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打生桩十六
“阿元, 我觉得我摸到了一个奇怪的东西, 你手机灯光给我照照靠前的左边。”
沈睿咽了咽口水,身为警察, 那种触感他刚触上就觉得很是熟悉,但因没亲眼所见,不能妄下判断。
地窖里夹杂着乱七八糟的气味, 青苔的腐烂味, 肉制品的腥臭味, 盐菜的酸味……就在他们双脚落地的瞬间, 就直冲鼻腔而去, 熏得人恶心想吐。
周元蹙眉, 把手机照明给摆正,对着沈睿说的那个方向照过去, 入目是一具头被包裹了的尸体。
尸体被用晾衣架子给撑着站立, 脖子以上被套上了一个黑色的塑料袋,看不清模样。
抿了下嘴唇, 周元抬头看向地窖出入口, 发现上面偷出来的散碎的自然光里,刘同就一脸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就像个机器人一样,眼里不起丝毫的波澜。
见周元抬头往上看,忽然嘴角一弯, 露出一抹诡异的笑, 轻声说:“叔叔, 下面的东西,看到吗?”
听着刘同的话,沈睿只觉得遍体生寒,掏出手机立刻拨打了魏茸他们的电话,让局里的兄弟和杨州矜尽快过来,尔后看向周元:“阿元,我们先出去等杨州他们过来吧。”
周元点头,但没立刻离开,就着手机照明光打量着那具尸体。因为天气很冷,地窖又被设置成了一个电冰窖,尸体在地窖里,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肉被冻得有些硬邦邦,在原基础肤色上,看来就像被蒙上了一层粉,惨白惨白。
尸体穿着一件毛衣搭配加棉西裤,这是在家的标配装束,再套上一件外套就能外出,也可以从另一个层面判断,死者极有可能是在家里准备要外出的过程中,遇害。
再往下看,裤子上布满了灰尘,马丁靴的鞋头被磨损的厉害,大概是被人从粗糙的地面上拖拽下来。
最后周元再比了下尸体的身高,体型瘦,身高不足一米七,他问沈睿:“徐佳身高大概多少?”
“呃?”沈睿愣了下,反应过来周元的意思,“超过一米七,目测比尸体还高。”
周元点头,食指无意识的在裤沿上点了点,思考了下,转身说:“走,我们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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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了地窖,沈睿觉得自己的呼吸道重新焕发生命了,那股恶心的粘腻感,却还在手上挥之不去。
他转身去厨房用洗洁精清洗了几遍后,才重新回去后院。
彼时,周元就站在刘同对面,盯着他。
可刘同那孩子竟无动于衷地垂下头,继续沉醉在游戏里。
沈睿过去,听到周元问刘同,“你知道下面有一个人?”
“知道。”刘同闷声说,“我爸爸。”
答的那么干脆,沈睿工作那么久,就是头一次遇见这种荤素不吃,软硬都摸不出底的孩子。觉得他的思维和说的话,完全不像是一个十三岁孩子该有的的质朴和纯真青春。
倒像是,一个冷血的机器人,只会随着程序的设定,按部就班回应。
周元扫了他一眼,冷声问:“什么时候知道的?”
“大大前天。”
刘同回应的时候,干脆也不抬头了,视线就定在手机的游戏上。
大大前天,不就是徐佳报警说自己老公刘东军出门后,就没回来的那天吗?难不成刘同全程都知道刘东军发生了什么事,可他为什么一开始不直接说实话?
沈睿蹙眉,再次把刘同的手机给收走,关上了手机,一脸严肃问道:“你从一开始就知道你爸爸在地窖,你为什么还要说谎?为什么不报警?”
“你把手机还给我!”刘同瞪着沈睿。
他最讨厌别人在他打游戏的时候,把他手机给收走。他有些生气地说:“我队友还在等我去拯救,你快把手机还给我,如果我输掉比赛,你要赔我!”
沈睿把手机给塞进口袋里,脸色越发不佳,沉声说:“你再说一次,我立刻把你手机给摔了。”
“你……”刘同瞪眼震惊地看着他。
沈睿板着脸,“赶紧给我回答刚刚的问题,再说谎试试,我能打爆你狗头。”
刘同被这冷冰冰夹针带刺的语气给吓到,缩了缩脑袋,没好气地回应:“我妈妈让我不要说出来,她告诉我,不报警就可以让我一直玩游戏,报警了我会没妈妈了。”
“……你爸爸是怎么死亡的?”沈睿问。
刘同撅着嘴巴,有些小委屈,“我都给你们提示了,是你们太笨不知道。那天我端了羊腿出来给你们看的,我妈妈和我爸爸因为羊腿烤焦的事情吵架,我妈妈就去地窖拿新的羊腿准备再烤,但我爸爸就一直骂她浪费,然后他们吵起来了,我妈妈就拿起被冻得硬邦邦的羊腿就砸我爸爸,砸了几下他脑袋,我爸爸就倒下了。”
说着刘同还挥舞着手,模仿徐佳用冻得硬邦邦的羊腿敲人的模样,“就这样,哐哐哐。”
想起刘同还曾想把那羊腿给自己吃,沈睿只觉得胃有点烧心,真想用羊腿“哐哐”砸这小魔童。
沈睿深吸口气,强行压住自己的怒气。要是这孩子是自己家的亲戚,他保证把他手脚给打断,省得他出来祸害世界,祸害别人了。
一直站着盯着刘同看的周元,说:“你妈妈呢?”
“去我外婆家了!”刘同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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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沈睿的电话,刑侦科的弟兄们很快就来到了刘东军家。
利用担架把尸体给抬出来后,杨州就在刘东军的后院里,打算先做一个简单的尸检。
把蒙住头的黑色塑料袋给摘掉,沈睿他们原本认为只是刘东军的脸,但他们实在想象力太匮乏了。塑料袋一掀开,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张被用红色马克笔花了花纹的脸蛋。
以及那死不瞑目的眼。
纵然杨州见识过很多尸检情况,但还是被眼前这一幕给惊了一跳,忙回头看了眼沈睿和周元,却见他们两人也皱着眉头,一脸惊诧地盯着尸体看。
沈睿是因为刘东军的脸上红色花纹太过诡异,红色的画笔绕着眼睛画了一个红圈,然后在眼睛下再用红笔左右两边都分别画了三条长线,最后在嘴巴的位置,涂的红彤彤,涂成了一张在微笑的唇。
这种事搁在普通人遇上,早就吓得哇哇叫了。
不过周元却眉头紧锁,盯着那花纹看了一会儿,问沈睿:“沈睿,麻烦你去找张纸,把他脸上的花纹给描在纸上,可以吗?”
沈睿虽然觉得迷惑,但还是照做。
见沈睿在认真描图,周元把刘同给叫到了刘东军跟前,指着刘东军的脸,问他:“你爸脸上的东西,是你画的,还是你妈妈画的?”
正常家小孩知道自己亲爹死了,不说哭天抢地,也得情绪激动,难过不能自拔。可刘同淡定地看了几眼,就像是一个不得感情的机器,摇头,“我妈画的。”
“徐佳为什么要在你爸脸上画这些东西?”周元问。
刘同掀起眼帘,耸耸肩,“叔叔,你应该去问我妈妈,问我做什么呢?”
周元看着刘同,打量着他的微表情,却发现刘同在说这些话时,表情恬静自然,淡定极了。
再联想到之前刘同会把谢成的命当成儿戏的游戏,出事后还不知悔改,周元觉得,如果是刘同,一切都能解释的通过了。
这孩子到底是在什么环境下生活,才会长成这种冷血动物。
沈睿把描下来的纸递给周元,低声询问:“这花纹怎么看起来像个棺材?”
纹路在刘东军脸上的时候,只觉得诡异。但被描绘下来后,沈睿却觉得是邪门,在纸张一看,就是一具小的棺材板子,弯曲的嘴唇,就是棺材板的一头。额头上连接两眉毛的弯桥,是棺材板的另一头。
上下两头弯月再通过眼睛下的三条横线,打眼一看,就是一个矮口棺材。
接过纸,周元再去看了看刘东军和后院地窖的位置,他压低声音说,“这是,打生桩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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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古就有打生桩这种陋习,如果非要追溯,那就得说到匠人鲁班。
古时候常有建房建桥时,发生房子和桥梁倒塌的事,因此在术法这领域也有独一份能力的鲁班,就想到了用活人作为桩基,把活人活生生埋入地桩基坑里,因为无端被害死会产生怨气,这种怨气就能常年充斥在地桩里不离不弃,从而保证地桩根基牢固,不会倒下。
古人是采用童男童女来做桩基,但后来,随着时代的变化,打生桩也演化成了另一种更邪门的东西。
因为打生桩是把活人致死,利用怨气来保柱不倒。后来有人把它发展成,“杀人掠货,为了防止死者报复,便想了一个办法,将他们用符来封住,让他们冤魂不能离体报仇,永远死不瞑目”。
而那种符,就是从古发展至今,只要建房子需要用上“活人做桩基”,都会贴的“封魂符”。也有人叫它——生桩咒,或矮棺材。
周元对沈睿说:“这是生桩咒,应该是徐佳害怕刘东军死了后会报复,就画上。不过……”
他顿了顿,有一个问题想不明白,这打生桩,到底是谁教她的?
想到这里,周元扭头去看刘同,却发现刘同也在看着他,并对他露出一抹笑意。
眉脚跳了跳,周元觉得这笑容异常渗人,扭回头去看向沈睿。
他说:“沈睿,抓捕徐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