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
第二册书尚未问世,书局便在店门口竖了块牌子, 上面写着几月几日几时开售。
因此, 到了这一日, 还不到时辰, 便有许多人来排队。平民百姓多是自己来排, 还有的使了家中孩童来排, 有钱人家多是使了下人们来买。
买到新书后,画中仙打开扉页, 看到自己的名号在最上面, 眼中露出满意之色。
山中闲人看到自己的排名被人挤下来一位, 挑了挑眉, 但也不甚在意, 总归她还在上面。
唯有狂刀客, 又使了二百两银子,居然仍是第三位, 不禁骂道:“岂有此理!”
姑射真人没在上面看到自己的名号, 盯着那个“等”看了一会儿,眉头皱了皱, 又松开来, 随即很快掀过扉页,看起内容来。反正长青公子一直在出新, 她有的看就知足!
贺文璋和于寒舟在新书发布后,便在家里等信件。
两人的心情都有些兴奋。
倒也不很贪图那些打赏钱,总归贺文璋拿到的润笔费便很高, 只是被人打赏,尤其是被豪客打赏,总觉得十分新奇。
随着信件纷杳而来,两人便拆着看。画中仙等几位豪客的信件,照例由两人亲自拆,丫鬟们拆其他人的信件。
画中仙这次也送来了信件,里面夹着二百两的银票,还有一封信,上面除了几句鼓励之外,还附带了一个要求:“下本可否写将军与戏子?吾甚爱之。”
于寒舟看向贺文璋,说道:“我们写吗?”
“写!”贺文璋没有犹豫地道。便是看在一千二百两的银票上,也该答应她。
于寒舟笑了笑,又拿过山中闲人的信来拆。
山中闲人的信封里仍旧是五十两的银票,以及几句鼓励之语。
狂刀客这次没有写信来。
姑射真人来了信,里面附带了二百两的银票,以及厚厚的一沓信,翻来覆去全是在说:“写快点!不够看!磨叽什么?请几个代笔不行吗?我要看!你赶紧出新!”
两人看过之后,就把信件放一边了,银票收了起来。
写快点?不可能的。
如果一股脑儿都印了卖,哪还能抻着人,使书局经营他的名声?就要这样吊着胃口,使人谈论,他才能扬名。
拆完了信件,贺文璋照旧是给媳妇抽成。
至于小丫鬟们,他道:“拆出来的那些铜钱,归你们了。”顿了顿,“以后这些信件分成堆,一人分一堆,谁拆出来的就给谁。”
这样一来,他就不必单独赏了。叫她们拆信去吧,各自拆出多少铜钱,都是自己的。
“是!”丫鬟们齐唰唰地应道。
待丫鬟们收拾了信件,贺文璋便使她们下去了,自己拉了于寒舟的手歪在炕上,说起话来。
“咱们现在有好多钱了。”他捏着媳妇的手低声道。
原本他就写了许多话本子,书生与狐狸精的有六七个版本,猫主子与少年的写了三册,魔尊与娇妻的故事更是出了好几册,还有零零散散的一些小本子。
他的名声越来越响亮,不仅仅新出的本子卖得好,就连之前的话本子也翻出来再印了。前前后后,他拿到手的银子,去掉给媳妇的抽成,也有一万多两了。
“璋哥好厉害!”于寒舟扑过去,伏在他怀里,捧着他的脸亲吻他。
贺文璋被亲得嘴角上扬,揽住了她的腰,说道:“我们有许多钱了。接下来做什么?”
有了钱,干什么?
“当然是趁热打铁,继续赚钱!”于寒舟说道,“璋哥,你别忘了,我们要开书局,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全是往里面砸银子的事,一万两银子也不知能持续多久。”
贺文璋点点头:“说得是。”
两人相拥着说话,贺文璋想起什么,就说道:“那今年我们便在府中写话本。待明年,我身体好一些,便出去游玩。毕竟,写故事也需要素材。”
总是待在家中,灵感很容易耗空。
他得外出取材才行。
“母亲应当会同意的。”他想到这里,缓缓又道:“我们不总是出去,一年出去两三回也就是了。”
于寒舟的眼珠转了转,说道:“一年出去两次,一次出去半年。”
贺文璋愕然,忍不住捏她的腮帮子:“舟舟好生机灵。”
可不就是如此?他们隔三差五出去取材,取了素材便回来,在家里写上个把月,然后再出去。
他们一年到头在府中待不了几个月,料得也不会引起什么矛盾来。
两人拥在一块,美滋滋地构思着将来的生活,然后贺文璋道:“我每个月会出至少一册,不算打赏钱,也有几百两,应当足以维持书局的开销。不如我们现在便把书局开起来?”
明年他们就出去了,不在跟前看着,难免不放心。
不如现在便经营起来,他们时不时看着,等到走上正轨,他们离京也不会太担心。
“好啊。”于寒舟道,脑中浮现一件事,“我们请谁做掌柜?”
贺文璋道:“我是想着,一事不劳二主,便叫陈管事来做这个掌柜。”
陈管事便是一直为贺文璋跑腿的那个管事。
“倒是可以。”于寒舟摸着自家男人棱角分明的下巴,说道:“可是这样会不会露馅儿?”
贺文璋愣了一下,就明白过来她说的露馅儿是什么意思,一时愁起来。
他们坑了亲戚的钱,简直不好意思暴露身份。可是陈管事做掌柜的话,常来常往的,恐怕身份瞒不了太久。
况且,就算一开始瞒住了,可他们开书局的初衷便是扬名,扬长青公子的名,日后找个时机透露出真正的身份,为两人搏个清名。
“罢了。”于寒舟揉了揉他的脸,“总归是捂不住的,便使陈管事来做掌柜好了。几时露了馅儿,咱们给二哥二嫂赔个礼就是了。”
反正是一家人,不至于因着这点事便翻脸,他们到时赔个礼就是了。
“大不了把赏银还他们。”
“再赠几幅画。”
“二嫂喜欢你写的故事,不然就为她量身定制一本,她总该消气了。”
两人这般商量了一时,心里的不安渐渐褪去了,又商议了些细节,敲定了开书局的事。
隔日,两人叫了陈管事到跟前,说了这件事。
陈管事愣了一下,随即面露欣喜,立刻跪下磕头:“多谢大爷和大奶奶赏识!”
他原本就是给大爷跑腿儿,在府里是个小管事,如今被点作大掌柜,可不就是被提拔了?
他高兴不已,连连表忠心,贺文璋便道:“别的也不要求你什么,只把我的身份瞒严实了,谁也不许透露,听到没有?”
“小的明白,绝不透露大爷的一个字!”陈管事拍着胸口保证道。
开铺子的事,尽数交给了陈管事,两人都不必操心。只陈管事有拿不定主意的,才会来请教两人,实在不费什么工夫。
贺文璋便写写话本子,然后带媳妇出门喝喝茶,听听戏。美名其曰,找灵感。
于寒舟便作男装打扮,跟他以兄弟相称,出门溜达个不停。
侯夫人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然能怎么办?她儿子就好这一口,逼着媳妇作男装打扮。
她儿媳妇偏偏是个软和性子,就这样还乐颠颠地从了,小夫妻两个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她能说什么?
况且,最近她也很忙。
秋高气爽,许多夫人都在家中设宴,邀请众人来家中赏花吃酒。
侯夫人接到请帖便去。这一日,聊起闲话,她端着茶杯,眉眼平淡,慢条斯理地道:“看看话本子,打赏打赏写书人。”
“你还有这闲情逸致呢?”众人便问。
侯夫人淡淡一笑,说道:“家中和睦,儿媳孝顺,我闲着没什么事做,可不就打发打发时间?”
将茶杯一放,说起大儿子和小儿子如何友爱,又说大儿媳是个好性子,极孝顺,天天嘴巴甜得抹了蜜似的,给她捏手揉肩,要多可心有多可心。
众人都不信,但是她说得有鼻子有眼的,不禁又信了,心里开始发酸。
侯夫人却是话题一转:“不知道你们听过没有?最近很风靡的长青公子的话本,十分有意思,情节新颖有趣,又不乏狠辣果决,看得人胸臆舒畅,再不痛快的心情都要散了。”
有人杠她:“你方才还说,家中和睦,你没什么烦心事。”
侯夫人斜过去一眼,说道:“怎么可能一点烦心事都没有?譬如我家侯爷,整日恼人得很,自己不会穿衣裳,每天都要我来服侍。年轻的时候叫我服侍,现在我一把年纪了,他也不许丫鬟伺候,我天天气得想打人!”
众人:“……”
眼神都酸溜溜的。
谁不知道忠勇侯夫妇这些年来恩爱,身边既无娇妾,也无通房,连个丫鬟都不近身?
这也是贺文璟行情好的原因之一,因为忠勇侯府的家风好,且贺文璟身边便没什么丫鬟伺候,房里干净得不得了,谁家女儿嫁过去都不会吃酸气。
“哎,这都是小事!”侯夫人紧接着摆摆手道,“我整日生这个气,日子便不要过了。所以等他上朝走了,便叫丫鬟给我读话本子。那长青公子的故事真有意思,他写了个狐狸精,嫁了个没良心的书生,反手一刀挖眼,正手一刀剜心,真是痛快!”
众人听了,眼神微动。
在她们心里,未曾没有过这样的念头,将违背誓言的枕边人掏心挖肺,叫他不得好死!
可是现实因素,还是不得不忍了,面上一副贤惠大度的模样。
“……实在是好看。”侯夫人挨个点评着长青公子的话本,末了道:“我瞧着高兴了,便随手打赏了二百两银子。反正也不多,手指头缝里漏一漏就有了。”
作者有话要说: 侯夫人:我给儿子拓展业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