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四十章
“哔——”
许琛按了按手中的车钥匙, 停在停车位上的奔驰越野车亮了一瞬。
越野车地盘很高，光是远远看着就显得很威风。就快走到的时候, 他稍稍加快了步子，拉开车门抬脚踩上脚踏，两条长腿一屈一收，微微弯腰，很轻易地就坐进了车内。
车窗降下来, 许琛蹙着眉转过头来：“早知道不停在这了, 太阳晒得方向盘特烫。”
他今天穿着灰色的短袖和黑色的牛仔裤，头发短短的, 整个人显得特别清爽。
“那换我的？”
季斐忍不住笑了一下, 许琛的一系列动作, 以及此时眼神里的嫌弃都看上去格外生动。他难以自控地又多看了两眼, 看见许琛的脸被阳光晕成暖金色，睫毛投下阴影。
“那倒不用。” 许琛朝里面侧了侧头, “上车吧。说好这次我开车的。”
季斐“嗯”了一声, 绕到另一边, 拉开车门坐进了副驾驶。
“地址是？”
季斐一边拉好安全带一边报了个俱乐部名字，许琛调出导航地图，手指在屏幕上划拉了一下看好大致方位, 然后打着方向盘，一个漂亮的倒车, 便驶出了小区。
九月底, 暑气已经褪了大半, 傍晚时分的温度刚好。车窗没被关上，带着点凉意的风灌进来。许琛眯了眯眼睛，觉得自己现在心情挺好的，并把这种心情好归功在有机会接触学习射箭的新奇感上。
想到这个，他有些好奇地问：“你怎么会玩弓箭的？”
“朋友推荐的。”
季斐偏过头看他，顿了顿，淡声道：“它能帮我集中注意力，不分神去想其他事情。”
“嗯，确实。” 许琛点了点头。
就算没玩过，他也知道这是种要求极度专注力和定力的游戏。
今天不算太堵，在路上只开了二十来分钟，两人便到了位于地下二层的射击俱乐部，冷酷幽暗的重金属工业风格，刚出电梯，便有侍应生前来招待他们。
“季先生，这边请。”
“先等等。”
经过前台招待处的时候，季斐朝侍应生示意了一下，而后凑近许琛，压低声音说：“这家俱乐部是会员制，保密性很强，你以后想来都可以来，只不过需要把名字加在我的卡上。”
“要么？” 他问。
耳根有点痒，许琛抬眼看了一眼季斐，对方的表情很平静，仿佛是在说一件再正常不过的小事。
确实也是小事，他想了想，说：“好啊，那谢谢你了，会费我们可以平分。”
“你也没向我要房租。” 季斐很清淡地就把这话推回来了，他朝前台方向偏了偏头，“走吧，简单办一下手续。”
报了名字和出生年月后，前台的工作人员低头在操作平板上划拉了几下，说：“许先生，请录一下指纹。”
许琛抬手在前方的读取机器上按了自己的大拇指指纹，按了三次，系统才终于完全采集成功，“滴”地一声，指纹和名字信息匹配后录入系统。
“可以了，家属信息已经登记好了。” 工作人员从柜台下抽出一张黑卡扫了一下，然后递给许琛，“这是您的副卡，请收好。”
一声“家属”喊得许琛眼皮一跳，不过转念一想倒也了然，会员制按家属登记，简单又方便。
他在心里鄙视了一下自己又瞎几｜把敏感心虚，伸手接过，勾了勾嘴角礼貌地笑：“谢谢。”
这家俱乐部很大，两人穿过长走廊经过桌游区和清吧区，这才到了占地面积最广的射箭区。
射箭区被玻璃隔断成若干个小区域，每个区域里都有长度不同的靶道，每个箭道的终点都立着人形靶，顶上还有射灯照射靶位。
“这里的包厢凭指纹进入。” 季斐走在他身边，声音又低又缓地特别好听：“你来试试。”
许琛点点头，抬手在一侧的感应器上按下指纹，“啪嗒”一声，便听见门开的声音。
进去之后的空间比想象中的还要大一点，许琛挑了18米的箭道，正跟好奇宝宝似的，伸出一根手指在触屏的靶位显示器上按来按去时，季斐手中提着一把弓和装备走了过来。
“这儿真挺酷的。” 许琛感慨道。
“你喜欢就好。” 季斐把弓、箭筒还有护具放在一旁，先挑出护臂，“手给我。”
许琛伸出左手。
季斐把护臂扣在他手上，垂着眼抽出带子调整好松紧。呼吸喷洒在手臂内侧，像有个小勾子似得轻轻地挠，许琛有点不自在：“不如我自己戴吧？”
“第一次我示范给你看看。” 季斐没抬头，垂着眼很认真：“没戴好会很容易受伤。”
说完，又绕到身后帮他戴好护胸。尽管动作已经非常小心，但是难免还是会隔着衣服碰到。一瞬间，许琛全身肌肉都绷紧了，他觉得自己现在也就跟张弓似的。
然后又是护指，最后是箭筒，一系列保护措施都到位之后，季斐才拿起弓递给他，退后一步说：“给你挑了一把反曲弓，你先试试？”
“嗯。”
终于拉开了一点距离，许琛偷偷地松了一口气。他把弓举到与肩膀平齐的高度，拉弓，放弦，那架势倒是看起来有模有样的。
“嗖——”的一声。
弓箭扎在了靶心最边缘。
许琛：？
靠。丢脸了。
他挠了挠额头，有点尴尬地看向季斐：“我不太会。”
“很多人第一次连靶都挨不到，你已经很好了。”季斐走上来，站在他斜后方，“就是站的姿势有点不对。”
许琛低头看了看，接话道：“那该怎么站？”
话音刚落，下一秒，他感觉到自己的左脚被抵住了。
季斐整个人靠过来，左腿微微往前伸着，推了推许琛的脚：“你双腿再跨开一点，要与肩同宽。”
卧槽。许琛头皮一炸：“........”
两人挨得极近，背脊贴着胸膛，大腿挨着大腿，他甚至都能感觉到季斐呼吸时候的微微起伏。鼻腔中那阵清淡的冷木香仿佛变了些味道，夹杂着吐息时的绵热悠长，缠得人脑中一片混乱。
许琛抿了抿唇努力平复，稍稍往外扩了扩脚，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正常：“这样么？”
季斐“嗯”了一声，收回脚，从身后帮许琛把弓提了起来，另一只手则从箭筒里抽根箭出来，搭好，这时候才问：“让我教你？”
“........哦，好啊。” 许琛目不斜视，放空大脑，就是声音有点哑。
季斐的声音很低很沉，他的右手覆上许琛的右手，说的是一本正经的内容：“手肘再打高一点，眼睛，准星要和靶点连成一线，现在拉弓往后.......”
许琛觉得自己的耳部神经有点过度发达了，耳畔是近在咫尺的低磁声音，甚至不用回头，他都能想象出对方说话时微微动作的喉结。
这种若有似无的距离感催发出了一阵奇怪的麻意，从耳端发源，一路往下蔓延爆发，连手指都有点不自然地曲起。
许琛脑子里乱七八糟地在走神，担心万一别人从外面经过，看见他们俩会不会误会；担心自己过激的奇怪反应会季斐被发现；担心每天会下雨，担心地球明天会爆炸，担心各种有的没的，就是没一条是和射箭有关的。
“就是这样。你再试试？” 季斐松开了手。
许琛懵了：？
他终于回过神来，才发现对方已经把动作要领讲完了。但是拜托季斐再讲一次这种事情，实在太他妈尴尬并且跌份了，于是他决定硬着头皮上。
他很慢地吸了一口气，又极缓地呼出来，安抚住自己此刻跳得过快的心脏。
“手肘要高一点。” 季斐的右手握成拳，微微点抬了一下许琛的手肘。
可这一下极快极轻的触碰，就像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许琛的手一抖，手中的箭没控制好，“嗖”得一声就飞了出去。
等看清这次的成绩后，许琛简直哭笑不得。
—— 居然还他妈能中个七环。
不过这样也好。许琛往前走了一步，假借查看射箭成绩的名义拉开了点距离，说：“这次好多了，那我自己练吧，你去玩你的。”
练了几轮，许琛发现射箭确实还挺好玩的，除了有点费力之外，那种心无旁骛，眼中只有靶心的感觉让他很喜欢。
这回一箭中了八环，成绩虽然算不上特别好，但好歹也有进步。他满意地挑了挑眉，放下弓，准备休息一下。
他随手拿起一旁的矿泉水，拧开，咕噜咕噜地边喝边往转身，然后竟然发现季斐就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视线正落向他的方向，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就开始坐在那了。
许琛差点呛了一下。
他回头看了看其他靶道，根本没有射箭的痕迹，有些惊讶地问：“你没去玩啊？”
“看你玩也是一样的。”季斐笑了笑，往旁边移了移给许琛空出个位置：“手酸不酸？”
若是不说倒还没觉得，这会被提醒了，所有的感官神经好像一瞬间又恢复工作，肌肉的酸胀感变得异常明显。
“有点。” 许琛甩了甩手，在沙发上坐下，“我靠会，咱们就回去吧？”
“嗯。”
这会儿回程的路就换成了季斐开车，许琛歪歪懒懒地靠在副驾驶上，看窗外的街景。
他发现自己最近越来越堕落了，手也不是累到抬不起来的地步，顶多就是有点儿泛酸，可是当季斐主动提出要开车的时候，几乎是连挣扎都没有，就直接同意了。
现在饭也不用他做，地也不用他拖，卫生也不用他搞.......自从季斐搬进来后，这人好像就无声无息地接管了他生活中的所有琐碎部分。
许琛转头去看正在开车的季斐，半晌，忽然开口问：“你们家的水管要修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