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第一百二十章
从休息室出来的时候已经快要下午三点了。
“等会想吃什么？” 季斐站在办公桌前收拾着几份还没来得及看完的文件, 边询问许琛的意见。
几秒后, 身侧飘来传来一句明显不怎么走心的敷衍回答：“我都行，你定吧。”
季斐略略一偏头，等看清眼前场景后, 没忍住轻笑了一声。
许琛没如他预想的那样坐在沙发上休息, 而是把脸凑在单向玻璃上, 右手抠着百叶窗片鬼鬼祟祟地往外看, 左手则背在身后揪着自己的衣服。
“在干什么？” 季斐走过去抱住许琛的腰，故意低头亲了亲他的侧脸, 蹭着耳朵, “嗯？”
“我靠！”
这个亲呢暧昧到极点的突然袭击吓得许琛全身的毛都炸起来，心脏都差点飞出去。
要知道, 一道玻璃之外，还他妈坐着一圈正在认真办公的总裁特别助理！
他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捂着脸想往旁边一窜, 只不过被季斐强势地卡住了腰，没能成功, 反倒整个人就被抱住贴在了玻璃上。
季斐抬眸看了一眼外面, 就着这样的姿势咬了咬许琛的耳骨，“不理我。”
艹。
身体上的刺激有，可心理上的刺激更甚。
明明知道从外边看不见里面的情形，可是许琛却觉得他似乎和其中某位助理对视了一眼，羞得脑袋上都能冒出热汽来。
“你你你你你.....！”
他手忙脚乱地把季斐翻了个身, 推着人往里走, 期间还异常心虚地一直往后瞟, 嘟嘟囔囔道：“外面居然有九个特助，这怎么出去啊……”
他越想越臊得慌。
虽说季斐到底顾及着自己减了重又还要拍戏，没做得像以前那么彻底，休息了一会后，他现在走路基本看不出什么异样，但是——
匆匆忙忙地找过来点名要见季斐，进了办公室后门窗紧锁地独处了好几个小时没出来，就连午饭都没顾上吃。这简直就差敲锣打鼓昭告天下他们俩之间有问题了。
“没事。” 季斐抬手轻轻捏了一下许琛的耳骨，感受到指腹处的烫意，他声音里的笑意更浓了点，“他们都很专业。”
.......这是专业不专业的问题吗！
许琛一梗，伸手轻轻掐了季斐的腰一下泄愤，有点郁闷道：“下次绝对不要来你办公室了。”
季斐偏开头低笑了一声，搂住他哄着说：“好，不来了，等会去吃法餐好不好？附近新开了一家，听说还不错。”
许琛没跟上，他的思绪还停留在上一个话题。
“要不然——”
“我自己先回片场好了。”
他越想越觉得这个策略相当行得通，拍了拍手转身就要走：“就这样决定了，小季再见。”
只不过还没走两步就被人拉回来了。
季斐抬手刮了一下他的鼻尖。
“你今天怎么这么害羞。”
“......！”
许琛被踩住尾巴，偏偏还要此地无银三百两地反驳，嘴硬说：“我不是害羞。”
季斐微挑了挑眉梢：“那是什么？”
许琛：“........”
这副被问住了的呆愣表情实在太过生动，季斐心尖发烫，没忍住握拳抵在嘴边又笑起来。
“......还笑？” 许琛恼羞成怒扑过去，把人抵在办公桌沿上压过去，一边挠他痒一边装凶，“我知道了，你根本就是故意的对吧！”
“我没有。” 季斐怕许琛摔倒，双手扶在他腰上，根本没办法完全躲开。
左闹右闹之中，他向来冷白的皮肤被折腾出了点血色，耳尖微微发红，就连那双狭长清冷的眼睛也弯成了月牙，孩子气十足。
这副样子实在太少见了，许琛看得愣了愣神，然后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明明前一秒还在羞窘，后一秒居然主动地按着人，凑上去“吧唧”亲了一下，贴着嘴唇轻声喊：“季玉。”
“嗯？”
“你怎么这么招人喜欢啊。”
“......”
季斐一怔，眸光垂下来，提着许琛的腰把他抱到了自己腿上，闭着眼回吻了过去。
下午3点45，季斐终于拨通内线，沉着声把于文皓叫进来了。
他坐在办公桌后，戴着细边眼镜，云淡风轻地又布置了一些需要重点关注跟进的工作，而许琛则拿着本杂志装模作样地坐在沙发上，从头到尾没抬过头，把自己当作一块背景板缩小着存在感。
总助办设计得简洁而有格调，为了能方便季斐随时调人，做的是环形的通透设计，所有的工作位置全部面向总裁办公室。
季斐一走出办公室，所有的特助纷纷停下手中的工作，齐齐朝他看过来。
“今天没事就早点下班吧。” 季斐微微颔首，说完就领着许琛和于文皓进了电梯。
其实他和平常没什么分别，剪裁贴身的西装，说话时候的语气也是冷冷清清，但不知道为什么，很奇妙的，就是不那么冷若冰霜了。
自从季斐调任博华总经理这近一年的时间中，他一直是公司里最严格按照计划日程工作的人，几乎什么事都亲力亲为地审阅，可这一次居然因为《星尘》项目破天荒地调安排交接工作，甚至还提前下了班。
更何况，他身边这次还走了个无敌低调却热度不减的娱乐圈顶级大帅哥，两个人说着话从总裁办的电梯里出来，又一起上了那辆黑色宾利。
于是集团上下的广大群众们根本按耐不住，瞬间就在大大小小的私人群里热烈地讨论起来，甚至还有人从窗户上探头出去，兴奋地围观。
【奇观！季总今天居然提前下班了！】
【而且心情很好的样子。】
【应该是为了《星尘》的事，这不是带着许琛一起出公司了吗，上午还一直在交接布置工作。估计是要去盯拍摄了，毕竟是重点项目。】
【许琛这张脸是怎么做到又帅又漂亮的，中午凑过来说要找季总的时候我简直呼吸骤停。】
【他们关系好好的样子，迷之亲密……】
【我也觉得！季总这么有距离感的一个人，居然一直在和许琛说话，上车也是让他先上的。】
【插一句，许琛今天进公司是于特助亲自下来接的，直接带进了总裁办专用电梯。[/吃瓜]】
【来自总助办的爆料，他们俩一起呆在办公室里快四个小时才出来，午饭都没吃。】
【天呐，这关系不是一般好了吧。】
【为什么我总有种次元壁破了的感觉……】
【季总果然是工作狂。】
【两个顶级大帅比之间的友情！就看了他们这么几分钟，我居然默默地动起了嗑CP的念头。】
【哈哈哈哈只有我一个人心疼和他们走在一起的于特助么，明明是三个人的电影，我却始终没姓名哈哈哈哈哈，太好笑了。】
【虽然但是，哥们，于特助也在群里。】
【我操！】
【撤回了。[/安详]】
......
—
临时请假到底有些不好意思，许琛回到片场之后，给剧组的全体工作人员买了消暑的点心表达歉意，抱着剧本啃了一晚上才在季斐怀中沉沉入睡。
第二天排了早戏，他早早就去了化妆间做准备，而季斐则刻意晚了半个小时才出现在剧组。
这场戏是叶星来到姐姐家里之后，第一次和他们一家人一起吃早饭的情景。短短一顿饭的时间，需要表现出叶溪一家三口对他不同的态度，埋下之后冲突爆发的伏笔。
这是一场搭棚内景戏，四个主演全部到场，还需要几个群演，现场工作人员在做最后的调度。许琛已经化好了妆，一个人坐在角落里看剧本。
“季总你来了啊。”
副导远远看见季斐，打了声招呼后对身边的工作人员小声说：“去搬个凳子到林导旁边。”
“谢谢。” 季斐接过凳子，调整好位置在林卫身边坐下，看着监视器画面里的许琛。
有一瞬间真的觉得挺神奇的。
明明早上还是生机勃勃的样子，会哼哼唧唧地从被子里探出手来关闹钟，可一到片场，那种脆弱易碎的感觉又从许琛身上冒出来了。
副导演检查过现场所有的安排，确保一切就绪之后，朝林卫比了个“ok”的手势，绕出镜头外走回监视器这边。
场记板拍下，林卫对着喇叭喊：“Action！”
拥挤的筒子楼没有什么秘密，走道里有邻居抱着毛巾牙刷去尽头的水房，边走边闲聊。
“哎哎哎，你看到王家新住进来的那个小伙子没有，长得真俊呐，穿得也体面，不晓得怎么会搬来咱们这里。”
“俊有什么用，人都快死了。听说脑袋里长了脏东西，没几天了。”
“啊？那可得和王家媳妇好好说道说道，别让他别死在咱们楼里，忒晦气！”
“放心吧，王家媳妇儿子要考大学，最看重这些，不用咱们说她也知道。”
........
一墙之隔的里屋内，叶星和叶溪一起站在餐桌前，将刚刚那段对话一字不漏地听了进去。
街坊口中的王家媳妇自然就是指叶溪。她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低着头继续分着碗筷，沉默了好一会才敢稍稍抬头。
“她们胡说八道的。” 叶溪挤出了一个笑容。
“.......嗯。” 叶星嘴巴开开合合才说出一个音节，说完朝叶溪笑了笑，指了指房间又指了指面前的早饭，垂下眼说：“让...让他们....吃...吃饭。”
不像叶溪脸上明显的尴尬笑容，叶星这个笑虽然很快，却看不出一点不自然的痕迹。
“哦，好。” 叶溪怔了怔，手在围裙上擦了几下才往屋里走。她先是用左手随意地拍了两下左侧的房门，然后转身，轻轻拧开了右侧小房间的门，温柔地喊：“小知啊，吃饭了。”
“来了。”
叶知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从房间里走出来，他第一眼瞄的是叶星的方向，脚步迟疑了几拍，最后还是走到了他身边的位置，拉开椅子坐下。
三个人都坐下了，这时屋里又传来了点其他的声响，是拖拖拉拉地穿着拖鞋走路的声音。
叶溪的丈夫王鹏穿着白背心和大裤衩，“嘎吱”一声拖开椅子，嘴巴里叼着一根烟。
“哟，今天早上这么丰盛啊。” 他朝叶星方向吐了口烟，把脚踩上椅面，“得花不少钱吧。”
烟雾隔着桌子飘来，有些许喷到了叶星身上。他很不习惯地微蹙了蹙眉，却没移开也没躲开，安静地咬了一口包子。
“叶星刚来.....” 叶溪边解释边给叶知夹菜，说：“小知多吃点，吃饱读书才有力气。”
“你画怎么样了？” 王鹏咬着烟问叶星，“搞出什么东西来没有。”
叶星抬眼看了看王鹏又垂下眼，摇了摇头。
王鹏是个急性子，凶道：“摇头他妈是个什么意思，不会说话啊！”
叶溪没接话。
叶知则用余光偷偷去看叶星。
“还没....没有。”
叶星的脖子上绷出点青筋，努力回答。
“半天了屁都没画出来？” 王鹏把烟灰抖在地板上，神色不耐道，“我看那些街口画画的，一天能画他妈十几张。”
“叶星画的和他们那种不一样。” 叶溪想稍稍解围，说，“他早上还帮着我收拾碗筷呢......”
“他收拾个屁。” 王鹏打断她，“那是他该做的吗？有这个时间不如认认真真给老子画画。”
“......”
气氛一时压抑到极点。
最后还是叶星先打破了沉默。
他朝王鹏飞快地笑了一下，是那种最常在他身上见到的努力示好笑容：“我会好好....画的。”
这场群戏里细节颇多，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心理表情。叶溪的懦弱，王鹏的功利，还有叶星的努力融入。
一开始的进展不是很顺利，Cut了好些次。
饰演叶知的彭尧到底年纪比较小，没办法同时演出来对这种压抑家庭生态的习以为常和对叶星的观察与好奇。
林卫上去给他讲戏，大人演员也围着他帮他找感觉，又反复试了好几次这才渐入佳境。
这么一场戏磨了一整个上午，最后喊完“过”，大家一起往回走，围在林卫身边重看刚才拍的片段，顺便讨论看看还需不需要改进的地方。
季斐也坐在监视器后，许琛下意识地就选了他身后的位置。大家七嘴八舌地回看讨论了十来分钟，最后一致觉得挺好，可以过了。
“大家都辛苦了。” 林卫边拍着手边偏过头，然后下一秒，脸上的笑容微微有点僵硬。
其实不只是林卫，剩下一圈把注意力从监视器上移开的人都突然诡异地安静了下来，视线要看不看地落在许琛身上。
许琛：“......？”
他有点懵地看了自己一眼，一句“卧槽”差点就要压不住地脱口而出。
大概是刚才讨论得太认真了，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居然直接把手臂压在了季斐的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