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第九十八章
《王权》是二月的最大最大赢家, 许琛的整个二月也都在繁忙中度过。
虽说和裴清的营业企划因为许琛的“大胆公开”而被迫中止，但是因着在地下停车场差点把对方惹哭的这一出变故, 许琛之后参加宣传活动时，每每面对裴清，总是会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尴尬。
可不知道怎么回事, 他们俩的CP热度却在这种“迷之气氛”持续走高, 《王权》全网大结局的那几天，竟然直接冲上了超话榜第一。
在冠影目标性极强的宣传下，许琛的知名度节节攀升, 热度持续飙高，几乎可以称得上是现象级的一次新人崛起。
他在忙忙碌碌中进入三月，终于等来了《仗剑》的试镜机会。时间安排在5号下午四点半, 导演和编剧都会在场。
“既然开始试镜了, 后面工作的重点就要放在《仗剑》上。你这段时间有空，记得把这些资料都看一遍，我标黑的地方是重点要记住的。”
一坐上保姆车, 王文就给他递了一份厚厚的文件。粗略估计一下，起码有二三十页。
许琛接过来，翻开第一页就挑起了眉, 眼底全是疑惑，问：“这是什么？
“片方主创们的资料啊。” 王文凑过来替许琛往后翻了几页, 满脸得意地说, “花了我好久才全部整理好的, 你看看多齐全呐。”
“导演制片还有出品人他们的年龄, 代表作，结婚了没，喜欢什么，讨厌什么，连吃饭口味都替你找好了。”
许琛听了更加一头雾水：“.......可我知道这些要干什么？”
闻言，王文一口老血梗在心头，面上却还是恭维地笑着：“这不是帮你培养人脉么，你虽然说是这部剧的男主角，但是遇到导演制片投资人那些大佬，饭桌上该拍马屁的地方还是要拍，懂得做人，哄得他们高兴了才有下次合作的机会嘛。”
许琛当初选择接拍《王权》的时候，王文根本没料到对方会直接靠这部他并不太看好的剧飞升，因而完全没跟组，而是把重心放在了手底下管着的另一个二线明星那里。
结果现在情况一朝变化，小透明变身摇钱树，他只能赶快摆好姿态弥补之前的那些刻意忽略。
“导演选人肯定不会挑自己讨厌的，你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王文继续献殷勤道。
“这样.......”
许琛点点头应下：“好，我会看的。”
“这就对了。” 王文笑眯眯地拍了拍许琛的肩膀，“王哥怎么会害你呢。”
保姆车从冠影大楼出发，在市区里开了大半个小时，最后在一处星级酒店里停下，试镜地点就设在二楼的会议厅里。
两人下车，却没想到导演和编剧居然直接等在门口，先是上前非常热情地和许琛王文握了握手，然后像是在找什么东西似的，又朝四处张望了会。
导演杜国华问：“张总没和你一起来啊？”
许琛一怔，没明白过来为什么张瑞会和他一起来，脱口而出就回答：“没有啊，怎么了吗？”
杜国华“哦”了一声，笑着搂过许琛的肩膀：“没事没事，来来来，我们先上去。”
“你在《王权》里的表演我们都看过了。” 杜国华边走边说，“扮相非常好，演得也出彩，萧遥这个角色，肯定能再火。”
“谢谢杜导认可。” 许琛依旧谦逊。
进了会议厅，导演编剧在长桌后落座，杜国华将剧本递给许琛，说：“那你看一下划线这段然后试着演一下，咱们走个流程，看看效果。”
“.......”
这并不是许琛第一次试镜，但却是他第一次在试镜时产生了一种很微妙的感觉，杜国华对于剧本和试镜的态度让他觉得有些不自在。
.......算了。
每个导演有每个导演的风格，做好自己。
他垂眼看了一眼剧本，轻呼了一口气把脑袋里和表演无关的东西驱赶出去，然后在早就准备好的椅子上坐下，开始调动情绪。
点的这场戏其实不是很难，和之前徐晓东专门挑得那场情绪冲突强烈的戏份不同，这里只是萧遥前期性格还不太成熟的时候，遇见女主角分明紧张却还有故作冷淡的场景。
非常入门，也非常基础。
许琛沉淀了五六分钟，便从椅子上站起来，示意已经准备好了。
他放松下来，很悠闲地来回走了几步，左手做出正百无聊赖地转着绥带的样子。
忽然之间，看向前方的视线定格一瞬，许琛的身子不自然地紧绷起来，左手正要收到身后时，这段表演却忽然被打断了。
“停一下停一下。” 杜国华举手示意。
骤然被中断，压力倍增。许琛舔了舔唇，有些紧张地问：“杜导，是刚才的表演什么问题吗？”
“没有没有。” 杜国华摆了摆手，笑着说，“演得很好哈，只是你刚才那个侧面，我在想是不是把额头露出来会更好看一点。”
说着就偏头和身边的编剧讨论起来，边说边比手势：“你看，到时候这个镜头这样直接切过去，脸部线条全部露出来才好看，妆造的时候不要设计刘海了，挡脸。”
许琛站在原地有点蒙。
没看完试镜表演，却先讨论起妆造了么......
“好了好了，继续。”
杜国华那边聊完，把头转回来。
许琛点点头，正打算从头到尾再完整走一遍时，杜国华又一次打断了他，瞄了一眼剧本说：“哎哎哎，没必要从头来哈，就直接从刚才那个地方接起，看到女主了，怎么又紧张又冷淡，稍微拿出点那种调调就行。”
许琛：“.......”
那股不自在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了。他闭了闭眼调整呼吸，将左手收到身后，五指张了张后又握紧，瘦白的手背上渐渐鼓起青筋，面上神色反倒淡定坦然。
“很好很好。”
杜国华点点头，笑得满意：“非常帅。”
可许琛却像卡了根鱼刺在喉咙里一样难受，这段试镜从开始到结束，根本都算不上是一次表演。
他抿着嘴静了几秒，微蹙着眉头主动问：“杜导，还需要我试其他的片段吗？比如后期一点，更有层次一点的片段。”
“不用不用。” 杜国华几乎是想都没想就摇头，“你连那个什么李渊璟都能演好，萧遥肯定没问题的，咱们早就定了你，今天也就是走个过场而.......”
话还没说完，身后的会议厅被推开，杜国华眼睛登时一亮，站起身来快步迎上前去，语调恭维：“张总你来了啊。”
许琛转头，果然是有过几面之缘的张瑞，这会已经走到了自己面前。他穿着一身修身西装，身上浓烈的古龙水香气有些刺鼻。
“他演得怎么样？” 张瑞这话问得是杜国华，视线却一直落在许琛身上。
杜国华眼睛一转，跟着笑：“很棒很棒，情绪非常到位。”
“.......” 许琛眉头皱得更紧了。
张瑞点点头，紧接着直接伸手去揽许琛的肩膀，异常热络地说：“行，那这边结束就走吧，大家一会吃个饭，刚好出品人他们也都在楼上，大家就当是提前组个预热场子。”
许琛身子一僵，偏头去看那只手，第一瞬间的反应是想拒绝的。
之前说来试镜的时候根本没提到还要吃饭，但杜国华和编剧都一副很乐意的样子，就连王文也从角落里跑过来，笑得乐呵呵的。
片方合作人聊着聊着一时兴起要约吃饭，然后顺便把在楼下试镜的演员叫上来，在圈子里好像确实是件正常的事情。他强压下心头那阵古怪的感觉，把拒绝的话吞回肚子里。
只不过仍然趁着收拾剧本背书包的机会，不着痕迹地从张瑞的“勾肩搭背”里逃离出来，顺势直接走在了队伍最后。
这家酒店本来就是就是餐饮住宿一体化的高档会所，一行人来到直接坐电梯来到三楼的雅间。
饭桌上果然如张瑞说得那样，还来了几个陌生的面孔，年轻不一，有看起来和许琛差不多大的，也有上了些年纪，五六十岁的。
王文站在他身边，压低声音边感慨边介绍：“还好我之前查了资料，那个方脸络腮胡的男人是和泰的副总经理，他旁边那个年轻女人是《仗剑》这次的制片。剩下的那几个不在主创名单里，应该是张总私下的朋友吧。”
在场的人，除了许琛和王文之外，应该都是互相认识的，杜国华和编剧和众人点头寒暄完之后，相当自然地就挑好位置坐下了。
“小许也坐啊。” 有人出声说了一句。
“.......”
许琛微微抬眼打量一圈，见四周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也不好拂了大家面子，只能硬着头皮摆出一个相当标准的笑容，然后准备就直接在最靠门的外围坐下。
“哎，许琛坐到我这边来。” 张瑞坐在里边的首座，笑着朝他举了举杯子。
.......我。
艹。
许琛就是再迟钝，这会儿也彻底反应过来了。
“快去啊。” 王文看出他的僵硬，在身后悄悄推了他一把，“坐哪不都是一样的，别扫兴，就是吃个饭而已。”
张瑞明显是饭局酒局混了不少的人，灌酒的架势特别熟练。饭菜酒水上来之后，直接上来就给许琛倒了三满杯，边笑着说：“你应该先敬敬各位，以后大家都是围绕着你工作呢。”
“.......”
许琛微垂着眼看眼前的酒杯，有一瞬间的静默。他忽然间意识到，演员确实不只有表演这一件事情而已，“陪酒”这个以前只是存在于听闻故事中的字眼，眼下真真切切地落在了自己身上。
场面再不说话就要尴尬了，王文在对面轻轻咳嗽了一声，是很明显的提醒。
“应该的，我先敬大家吧。” 许琛修长的手指覆上酒杯，很干脆地直接站起来敬酒，仰头干了。
他懂人情世故，能喝酒，会说漂亮的场面话，以前当工程师的时候更是为了谈项目参加过不少应酬，其实对付起这种场面根本不怵。几轮下来，言行举止得体的让人根本挑不出错处。
一整瓶红酒眼看着见了底，许琛脸不红气不喘地坐下，这时，口袋里的手机忽然振动了一下。
是季斐，问他试镜结束了么。
许琛把手机放在桌底悄悄打字回复。
[Xu：“试镜之后大家一起吃了个饭。”]
“你下班.......”
他低着头在输入框里打下这几个字，可还来不及说完，身侧忽然传来一阵酒气和呼吸声，许琛下意识直接把手机按黑了。
张瑞整个身子都转过来面向他，略带着邪气的眉眼透着几分轻浮：“怎么躲起来玩手机了？”
“再陪我喝两杯。”
说着又要伸手去勾许琛的肩膀，身体压过来，“喝高兴了，我就再往项目里多砸点钱。”
“.......” 许琛满身的戾气都被这一番话和举动激起来了。他蹙着眉，没给什么面子地直接侧身躲开，压低的声音像裹着冰，冷冷喊道：“张总。”
尽管在外人面前这个躲避的动作不算太大，但抗拒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张瑞见他这个样子，心头那阵邪火更盛了。
他有钱，更有权，在娱乐圈这个圈子里什么时候都是什么有什么，勾一勾手指，赶着扑上来的人不计其数，可偏偏这个人把他这个大金主当空气，连个眼神都没多给过。当初在《王权》片场，别人求都求不来的吃饭机会，说拒绝就拒绝。
他的视线落在许琛颈侧那几抹还没消去痕迹的印子上，眼前忽然又浮现出不久前的晚上，在汽车电影院里，看见他坐在另一个男人身上，和对方接吻的场面。
那是华城最高档的私人会所之一，普通人根本没资格进去。既然已经靠身体上位了，凭什么又要在他面前摆谱装清高。
不过挺好。
他就喜欢这种不情不愿的调调，太温顺像个小姑娘的玩起来才没意思。
他假意收了手，理了理衣服站起身走向门口的服务生，附在耳边嘱咐了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