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弟23章
阿福装扮好了自己,这才发现, 自己似乎在小城堡里耽搁了太久, 差点误了正事。
急匆匆走出小城堡,阿福放眼四周, 他家老爷果然已经不见了。
他把人给跟丢了。
不过这种情况并不少见, 他变回原形,护送老爷夜巡的时候, 早已发生过无数次。
阿福很淡定。他轻车熟路的微微张嘴,发出谁也听不到的独有声波, 然后双耳微颤,接收到了……
一堆杂乱无章的回波?
阿福整个人愣在原地,终于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他的能力在空旷的地方很好用, 但在这种人挤人的场所,简直是鸡肋。
不, 甚至还不如鸡肋。
发散出的声波走不出半米就会被人墙挡住折返, 想要找到布鲁斯, 根本上是不可能的。
他渐渐皱起了眉, 看向整个游乐场中心的位置, 那里是他们本来要去的地方,现在只希望马特没再移动, 自己现在赶过去, 还能碰倒布鲁斯。
这么想着, 他绕过拥挤的人群, 加快了速度,不再顾及形象的奔跑起来。
强壮的大腿肌肉紧绷,他用绝不逊色黑暗骑士的速度五爆发力,狂奔到了目的地。
时间竟只过去短短的五分钟。
这是完全不属于一位老人的体能,哪怕他曾经是退役特工。不过好在猫咪面具遮住了他的脸,谁也不知道,刚刚狂奔而来的,是个七十来岁……至少看起来七十来岁的老管家。
游乐场的中心是个入驻的马戏团,外面有个小丑在表演飞镖,他的同事穿着并不精致的卡通服,在对每一个进入马戏团的人发气球。
阿福放慢了速度,走了过去。
他这一路都没有碰到老爷,如果他还在附近,那么只能是在马戏团里面。
他态度友好的买了票,婉拒了卡通人递来的气球,走到马戏团帐篷的门口,一把掀开了布帘。
喧闹的人声推挤着涌了出来,阿福目不斜视的走了进去,然后一眼就看到了最后一排的正中央,肩碰着肩、头挨着头,亲密坐在一起的两个人。
向前迈去的脚步顿住了。
手里的蓝色发箍,似乎也没那么喜欢了。
阿福歪了歪头,不明白为什么之前还充满了违和感的两人,如今坐在观众席竟然十分默契。
他好像看到拽着气球的老爷冲肯特微微一笑,又好像看到肯特从不知哪来的爆米花里捏出一把,动作亲昵的喂给了布鲁斯……
他借由马特事件,带着私心的相亲计划,好像歪打正着的成功了。
但为什么他心里却好像并不满意?
甚至还有点闷闷的。
阿福抬起手,按住了沉闷跳动的心脏,第一次产生了怀疑。
难道……阿福不可置信的想,难道他根本就不想退休,所以才不愿意看到,老爷和相亲对象相处良好?
这怎么可能?
他用力摇了摇头,将这种荒谬的猜测晃出了大脑。
他十分确定自己想要退休的决心,那就是相亲对象出了差错。
阿福学着蝙蝠侠的样子抿了抿唇,冷漠的想:一定是肯特那个小记者,配不上他家老爷,所以他才会产生不满。毕竟两人身份地位相差甚远,在一起根本不会幸福。
将自己完全说服的老管家,整理了一下袖口,步伐沉稳而坚定的走了过去。
趁着还不晚,他必须纠正这个错误!
他可真是个为老爷操碎了心的好管家。
管家被自己的无私感动了,而与此同时的老爷,却快要爆发了。
坐在观众席的布鲁斯深深地吸了口气,又重重的将它吐了出来,这才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没有在这个嘈杂的环境里,当场爆发。
他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老管家在想些什么,当然也幸亏不知道,否则多半会被气死。
他只觉得人生真的好艰难。
尤其是今天。
从跟随着马特的标识走到马戏团开始,所有的一切都在挑战他的忍耐极限。
先是气球。
他为什么要傻乎乎的拿着一个气球?答案很简单,因为那时候马特正好路过,这一幕也不知道触动了肯特的哪根表演神经,他一个将近一米九的大男人,突然靠过来撒着娇的说想要气球。
布鲁斯快要疯了,但他不得不控制自己掏出飞镖射穿超人的手,颤抖的接过了那个该死的气球。
紧接着是爆米花。
他强调了无数遍,他不吃这种东西,但肯特就仿佛没了超级听力……或者根本没了听力一般,直接抓来一大把,硬往他的嘴里塞!
好巧不巧,坐在两排前的马特突然朝他们看来,他就只能机械的张开嘴,去吃那一把带着超人气味的,该死的爆米花!
布鲁斯真的快要疯了。
他快克制不住揍人了。
而唯一能让他冷静的老阿福,却不在这里。
布鲁斯陷入了绝望,而就在这时,他的肩膀上突然搭下了一只手。
布鲁斯有点疑惑。
他身体本能的戒备呢?他被触碰本该激起的战意呢?为什么即便到了现在,他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应激反应?
结果只可能有一个。
不被他排斥,能够轻易接近他的人,只有一个。
布鲁斯回过头,果然看到了一身熟悉的黑色燕尾服,暴躁隐忍的心一瞬间放松了下来。
他的视线只在燕尾服上停留了很短的时间,便姿态随意的抬起头,想要和老管家开一句玩笑,然后……
一眼便看到了一张近距离的猫咪面具,和白头发上紧紧扣着的可笑发箍。
“阿福。”布鲁斯的眉头不解的皱起,语气中满是怀疑:“你带这些做什么?”
阿福一愣,他揣摩着布鲁斯的语气和对话,终于后知后觉的发现,那里面有些劫后余生的放松,久别重逢的惊喜,唯独没有约会被打断的懊恼和不满?
这和说好的不一样。
他们两个,好像并没有渐入佳境?
阿福眨了眨眼睛,心底的那丝不满,突然就消失不见了。
布鲁斯的右手边,坐着闷头吃爆米花的克拉克,左手边刚好还有个空位。
阿福打量了一下周围,布鲁斯指了指两排前的左前方,示意马特就在那。他了然的点了点头,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悄悄的一点点挪动,很快坐挪到座位旁,矜持的坐到了布鲁斯左边。
他小幅度拽了拽自己的面具,压低了声音解释:“买来伪装的,毕竟我的样子太显眼了。”
布鲁斯歪了歪头,将耳朵伸了过去:“什么?”
马戏团的开场表演即将开始,这时正是最嘈杂的时候。他说的话阿福因为本体特殊,还能听见,但阿福说了什么,他却是一个字母都没有接收到。
阿福只好又凑近了些:“用来伪装。”
布鲁斯眉头皱的越发紧了起来:“什么?”
阿福叹了口气,他似乎不该高估人类的听觉?
这么想着,他心安理得的探出了上身,几乎靠在了布鲁斯身上。他的头微微仰起,嘴唇贴着布鲁斯的耳廓,又说了一遍:“我是说,用来伪装。”
热气喷洒在布鲁斯耳蜗,让他下意识瑟缩了一下。但他很快克制住了这种不符合人设的怪异举动,只是不着痕迹的往回撤了撤身子,离他有点奇怪的老管家稍微远了些。
阿福没有再凑近,但这样的距离,足够他把内容传递给他的老爷了:“我给您也买了一个,我觉得特别适合您。”
“你给我买了什么?”布鲁斯看向阿福的这套装扮,十分抗拒的嘲讽道:“还没到晚上,我现在不需要面具。”
阿福信心满满的说:“我知道,所以我给您买的不是面具,是发箍。”
他将蓝色发箍举到布鲁斯眼前,真诚的说:“我给您准备过很多礼物、纪念品,您的每个生日和圣诞节也都不会错过,可仔细想想,我还从没给您买过游乐场的纪念品。”
布鲁斯打断了他:“因为我从不去游乐场。”
“您五岁的时候其实去过。”阿福可惜的说:“但那个时候我在庄园,您知道,仆人们大多离不开我。所以我希望能补偿您。”
布鲁斯看着蓝色的猫耳发箍,犹如在看什么洪水猛兽,他脸色冷漠,十分抗拒的说:“我不需要,阿福。”
然后就见阿福理解的点了点头,然后抬起手,将发箍戴在了布鲁斯头顶。
布鲁斯:?
阿福笑眯眯的说:“您总是这样害羞,看周围的人,我们其实并不特殊。”
布鲁斯知道阿福指的是什么,在游乐场里除了孩子,最多的就是情侣了,所以佩戴可爱小玩意的人,自然也很多。
就只看马戏团的观众席,单单他们这一排,就坐了一个戴着兔子耳朵的小女孩,和两个戴着猫咪耳朵的年轻情侣。阿福买的这几个纪念品,还在正常范围内,实在算不上稀奇。
可问题是,布鲁斯之所以拒绝,真的不是害羞。
他无奈的看向老管家,真诚地说:“我只是单纯的不喜欢。”
阿福也真实的疑惑了:“可是老爷。您如果真的不喜欢,为什么战甲的头盔,会加两个尖尖的蝙蝠耳朵?”
布鲁斯不太明白他的管家想要表达什么:“战甲的头盔和猫耳发箍,有什么关系?”
阿福不赞同他的说法:“我觉得这个发箍,更像蝙蝠耳朵。”
布鲁斯看不到自己头上的那个,只好一脸茫然的向阿福的头顶看去。
这对发箍的猫耳装饰的确不够饱满,绒毛很细很薄,内侧的弧度也有些生硬,和一般的猫耳不太一样,但若说这个是蝙蝠耳朵?
恕他无法认同。
但布鲁斯并没有和阿福争论这到底是什么动物的耳朵,他只是残忍的说:“即便是蝙蝠耳朵,我也并不喜欢。”
阿福是真的有点伤心。
但布鲁斯没给他太多乱想的时间:“而且你知道,我头盔的尖耳不是什么装饰品,那是两个应急投掷物,当我蝙蝠镖用光,或者其他什么奇怪的时刻,我可以把耳朵折下来,当做飞镖投掷,但其实我觉得那有点蠢,所以从没用过。”
阿福说:“我当然知道,那还是我们一起打造战甲时,我的提议。”
布鲁斯说:“你觉得有备选项会更稳妥。虽然我们后来打造了许多装备充实我的腰带,我却一直没有取消头盔的这个设定,而且不得不说,这样看起来更像蝙蝠,也更符合我的身份,不是吗?”
头盔的设计的确比起眼罩、头罩更适合他,也更能给罪犯带来恐惧。有时候他去夜巡,甚至不需要动手,那些扒手窃贼,看到他的模样就会吓得束手就擒。
阿福没法解释,他当初根本不是为了什么稳妥的备选项,也没想过用它来代替蝙蝠镖,更不觉得这个形象很恐怖。
他纯粹是觉得有两个尖耳朵的头盔更像他的本体,也更加……可爱。
所以他只能心虚的点了点头,然后假装认同的说:“是这样。”他有点伤心:“我原本以为,除了这些原因,对蝙蝠多少还是有些喜欢的……”
“不会喜欢的。”布鲁斯说:“我永远记得,如果不是那天晚上,我突然犯了蝙蝠恐惧症,吵闹着要离开歌剧院,他们就不会死。”
周围不知道什么时候安静了下来,也许是暖场结束了,也许是表演开始了,但布鲁斯却再没心思去关注前面的舞台。
他的思绪飘回了八岁那一年,歌剧院的后巷里。
那是布鲁斯失去全世界的地方,而致使这一切发生的根源,不过就是废井中冲向他的那只黑蝙蝠。
随着年龄的增长,他慢慢走出了童年的阴影,不再惧怕这种昼伏夜出的生物;也因为乔·齐尔的死亡,明白一切病症的根节在于腐朽的哥谭,而并非年幼的自己。
他不再病态性的自我厌弃,对蝙蝠也不再惧怕,可若说喜欢,却是没有的。
毕竟所有的一切都已造成,无法弥补,也不能删档重来,他只能接受,然后继续向前走。
哪怕前方的路无比艰辛、充满了痛苦与失去、甚至会裹挟着他一起走向毁灭。
布鲁斯捏着气球牵绳的手微微用力,指尖关节都捏的有些泛白。哪怕任谁看到这只手,都能看出来,手指主人此时不平静的内心。
阿福有点懵。
也十分委屈。
他知道老爷小时候惧怕蝙蝠,也知道托马斯夫妇死后,布鲁斯对这种生物心有怨懑。
可这么多年过去,他本以为布鲁斯已经释怀了。
八年前,难道不是他们一起发现蝙蝠洞,在容纳成千上万只蝙蝠的巢穴里,打造了属于蝙蝠侠的战备基地吗?
六年前,难道不是他们一起研发制作了蝙蝠发信器,专门调频了蝙蝠们所能听到的声波,好在夜巡陷入僵局苦战时,召唤这群“可爱”的“搭档”并肩作战吗?
更甚至就在几天前,不也正是老爷自己,将显露本体的他捧在手心,带回战车,一路载回他们共同的家韦恩庄园吗?
他一直以为这些都是布鲁斯释怀的表现,但现在看来,似乎是他多虑了。
阿福一想到自己将来身份暴露,被布鲁斯发现本体并非人类,而是幼年时引起自己蝙蝠恐惧症的那只蝙蝠,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敢肯定,布鲁斯对他的态度会发生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曾经的默契与亲密,相依为命和并肩作战,恐怕都将不复存在。
这是阿福无法容忍的。
原本还想着退休后,也许可以告诉老爷真相,现在看来,他还是一直隐瞒下去吧。
他现在唯一发愁的,就是等到再过二十来年,阿福管家的身份就要将近一百岁了,也许那个时候,为了不引起人类的怀疑,他会假死离开。
他不能告诉老爷真相,那老爷是否能接受他唯一仅剩的亲人离开?
想到相依为命的布鲁斯,在他的葬礼上会怎样的悲痛欲绝,阿福想要让他结婚生子的心就更加坚定了。
只有布鲁斯拥有了新的家人,拥有了新的血脉相连的后代,也许未来有一天他真的离开,他才能以不心碎的方式,熬过那段时光。
但阿福侧头看了眼他家老爷,总觉得自己的“布鲁斯相亲计划”,想要成功真的很难。
毕竟他有一个特别不配合的老爷。
阿福不得不退而求其次的想,也许到那个时候,他可以用汤姆的身份上线,去开解失去管家的布鲁斯,让他慢慢走出阴影,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阿福刚觉得这样也不错,他可以换一种身份陪在老爷身边,布鲁斯就又有了新的举动。
布鲁斯抬起了右手,够到了头顶的发箍,作势要一把摘下。
老爷之前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他不喜欢猫耳发箍,也不喜欢可爱的蝙蝠耳朵,所以阿福根本没立场阻止。
无法克制的发出了一声叹息,阿福失落极了。
这个发箍他总共买了两个,大小材质全都相同,只除了一个是红色的,一个是蓝色的,其他基本上没有区别。
他是特地买了两个的。
他当时就觉得布鲁斯戴这个会很好看,事实证明也的确如此,哪怕老爷他全程都在板着脸,他也没办法违心的说出否定的答案。
阿福也不知道当时的自己在想些什么,小城堡里的发箍那么多,他偏偏挑了两个同款的买了下来。
就仿佛他们选择了相同的款式,关系就能更加,更加的亲密一般。
不过现在看来,阿福的这点小心思恐怕是没有机会了。
他的眼睛紧紧盯着布鲁斯的手指,眼睁睁看着他家老爷,毫无眷恋的将发箍慢慢抽出,正可惜间,一旁埋头吃爆米花的小镇男孩,突然抬起了头。
他提醒道:“有情况,布鲁斯。”
克拉克的声音压得很低,但在结束了嘈杂的马戏团里,不必同布鲁斯靠的太近,对方也能接收到他给予的信号。
布鲁斯的眼神突然变得锐利,抽发箍的手也立刻一停,收了回来。
阿福莫名松了口气。
但他将这种情绪隐藏的很好,只是同样压低了声音,一脸严肃的确认道:“默多克律师换位置了。”
马特原本坐在他们的左前方,相距两排座位的地方,但就在刚刚,他突然换了位置,又往前移动了一排。
布鲁斯掏出手机,将屏幕的显示模式,从单纯的追踪器定位,转换到了监控摄像画面。
和前天晚上匆忙贴在夜魔侠紧身衣上的普通追踪器不同,今天早上分别时,他考虑到马特的特殊性,特地将改良的第七代追踪器,贴在了对方的领口。
第七代当然不只有定位功能,它的微型摄像头甚至能三百六十度旋转,将目标周遭的画面,呈现在手机屏幕上。
虽然画质不高,同市面上大多数的监控设备无法相比。但在很多情况下,都能给布鲁斯带来更多的帮助和便利。
就比如现在。
布鲁斯看着手机里同步的监控画面,眉头渐渐紧锁了起来。
“阿福。”他迟疑的说:“你来看看这个侧脸。”
阿福凑了过去,依言看向了手机屏幕。
微型摄像头捕捉的画面有限,但它却正好将马特前方的两人,完完整整的录了下来。
那是一个还算英俊的男人,和一个美艳靓丽的女郎。
他们看起来像是一对情侣,但阿福又不太肯定,因为他们虽然坐的很近,也时不时看向彼此,多有交流,却没有太过亲密的举动,甚至不比他刚进马戏团时,看到的克拉克与布鲁斯之间的互动更像恋人。
但阿福知道,布鲁斯说的,一定不是这些。
作为对老爷的过去了如指掌的优秀管家,他一眼就认出了画面中的那个女人。
阿福说:“您那位老师的女儿?”
布鲁斯将监控画面锁定那位女郎,然后放大:“是她。”但新的疑惑又产生了:“可塔利亚来哥谭做什么?”
过去的记忆忽然涌现。
布鲁斯想起了八年前,他人生中最迷茫的那段时期。
他为了弄清楚罪犯的心理和犯罪模式,隐藏身份,将自己也伪装成一名罪犯,他偷窃、斗殴、走私,然后在监狱里,遇到了他的老师。
他听从对方的建议,爬上险峻的雪山,采下了一朵蓝色的花,又将几乎被风吹干的蓝花送到山巅,终于得到了加入刺客联盟的机会。
他将忍者大师当做老师,锻造身体、磨炼精神,终于成为了真正的武术大师。
他们彼时理念相同,同样痛恨邪恶的力量,想要伸张正义,他们成了亦师亦友的存在。
只可惜他们后来背道而驰,他认为哥谭需要修正、还能救赎,而他的老师,却已经认定哥谭必须被毁灭,就像他们曾经无数次毁灭过的其他罪恶国度一样。
他们成为了敌人。
但在他们还未交恶的时光里,他结识了塔利亚。
那个与他一同训练,相互当做对手磨炼武术,美丽张扬又极度危险的性感女郎。
布鲁斯逐渐对她产生了好奇,很快好奇就变为了好感。那时候他刚与瑞秋分手,塔利亚的出现,很快填补了他情感上的失落与怅然。
如果一切按部就班的朝着这样的方向发展,也许阿福的心愿很快就能够达成。
但同刺客联盟的割裂毁了这一切。塔利亚是忍者大师的女儿,她不可能同自己离开。
布鲁斯不得不离开那个女孩。
塔利亚并没有挽留,只是想在最后的时光里,同他大醉一场。
他信以为真。
那一晚他喝了很多,他头晕目眩、四肢绵软的瘫倒在床上,他不知道自己的脸颊是不是酡红、眼神是不是迷醉,他只知道,他刚刚倒在床上,就被那个该死的,心机深沉的,十分清醒的塔利亚,按在了身下。
那是一段过于羞耻的记忆,布鲁斯一直将之深埋在心底,但有时候,他偶尔也会回忆起来,然后怒骂当初自己的天真与愚蠢。
刺客联盟没有单纯的人,哪怕只是个十八岁的少女。
他那时候本该了解的。
他不是什么古板的人,也觉得感觉到了做些什么很正常。
但问题是两个人合拍做些什么,和一个人醉的浑身瘫软,另一个清醒的主导着一切完全不是一回事!塔利亚那样,和强迫又有什么区别?
而且让他不安的是,一切开始时塔利亚取出了两只针管,给他们彼此都注射了一针,他直到现在,也没有查明,那些浅绿色的液体,到底是些什么。
甚至一切结束时,塔利亚还明确的和他说,她看中的就是自己的基因,之所以灌醉他,也是为了得到他的基因,从而生下一个孩子,一个各方面,都最完美的孩子。
她像一个最合格的反派那样,喋喋不休的诉说着自己的计划。
她一开始就察觉到了他离开的决心,也明白一旦决定脱离刺客联盟,他就绝不会对忍者大师的女儿做些什么逾越的事。所以她故作单纯不舍的相约醉酒,争取到了夺取基因唯一的机会。
她成功了。
布鲁斯带着屈辱与荒诞离开。
他其实并不怎么憎恨塔利亚,但也绝对没有曾经的喜欢了。
如果硬要归类,那大概是永远也不想再见面的老熟人吧?
到现在,他又见到了这个老熟人。
布鲁斯死死的盯着屏幕上被放大的金发女郎,在心里和八年前的她做对比。
她染了头发、带了美瞳、身材更加成熟性感、脸上也化了浓妆,她已经和八年前的女孩差别很大,但布鲁斯绝不会认错。
这就是塔利亚·奥古。
布鲁斯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忘掉当初不堪的记忆,他尽量冷静的询问超人:“他们说了什么?”
但他心里已经有了某些猜测。
超人瞟了眼布鲁斯的手机屏幕:“默多克前面的那两个人?等等。”后知后觉的发现:“这不是我的采访人吗?”
阿福记得那个名字:“米兰达·泰勒?”
“她的化名。”布鲁斯肯定的说:“为了不引起我的注意。我不可能盯住每一个从外界来到哥谭的人,一个其他城市的公司负责人,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名字,完全没有犯罪记录,我很可能忽视她,这就是塔利亚的目的。”他不得不承认:“她很了解我。”
阿福不知道他家老爷被推到的事,但他知道他们曾经相恋过。
这足够让他心里不舒服了。
“是吗?”阿福不太相信的说:“比我还了解您?”
布鲁斯不知道他家管家为什么看起来不太开心,但他实话实说道:“当然不会,你永远是离我最近、最了解我的那个人。”
阿福奇迹般的被安抚住了。
克拉克习以为常的看看阿福又看看布鲁斯,他们之间的氛围他一向插不进去,这一次当然也一样。
他悄悄坐直了身子,离那两人远了些。
但他还记得布鲁斯之前问他的话,只能在两人闭嘴的间隙,插话说:“他们在谈论合作,关于生物再造技术?那是什么?”
布鲁斯没有回答,他将塔利亚的画面缩回正常尺寸,再放大那个男人。
那依旧是个令他眼熟的长相,不过这一次,他却没有想起来,对方到底像谁。
克拉克继续分辨着超级听力给他带来的诸多信息,过滤掉杂乱无用的,他很快又整理出一个关键点:“我听他们的称呼,那个男人姓马罗尼。”
“马罗尼?”布鲁斯突然明白了那股熟悉感来自何处:“的确和入狱的那个马罗尼很像,可我之前调查过,老马罗尼没有后代。”
阿福只能猜测:“和生物再造计划有关?”
克拉克却说:“恐怕还与稻草人有关。我听到了乔纳森·克莱恩的名字。”
阿福肯定的说:“稻草人之前被关押在阿卡姆,不过半个多月前就越狱了,他逃脱后一直没有露面,老爷之前还猜测,他可能已经离开哥谭了。”
布鲁斯说:“别的还不能确定,但至少塔利亚的公司,和哥谭臭名昭著的马罗尼家族,以及逃出阿卡姆的稻草人都有接触。”他突然问克拉克:“我记得你说过,奥古公司在纽约注册的?”
小镇男孩点了点头:“他们直接购买了斯塔克集团旁边的那座大厦,公司的规模很大。”
“您是对的,老爷。”阿福回忆起还在克拉克公寓时,布鲁斯说的那句话,不得不承认:“奥古生物科技,看来并不是随随便便起的名字。”
布鲁斯不太乐观:“我早该想到的,当初是蓝色的花,这次是黄色的花。只是不知道奥古生物只有塔利亚有关,还是连忍者大师也参与了进来。”
如果是后者,也许哥谭又要迎来新的腥风血雨,但如果只是前者,也许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
他的这位“老朋友”,虽然对他做过些疯狂的事,但如果和忍者大师比起来,她甚至算得上“小可爱”了。
“我得先和她见一面。”布鲁斯说:“确定之前的一些事,和现在的一些事。”
克拉克傻乎乎的问:“现在的我知道,和马特有关的案子嘛,但之前的是什么意思,你们有交情?”
从他们之前的对话来看,布鲁斯对他的那位采访人,的确不像是不认识的样子,但具体是什么交情,克拉克就不得而知了。
他有点好奇的问了出来。
然后便得到了布鲁斯冷酷的回答:“你没必要知道。”
紧接着,阿福怜悯的告诉他:“那种得到老爷的引荐,您会直接失去采访机会的交情。”
前男友加成,大概率会是这样的结果吧?
克拉克:?
好了,他懂了,他没资格知道,他以后再也不问这对主仆这种事了!
小镇男孩闷闷不乐的抓了一把爆米花,用力塞进嘴里,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突然觉得手里的爆米花,它不香了!
马戏团的表演节目有很多,小丑单人秀、柔术杂技、驯兽师和肌肉先生,这几个算是重头戏,中间还会穿插一些轻松简单的项目,整场演出会一直持续到黄昏。
而每三个项目的间隙,会腾出大约十分钟左右的休息时间,方便观众解决一些生理需求,又或者想出去透透气,补充一些零食饮品。
又一次中场休息,马罗尼离开了。
克拉克充分利用了自己的听力优势,解释道:“他去上厕所了。”
“你听到的?”布鲁斯挑了挑眉,他几乎没有思考,就脱口而出:“我有个计划。”
克拉克一向不太喜欢布鲁斯的计划,因为那大多数代表了自己被利用、被限制、被怀疑、被驱赶,不过这一次应该会有所不同?毕竟他扮演的身份,是相亲对象而不是别的。
怀着一丝以往没有的底气,小镇男孩矜持的问:“什么计划?”
布鲁斯说:“你去拖住他,我去和塔利亚……就是那个米兰达·泰勒,见上一面。”
“马罗尼随时会回来,被发现怎么办?”克拉克不太看好这个计划:“他和你没交情,和某位骑士还有仇怨,恐怕反而会引起戒备。”
布鲁斯说:“所以,我才让你去拖住他。”
克拉克不可置信的说:“可是,我要怎么拖住他?”
阿福轻咳了一声,给了这个可怜的大男孩,一点残忍的提示:“卫生间,您去那里面堵他,不管用什么理由、方法,拖到老爷或者我,给您打电话为止。”
布鲁斯修正道:“不需要电话,肯特先生可以听到我们的呼唤。”
克拉克的蓝眼睛里写满了无辜:“我不是你的相亲对象吗,布鲁斯?为什么不让阿福去呢?我们在一起才能取信默多克吧?”
布鲁斯终于正眼看向了他,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前女友:“肯特先生,阿福年纪大了,他做不了这种事,用我提醒您,你的另一个身份吗?”
哦,不用。
捧着一颗稀碎的心,克拉克疯狂的摇头,然后疲惫的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步履沉重的跑出了马戏团。
他好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