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比我想象得好。”
徐晓东看了许琛一眼，没把话说满：“情绪层次上出来了, 到了正式拍摄的时候, 有人和你对戏, 应该能表现得更好。”
“你自己有信心能演好这个角色么？”
“有。” 许琛笑了笑, 眼神坦荡清澈：“信心都是自己给的, 我一定会尽最大努力来诠释好这个角色。”
徐晓东这才露出了整场试戏过程中的第一个笑容，他拿起一旁的笔在本子上边写边说道：“行，那你跟小刘去摄影棚里试一下妆造吧。我们之后会再联系你的。”
许琛很喜欢这种开门见山的感觉, 徐晓东看起来是一个非常直来直去的导演，基本上他满不满意, 从表情上就能看出个七八分。他站起来微微倾身鞠了个躬：“谢谢导演和其他老师们。”
徐晓东口中的摄影棚就在酒店对面的一栋大楼里, 走路不过两三分钟。
等电梯的时候, 助理小刘给他大概介绍了一下情况，说这次和他们剧组合作的妆造工作室接过几次上星电视剧的造型, 是专门做古装的。老板杨帆前年辞职后另立门户，虽然才刚起步, 但是在业内口碑相当不错。
电梯到达六楼, 一开门，便见一行人风风火火地推着挂衣架从他眼前经过：“来了来了，袁老师的衣服来了。”
“快点啊, 袁老师的时间可金贵的很。耽误不起的！” 走廊尽头有个人跺着脚往里招手。
再往里走，喧嚣人语, 但基本都是关于设计方面的讨论交流声。
“.........我觉得他的服装应该多偏向于劲装, 广袖的设计好看是好看, 但是干练尚武的人根本不会这么穿啊。”
“服装都是要为人物性格服务的。”
“那这个披发的造型也删了吧，改成高马尾束发，你觉得怎么样？”
整个工作室都处于一种快节奏的繁忙状态。
墙角里立着一排等人高的服装人台，有些上面挂着软尺和布料，有些则已经穿着成品的服装。办公桌上散落着图片和各类组装设计工具，甚至还有些人直接盘腿坐在了地毯上，看起来是在拼接头冠发饰一类精细的物品。
“杨姐。” 小刘朝前喊了一声，“演李渊璟的人带来了啊。”
被叫做杨姐的女人从工作桌上抬起头来，看见两人后眼睛一亮：“巧了，我刚还在想你们什么时候到呢。”
小刘笑着说：“这不是听见您内心的声音，就着急火燎地赶来了嘛。”
“就你小子会说话。”
杨姐笑着推开椅子站起身来，视线落在许琛身上，伸出手，“许琛是吧，你好，我是杨帆，你就和小刘一样，叫我杨姐就行。”
许琛回握：“杨姐好，我是许琛。”
“外形非常棒啊，徐导前几天给我看你照片的时候我就这么觉得了，现在有个流行的词是什么来着......撕书男，对吧。”
杨帆看起来性子热络的人，夸起人来也是直白，一点架子都没有。她领着两个人走到一间化妆间内，说，“你们在这等一下，我去叫人来帮许琛化妆。”
等她关上门出去，小刘才又偷偷和许琛透了底，说杨帆没辞职之前是他们公司最牛逼的服装造型设计，上回几部上星剧的造型已经把工作室的名气闯出来了，这次也是多亏了她和徐导的私交，才会重新又接网剧。
那天下午，许琛坐在化妆镜前将近两个小时，有点紧张地等待着自己第一次古装造型
先是找到额头的黄金分割点，再是粘头套，然后又纱边，最后还帮他弄了个小小的美人尖。
化妆师帮他最后理好发带和高马尾，打了个响指示意搞定，感叹道：“这发型好适合你啊。”
“是吗？”
许琛左右偏了偏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有些不适应，尤其是他现在还穿着现代感十足的印LOGO白T，怎么看都觉得有点不伦不类的。
“当然啊。简直是太适合了，你绝对要相信专业人士的眼光。” 化妆师把他的头扳正，比划了一下，“你这长相是相当标准的三庭五眼，和古装是绝配，我有预感，我职业的新高峰要来了！”
“你在这坐一下看看有没有哪里想修改或者调整的，我去把衣服拿过来。” 话音刚落，他就兴冲冲地跑出门去了。
许琛还是有点不习惯，毕竟现代人做了二十几年，特别是他前几周头发短得几乎贴头皮，这会突然满头黑发的，实在是有点怪。
他摸出手机，打开摄像头，又近距离地看。
化妆师帮他压了点眉头，眉尾上扬斜飞入鬓角，眼妆倒是不明显，只是晕了眼尾，勾了一条极细极小的眼线出来。
许琛第一次化这样的妆，看了半天，大脑一片空白，没有看法也想不出任何意见，他觉得自己好像丧失审美能力了。
不如找别人帮我看看好了......许琛点进微信，盯着联系人看了半天，划上来又划下去地往复循环了好几次，最后还是点进了最顶上的头像，发了一句“你有空吗？”过去。
季斐每次消息都回的很快，许琛才刚摁黑手机，新消息通知就跳出来了。
[X：“有空。”]
[X：“怎么了？”]
许琛看了那两条消息一会，抿了抿嘴，打了一行字过去。
[Xu：“我做了古装的造型。”]
然后他又打开相机，举起来对着自己眉毛以上“咔嚓”一声，拍了一张照片发给季斐。
许琛本来想说，让对方来帮他看看有什么地方需要调整给点意见，毕竟季斐在这方面的经验应该比较足。
可是才刚在输入框里输完“你来帮我看”这五个字，化妆间的门突然被推开了。
“吱嘎”一声响，吓得许琛一个手抖，下意识就把手机正面朝下地扣在了椅子上。
他回过头，看见化妆师正拿着一套劲装，风风火火地站在门口朝许琛招手：“第一套衣服，快快快，来试一下。”
许琛瞥了一眼手机，说：“我还没想出来哪里要修改的。”
“没事啊。” 化妆师捧腹：“我就随口说一句，你这么认真干嘛。来，先换衣服，摄影师他们那边已经就位了。”
“哦，好。” 许琛迟疑几秒，最后还是点点头，几步跟了出去。
古装试装也是个挺耗时间的过程，不仅要一直换衣服，还要在美术造型指导的要求下做不同的造型姿势。说来也巧，正好有一张是李渊璟手持长弓，身背箭筒的骑射装，许琛还因为身姿挺拔、动作标准而被夸奖了一通。
试装造型拍摄结束后，小刘留在现场代替徐导和杨帆沟通一些造型上的细节调整，让许琛自己先回化妆间换好衣服。
许琛穿着一身墨蓝色绣暗纹交领骑射装，腰间扣着宽腰带，袖子收得很窄。层层叠叠地穿了好几件，他现在有点热得慌，脚步匆匆地往回赶。
就快到走廊的拐角处时，前面一间化妆间的门突然打开，有人搬着东西走出来，嘴巴里还喊着“让一让。”
许琛连忙往右边一避，下意识跟着回头看了一眼，结果反倒没注意前方，直接和从拐角处走出来的人撞了个正着。
意外太突然，许琛的脸扣在了领子上，鼻子被撞得有点发疼。为了稳住平衡，他还抬起手在对方的腰上环了一下，指尖微微收拢抓住衣服。
大概三五秒，大脑空白的那个瞬间过去之后，许琛闻到了一阵很清很冷的冷木香。
他皱了皱眉，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因为这个味道实在太熟悉了——
甚至出门前还在季斐的身边闻到过。
许琛：？！
他“唰”得一下松手，站直身体，往后跳了几步，然后果然看见了一张极出挑俊逸的脸。
季斐对上他惊讶的视线和微红的眼眶，眼底眸色微暗，声音也沉下来：“怎么走路这么不小心，疼不疼？”
“不疼。” 许琛摇摇头，揉着发酸的鼻子：“不是，你怎么会在这里？”
季斐：“不是你让我来的么？”
许琛“啊”了一声：“我什么时候让你来了。”
季斐掏出手机，打开两人的聊天界面递到许琛面前：“你上面不是让我来帮你看看么？”
许琛一脸懵逼地看向屏幕：“什么.......”
然而后半句还没说出口就戛然而止，被他强行咽回了肚子。
手机屏幕上的锤实在是太硬了。
许琛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看见自己给季斐发了五个大字。
[Xu：“你来帮我看。”]
就紧跟在那张照片后面。
“.......”
他转开视线，扯着嘴角干巴巴地笑：“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其实我是手滑才发出去的。”
“挺好看的。” 季斐突然说。
许琛反应慢了半拍：“什么好看？”
“衣服好看。” 季斐低低笑了一下，垂着眼靠过来：“颜色很衬你。”
低沉醇厚的声音传入耳朵，带着一点点还未散去的笑意，散在四周的空气里，撩拨得人耳尖发麻，有点发热。
“......”
许琛眼皮一跳，张了张嘴，正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忽然听见有杂乱的脚步声往这边走来。
应该不止一个人。
糟糕。
要是被看见他和季斐在这里........
许琛一时根本没来得及细想，左右看了看，拽着季斐的手臂就快速闪进了走廊侧边的一个小工作间里。
极轻微地“砰”一声，门被关上。
许琛松了一口气转身，可这口气甚至还没落回肚子里，他就发现自己做了一个非常、极其、特别错误的决定。
—— 这里实在是太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