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 30 章
“不得不说太初派秦阙小前辈当之无愧为现今苍云练气第一人，刚刚你看了炼符大比了么？那一手三转风华炼符术真的是让人看了不禁拍案叫绝, 动作一气呵成, 看得人极为畅快，我从来没发现炼符可以是如此展现风华的事。”
“是啊, 最后的成品七星丧门符太惊艳了, 灰扑扑的黯淡至极, 转瞬流光溢彩, 而且据说练气初期的用七星丧门符都能打中筑基后期一击, 实在是太强了！”
炼符大比让太初秦阙这个不到十岁的小家伙, 以雷霆之势名扬天下，本来呈现出落败之势的修真大家秦家一时之间稳住了顶级修真世家的位置，而就在此时沧海派的司宁道君收到了一个上品传音符。
传音符里头的声音雌雄莫辨：“你现在心里已经清楚当年是谁把你孙子秦阙扔下去的吧, 如果那人要再次出手, 你又该如何呢？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 你若是想清楚了, 就不用我多说什么了。”
说完，整个上品传音符就化为粉末, 瞬息间消散于空中，司宁道君看着在她眼前消散的粉末, 默然不语, 不远处一个骑着纸鹤粉雕玉琢的小男孩, 脸上扬着大大的笑容, 手里扬着一个流光溢彩的符箓, 声音稚气又响亮：“奶奶！你看这是我用你给我方子做出来的七星丧门符！”
她眼中复杂难明的情绪一闪而过, 扬起一抹慈祥的笑容，伸出了手：“来！让奶奶看看！”
……
“现在我们看到的是炼阵大比，我们可以看到参加大比的修士们有的已经完成了比试，有的还在满头大汗的忙碌着。”百事门的弟子们如果放到现代，一个个都是最专业的解说员。
林小路透过传影石可以看到，越来越多的修士已经完成了自己阵法，整个炼阵大比的虚空内也渐渐嘈杂了起来，她看到柳嘉小师兄手中的动作始终没有停下，额头沁出了一层薄汗，嘴唇有点发白，整个人的状态看起来不是很好。
“大师姐，柳嘉小师兄还好吧？”林小路有些担忧地向一旁的大师姐苏晏涵问道。
但还不待苏晏涵开口，一袭月白长裙的狄虹雨大师姐声音中隐含担忧地道：“不太好，他看起来太紧张了。”
“狄大头，你来了，比试怎么样？”苏晏涵看到狄虹雨不由问道。
狄虹雨轻轻点了点头，看到柳嘉小师兄时皱着的眉头松了几分：“就那样呗，反正我就是凑人数的，全靠子初他们两个了，他们两个我出来的时候看到表现得还不错，前二十没跑了。”
林小路看着传影石中嘴角都染上一抹红的柳嘉小师兄，不由扯了扯狄虹雨大师姐的衣袖：“狄大师姐辛苦了，但是柳嘉小师兄不是炼阵很厉害的嘛！”
柳嘉本就长得白皙，脸色苍白起来更是惨白得吓人，嘴角那点红瞩目得有几分触目惊心。
也难怪林小路这个小萝卜头看着都忍不住担心起来，狄虹雨轻叹了一口气，伸手安抚似的摸了摸林小路的头，缓缓说道：“柳嘉在炼阵方面的天赋不亚于胖子在炼丹方面的天赋，这也是为什么从来不肯收徒的楼主愿意收了柳嘉为嫡传弟子，阵峰其他弟子都是记名弟子，只有柳嘉是楼主正儿八经收了徒，手把手教出来的。”
“但是柳嘉在炼阵方面心气极高，他骨子里的那股傲气在炼阵方面体现得淋漓尽致。”
柳嘉在自己第一次拿起阵旗的时候，就觉得阵旗构建的那个五彩斑斓的世界便是他一生的归宿，五行奇门对于别人来说晦涩难懂，对于他来说却令他着迷。
于炼阵一道他一直都顺风顺水，坚定道心，他想走出自己的阵道，想天下炼阵修士在提起阵道时会有人提起他柳嘉的名字，想他的阵法如同那些上古阵法一样，纵是已过万年，仍然“咯吱”一声，轰然而动，光阴荏苒，他的阵法却始终岿然屹立。
毫无疑问，对于炼阵一道柳嘉是极具野心的，正是这股野心，让柳嘉不远万里只为寻求偶然一见的炼阵材料，让柳嘉可以不舍昼夜满身是伤也要护住自己的阵法，让柳嘉可以边炼着阵一边一跃筑基。
但在柳嘉筑基以后，柳嘉去参加了炼阵师的考核，一阶二阶三阶炼阵师柳嘉都轻松拿下，那会儿柳嘉才十八岁，可以说整个人都是最为意气风发的时候，直到他及冠那年信心满满地去考核四阶炼阵师。
他失败了，此后便是年年考，年年败，周而复始，他仍然年轻，青年三阶炼阵师放出去外人一听没有一个人不会赞叹。
可这对柳嘉而言是不够的。
“他看起来嬉皮笑脸的，捣鼓着七八糟的阵法，成天跟着胖子到处撒野，但是，我偷偷去过炼阵联盟考核处，柳嘉仍然每年都要去考一次，实在是操之过急，这样下去，我担心他会心生心魔。”狄虹雨眼含隐忧，声音沉沉。
林小路听了也不由忧愁地皱起了她的小眉头，看着传影石中明明站立不倒，却浑身都隐隐颤抖的柳嘉小师兄，抿紧了双唇。
不料一声斩钉截铁的清亮声音道：“不会的，柳嘉的话，你们只需要相信他就够了。”
一身红装嫣然的柯菲青出现在林小路几人面前，她看着传影石里那个略显单薄的身影，嘴角轻扬，语气笃定：“他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是啊，那是他们归一楼永远笑声最响亮的那个柳嘉小师兄啊，是那个就算阵法把自己炸得鲜血淋漓还会轻笑着坚持到底的柳嘉小师兄啊，是那个成天扬着阳光灿烂的笑看起来格外讨打却总是偷偷把大家放在心里的柳嘉小师兄啊，是那个自己灰头土脸了还要对着他们傻笑的柳嘉小师兄啊。
林小路看着传影石里在众修士的嘈杂声中仍然专心致志的柳嘉小师兄，脑海里闪过端坐在丹炉前沉默不语全神贯注的余祥大师兄，他们归一楼的师兄们又有哪一个会输？
“嗯，青青师姐说得对，柳嘉小师兄也好，余祥大师兄也好，他们都在全力以赴，”林小路个小萝卜头，个头不大，说起话来却头头是道，稚气十足的奶音充满着坚定，“我相信他们，他们一定会赢的！”
……
四个时辰后，四艺大比正式结束，林小路等归一楼众人早早地跑到虚空法宝出口处等着了。
月上枝头，湛蓝的夜空里繁星漫天，胖乎乎的余祥大师兄单边肩膀架着脸色苍白的柳嘉小师兄，月光把他们重叠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
远远的，林小路就能听到余祥大师兄絮絮叨叨地嫌弃声：“看着瘦了吧唧的，你怎么这么重啊！炼个阵把自己炼伤了，你是傻子嘛？”
林小路人小耐不住兴奋，踮着脚尖，就扬手喊着：“大师兄！小师兄！我们在这里！”
月光绰绰下，余祥大师兄和柳嘉小师兄咧着嘴，笑得如出一辙得傻气：“我们来啦！”
……
四艺大比之后，归一楼真正地拥有了响亮了名头，原因无他，归一楼的四艺大比总分进入了前十，堪堪位于第十名。
其中炼丹大比和炼阵大比出了两个个人第一。
一时间打探归一楼消息的修士多得数不胜数，很多门派和家族都开始对归一楼暗中警惕，这其中自然有早就对归一楼提高注意力的长峰书院和崇山派，也有大门派沧海派和瑶光阁。
所以这个时候归一楼聚在一起走在大街上的行为可以说是十分打眼的。
此时长峰书院的云慧大师兄与崇山派的惜彩大师姐又一脸凝重地坐在一起，与他们同坐一桌的还有临沧城江家的江晟易。
在炼器大比中获得第一的江晟易率先注意到那一群身着竹青长袍大剌剌走在街上的众人，眉头微凝，抬手做了个隔音罩，便疑惑地道：“据我所知归一楼此次前来参加风云大比的不过十几人，应该就是这十几人了吧？他们要去何处？”
云慧大师兄手摇折扇认真分析道：“据百事门的消息，归一楼众人并不富有，看他们的门派服这么简朴也可看出一二，明日开始便是擂台比试了，或许他们去多宝阁买些灵器或者一起换件法衣？”
惜彩大师姐看着那一群看起来平平无奇的人，想到自家四艺大比才三十六名的名次，不由提议道：“不若我们跟上去瞧上一瞧？”
“这……”云慧大师兄面露犹豫。
江晟易闻言也摇了摇头：“瞧他们去的方向，可不是城内，倒像是要去城外，惜彩道友此议虽好，却未免有些无礼，在下便就此告辞了。”
“也罢，”惜彩道友有些可惜地摇了摇头，“那我还是回我门派弟子那里，看看他们修炼得如何，云慧道友，在下先行一步了。”
……
云慧大师兄看着离去的二人，离开了酒楼，鬼使神差般得转身轻轻跟上了归一楼众人，不去修炼，也不去多宝阁等地买灵器法衣，反而这时候出城，到底要去哪里呢？
云慧大师兄折扇挡脸，轻声自语喃喃：“我就只稍稍看那么一眼。”
前头的归一楼一行人果然出了城，云慧大师兄脚尖轻点，面色镇定，在出城盘查阵法处却见到了两个略微眼熟的身影。
“云慧道友，这么巧啊，你也要出城啊……”惜彩道友皮笑肉不笑，指了指不远处耳根发红的江晟易道友，语气轻淡，“江道友也要出城呢，不若我们仨同行？”
云慧大师兄尴尬地点了点头。
……
等到云慧大师兄三人悄悄跟上归一楼众人的时候，就听到一声奶声奶气的声音笑着喊道：“我要来啦~”
“啊！笨柳嘉，你快跑啊！”
“在跑了！小师妹不能抓我！臭胖子，待会我要当老鹰！”
“柳嘉小师兄，我要追上你啦~”
只见一个穿着嫩粉襦裙的小姑娘，梳着一个漂亮的双边麻花辫，辫尾系着小铃铛，跑起来铃铃作响，迈着小短腿，张开双臂，跑得满脸是笑地追着一个长长的队伍。
队伍由六七个人组成，长长一串，后头的人拉着前头人的腰带，最前头那个人胖乎乎的，也张开了双臂。
“这是什么特殊的修炼么？”江晟易面色认真地盯着在草坪上跑着的归一楼众人，除了那群跑的，还有一群坐在草坪上的，有的嘴里叼着糖葫芦，有着嘴里还喊着：“小师妹加油！小师妹跑啊！”
凭借惜彩大师姐筑基期的好眼力，她一眼就能看出来跑着的一群人没一个用灵力的，而队伍最后的那两个很明显的故意跑慢了下来，脚步也小了不少。
下一刻，矮矮的小姑娘欢快地抓住了队伍最后的白净少年，一脸兴奋地道：“我抓到了！”
然后小姑娘对着队伍倒数第二个刚刚同样也放慢了脚步，看起来冷冷的半大少年咧嘴道：“小师弟，师姐来抓你啦！”
冷冷的半大少年哼了一声，脚步轻移，微扬着嘴角：“我可没柳嘉小师兄那么好抓，小师姐可要跑快一点了！”
书读百遍其义自见的云慧大师兄向来见多识广，他摇着折扇的手微微一顿，有些迟疑地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凡人民间锻炼老鹰抓小鸡？”
惜彩大师姐闻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所以归一楼如此藏龙卧虎是因为他们连凡人的锻炼也不放过么？原来如此。”
江晟易听到这个有些耳熟的名词，作为一个家族里还有凡人的修士，他灵光一现，终于想起来这是什么，抽了抽嘴角：“不，这不是一种锻炼，就是凡人小孩间玩的游戏罢了。”
“怎么可能？”惜彩大师姐振振有词，“你看，那少年也被抓住了，他和刚刚被抓那个都可以跑得很快，却都故意放慢脚步，显然内有玄机，不如我们再观察一番。”
云慧大师兄点了点头，折扇一开：“惜彩道友所言甚是，我们就在此观察一二。”
……
一直到日落时分，玩得极其尽兴的林小路的肚子发出了咕噜噜的声响，师傅陆衡冽一把将她抱起，对着众弟子道：“走了，小兔崽子们，回去吃饭了！”
大师姐苏晏涵扬起一抹搞事的笑容：“我们跑回去，不能用灵气，不能御器飞行，不能用阵法符箓，最后的三个买单怎么样？”
“既然如此，那我就先行一步了！”狄虹雨毫无大师姐的风范，当即就跑向了青岱城内。
“靠！大师姐！你又赖皮！”柳嘉一边喊着，一边追了上去。
李翰宸一边跑，一边冲着自家师傅说：“师傅你抱着小师姐行不行啊？不行，把小师姐给我，我年轻，跑得快！”
陆衡冽翻了个白眼：“滚你个小兔崽子！”
……
等云慧大师兄三人到了青岱城内，远远就听见了一声响亮的声音：“胖子！你快点啊！来追我啊！哈哈哈哈哈哈！”
“居然故意使绊子！你给老子等着！老子马上就追上来！”
然后有人发出惊呼：“这竹青长袍不是那归一楼的门派服么？这是在做什么？”
“还是什么修炼么？”有人有些疑惑地道，“好像是单纯的跑步？”
江晟易听着众人的讨论，有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感觉：兄弟自信点！把‘单纯’两个字去了。
……
“师弟，你看，是归一楼的人吧？他们在干嘛？在跑步？”
硬被自家师兄褚闻道君拽出来喝酒的华舜道君闻言向窗外望去，有相处经验的华舜道君冷着脸点了点头：“嗯，一群傻子在跑步。”
褚闻道君看向窗外，那一群竹青长袍的家伙跑成了一个长条，周围的人都纷纷用着好奇的目光看着他们，他们却不管不顾地仍旧跑着，嘴里还一边大笑一边嚷嚷着，看起来的确再傻乎乎不过了。
他突然想到很久很久以前，有个人对着他弯着眼角，用着洋洋得意的语气，笑着说：“小家伙，你不懂。”
他仿着那人的语气，对着他冷着脸的师弟，说了一模一样的话：“你不懂，有一群人陪着你一起犯傻有多让人开心。”
……
根据往年风云大会的排名，青羽榜的排名，以及四艺大比的排名，很快擂台比试的初次对局名单就下来了。
归一楼的第一场对局，对上的是玄光岛，上届风云大会的第十五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