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人性本贱
江雨葵低头吃着东西，身后忽地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
“又见面了，好巧啊。”
韩锦程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江雨葵下意识抬头，心中生出不妙的预感。
“座位都满了，不介意拼个桌吧？”
他也没等江雨葵回答，就嬉皮笑脸地坐到了她的对面。
随着韩锦程一同入座的，还有另一抹熟悉的身影。
江雨葵猝不及防地与聂潇对视，身体有几分僵硬。
聂潇坐在她的正对面，如此近的距离，甚至可以清晰的看见他双瞳中的倒影。
聂潇今日穿了一身黑衣黑裤，褪下了校服的他看起来完全不像是学生的样子。
他往那一坐，紧抿着薄唇话也不说，只是沉默地看着江雨葵，眼底情绪莫名。
隔壁餐桌有女生被她的外貌吸引，时不时投来目光。
江雨葵放下勺子，左右环顾了四周一圈。
果然没有空座位了，她只好继续坐在这里。
察觉到两人之间仿佛结了薄冰似的气氛，韩锦程硬着头皮打开话匣调动气氛。
“你穿起裙子怪好看的。”
他由衷地夸了江雨葵一句，得到的回应仅是一个淡漠的表情。
韩锦程摸了摸鼻子，继续厚着脸皮搭讪，“江雨葵，你也是来逛商场的么，吃完东西要不要一起去对面的电玩城溜达会儿？”
江雨葵终于肯开口理会他，“不了，我来这边是上课的，吃完就回家了。”
“周六而已，急着回家干嘛！上次潇哥带你来的时候，你不是一直想要娃娃机里那个粉公仔么，今天一定给你夹起来。”
韩锦程本意上是想提些轻松愉快的回忆，来缓解两人之间僵硬的气氛，却不料这话反倒让江雨葵的眼神语法冷淡。
“不需要。”
“别这么冷冰冰的嘛……你的气儿还没消呢？”
韩锦程讨好地笑了两声，隐约意识到江雨葵好像连他也给厌上了，毕竟他算是聂潇的帮凶之一。
先前他们俩的关系还是很好的，江雨葵素来安静内向，说话也软软的很和气。
他没少吃江雨葵烤的手工饼干，作业也经常抄她的，连考试的时候都靠江雨葵递小纸条才及格。
韩锦程早习惯了她的温柔小绵羊似的模样，对方突然化身冰山美人，也让他感觉浑身难受，怪不自在。
连他心里都不是滋味，更别提聂潇什么感受了。
原来那么温柔的女孩子，突然间变得如此冷漠，前后的反差之大很难让人不在意。
韩锦程到现在都还记得当初在图书馆时，江雨葵用书砸聂潇的那一下子。
人都给他吓傻了。
“闭嘴行不行？”
江雨葵深吸一口气，皱眉怼他，“天天就数你废话多，整日阴魂不散，连吃饭的时候也没个好心情。”
看似是在数落韩锦程，实际上把聂潇也给骂进去了。
“别气别气，你慢慢吃，我不废话就是了……”
韩锦程赶忙闭上了嘴，素来温和的人生气起来比一般人可怕多了。
江雨葵收回目光，余光不经意间瞥见聂潇身旁座位上放着的一个大袋子。
那个袋子包装精致，但仅从外观上判断，江雨葵也知道那是一款名牌的少女香水套装，专柜价要一万多块钱。
她当然不会自作多情到以为是给她的道歉礼，江雨葵知道，那是给即将过生日的秦笙准备的生日礼物。
江雨葵想起上辈子的这个时候，秦笙并没有邀请她去参加生日聚会，可聂潇还是将她一起带了去。
那个生日宴会上，除了聂潇和韩锦程以外，江雨葵没有任何熟悉的人。
她戴着口罩，本就格格不入，所有人的关注点也都在秦笙身上，不曾注意过她。
聂潇送了秦笙九十九朵白色的香水百合，围观的人无一不起哄调笑，仿佛没人记得角落里的她和聂潇是什么关系。
后来江雨葵查过香水百合的资料，那是一种充满回忆的花，它的花语是永不磨灭的爱情。
江雨葵心中涌上一股难言的滋味，突然间也没有了食欲。
果然聂潇一出现，带给她的回忆里只有不美好三个字。
“江雨葵，我……”
沉默了许久，聂潇似是终于想好要对她说些什么。
话还没说出口，就被谢默雪打断了。
“这是你们点的冰激凌和烧仙草。”
他一连端了好几个盘子和碗上来，不大的餐桌顿时被占得满满的。
“辛苦你了啊，兄弟！”
韩锦程常去其他班找秦笙，和谢默雪的关系倒也不算太生分。
“你们慢用。”
谢默雪脸上的淡笑带着一丝疏离，转身回到收银台。
他的目光落在聂潇和江雨葵脸上，有几分不易察觉的落寞和黯然。
聂潇将一个摆盘漂亮的冰激凌甜品推到江雨葵面前。
“你尝尝看，喜不喜欢这个口味。”
那是店里推荐牌上的新品凤梨牛奶冰，也是店里价格最贵的商品。
“我不要。”
聂潇并不意外她的回答，似是没听到一般，“上次我走的太急了，有些话没能跟你说，今天既然碰巧遇见，能给我一点时间么。”
先前在公园里，他没能控制好自己的脾气，将她一个人留在了公园里。
冷静下来的时候，才想起江雨葵好像没有带伞。
等聂潇冒着雨跑回去的时候，江雨葵的身影已经消失了。
还剩下大半碗烧仙草，江雨葵也没有胃口吃了。
她靠在椅子上，轻笑的看着聂潇，“我不懂，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聂潇，我是个很记仇的人。”
江雨葵微微垂眸，纤长的眼睫在脸上映出好看的阴影。
“但我对你来说并不重要，所以没必要把之前的事放心上，自此别过就够了。”
江雨葵做不到原谅，却也不愿意和他纠缠。
你本就是自私的人，何必让彼此徒增烦恼呢？
聂潇的手指微微收紧，他到底在想些什么，自己也不清楚。
是出于愧疚的心理负担，是讶异她的态度转变如此决绝，还是无法忘怀她的眼神，亦或是其他什么原因。
如果要聂潇说一个为何如此执着地想要得到对方原谅的理由，他也找不到。
不知何时起，心就开始乱了。
谢默雪站在收银机前面，目光不断落在远处的桌子上，不断紧握又松开的手透露出内心的焦躁与不安。
江雨葵为什么对聂潇笑，他们现在在说些什么？
片刻后，从苏姐处得到可以休息的通知，谢默雪心中微沉，在不安的驱使下朝江雨葵走去。
他神色自然，微笑地将一杯奶茶递给江雨葵。
“请你喝奶茶。”谢默雪笑着看她，语气温和。
桌面上还有些空出来的面积，可他没有把奶茶放在上面，而是手握着杯子递到江雨葵眼前。
谢默雪承认，这一刻他动了些小心机，用这样的方式给予江雨葵接住杯子的暗示。
果然，江雨葵下意识地双手接住了奶茶。
“这是我们店里的招牌饮品，桂圆红枣燕麦奶茶，不甜不腻美容养颜，很适合女孩子喝。”
“而且我记得你说天冷的时候喝热饮比较好，吃凉的东西太伤身，所以我给你要了热的，怕烫的话就等等再喝。。”
谢默雪只说了些关心江雨葵的话，身旁的聂潇却微微变了眼神。
他看着自己给江雨葵点的凤梨牛奶冰，陷入了沉默中。
“谢谢，不烫的。”
江雨葵双手捧着奶茶，手心传来的温暖让她忍不住舒展笑颜。
“其实你不用给我点奶茶，我吃不下这么多东西的。”
“吃不完也没事，你那份烧仙草的钱我已经付过了，累计消费也记在了你的会员卡上。”
江雨葵轻轻皱眉，笑容有些无奈，“你怎么没跟我说就自己把钱付了，这样我多不好意思。”
她的语气温和，笑容透着轻松，与刚才的冷漠疏离截然不同。
聂潇依旧沉默着，一言不发，只是用眼神打量起谢默雪来。
谢默雪似是没有察觉到气氛的诡异，自顾自微笑道：“你天天早起做三明治带给我吃，我请你一杯奶茶也不算什么。”
“啊……那边有客人走了，我去收拾一下桌子。”
说完，谢默雪转身离开。
余光中看见聂潇隐隐发青的难看脸色，他的嘴角露出一抹淡笑，透着几丝恶作剧得逞的得意，以及嫉妒心得到平复的欢愉。
在旁边听完谢默雪的一番话，聂潇心里没由来的不痛快。
他的声音带着几分闷色，硬邦邦地问江雨葵，“为什么给他做早饭？”
江雨葵没有回话，她喝了一口奶茶，胃里暖暖的感觉让心情都变得舒畅几分
韩锦程瞪大眼睛道：“不是，干嘛要早起给学霸做早饭啊，别告诉我你俩谈恋爱呢！”
谈恋爱三个字从韩锦程口中蹦出来，聂潇的心莫名被轻轻刺了一下，痒痒的带着些许痛感。
江雨葵解释道：“他替我做值日，我带三明治答谢他，你少乱八卦，别又大嘴巴没个门把，到处传流言。”
韩锦程羡慕地道：“还有这种好事，学霸有口福了，我也可以帮你做值日啊，要不要考虑一下给我也带早饭。”
“哥们儿惦记你做东西好久了，外头蛋糕房材料用的没你好，馅儿也不如你放的足，还是你做的好吃。”
“一个暑假没吃你做的面包，瞅瞅哥都瘦了五斤了。”
江雨葵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笑骂道：“走开，没脸没皮！”
虽然韩锦程油嘴滑舌人又贱兮兮的，但夸她的手艺也让江雨葵很受用。
韩锦程嘿嘿笑起来，聂潇的脸色却愈发阴沉。
当初他嫌学校午饭太倒胃口，每天中午都出去吃饭。
江雨葵担心外面的东西不干净，怕他吃坏肚子，也曾天天给他带各种面包甜点。
但他从来没有尝过，任由韩锦程和其他人拿走分食。
人性本贱，已失去的和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聂潇看着韩锦程的馋样，忽然间很想知道，江雨葵曾经给他做的点心是什么味道。
谢默雪将餐桌收拾干净以后，也端着一碗苏姐给他的甜品坐了下来。
他独自坐在角落里，也不吃东西，只是远远地望着江雨葵的方向。
江雨葵似是有所察觉他的视线，抬头与谢默雪对视。
见谢默雪那里有空位置，她毫不犹豫地起身，一手端着甜品一手端着奶茶，径直向谢默雪走去，然后坐在了他的旁边。
两个人离得很近，谢默雪几乎可以闻到她身上暖暖淡淡的体香。
没有料到江雨葵会坐在这里，他怔了一下，不由自主地坐端正绷紧了身体，心脏飞速地跳动。
他们已经坐了很久的同桌，不该这样紧张失态才对。
“你这碗是什么味道的，我能不能尝一下？”
江雨葵好奇地看着他的碗，感觉远离了聂潇，消失的食欲又回来了。
身侧的少女香气袭人，谢默雪的大脑有一瞬间迟钝，他屏住呼吸点了点头，神色略微僵硬。
谢默雪下意识地朝聂潇的方向望去，被江雨葵冷落晾在那里的人已经脸色青黑。
两人在这一瞬间无声地对视，却又默契地迅速转移了视线。
“唉……有了新哥们儿就忘了旧哥们儿啊……”
韩锦程酸溜溜地看着江雨葵，语气哀怨。
聂潇青着脸一言不发，瞪着面前一动未动的甜品，似要把盘子盯出个洞。
谢默雪……
记得上次好像也是他，在江雨葵被高珅欺负的时候，把她抱在怀里。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们的谢同学虽然怂，但是很心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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