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 15 章
黎果简直以为自己眼花。
不可能吧？
“你为什么在我家门口？”黎果不太确定地问。
因为有夜盲症, 黎果看不大清楚外面。但她家门口有一盏路灯，刚好路灯下停着一辆车。
黎果清楚的是, 她刚才进门的时候家门口是没有车的。
想想不免有些后怕，这个男人到底干什么的啊？怎么突然会出现在她家的门口啊？
而那头周淅陆淡淡“嗯”了一声，语气里明显有些不耐：“出来。”
黎果一听这狂妄自大的语气就不爽了，窗帘一拉，道：“我凭什么要出来？我就是不出来！”
“黎果！”
“干嘛！？”
“我等你。”
一晚上, 周淅陆的整颗心都是放在嗓子眼的。他担心她的安危，不顾一切过来寻找她。可到头来, 这小丫头却只有让他呕血的份。
但在黎果看来，这个男人简直太莫名其妙了, 甚至让她有些毛骨悚然。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为什么会来这里？
他怎么会知道这里？
脑子里一堆的问号, 黎果刚开口询问：“你……”
继而只听“嘟嘟嘟……”
黎果被挂了电话。
居然还挂她电话？
黎果深吸一口气。
简直是莫名其妙！
大晚上的, 黎果越想越气，竟也不觉得害怕了, 只觉得这个男人简直有病。但一想到这个男人前两天这么帮着自己，长得又不像是坏人的样子。
心里天人交战。
想了想, 黎果点开许心悠的微信，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跟她说了一通。
许心悠是个夜猫子，她的工作是淘宝直播, 一般都是晚上开始播, 一直到凌晨两三点才结束。黎果知道, 这个时候的许心悠肯定没睡。
也巧合, 许心悠下午帮同事顶岗, 这会儿不用直播，刚好可以和黎果聊天。
得知黎果的遭遇，许心悠当下不是害怕，而是说：【是了是了！这就是霸道总裁里面的情节啊！】
黎果：【……】
许心悠嫌弃打字慢，还特地发了一段超长的语音过来：【你说对方知道你姓名，还知道你家庭住址，显然早就打听过你。按照霸道总裁的套路，你肯定在某个时刻引起过总裁的注意，但是你自己却不知道。后来总裁千方百计找到你，又因为你不认识他，所以特地接近你，引起你的注意。】
黎果：【……】
真是越听越离谱。
许心悠却还在那头异想天开，给黎果各种出谋划策：【果果，你现在去确认一下，对方开的车到底是什么牌子的。我敢确定，对方一定开的是豪车！不是什么劳斯莱斯就是什么宾利啊，保时捷什么都可能！】
黎果：【……】
依旧无语。
许心悠急了，直接发了个语音过来：“怎么回事啊？全是省略号是什么意思啊？不信我说的话啊？”
黎果趴在床上，一脸无可奈何的样子：“因为我觉得你小说看多了……”
这种梦幻一样的情节，黎果实在是觉得太假了。
“不是！”许心悠解释，“你就信我一次吧。没准是真的呢？”
黎果依旧心不在焉：“不相信。”
“哎呀！那你去看一眼人家的车是什么牌子的呀！”那头许心悠急得要跳脚了。
黎果犹豫：“我刚才说了不出去，现在又去偷看人家的车，要是被发现了那怎么办啊？况且，要真是什么不法分子，我今晚小命没了怎么办？”
许心悠想了想，“虽然你说得有道理，但是，人大老远跑过来为了你的小命？他为什么不直接在南州市就做了你？相反，人还处处帮着你？”
黎果这么一听，觉得好像也有那么一点道理……
“你说，他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这是黎果很困惑的地方，对方不仅知道她姓名，还知道她的家乡，甚至还大老远跟了过来。
许心悠：“所以你才得去问问清楚的嘛！”
黎果依然不肯：“算了，大晚上的我害怕。”
挂了电话，黎果躺在床上，关了灯。
可一时半会儿又睡不着，躺在床上翻来覆去。
莫约过了半个小时，黎果入睡失败，睁开眼，光着小脚下了床，偷偷摸摸走到窗户口。
外头虽然漆黑，但她还是能够看到家门口路灯下的那辆车。
还等着？？
管他呢！！
黎果又重新躺回到床上去。
然而又是翻来覆去睡不着。
又是大半个小时过去，黎果忍不住，拿出手机，给那串陌生的号码发了一条短消息：【你还在？】
那头很快回复：【。】
？
一个句号是什么意思？
黎果靠在床上，双手捧着手机，用食指轻轻敲了敲了机框，道：【不说话我睡了。】
陌生号码：【出来。】
黎果：【干嘛非得我出来？有话直接说。】
陌生号码：【我要见你。】
黎果：【我不要见你。】
陌生号码：【我等你。】
陌生号码：【等到你出来为止。】
陌生号码：【我相信你明天也该出门。】
陌生号码：【出来，我告诉你我是谁。】
黎果惊呆。
这男人够狠啊！
小镇里的夜晚更深露重，有些凉意。
黎果从柜子里找了件旧外套，然后拿着电筒下了楼。
在黎果眼中，外头简直是一片漆黑，即便是有路灯，但那辆黑色的车似乎也被淹没在夜色之中，根本让人看不出来。她有夜盲症，要不是有强光手电筒，根本看不到任何东西。
可正当黎果打开自家的门，不远处的车大灯亮起，为她照路。
穿着拖鞋的黎果面试露出一丝窘色，突然觉得自己现在这样出来像是去幽会什么见不得的人似的。况且，她出来时没多想，穿得也好像太居家了点。
车上那位大佬这个时候也正闹着少爷脾气。来的路上就一根接着一根地在抽烟，这会儿又燃了一根在手上。
许是今天身着黑色，让周淅陆看起来比平时都要沉稳一些。加上心情也着实不佳，眉眼间全无情意。
一个晚上，坐在驾驶座的陈阳伯都是战战兢兢的。
周淅陆坐在后座一个又一个地拨打黎果的电话，却都被告知对方已关机。他这人本就不爱说话，阴沉沉着一张脸是尤其瘆人。
当时依照陈阳伯的推断，觉得大概是黎小姐的手机没电了，便如实转述给周淅陆听。
怎料周淅陆却直接让厉声让陈阳伯闭嘴。
陈阳伯好不无辜，一个晚上没说话了。
不远处，黎果直直走来。
小丫头穿得单薄，长腿笔直，头发披散下来，看起来一副青春少女的模样。
周淅陆冷冷瞧着，脸上的表情也温和了许多。
黎果慢慢走来，心跳竟然渐渐加快。
说实话，黎果之前的确觉得这个男人长得帅气，也感激他屡次帮了自己。但这一切要建立在对方诚实的基础上。
现在黎果只觉得对方很奇怪，难免带着一些戒备。
隔着一扇车门，又离了将近一米的距离，黎果远远地，低低喊了声坐在车上抽烟的男人：“喂。”
周淅陆侧头望过来，他不经意打量了一番她，见她毫发无损，心里那团怒气便烟消云散。
不知是否是男人的眉眼过于凌厉，甚至让黎果还有几分怯意，她下意识又往后退了一步，问眼前的人：“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的？”
周淅陆没有回答黎果的问题，推门下车。
高大挺拔的他一从车上下来，黎果就有些犯怂了。说来奇怪，这种感觉黎果以前从未在同龄的男孩子身上感受过。思来想去，大概是眼前这个男人过于成熟，所以才会让她有种见到老师的拘谨感。
眼下，黎果实在忍不住，又问：“你是谁呀？”
周淅陆眯了眯眼：“你的周哥哥。”
黎果：“？？？”
这位大叔，土味情话别乱说好伐？
可转头，黎果同他对视，沉到那浓郁的黑色眼眸里，又让她有些不自在起来。
这个人为什么这样呢？明明前一秒还说着类似调情的话，这一秒让人难以接触。
事实上，年幼时小小的黎果的确总是爱喊周淅陆：“周哥哥，周哥哥。”
黎果甚至抱着周淅陆的手臂，奶声奶气喊着：“周哥哥，你长大娶我吧！我要给你生孩子！”
这句话周淅陆一直记得，他甚至都不记得自己记了多少年了。只记得，当时带着奶香味的小丫头缠人又磨人，让他好一阵头疼。
于是长辈便乐呵呵地促成了这段娃娃亲。
当时周淅陆面上虽然不喜，但心里却也没有抗拒。渐渐的，周淅陆将小小的黎果视为自己下半生的伴侣，所以一直等着小丫头长大。怎料，几年时间过去，周淅陆埋头一部动画电影创作完成，黎果居然交往了男朋友。不仅如此，黎果甚至还将周淅陆忘得一干二净。
许是见距离隔得太远，周淅陆主动朝黎果走近了一些。他穿着黑色皮鞋，踩在水泥地里，幸而不是泥土地，否则他都不会下车。
黎果往后退了一步，警惕道：“你到底是谁啊？为什么冒充陆先生住进我家？”
周淅陆也懒得解释，那早不是她家，而是他家。但她的和他的，终于还是一样的。起码在周淅陆看来是如此。
但周淅陆的本意并不想欺骗黎果，那日在家门口相见，黎果喊他一声“陆先生”，其实也不算问题。于是他便答应下来，也顺势租进了他自己的房子。
“黎果。”周淅陆突然喊了一声。
黎果眨巴着大眼望着他。
周淅陆却说：“你不记得我。我也不想说。”
黎果：“？？？”
什么人啊这是？
天色的确不早，周淅陆确认黎果安全无误，便催她进屋。
“进去吧，外头凉。”他脸上柔和的脸色，似乎还有几分诱哄的宠溺。
黎果觉得自己像只小狗似的，被他叫出来又唤进去，心里实在憋屈。于是狠狠剜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什么人啊，明明说我出来就告诉我的！”
周淅陆因她脸上生动活泼的颜色被逗笑，忍不住再逗一逗：“就是不告诉。”
像是还了她之前的那句——“就是不出来。”
好记仇一男的！
黎果气呼呼的，转个屁股就往家里走去，再也不理会身后的男人。
小镇不大，多是独门独院。
这是一个简单的小镇，人口不多，整个镇里就两个姓氏——周、黎。
事实上，周淅陆的祖籍就在这里，所以在小镇上也有祖宅。虽然周家早已经在数年前举家搬迁至澳门，但周老爷不忘自己的根，逢几年便要回来祭祖。祭祖，祭的是父母长辈的恩情，祭的是这个小镇代代相传的智慧。
周家祖宅久不住人，便少了人气，但因为房子定时有人打扫，定期有修葺，所以住人完全不是问题。
周淅陆目送黎果进了屋，再见小丫头闺房的灯灭了。他静站在篱笆外一会儿，转头问不知何时已站在自己身后不远处的陈阳伯：“走吧。”
陈阳伯这才觉得，一晚上的低气压总算是化开了。
*
黎果这一觉直接睡到日晒三竿。
第二天她醒来，已经是早上十点多。蹭地一下从床上起来，黎果首先跑到楼下看老太太。
闵盼翠正坐在院子里，和周城城一起说笑着什么，见到黎果来了，阴阳怪气一句：“哎呦，我家大小姐终于起床啦！”
黎果揉了揉眼睛，刚睡醒就冲了下来，头发还乱糟糟。
她从屋里出来，从阴处走到阳光下，浑身上下像是被铺了一层金光，粉嫩的小脸如一个婴儿般。
“奶奶，你吃早饭了嘛？”黎果打着哈切问。她本是想着早起给老太太熬粥的，没想这一觉直接睡到快中午了。
想来，也都怪那个男人，气得她半夜睡不着，于是半夜又翻出大神Lok的旧作看了两个小时。
周城城目光含笑看着黎果，从她叮叮咚咚的响声起就注意着她的动静，这会儿帮老太太回答：“吃了，早上家里做了玉米馍馍，特地给奶奶送来了。倒是你，肚子饿吗？”
黎果摇摇头，走过来下意识接过周城城递过来的西红柿：“你在等我啊？”
说是早上去山上挖笋的，黎果没忘。
周城城看着，黝黑的脸上带着宠溺的笑意：“嗯呐。”
黎果咬一口鲜嫩多汁的西红柿，酸甜滋味瞬间沾满口腔。一滴西红柿汁从她嘴角滑下，她毫不在意用白净纤细的手指一抹，朝周城城点点头，道：“那等我一下，我换个衣服马上跟你去。”
周城城下意识躲闪了一下黎果的目光，说：“不着急。”
还没走，就被闵盼翠拦住：“下午去吧，都快吃午饭了。”
“好呀，那就下午去吧。”黎果两口吃完一个西红柿，想到自己房间里那个门吱呀吱呀一直响个不停，便问周城城该怎么处理。
周城城道：“好，我上去给你看看。”
说罢，两人一道上楼。
在外人看来，周城城站在黎果身边，两人宛若一对。
这不是周城城第一次去黎果的房间，事实上，小时候还和黎果躺在一张床上睡过觉。只不过随着年纪渐长，知道了男女有别，打归打闹归闹，一些敏感的事情便不再触碰。
上了楼，周城城不着痕迹打量了一下黎果的房间，很快给她检查了一遍房门的情况，说：“简单，家里有工具箱吗？我修一下就可以了。”
黎果说：“有的，我马上去拿。”
“放哪儿，我去拿就好了。”
周城城下楼去找了一圈，在楼下喊：“果果，十字螺丝刀没找到。”
黎果又咚咚咚地跑下楼，跟着找了找：“那估计是没有吧。”
家里用到这些工具的机会不多，碰到什么水龙头啊小家具出现问题，都是热心的邻居过来帮忙修理。
周城城说：“那你等着，我回家拿。”
他家里干水电的，工具一应俱全。
周城城转身离开的时候，又问黎果：“要吃玉米馍馍吗？我带两个给你。”
“好呀。我跟你一块儿去。”黎果道。
于是黎果又像周城城的小尾巴似的跟着他。
小时候也是这样，黎果总爱跟着周城城，一来周城城从来不欺负她，二来周城城也待她很好。虽然两人许久没有见面，但一见面那种熟络的感觉是怎么都抹不掉的。
在黎果心目中，周城城就像是她的哥哥，她也一直把他当成自己的哥哥。
小丫头穿一双毛茸茸的拖鞋，在周城城身边矮了他一截，说是太阳太晒啦，让他走前面帮着遮光。
周城城笑说：“你现在晒太阳还容易过敏吗？”
“是啊是啊，去年夏天就过敏了一次呢。我不是没有医保嘛，还去医院查了个过敏源，花了我将近一个月的生活费呢。”黎果说起来这些，小脸皱了皱，肉疼自己那点钱。
会过敏这件事算是黎果皮肤上的一个大bug了，别看她小脸白白嫩嫩的，却特别敏感。以前但凡是春天，她就容易花粉过敏。近两年倒是好一些，多多注意便也不会过敏。可皮肤过敏不是什么大毛病，但就像牙疼，痒起来不能抓要人命。
小丫头埋怨叹气，在外人眼中简直像极了跟在男朋友身后撒娇的样子。
而周城城也的确很心疼黎果，因他知道黎果家里的情况。从高中毕业之后黎果就开始在打工，大学这几年的学费和生活费都是她自己赚的。自幼黎果虽然任性大胆，但她非常早熟懂事。
周城城家里平日里也不少帮助黎家，但黎果的奶奶是个很轴的人，不喜欢别人的接济，所以周家并不敢明目张胆给黎家塞钱，也就是能帮助的尽量帮助一些。
周城城侧头，见黎果乱糟糟的小脑袋上扎着一个小丸子，忍不住伸手摸了一下，逗小狗似的。
“你看看你，也不注意注意形象。”
黎果一脸嫌弃地挥开周城城地手：“去去去，你手乌黑黑的。”
周城城笑：“又不脏。”
几步路程开外，周淅陆冷漠看待眼前这一男一女。
他静静站在原地，一脸的冷漠却难掩贵气。身旁似乎有一层无形的屏障，叫人望而生畏。
黎果和周城城打打闹闹间，不经意抬头，猝不及防撞进周淅陆深色沉默的双眸里。
她下意识顿了顿。
很奇怪的感觉，明明没有做什么亏心事，却好像是在外偷吃被抓包，心虚，且带几分紧张。
周城城也朝着黎果的视线望去，顿住脚步。
看清眼前的人后，周城城主动又礼貌地喊了声：“二叔。”
周淅陆闻言，不紧不慢地点点头，像站在食物链顶端的大猫，高不可攀地淡淡应了声：“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