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刺眼画面
音乐比赛结束，原本拥挤的后台已变得冷清。
只剩下一些还在卸妆换衣服的学生, 以及做后勤打扫工作的本校人员。
杨子越早早就比赛完了, 却还没有离开。之前聊天的时候，他约了江雨葵一起去音乐学院的食堂吃午饭。
见江雨葵换好衣服出来, 他笑容灿烂地迎了上去。
“小葵姐, 刚才那些哥哥姐姐都说你很厉害, 我本来以为自己能拿弦乐组特等奖的, 看来还是你技高一筹啊。”
杨子越虽是高一学生, 但曾跳级上学, 比江雨葵小了近两岁，今年才十五。
熟络起来后，便一口一个小葵姐地喊。
江雨葵冲他温柔地笑，坐在镜子面前开始卸妆。
“你也不差啊, 如果不是我多练了几年的琴，肯定就要输给你了。”
她并不是在说客套话, 能表现的比杨子越出色，自然少不了她上辈子多苦练了好几年竖琴的原因。
江雨葵也没想到能得到那位老教授的青睐，对方开口问话的一瞬间, 她心里还蛮忐忑的。
除秦笙外, 杨子越也得到了老教授的点评，而且还是负.面评价。
整场比赛老教授点评的学生寥寥无几, 江雨葵是唯一被夸奖的那个。
秦笙坐在角落的椅子上, 面色淡淡地听着他们互相谦虚, 心里有些不舒服。
她身边还围着几个没有离开的艺术班女生, 都以为她是因为表现失常才心情不佳，都低声地安慰她。
其他学校的学生走的差不多了，牧亭亭和谢默雪也终于被允许进入化妆休息室。
“瓜子你在台上的时候好漂亮啊啊啊！把大家都看傻了，音乐老师刚才坐在我后面一个劲儿的夸你，这次肯定能得奖！”
谢默雪举起胸前的数码摄像机，唇角噙着浅笑。
“把我也看呆了，差点忘记录屏。”
江雨葵的，笑容难得有些不好意思，“别夸了，再夸我都害臊。”
她凑过去看摄像机，小屏幕里正是自己刚才演奏时的身影，谢默雪的位置和角度都选的很好，可以看清楚她的正脸。
“回去后把录屏发我一份吧，我妈妈今天有事来不了，到时候给她看看。”
谢默雪的声音轻而温和，“好。”
江雨葵点点头，转身准备把脱下来的礼服放好，头发却不小心勾在了谢默雪胸前的外衣拉链上。
“哎哟。”
谢默雪忙扶住她的肩膀，“你别动，我给你解开。”
江雨葵听话地低头靠在他胸前，谢默雪立刻摘下摄像机，动作轻柔地试图将她的头发分离出去。
两人距离很近，江雨葵的侧脸几乎是贴在谢默雪胸前的，她能嗅到少年衣服上残留的洗衣粉香味。
谢默雪的身形偏清瘦，他的肩膀与胸膛也并不多么宽广，却温暖地让人觉得心安。
这是他们第二次如此亲密地靠在一起。
这般宁静平和的气氛下，江雨葵不禁想起上次那个谢默雪所给予的保护姿态的拥抱。
当时心情被害怕与难堪充斥的她，错愕之余更多的是感激和感动。
这一刻，江雨葵心中似乎多了一点说不明白的感觉。
仿佛是心灵有所感应，谢默雪的心里也涌起一种异样的情愫，让他不由自主地放慢了动作，试图延长这令他眷恋不舍的亲昵时光。
在旁人的目光注视下，江雨葵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直接把头发扯断就好了。”她藏起眼底的尴尬，试图尽快与谢默雪拉开距离。
谢默雪这才回过神来，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你别急，马上就好了。”
聂潇推门而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画面。
江雨葵贴在谢默雪胸膛处，后者的双手放在她细软的黑发上，仿佛他们在亲昵拥抱。
他蓦然顿住脚步，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
“好了。”
谢默雪的动作很轻很温柔，江雨葵几乎没有任何感觉，他就已经将那缕倒霉的头发解救了出来。
被剥离出丸子头的那缕黑发散落在江雨葵的侧脸，谢默雪顺手将它拨到了耳后。
这画面落到聂潇眼中，一瞬间刺眼无比。
他忽略掉心中那莫名其妙的沉郁感，迅速别开了头。
角落里的秦笙依然面带微笑，指甲却已经无意识地深深刺激了掌心。
“谢谢。”
江雨葵穿上呢子大衣，轻声对他道谢。
这时，韩锦程走到秦笙身边，目光却又看向了江雨葵。
“等会儿咱们几个一块儿去吃午饭呗。”
江雨葵没有回答，假装不知道韩锦程在跟自己说话。
她知道聂潇今天是为了秦笙而来的，何必去凑那个热闹。
韩锦程摸了摸鼻子，他压根儿就没觉得江雨葵会肯赏脸答应，这么说也只是客套两句。
却没想到，冷着脸一言不发的聂潇突然开了口。
“今天我做东，给咱们荣中的人开个小庆功宴，不着急回家的就先等等，等下我叫几辆车来，带你们去吃烤肉。”
听到聂潇要请客吃饭，秦笙身边的几个女生纷纷一笑。
“有人请客那我们就不客气啦！”
“哎呀，都是沾某人的光啊！”
说着，还朝秦笙抛去揶揄的神色。
被冷落许久的秦笙终于感觉找回了几分被众星捧月的感觉，面色好看不少。
她轻咬了一下嘴唇，微笑地看向谢默雪和江雨葵。
“小葵，亭亭还有谢默雪，你们也一起来呀。”
牧亭亭打了个激灵，秦笙突然用这么亲密的口吻喊她的名字，搞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她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这和东道主一样的语气，不知道的还以为请客吃饭的是秦笙呢。
牧亭亭开始有些不喜欢秦笙了，也不知道对方是真的傻白甜还是在假装炫耀。
江雨葵和聂潇分手才多久，她开这个口是什么意思。
聂潇也看向江雨葵，他双手插兜靠在门上，看起来神色如常，衣服里的双手却紧张地渗出几分冷汗。
几乎是同一时间，谢默雪也朝她看去，想从她的神情中捕捉些什么情绪。
这一刻，两个少年不约而同地有些紧张和期待。
不等江雨葵回答，杨子越先开了口。
“哎？小葵姐刚刚不是说好要跟我一起去食堂吃饭么？”
江雨葵笑着点点头，用温和的口吻回应秦笙。
“不好意思，我们之前已经先和别人约好了。”
一句话，直接替牧亭亭和谢默雪也拒绝了对方。
牧亭亭疯狂点头附和，“对啊听说音院的食堂超好吃的，早就想尝尝了。”
谢默雪并不知道约饭的事情，闻言只是笑着附和，“不凑巧了，有机会下次再一起聚餐吧。”
说完，他笑着看了杨子越一眼，眼神不咸不淡。
聂潇的心几乎是瞬间就沉了下去，眼神阴郁地看了杨子越一眼，心情烦躁。
小葵姐？这小子又他妈是从哪儿蹦出来的。
背着小提琴的杨子越小朋友莫名感觉有些不安，好好的怎么突然觉得房间里的温度下降了好几个摄氏度呢。
秦笙咬了咬唇，仍旧不死心。
“音院食堂不收现金，就餐要学生卡的。”
就在这时，又一个人走进了后台休息室，正是刚才台下做评委的杨老教授。
比赛结束，离开了评委席的老人满面慈祥笑容，一点也看不出点评时的严厉和苛刻。
“哟，这么多孩子呢。”
杨老教授走进来，从衣服里摸出了一张卡交给杨子越。
“学生有急事找我，你自己去食堂吃饭吧，不用等爷爷了。吃完饭早点回家，别在外面贪玩儿。”
杨子越乖乖地点头，笑容兴奋。
“知道了爷爷，我刚交了新朋友，等下跟小葵姐他们一起去食堂吃饭。”
杨老教授朝着孙儿的眼神方向望去，也笑了起来。
“你是刚才那个姑娘，我记得叫江雨葵是吧，名字怪好听的。”
江雨葵忙朝他鞠躬，“老师好。”
“不用这么客气。”
杨老教授笑容慈祥地点点头，忍不住道：“你刚才在台上的时候，那个踏板踩得很稳，比我小女儿强多了。”
“她年轻的时候也喜欢竖琴，吵着闹着要学，可惜没遗传到一点音乐天分，那个竖琴踏板哟，简直踩的一塌糊涂。”
说完，杨老教授哈哈大笑起来，神色有几分怀念。
待杨老教授离开后，牧亭亭才眼神惊奇地看向杨子越。
“小弟弟，那个老教授是你爷爷啊。”
杨子越的脸色有些发红，“嗯，是我爷爷，还有我比你长得高，不要喊我小弟弟。”
“我这不是变相夸你长得嫩么。”
牧亭亭吐了吐舌头，“刚才你表演的时候被他批评的好惨，真是亲爷爷啊。”
有音院的学姐听到这话笑了起来，“我们教授就是那种性格，很少有学生能得到他的夸奖，但想被他批评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一般来说，只有你的表现有可圈可点之处，教授才会指出你的不足，你要是太过平庸，连被批评的机会都没有。”
虽然教授的话不太好听，可整场比赛下来，那屈指可数的几个被批评的学生，才是所有人中较为突出的部分。
当然也有个别例外，比如秦笙。
作为老教授的学生，她们是真切地察觉到了对方的不悦。
秦笙身边的几个女生听到这话，转而恭喜起她来。
“哇，那这么说来秦笙的表现其实是挺不错的啦！”
闻言，秦笙心里舒服了不少，“也没有多好，我失误有点严重。”
“你只是太紧张了而已，要是没有失误，说不定老教授也会夸你。”
“不管怎么样，得奖是肯定的啦！”
秦笙笑的谦虚，心里却很受用，感觉之前在舞台上丢掉的面子又找回来不少。
她看向谢默雪，原本低垂的头终于又再次自信地抬起。
音院的学姐默默地听着这群小女生的话，很体贴地没有泼她们的冷水，了解爷爷脾气的杨子越，也没有选择告知对方残酷的真相。
得奖应该是不可能的了，估计拿三等奖都悬。
安放好乐器，两方人马就此分道扬镳。
聂潇面无表情地与江雨葵擦肩而过，都没有去看彼此的神情。
许久以后，他终于忍不住回头望去，那画面让人心里有些发堵。
几人有说有笑，牧亭亭凑在谢默雪旁边看摄像机录屏，杨子越叽叽喳喳地跟江雨葵说话。
聂潇突然有些后悔，今天他没有带摄像机来，连用手机都忘了录视频。
那一刻，他所有的注意力都被弹奏竖琴的少女带走了。
江雨葵走后，秦笙再次成为了人群的中心。
余下的学生受邀去了音院街对面的烤肉店，占据了一整个包间，欢声笑语好不热闹。
韩锦程有心撮合他们和好，对其他女生道：“往那边挪一挪。”
后者会意，默契地把秦笙旁边的座位留给了聂潇，笑容暧.昧。
不多时，聂潇从前台走进包厢，神色看不出喜怒，他没有坐在秦笙身边，只是把一张银行卡扔给了韩锦程。
“结账的时候替我付一下钱，密码你知道的。”
韩锦程一愣，“啊？”
“我有事，就不陪你们吃了。”
说完，他掐灭手里的烟，头也不回地走了。余下的女生和韩锦程面面相觑，一脸懵圈。
秦笙脸上的笑容有一瞬间僵硬。
十月底的天很寒冷，凛冽的风刮在脸上有些疼。
没有吃午饭，聂潇却不觉得饿，也没有丝毫胃口。
他戴上耳机，听着节奏激烈的音乐尝试放空大脑，漫无目的地绕着音院走了一圈，良久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