答应你,让你和邹秋玲还有你儿子见面。”
这话就如炸弹,把张鹤这个如死水一般的深潭给炸出了一圈圈的涟漪,他震惊地把目光移向周元,盯着他打量了一会儿才,似乎认出了他,沉着脸问道:“你们别想骗我,你们抓不到她们的。”
“是吗?”在这种情况下,沈睿总觉得周元每回都像个把控地狱的阎王,就算这个地狱的战场里,鬼怪多么嚣张,他总能够有办法掌控现场。
他听到周元说:“你是想说,邹秋玲是开车出省了,还是坐飞机去国外了?很遗憾,这些关卡都有我们的人,想要跑,很难。而且……”
他顿了顿,用最温柔的话语划开出了一片让张鹤颤抖不已的未来,他说:“你儿子在医院呢。”
“你们别动我孩子……”张鹤瞪大双眼,虽震惊却也不慌乱,知道小白是自己救命的最后一根稻草,手中的手术刀能带他人进入地狱,也能带自己逃离地狱。
周元的赌注是对的,可他也没想过活着出去。他只要死了,就能把一切给揽在身上,护邹秋玲和儿子一条生路,可他也不愿意一个人就这样孤零零的离开。
张鹤手眼神一敛,手就要用力。
“砰”。
一声巨响在房子里响起来,这声枪声就如一剂强心剂,立刻把在场所有警员被压抑住的“惩恶扬善”给激发了出来。
沈睿眼疾手快扑到被魏茸射了一枪的张鹤身上,一把夺走他手中的手术刀扔到地上,手铐将他给 拷上,“想死很简单,但地狱从来不收你这种有胆子做没胆量面对的怂包。”
张鹤的肩膀中了子弹,又被手铐给拷住,他知道自己此时此刻,回天乏术。
被警员押走之前,路过周元身边时,张鹤说:“我要见我儿子他们,你让我见一面,我告诉你一件事情。”
周元垂着头,无动于衷。
乐福小区楼下。
周元拉住了沈睿,对他说:“我们需要去一趟医院。”
沈睿看了他一眼,招手让魏茸过来,“你把张鹤带回局里,单独关押,给我盯好了。”
搁下话,沈睿就和周元一同上了护送小白去医院的救护车。
小白的伤口幸好并没划得很深,不然大罗神仙都救不回来。只不过脖子受伤,稍一动也是不舒服,虽然医生已经给他做了基础的处理,但还是得去医院进行消毒缝合和破伤风针之类的处理。
小白躺在担架床上,眼珠子看着坐在自己左右两边的的两尊大神,有些不自在,嗫嚅道:“老大,你们……你们其实不用特地送我去医院的,你们的心意我领了。”
周元沉默不语。
沈睿扫了小白一眼,把眼神重新放到周元身上,将小白当成空气,忽略不计。他说:“阿元,你怎么知道张鹤有儿子,而且邹秋玲还和儿子在医院?”
“你们冲进去的时候,我在门外扫了一眼里边的情况,你有没有发现,饭桌,床角,墙角这些带有犄角的物件都被用一层软绵给包裹了起来,包裹的地方都是偏矮,证明张鹤他们家里有一个身高很矮小的人,他们担心他走动的时候会被撞到,因此就把这些角给包起来。”
周元把自己观察到的细节给说出来,“他的大厅里有一小车模型的玩具,所以我大胆推测了下,他家里应该有一个很小的孩子,从玩具的类型看,大约是儿子。”
“你怎么知道邹秋玲和他儿子在医院?”沈睿挑挑眉问道。
周元唇角一扬,说:“沈队长,看东西要仔细。在大厅的沙发桌上,放着一本病历本,和一张孩子的身份证。我猜,邹秋玲会忽然请假,不是对警方的行动太过敏感,而是因为忽然知道儿子生病,急匆匆赶到把儿子送去医院,而张鹤会请假回家,是因为孩子生病也是需要身份证登记,所以去了一趟医院后又赶回来拿身份证准备再去医院。”
沈睿有些惊诧,虽知道周元一直有这种“推导”能力,但此时此刻他真的有一种想要抱住他的那种自豪感,可惜他眼角一瞄,发现小白正睁着充满了崇拜的眼神看着周元。
沈睿伸手把小白的眼给捂上,“臭小子,受伤了就好好休息,乱看什么。”
“老大,你别捂着我眼睛,我要看着我的新偶像啊。”小白嘴里咋咋呼呼地叫着,可他也不敢太大动作在折腾,担心把伤口再给崩开,只能激动地喊道:“周队,你真牛啊,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毛小白的偶像!”
“闭嘴吧。”沈睿把手从他眼睛位置往下移到嘴巴,“别吵我欣赏你家周队。”
“……”周元不理这对活宝。
去到医院,邹秋玲果然带着孩子在住院部。她此刻还不知道张鹤已经被抓住了,坐在病床边看着只有五岁大的儿子,轻轻地哄着他。
因为是独立病房,邹秋玲听到有人敲门进来的声音时候,她以为是张鹤,立刻站起身来,并没想到进来的人是一个身材挺拔,外貌看起来比电视上的鲜肉还要亮眼几分的男人。
她问:“你是不是走错病房了?”
“没走错,邹女士,我就是来找你的。”周元把警官证给亮了出来,“张鹤已经被抓了。”
说话的声音很小,周元照顾到了病床上的孩子,尽量把声音缩减到只有两人能够听到的音量。
看到警察证的那一秒,邹秋玲踉跄了下,后面再听到张鹤已经被抓,她也不觉得意外了。
她看了周元一眼,压低声音说:“我们能出去说吗?”
周元点点头,率先走出了病房。他听到邹秋玲软声软语的和她儿子说话。
沈睿一直候在门外,他们两人站在门口静静地等着,片刻后,邹秋玲走了出来,把门给带上,说道:“事情我都认,不过我有一个请求,我儿子刚动完手术,能不能别让他知道自己的爸妈做过这种事情,我不想害了儿子……”
来病房前,沈睿在医院了解了下,邹秋玲的儿子两年前进行过肾脏移植手术,但这手术在半个月前忽然出行了轻度排斥反应,为了保证儿子的性命安全,邹秋玲在前天给儿子移植了新的肾脏。
因为器官移植本来就是一件很玄乎的事情,很多病人也是在等待器官的过程中就去了,可邹秋玲两年前就能顺利等到肾脏,如今也能等到新的肾源……
沈睿还记得护士说:“多少人到死都等不到,她儿子挺幸运的。”
听到这话后,沈睿他想到森林公园那具少了肾的女尸,沉默不语。
青州市公安局,审讯室。
公安局把邹秋玲所在的保险公司给翻底调查了一边儿,涉及的人数量很庞大。
原本邹秋玲还不愿意把子母合同里的子合同给公布出来,但周元去她家搜索,最后在邹秋玲的老家的民房下的一个地窖里发现了一大叠和器官交易有关的子合同。
邹秋玲的客户群体基本都是富豪群体,他们购买重疾险和寿险的额度都极高,作为吸引这些富豪购买保险的附加条件,子合同里都写着:只要购买某某险种的客户,一旦需要器官,他们有渠道能够为他们优先提供……
富豪们即使知道渠道可能来路不明,但他们也秉承着他们只是保险购买者,保险的额外服务项目,把这个“子合同”的事情,当成如购买啤酒送炸鸡那种心态,视而不见,继续接受着。
沈睿听说局里的人去排查了,发现购买保险的富豪,在这三年里,有十三个进行过器官移植,其中包括心脏移植、眼角膜移植……
从这数据来看,邹秋玲他们这条盈利链里,死亡的人数应该超过十三个……
面对如此恐怖的数据,局里所有人都一脸震惊。
和张鹤面对面坐着,沈睿问他:“其他尸体呢?”
“扔了,A市,B市……尽可能往外地运送过去。”张鹤如实说道,他自认为很聪明,当如今被抓了,他也自认为是自己时运不济,倒霉。
沈睿蹙眉继续问:“我们是从森林公园和教堂里的两具尸体从而,再和刘彩虹的线索对接,查到你的,你以前都把尸体往外扔,这两回为什么把尸体扔青州市。”
其实这个答案,周元之前就和他说过,但沈睿还是想要亲口从张鹤口中知道。
“算我倒霉,要不是最近我们急需要肾脏,我也不会铤而走险扔这些地方。”张鹤回答这话的时候,表情很疏淡,听着他的话似乎有些愤怒,但从表情看,安静的让人摸不透,“最近要开庙诞,青州市基本每条公路都在严卡严查,我没办法只能这样扔。”
审问室B间。
“我没办法,我宝宝肾脏衰竭,我没钱,有钱也等不到肾脏啊……”邹秋玲的嗓子有些尖,一边哭一边说,“本来我们快要等到一个肾脏了,但被其他有权有势的人给抢走了,我快要疯了。”
听着邹秋玲那尖嗓子,周元觉得耳膜有些疼。
他食指点了点桌面,问道:“你和张鹤跟踪许笑歌?为什么?”
邹秋玲被周元的跳跃性思维给问得愣了下,她犹豫了下说道:“因为他在调查人口失踪的事情,本来我们也没注意到他,一次我故意去刘彩虹家和刘军推销保险,当时我心里也有些慌,毕竟以前刘彩虹从我那边逃走过,我担心那傻子知道什么信息告诉他们,就去和刘军借着推销保险,了解。”
“然后我就从刘军那儿知道了许笑歌在调查刘彩虹的事情,还听说许笑歌不单单调查他,还调查青州市保报案和一些没报过案的失踪人口事件……我担心查到我这边,就想要的先吓吓他。”
听到这里,周元扬起眉头有些惊诧地看着邹秋玲,“吓吓他?”
从许笑歌被跟踪到家里被放了死老鼠等东西,这程度已经超过了“吓吓他”了。
“你们想要杀他?”周元毫不犹豫地问道。
一个杀人犯,不会在乎再多背一条人命。可她也不愿意多承重一条人命。
邹秋玲否认。
“你和张鹤应该想要杀他,毕竟你们都用上了尸不叫这符了。”周元淡淡地说道,“我们调查了下,这段时间除了你儿子,还没有客户需要用得上器官,所以许笑歌的命暂时还留着。”
尸不叫这个名词一出来,邹秋玲震惊地瞪大眼睛,她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周元:“你……你怎么知道尸不叫这个名字?”
“这样说吧,我家族都是庙祝。”周元说,“谁给你说这东西的?你为什么要用这东西?”
邹秋玲一开始并不愿意说出来,可周元对她说:“你说了,我能给你看你儿子。”
儿子是邹秋玲的命,会走到这一步,也完全为了儿子。
犹豫了片刻,邹秋玲才开口说道:“有个人给我出主意,他抓了一个人给张鹤,告诉我们,只要技术合格,从那个人身上取出来的肾脏就能移植给我儿子,我没办法,那时候我儿子快要撑不住了,我和张鹤就把那个人的肾脏给取了出来……”
说到以前的事情,邹秋玲还是有些心慌,可因为这些年做过太多这些事情了,倒显得有些“释然”了,她知道自己有这一天,只是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那么快。
她说:“第一次干这种事情,我和张鹤都很慌,就把尸体给运到很远的地方给扔了。可那之后, 我天天做噩梦,梦到那个人来找我……我很害怕。可那个人又出现了,他给了我一种符咒,叫我在死掉或者将要死掉的人身上或者衣服上画这符,死的人就和这符咒的名字一样,有冤也不能叫,有仇也不能报……”
周元蹙眉问:“给你尸不叫符的人,是谁?”
邹秋玲摇头,她想起第一次见到那个人是在回家的路上,那时候她刚从医院知道儿子的病情加剧了,无助地蹲在地上哭泣,巷子的拐角处有一个人撑着一把雨伞,戴着口罩和一顶帽子,根本看不出来什么样子。
而且从他说话的声音听,那个人很明显是用了变身器在对她说话。
之前谢玲玉案子里,谢玲玉也说过是“那个人”主动联系她,周元还记得谢玲玉对他说,“那个人知道你的名字,我没真正的见过他,两次他和我见面,我都只能远远的看到他。一次是秋天,一次是冬天,左脚走路似乎有点不正常。”
而在铜帖子案子里,在钱东老家拿到的那个音频,能够听到那人的声音。如果声音没做过处理,是本人的声音的话,从声音里可以判断那人大概是一个中年人。
人的声线会随着年龄的增长变得有些低沉和粗音线……
联想到这里,周元不知道是不是巧合,他觉得“那个人”是引导他在在拼凑出某一个人的“模样”。
邹秋玲本来还在摇头,但她似乎想到了什么事情,忽然说道:“他的身高大概一米八,很高,身材中等。对了,他有一次伸手的时候,无意中露出了手肘,我当时离的有点远,如果没看错的话,他手腕的地方,好像有疤痕,火烧伤的疤痕。”
有疤痕?
再往下询问有关更多和“那个人”有关的事情,邹秋玲也没其他有价值的信息能够提供了。
不过周元忽然想到了那个穿着红旗袍的女人,他立即问道:“教堂林荫道的那条路里的穿红旗袍的女人,也是你们杀的吗?”
“埋在教堂林荫道里穿红旗袍的女人?”邹秋玲反问,“我没碰过。我本来都不打算做了,要不是我宝宝忽然有了排斥反应,我也不会去找那个傻子和其他人来配型。”
从邹秋玲的眼神看去,她不像说谎。
但穿红旗袍的女人衣服上就是绣了一块“尸不叫”,一定和这个案子脱不开干系。
周元想起之前穿红旗袍女人上根本半夜里,跑到他家门外那种诡异的情形。想起她口中叫出来:“周禹”这个名字。
这名字已经落入黄土尘封了十六年了,极少有人再提起,也鲜少有人知道他曾经存在过。
可这穿着红旗袍的女人,却知道。
她用变身器处理过的声音对他说:“开门,我告诉你,周禹是怎么死的”,那天晚上他没开门,所以他是保了一条命,还是失去了一个听到真相是机会。
周元不知道,他只知道,这个穿着红旗袍的女人,是一个关键。
可如今,他们却都不知道他身份。
如果要分析,他还是想不透,那个女人为什么三更半夜出现在她寺庙外,又以这种方式来敲门,如果真的想要把真相告诉他,大可不必用这种方式,因为他为了找一个真相,等了十六年了。
为了确定邹秋玲和张鹤是否真的没见过那个穿着红旗袍的女人,周元把红旗袍女人的照片拿给他们看,得到的答案还是否定。
不过邹秋玲盯着相片看了许久,似乎又想起了一些事情,她犹豫了许久才回应,“埋人的方式,是那个人教我们的,他说,菩萨坐地,叫天不灵叫地也不应,你们给我看的现场照片,我认为,大概是那个人,亲自动手杀的这个女人,而且这个女人,应该很重要。”
听到邹秋玲这席话,周元饶有兴趣,“很重要?”
“那个人”对邹秋玲说过,当你认为不能留下一个人时,而你又觉得那个人很重要,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她死的很体面。具体的体面方法,就是“毫发无损”。
邹秋玲大约觉得,穿着红旗袍的女人应该和“那个人”有某种关系,当她做了某件事情,让他不能不杀了她。而他也不希望她怨恨他,她找他说冤或者尝试说服他,因此就用上了“尸不叫”。
不知是麻木了,还是心理原因,邹秋玲觉得自从用上了“尸不叫”,就没再噩梦缠身。
当总归是伤天害理的事情,做了,就总会有遭天谴的一天……
邹秋玲说,“这个女人用的尸不叫,是用针线一针针绣上去的,证明,那个人估计很早就想要杀她,但为了让她体面,给她常穿的锦绣旗袍烙了这个印。”
末了,她见周元沉默不语,邹秋玲压低声音哀求:“我把我能说的都说了,能让我见见我宝宝吗?我还想见见我妈妈,我做的这些孽,都和他们没关系,他们都不知道……”
周元微微垂下眼,再抬起来的时候,他站起来走出审问室。
关门前,他对邹秋玲说:“我尽量。”
邹秋玲和张鹤这案子影响很广,在保险行业也炸起了一大片。
刘军听到抓到了凶手,和自己妻子去到市局,接待他的是许笑歌。
“小许,我们家彩虹是不是真的没了?”刘军拉着许笑歌的手,哭着问道。
许笑歌从来都不擅长于应对这种情况,更何况此刻面对的人是刘军,他咬咬唇,低下头说道:“对不起刘叔,彩虹妹妹没了。”
即使一开始就预料到这种结果,可亲耳听到这消息的时候,刘军和他妻子还是受不了,两老眼泪不停地往下流,就像止不住的小溪流,潺潺而惨惨,叫人心碎不已。
“我知道没了,可这会儿听到,我的心呐,还是好痛好痛。”刘军呢喃着。
刘彩虹的妈妈是一个和蔼的人,这些日子也把眼泪给哭干了,这会儿眼睛也是红红的,一想起自己家那傻丫头,就忙着用手揪着心头的衣服,难受啊。
许笑歌手足无措,想要安慰他们,可话还未出口他也跟着红了眼眶。
周元刚从办公室出来就看到许笑歌和刘军他们一起哭的情景,蹙眉看了他们许久,最后叹了口气 ,转身回办公室。
此刻办公室的电视机正在播放新闻。
魏茸盯着新闻看了许久,挠了挠头发有些疑惑的自言自语道:“这名字怎么听着那么熟悉?”
她把新闻上听到的几家公司的名字输入搜索链接,很快弹出各种新闻。
挂在最前面的一条信息就是这几家公司涉嫌贪污案,被司法机构给带走调查。
魏茸点开这些公司的主页看了几眼,眨了眨眼睛一开始还有些惊讶,不过再盯着看了片刻后,她确定自己活久见,都说因果报应,只是没想到这伙人报应来得那么爽快。
魏茸拿着手提电脑冲到沈睿办公室,激动地说道:“老大,你知道我刚刚在新闻里看到了什么了吗?李俊身边不是有几个混账猪朋狗友吗?刚刚我新闻报道他们的爸妈公司都涉嫌贪污被抓了。”
正低头处理尸不叫案子后续工作的沈睿听到魏茸这话,有些惊讶地抬起头,“真的?”
“都上新闻了。”魏茸把电脑页面转向沈睿。
沈睿扫了几眼,发现还真是这样。他心想,大约是人不能做坏事,做坏事就等着因果报应了。
而在办公室外,周元收到闫枭发过来的信息:
“看到新闻了吗?”
周元回应:“看到了。”
闫枭:“请我吃饭。”
周元回应:“可以,你先给许笑歌看。”
闫枭:“哎,让你请吃饭,就要先付出报酬?行,明天让他过来。”
周元正要把手机给收起来,可手机忽然响起来,看着手机联系人,周元挑挑眉,用手划开接听键,手机另一头立刻传来一声响亮的问候:
“HI,我的阿元元,那么久没见,想我了吗?”
眉头疯狂抽搐,周元忙用手指安抚住无处安放的抽筋眉毛,有一种要把手机给挂断的冲动,可他开口时,声音却藏不住话里话外的惊喜,他说:
“滚。”
手机另一头那人显然很兴奋,就像打了鸡血似的,放肆大笑,“我不滚,我就不滚。”
周元嘴角上扬,被逗乐了。
而在办公室里头的沈睿,无意中扭头看向他的位置,却发现周元正轻笑着接听电话,他有一瞬很惊诧,然后变成有些嫉妒电话里头那人,最后却不由自主地撑着下巴,欣赏他的笑意。
比起蹙眉,周元还是更适合嘴角扬着笑意。
“不和你开玩笑,找我什么事情。”周元问道。
“你的银发还在吗?”
周元不解:“我入职了,染黑了。”
手机另一头那人觉得有些遗憾,叹了口气:“哎,银发多好看。不过你黑发也帅。”
“……说正事,我在上班,不然我就挂电话了。”眼角余光扫到了正饶有兴趣打量着他看的沈睿,周元愣了下,不明沈睿为什么用那种看一只可爱小猫的甜腻眼神盯着他,他皱起眉头,侧过身子,就是不让沈睿继续看,“快说,同事在盯着我看呢。”
“我编排导演的舞台剧明天开演,你要给我过来捧场。”那人的话并不是用询问的口吻,而是有些强硬,他接着说:“明天早点来。”
许是太过熟悉了,所以他们说话都从来不拐弯抹角。周元也不打虚腔,直入灵魂那般的询问他:“这次又要让我帮你站场?请问姜堰姜大导演,这回你打算把我头发染成什么颜色?”
叫姜堰的男人狂笑不止,笑声穿透手机突破周元的耳膜,叫他听着有些哭笑不得的无奈。
他这朋友的艺术细胞什么都好,就是有点太过闹腾了。他导演的舞台剧都以稀奇古怪著称,上一回儿周元刚回来没多久,就被拉过去当他新舞台剧里的画报模特在展台顶着一头银发给人拍照,但其实他的舞台剧里,并没银发男子这个元素,把周元给折腾的哭笑不得。
姜堰说道:“不用不用,你都入职了我怎么敢让你染发,你就早点过来就行了。”
想到刚和闫枭说了明天带许笑歌去他,周元正要拒绝,可姜堰和他太过熟悉了,从他说话的语气和说话的时间都能猜出他答应还是会拒绝。
“不能拒绝,明天是你好朋友我,姜堰大帅哥的舞台剧,你不来我就去把你绑过来。”姜堰说道,“明天晚上7点就要到啊,不能拒绝,就这样了,再见阿元元。”
……这姜堰,最擅长的事情就是快速说完一连串要求,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挂断电话,让你想要拒绝都不能。
周元叹了口气,把手机给收起来。
案子的后续工作都转交给了其他部门,一组人心惊胆战的忙活了那么久,作为队长,沈睿大手一拍,他刑侦支队的大群里喊话:
“今晚聚餐,我请客。”
日常静悄悄的大群,瞬间就沸腾了起来,表情包一个接着一个排长龙给发了出来。
小白此刻还在家里休养生息,看到这条信息的时候,他差点要哭起来。
他在一大堆的表情包里,选择了能够脱颖而出的语音攻击:“老大你怎么可以这样!趁着我不在你就请吃饭,你良心在哪儿呢?你身为体贴大队长的风度在哪儿呢?我怎么办?”
小白喊得苦,可他的语音很快被喜大奔普的“热烈祝贺”的表情包给刷走了。
“老大,是不是吃什么都可以?”
“老大,我可不想吃小吃吃烧烤,你难得请我们吃一次东西,我想要吃贵的。”
沈睿看着这群家伙的话,唇角弯了起来,“吃吃吃,你们决定。”
这年来,刑侦支队的办公室头一次那么早下班,一大群人就像去见情人一样,竟然还蹦起了淑女跳,沈睿还以为他们挑了什么很贵的地方,没想到这些家伙还真的为他省钱,就挑了一个干净雅致的酒店,定了一个包厢吃饭。
看着大伙儿在玩游戏,沈睿给周元夹菜,“不符合你胃口?”
摇摇头,周元说:“挺好吃的。”
顿了顿,他看着融洽的同事关系,对沈睿说:“弟兄们都很信服你。”
“互相信任。”魏茸举起果汁和沈睿干杯,沈睿和她碰了下杯子,说:“就好像我相信你,你又相信我一样,这种关系是互相的。”
周元看了看他埋头吃东西,片刻后想起一点事情,“明天你有空吗?去看舞台剧。”
“和你吗?”沈睿凑过去,眼里溢满了高兴。
周元抬眼瞪了他下,“废话。”
因为和闫枭约了下午五点的时间带许笑歌过去,所以快到下班时间,周元就给沈睿发信息把这事情给说了,并让他在下午六点的时候去接他。
沈睿什么都没问,应好。
闫枭没在青州大学里,许笑歌跟着周元去了市中心的一栋高档的公寓楼里。
在遍地是黄金的的青州里,能够在市中心这个地段买一栋位于最高层双层复式楼,许笑歌能看出闫枭是一个大土豪。
进了闫枭的房子,许笑歌的眼睛四处张望正要看看人家屋里的装潢,就让闫枭给喊去了一间房间里,房间里有一张躺椅,有一块摇摆钟,他说道:“你知道你过来是做什么吗?”
周元没和许笑歌说,许笑歌只认为周元对他过来一定有事让他做。
他摇摇头。
闫枭点点头,直截了当地拿出当时周元让他画的那些人、树、屋的图出来,对许笑歌说道:“我是一个心理医生,能力还不错的那种。”
“???”许笑歌一脸问号的看着闫枭,“然后呢?”
闫枭看着他一脸的表情,还是维持着一贯不苟言笑,他说:“阿元让我给你治疗心理疾病。”
“???”许笑歌从一脸问号到一脸迷茫,“我没病啊!”你才有病啊!
拉了一张凳子坐在许笑歌旁边,闫枭把许笑歌之前画拿出来,轻声说:“现在这个社会,每个人心里多多少都会有点毛病,这是正常的。许笑歌是吗?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和你分析下,你的情况,如果你觉得对,我们可以继续,如果你觉得我说的不对,那么你可以立刻喊停,我也没有意见。”
许笑歌有些迷茫,当更多是紧张。
他想要从这张凳子上离开,可没办法,他害怕周队不高兴,而且……他也好奇闫枭会对他说什么。
见许笑歌没走,闫枭默认他同意,他拿出了许笑歌画的那张有人,有树,有房子的图。
闫枭对许笑歌说:“我们先来看看,你画的房子。”
许笑歌画的是一间三角形的屋顶的房子,房子上画了两个烟囱,一个长方形的大门和两扇正方形的窗户,窗户里还画了有颜色的窗帘把窗户给遮盖住了。
闫枭说:“房子,是一个人成长的场所,这个地方,能够映射出人的安全感和依赖感。这间房子就相当于是你的安全感,可你却只能让我看到你对一切没安全感。”
“我没有……”许笑歌出声想要为自己辩解。
闫枭看了他一眼,用眼神让他停下来,他接着说:“这张纸的空间很大,可你把房子画的很小。再仔细看看你房子连接的地面,你可以用了很多线条在房子下画水平线,来确定这房子是在地上的,而不是悬空,这也是另一层没安全感,表明你有些事情,不想飘着,潜意识里就想要利用某些外物,强制自己落地,而得到所谓的安全感。”
他顿了顿,抬头看向许笑歌,“睡觉会经常觉得踏空吓醒吗?”
“……会,偶尔会。”许笑歌点点头。
闫枭指了指窗户,“窗户相当于你的心房,可是你却在心房里加了两道障碍,玻璃窗和里边被拉紧的黑窗帘,你害怕别人窥视你的心。”
许笑歌很紧张,他的手攥成拳头后又松开,又改成攥着自己的裤子。
闫枭瞄了一眼他的小动作,假装视若无睹,继续给他分析那副画,“可是,你在房子上画了两扇窗,一扇关得很严实,一扇却打开了一个小缝隙,证明你有秘密想要掩盖,可你也希望别人能够知道你心里想什么,能知道你的秘密。”
“我……”许笑歌有些无措。
“别紧张,我不会害你。”闫枭站起身,把工作台面的一种“滴,答”的音乐给打开,才重新坐了回来,“来,我们继续往下说。”
他的视线落到了房子的烟囱上,他说,“正常人只会画一个烟囱,而你画了两个。”
“……我是不是有点不正常?”许笑歌觉得他前面说得有些准,不知是不是音乐影响,他竟然不由自主的把这话给问了出口了。
“有点。”闫枭看了他一眼,一本正经地点点头:“烟囱代表你需要有发泄的渠道。刚说了,房子相当于是一个人的安全感,也可以比喻成人,人身上画着两个烟囱,烟囱是用来出气,把房子里的火气,和烟灰给传出去的渠道。证明你心事很多,需要两根管子才能够发泄。”
末了,闫枭幽幽地说道:“小伙子,年纪轻轻,心事重重,这样可不行……”
许笑歌脸红了起来,习惯性辩解:“我不是,我没有……”我可是一个好人!
房子的解析差不多就是如此,闫枭看着许笑歌画的书,眉头忍不住蹙起。
树象征着人的感情,从侧面来说,映射着画画的以前和以后的情况。
而许笑歌画的树,树干上还特意点缀了一些树疤,从树疤的位置,闫枭大概预估了下,大概许笑歌大概12岁左右,发生过一件对他人生来说很严重的事情,这事情成了他一个“心结”,因此在画树的时候,许笑歌无意中就把疤痕的位置给画了出来。
……大概花了一个多小时,闫枭把许笑歌画了的心理问题给分析了出来。
如果说一开始还坚定自己没问题,那么到结束的时候,许笑歌深刻觉得自己“不正常”。
闫枭看着他一脸恐惧又迷茫的样子,拍拍他肩膀:“今天只是和你说下问题,接下来,我会给你治疗你的问题。”
“需要钱吗?”人穷志不穷的许笑歌,想起来这个黄金地段的想房价,想起了闫枭对他说的那句“我是心理医生,很优秀的那种”,就忍不住开始苦恼,自己有没有钱看得起。
……这兄弟的脑回路,果然和周元说的那样,有些骨骼清奇。
闫枭摆摆手:“让你周队多请我吃几顿饭,就不需要你付钱了。”
这话一搁,许笑歌觉得自己大概是最后一次来这里,他噘着嘴摇头。闫枭这是给他奥林匹克大难题做吗?让他去和周队说,请他多次几顿饭?他可没这种脸儿和资格去和周队说啊!
更何况,他是向着老大的,怎么可能帮助他和周队制造机会。
一阵头脑风暴后,许笑歌他们走出了房间。
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的周元听到开门声,立刻睁开眼,他朝闫枭点点头:“今天吃不了饭,姜堰那家伙找我去看他的舞台剧,只能改天约你。”
“姜堰找你?”闫枭挑挑眉有些不高兴,“那家伙每次找你都没好事,别去。”
他嘴上是这样说,当他也知道自己挡不住周元的脚步,只能过过嘴瘾骂他几句:“算了,你要是不去,那家伙估计会每天给你打电话,烦都烦死。”
周元笑了起来,“你怎么知道?难道姜堰也找过你?”
“废话,我拉黑了他。”闫枭送周元他们出去。
下楼就看到候在门口等着的沈睿,脚步顿了顿,朝他绅士的点点头,尔后对许笑歌说:“时间我会和你周队说,让他通知你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