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六场游戏3
张哥和顾以安的举动相同, 他也离开了长凳。
两个人来到了无头女尸处。
顾以安一眼就看到了掉落到四方桌桌脚的头颅, 她再看了一眼尸体脖子处的断面。
异常平整。
顾以安终究是不敢多看。她怕自己再看下去，会丧失冷静。
她移开视线，看向张哥，道：“发生事情的时候，我没有发现任何异常的动静。”
顾以安当时和小男孩聊天，偶尔看眼张哥他们的动静，没有看到有怪异的地方。
张哥神色沉稳，看上去很靠谱, 他道：“我也没有发现不寻常的声响。”
他们这些玩家之间没有什么好说的，基本上是沉默着听着顾以安和小男孩的对话, 再时不时地往周围看一眼。
结合张哥的话，顾以安意识到杀死女玩家的不明存在，能够屏蔽其他玩家的感知。
这就很糟糕了。
未知的才是最恐怖的。
他们都不知道自己后面将会面临什么。
顾以安思量着, 忽见张哥转身朝小男孩走去。
四方桌不宽。
张哥绕了个半圆走到小男孩身边，也就几步。
小男孩看见张哥突如其来的逼近，他马上垂下了眼, 紧抿着唇，身体绷直了，让人能看出他现在肯定藏着事。
小男孩的这幅表现, 摆明了是让玩家询问他了。
张哥开口逼问, “你知不知道杀人的是你的父母？”
小男孩小心翼翼地抬眼, 又垂下眼。
他没有回答张哥的问题, 而是弱弱地问：“你们是不是后悔帮我了？”
张哥没有马上回答, 他把目光转向了顾以安。
小男孩的这个问题像极了游戏里触发下一个死亡事件的关键选项。
回答错了，死亡。
那边起先捂着脸的新手男玩家早注意到了张哥和小男孩的对话，他一手挡着自己不看侧边的无头女尸，目光集中看向了小男孩。
他听清了小男孩的问题，眼看着小男孩的脸上逐渐浮现出诡异的笑容，他的耳边却还没传来张哥的声音。
新手男玩家连忙出声回答，“没有。我们没有后悔。”
张哥和顾以安同时看了这个男玩家一眼。
这个回答中规中矩，能回答也算不错。
他们再看向了小男孩。
小男孩刚刚脸上的诡异笑容消失了，他自顾自地说话。
“不，你们的同伴死了。你们肯定后悔了。我爸妈也后悔了，他们自杀前告诉我不要随便去帮别人。善良是会引火上身的。”
“无愧于心就好了。”顾以安打断了小男孩的话。
她道：“这是我们自己顺从本心做出的选择。不要在意他人的看法。前提是我们做的真的是正确的。”
顾以安走回小男孩身边。
“善良没有错。不帮也没有错。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想法，无需把我们的想法强加给别人。”
小男孩在顾以安走近时，就抬头将自己的视线放在了顾以安身上。
他听完顾以安的话，终于又有了笑容。
小男孩站起身，习惯性地上前挽住顾以安的手臂。
“姐姐。我爸爸妈妈他们饿了。我们去给他们送饭。说不定他们高兴，我们就不怕赵奶奶了。”
他的声音还是小男孩的声音，听起来天真开朗，偏偏话里的内容却是让人细思极恐。
小男孩的爸妈已经死了。他们要吃的东西，绝不是一般的食物。
正当顾以安思索时，小男孩指着无头女尸，对着张哥道，“两位哥哥能帮忙抬食物吗？”
食物等于人的尸体。
顾以安看到这一幕，突然意识到为什么小男孩要带他们进他家了，还主动做饭。
原来他们这些玩家都是食物。
顾以安只觉自己被小男孩挽着的手臂不属于自己了。
张哥听清小男孩的话，他沉稳的脸僵了一秒，随即展现出无与伦比的热情，“能。这事就交给我和小姜了。”
小姜就是那个新手男玩家，他面色苍白，都不敢看女尸一眼。
小男孩问：“这位哥哥是不愿意吗？”
他直勾勾地看着小姜。
“没没没。我愿意。”
小姜为了证明自己愿意，赶紧上前按住了女尸的肩膀。
“头也要带上。爸爸妈妈喜欢完完整整。”
小男孩嘱咐完，仰头看向顾以安。
“姐姐，我们走吧。”
“……嗯。”
顾以安忽然不知道自己该迈哪条腿了。好在，她身体的下意识的反应还在，小男孩一走，她就跟上去了。
顾以安和小男孩两人打先，张哥和小姜两人抬着尸体在后，剩下的晕过去的女玩家就没有人有工夫管她了。
众人经过了院子，路过中间摆放了两具棺材的屋子，前往了对面的房间。
顾以安看着小男孩推开门。
房间里灯忽然亮了。
她看到她现在正对着的是一个大门，那应该就是下午小男孩带着张哥他们出去的出门口。
顾以安扭头，看到自己身边的这堵墙壁上有个凹进去的方形空间，里面放着两个牌位。
小男孩带着顾以安让出空间，他指挥着张哥和小姜抬着尸体走向这间房的角落。
那里的地面上有个井盖，张哥他们把井盖掀起，把尸体扔进去，迟了几秒才有沉闷的重物落地声传出。
听到这声动静，张哥这才对小姜道：“我们把井盖合上。”
“合什么？”
小男孩困惑地问出声，“不是还有一具？”
气氛一瞬间凝固。
顾以安猛地反应过来对面房间里还晕着一个女玩家。
她刚想转身，看门外的情况，小男孩的手如铁臂一般牢牢抓紧了她。
小男孩轻飘飘地对张哥二人道：“麻烦两位哥哥再搬一下那一具吧。”
小姜神色惊恐。
张哥则是回到了之前的热情模样，“好。我和小姜这就去搬。”
张哥一边往自己衣服上擦拭自己手上的血迹，一边冲小姜打眼色。
待他们两个人的脚步声离开房间，小男孩松开抓住顾以安的手。
“姐姐，我们拿牌位吧。姐姐帮我拿下爸爸妈妈的牌位好不好？”
顾以安能说不好吗？
她抬手拿下两个牌位。
“啊啊啊！”
“张哥救命！”
外界急促的呼救声突如其来。
一阵风刮进来，两个仓惶的身影冲进这间窄小的屋内。
顾以安看了这二人一眼。
这二人正是刚刚出去的张哥和小姜。
小男孩没有管他们，对顾以安道：“我们拿着我爸妈的牌位，就不用担心赵奶奶了。他们一定会保护我们的。”
小姜慌张地往门外看。
张哥却是清楚地听清了小男孩的话，他马上脚一动，走到了顾以安的身后。
“小姜，你也快过来。”
张哥喊上小姜。
小姜一惊，反应过来是张哥让他过去，立即往张哥扑过去。
这时，顾以安看到了门口出现了一个老太太。
那是她白天遇到的地上躺着的赵老太。
赵老太一身寿衣，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屋子里的人，更准确地说，她看着的是顾以安。
她盯着顾以安，目露凶光，手里抓着一颗刚挖出的心脏，凶狠地往自己嘴里塞着。
这一幕太考验人的神经，顾以安不由地握紧了手里的牌位，呼吸都快停止了。
她身后的小姜缩了缩自己的身体，恨不得自己这时能变成个小孩子。
张哥目光闪动，却是落在小男孩身上。
小男孩则是嫌恶地看了赵老太一眼，转身抱紧了顾以安，他头埋进了顾以安的上衣摆中，来个眼不见心为静。
空气中的声音只有赵老太撕咬心脏吞咽的声音，寂静地吓人。
好不容易，赵老太吃完了。
赵老太顾忌地看了眼顾以安手上的牌位，声音像是锯铁般刺耳，“再让你们多活一天。”
她消失了。
屋子里的人维持原样又站了几分钟。他们无法确定赵老太真的走了。
小男孩松开手，小跑出门外，马上又跑回来
“顾姐姐，她走了。”
有了小男孩这句话，顾以安等人才敢出来。
顾以安手里拿着两个牌位，身后缀着两个寸步不离的男玩家。
她望了一眼对面房间大敞开的门。
那个被他们遗忘的昏过去的女玩家，现在只剩一具被挖出心脏的尸身了。
小男孩出声，催促着张哥二人抬女玩家的尸体，把尸体扔下去给他爸妈当食物。
张哥没有立即答应，而是道：“牌位可以救命。我们两个也要拿一个。”
小男孩听到这个要求，爽快道：“好。顾姐姐，给他们一个吧。”
他像是忽然想起什么，“我是不是忘了说，我爸妈只救拿牌位的人。”
小姜的神情顿时变难看了。
张哥接过顾以安递过来的牌位。
他对小姜道：“你紧跟着我，赵老太真过来的时候，我们交替拿着。”
张哥说的方法听起来有一定的可行性，小姜勉强应着。
顾以安却是因为小男孩的话想多了一点。
小男孩的父母只救拿牌位的那一个人。只要拿了牌位，他们一定会保护拿牌位的人。
是不是意味着牌位是他们的弱点，他们不得不保护自己的牌位？
那岂不是没有牌位，他们也不会保护小男孩？
顾以安想了想，把自己手里的剩下的那个牌位递给小男孩。
“你拿着，我放心。”
小男孩见到这一幕，眼里笑意绚烂，他轻轻地摇头，没有接过。
“吱呀——”开门声响起。
昏黄的灯光打到了顾以安身上，她转身一看，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凑巧走到了中间屋子的门口处，一眼能看到屋内的样貌。
这一次，顾以安的目光一下子被墙壁上的挂的两张遗像夺走了。
一张遗像是笑得灿烂的小男孩，另一张，赫然是她自己。
学生看看女巫，又看看顾以安，再看看不做声的商人。
他小心翼翼地出声，“这怎么杀啊？”
学生问到了点子上。
顾以安和商人不约而同地看向女巫。
女巫不负众人希望，她在这件事上，展现出极强的自信。
“只要她出现，我有办法杀了她。”
杀恶魔最关键的一步有了人选，剩下的只需要把小女孩钩出来了。
小女孩精得很，知道顾以安等人想杀了她，躲着不出来。
顾以安思索片刻，道：“那我们把她召唤出来。她现在是恶魔了。我们去办公楼，看能不能找到召唤恶魔的资料。”
商人找到的资料里没有提及具体的召唤仪式。
学生一听，感到畏惧，“还要去办公楼啊，你们不是已经找到了逃离游戏的方法了吗？”
顾以安道：“只要她不出来，我们无法杀了她，那我们还是每夜都死一个人。如果我，商人，女巫都死了，你第七天能熬过去？”
学生没吱声，他又不蠢，四个玩家里他最弱。
恶魔先生说游戏会在第八天白天结束。他绝对熬不过第七天。
活着的四个玩家再一次地走到了草坪前。
之前这里绿油油一片，但这回这里多了具尖嘴猴腮的男子的尸体。
顾以安看了眼尸体，想起大家之前还从屠夫尸体上搜到了一张纸条。
她问：“他身上有道具吗？”
商人道：“没有。可能卖掉了。他们这种人，货品脱手很快，不会留几天。”
顾以安心头一动，状似无意问：“商人先生，你怎么这么清楚？”
商人爽快道：“我是商人，经常和他们打交道。一般货源不明的，进价会低很多。”
顾以安怀疑打消了一点，她回想起他们当时的座位顺序，又觉得是自己想太多。她又问：“你搜了那真正的骗子身上有道具吗？”
商人可惜道：“没有。”
旋即他话锋一转，安慰自己，“有用的道具很难得到。没有是常事。”
他们四人站着，等待黑夜的来临。
学生有些茫然，他挠挠头：“是我的错觉吗？之前还觉得这游戏超难，主线连门都摸不到，时间一点都不充裕，线索怎么找都只能找到一点，还险些被那些鬼玩死，怎么现在时间这么充足？”
学生站着也不知道做什么，他好像没有能帮上那三个人忙的地方。
那三个人的讨论似乎也到了尾声，现在只需等待第四夜的来临。
学生脑袋空空，想着刚发生的事情，有了个疑问。
“那个，智者。”
他呼唤了顾以安。
学生道：“我知道了那个小女孩才是我们要杀的恶魔。那岂不最开始你答应实现恶魔，嗯，应该说是神的愿望，我们就可以早点离开了吗？”
顾以安还没开口，商人帮她回答了。
“最开始的是陷阱。如果一开始我们知道我们要杀的是恶魔，我们会联想到什么？是祂，恶魔先生，我们该称之为神的存在。”
“我们的所有行动将会局限在圆桌上。互相残杀，直至所有人死亡。而且九死无生。”
“只有我们离开圆桌，找到了现在的这些资料，我们才知道真正的恶魔其实是指的小女孩。从受害者，变为杀人恶魔的小女孩。”
商人说完，细思了一会，道：“这个游戏的陷阱很多。假如没有智者小姐前往保安室，我们所有人的思维局限在办公楼这个地方。办公楼里鬼怪追赶着我们让我们找到了不全的消息，暗示让我们去挖小女孩的尸体，还好智者小姐提醒了你们。而我得到部分真相后，被鬼怪放水扔到了办公楼外，若非见到了智者小姐，我可能会忽视黑夜里暗藏别的东西，采取其他行动。”
学生听完商人的分析，整个人都不好了。
原来他们遭遇了这么多危险。
女巫很认同商人的话，她恢复了之前的优雅，微微点头，“若不是智者提醒我，我也会忽略我找到的线索，都是在鬼怪追逐之下找到的。”
商人感叹道：“智者小姐果然不愧是智者。”
女巫微微颔首。
学生疯狂点头，顺带看向顾以安的目光里带上了浓浓的敬意。
顾以安无话可说，也无言以对。
她听着他们的谈话，生生感受到了脑补的威力。
说得像是她洞察了一切一般，偏偏他们的说法看上去似乎也说得通。
顾以安沉默了一下，还是开了口，“你们猜错了。我不是智者。第二夜到来的时候，是恶魔先生保护了我。我现在才能站在这里。”
明明这件事才发生不久，顾以安却觉得过去很长的时间了。
她当时站在狂风之中身形不稳，那人碰触到了她，保护她度过了第二夜。
顾以安这么一说，商人，女巫，学生三人看向她的目光更为惊异。
商人道：“被神宠爱的人。比智者更难得。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
女巫笑笑，“我也是第一次见。”
“还有我，我也是。”学生附和道。
这一对话结束，商人，女巫，学生三个人的精神面貌瞬间不一样，他们充满着活下去的自信，比刚刚觉得顾以安是智者更盛。
他们玩的是神的游戏。
有神宠爱着的人在这里，他们怕什么。
顾以安眼看解释不清，就随他们去了，大家有精神劲总是好的。
消无声息之中，黑暗侵袭了顾以安等人。
紧接着，一栋明亮的建筑无声无息出现在众玩家眼前。
红色的显示屏上显示着一行字。
“你们都得死！”
女巫出声道：“不要往后看，有我。”
他们耳畔已经传来了嘶嘶的风声了。
商人率先冲进大门，顾以安紧随其后，学生落后顾以安半步，按照安排负责保护顾以安。
女巫道：“它们实力增强了，你们注意，不要离我太远。”
女巫不知用什么方法，阻隔住了鬼魂，让它们离他们四个玩家永远保持着一段距离。
有商人带路，顾以安一行人很快上了三楼闯进一间办公室。
中途学生看到楼梯的拐角，忍不住说了一句话，“就是这里，它们绊倒了我三次。”
顾以安回头嘱咐，“少出声。”
她目光从学生脸上一扫而过，学生那白嫩的样子，也不像是摔了很多次的样子。
看来老玩家，各有后手。
商人洞察了那些鬼魂使用的招数，在最前头挡住了鬼魂制造出来的物理攻击，但这也使得他们进入的办公室特别杂乱。
“还好我之前做了标记。”商人找到了自己先前做标记的地方。
他招呼顾以安，“智者，你看看这些资料哪个是我们要的？”
商人找到的是学生们的检讨书。特别厚的一摞。
顾以安抽出一封，看看检讨书的日期，再将它和自己手里的日志上的日期作为对比。
这是女学生死后，开始有大量学生死亡，开始流传她化为恶魔归来的时间点。
老师们让学生写检讨书，应该是意识到了恶魔传言的存在。让他们检讨自己散播谣言的行为。
这其中绝对有不安分的学生会在检讨书里写召唤恶魔的仪式。
“有503的吗？”顾以安问。
商人皱眉道：“这里的是按照班级排列的。”
顾以安快速翻动日志，找到了记载女学生死亡的那一页。
幸好，记录的人有写上死者的班级。
“初三，五班。你找出这个班级的检讨书。”
“好。”
顾以安和商人看得飞快，学生给他们两人望风。
“哐！”
“嘭！”
“啪！”
鬼魂造成了地面摔了无数物品。
它们被女巫严严实实挡在了外面。
女巫用尽自己的手段阻隔那些鬼魂虚影想要阻碍顾以安等人的举动。
“找到了。”顾以安一目十行，从一叠检讨书里面找到了写有召唤恶魔仪式的那个。
商人闻言，正欲收手。
顾以安道：“趁女巫能坚持，再找找，互相印证，仪式不能出现失误，不然机会白白浪费。”
商人点头，迅速翻阅着其他班的检讨书，手里快翻出了残影。
学生看着他们找，心里很紧张，但是却帮不上什么忙。
“我这里有一封。”商人道。
“我又找到一封。”顾以安同时道。
他们没有用言语交流，直接互换了自己手里的检讨书。
“一样的。”商人看完道。
“我这里也是一样的。”顾以安确认。
“风紧，扯呼。”商人抬高音量来了一句。
女巫闻弦知雅意，手一收，来到了商人，学生，顾以安三人所在。
商人道：“你们紧跟着我。”
他推开窗户，踩上窗台，望了眼下面，手里甩出了一个物品。
“空间不稳定，快点。”
商人说完，跳了下去。
顾以安没有犹豫，手里只拿着一张写有召唤恶魔仪式的检讨书，翻上窗台。
学生慢她半步，说了声，“得罪了。”
这是他们进门前讨论好的，学生要负责保护顾以安。
一瞬间，顾以安感受到有人从身后环住了她的腰。
很冰凉的气息。
很冷。
她僵住了身体。
那人带着她，从高空坠落。
学生惊恐的声音响彻天际，“你怎么就跳了？啊！女巫，别踢我！！！”
虽然换了个看戏的，但无论是神，还是恶魔，看戏的都一样恶劣。
恶魔先生看到众人十分警惕的样子，祂笑了一声，道：“我们来玩个游戏。游戏的名字叫，死亡名单。”
顾以安听到了有人下意识发出的抽气声。
她能理解发出声音的人。
因为她此刻心情和他们一样惊讶。
死亡名单听起来就不是什么好游戏。
或者说，和死亡挂钩的，绝对不是什么好游戏。
“现在，我来说下游戏规则。”恶魔先生的声音温润，但落在玩家耳朵里却是催命的音符。
“你们一共七个人。我不想知道你们的名字。我这里有七张卡牌，每张卡牌对应你们中的一个人。”
“这七张卡牌是屠夫，小偷，骗子，女巫，智者，商人和学生。”
恶魔先生意有所指道：“你们这么聪明，想必知道自己会拿到哪张卡牌了。那你们从这一刻开始记住死亡名单的顺序。”
“屠夫死于第一夜。”
“小偷死于第二夜。”
“骗子死于第三夜。”
“女巫死于第四夜。”
“智者死于第五夜。”
“商人死于第六夜。”
“学生死于第七夜。”
随着恶魔先生的叙述。
七张漆黑的卡牌浮现在了七位玩家面前的桌面上。
一位满脸横肉，体格壮实的中年男人，迫不及待地把他面前的卡牌翻了个边。
“屠夫？让我第一个死？”中年男人的声音里透着杀气，但他说话时的眼神却不住地往圆桌边的其他玩家身上戳。
中年男人旁边的一个尖嘴猴腮的年轻男子几乎是同时翻开了自己的卡牌。
“智者。”年轻男子看着卡牌，眼里透出了窃喜。
顾以安看他们安然无恙，伸手碰触了她面前的卡牌。
马上卡牌上有道信息进入了她的大脑内。
小偷卡牌，拥有卡牌固有技能，交换。
她可以交换在场的任意卡牌。
只要顾以安有意，她心神一动，卡牌的技能即可发动，把她手里的卡牌换成别人的卡。
死亡名单里，小偷死于第二夜。
顾以安虽然没有记住全部的死亡顺序，但是还是记住了前面几个的。
讲实话，这张卡牌大大出乎顾以安的预料。
毕竟，按照恶魔先生刚刚话语里暗藏的意思是，他们获得的卡牌会和自己的身份有关。
顾以安以为自己应该拿到的是“学生”卡牌这样的。
结果是小偷。
顾以安没有动用卡牌的技能，她将卡牌翻过面来。
这应该才是卡牌的正面。
卡牌差不多扑克牌大小，它的正面是鎏金的两个花体字，小偷。
这个时候，其他玩家也都打开了自己的卡牌，中间有喜有忧。
有前面满脸横肉的中年男子和尖嘴猴腮的年轻男子做榜样。
大家都说出了自己手里的卡牌角色，但默契的是，大家都没有说出自己卡牌的技能。
顾以安特意听了自己身边两人的角色。
她的左边是女巫，女巫是位头发里掺杂有银丝，保养颇好的优雅女性。
她的右侧是商人，商人是位看上去笑呵呵的男人，他一身西装，就像等会要去上班一般正式。
而商人的右边，是一个唯唯诺诺的男孩。
他的卡牌是学生。
顾以安原以为学生将会是自己的卡牌。
她再看了看自己这七人的座位顺序。
从最左边满脸横肉的中年男子屠夫数起，到她，是第五个，再到商人和学生，七个人齐了。
顾以安心里有了个大胆的猜测。
但由于恶魔先生只报了一遍死亡顺序，顾以安至今还记不全七个角色的死亡顺序。
事实上，她连七张卡牌对应的角色都没记全。
这个猜测的可能性很低。
恶魔先生等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用他那温润的声音询问，“有人对自己的卡牌有疑问的吗？”
“有。”
顾以安轻轻地吐出了这个字。
一时间，其他六位玩家的目光，以及恶魔先生的目光，都汇聚在了她的身上。
顾以安却是不慌张。
如果说恶魔先生没有问出刚刚的问题，她还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
可既然恶魔先生问出了刚刚的问题，顾以安的心中的天平立刻就倒向了自己的猜测。
他手里的卡牌肯定是有问题的。
恶魔先生问：“这位小偷女士，你有什么问题？”
顾以安微微一笑，道：“恶魔先生。请允许我用恶魔先生称呼您。”
恶魔先生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没有反对。
“您先前说了，我们应该会知道自己拿的是哪张牌。是不是已经暗示了我们，我们的卡牌的角色和我们的身份有关？我生活里，从未做过盗窃他人财物这类事情。”
顾以安自从有记忆以来，她都没有干过偷鸡摸狗之事，包括上辈子。
为什么她会拿到小偷卡牌？
既然小偷卡牌的技能是换卡，那会不会是有人换走了她原本的卡？
顾以安坦然面对其他玩家的打量。
她的目光像是不经意间落到了左侧第二个玩家身上。
尖嘴猴腮的年轻男子毫不心虚地对上了她的视线。
看到他的反应，顾以安心里有了答案。
恶魔先生听见了顾以安的问题，祂隔着面具，饶有兴趣地打量着顾以安。
祂忽然道：“你难道不知道，有个词叫偷心吗？”
顾以安本来完美的微笑有了一丝裂缝。
是她理解的那个偷心吗？
顾以安有点不可置信地看着恶魔先生。
她讲正事，恶魔先生跟她开玩笑？
恶魔先生似乎是觉得顾以安的反应十分有趣，祂道：“你的外貌已经偷走了太多人的心，小偷卡牌很符合你。”
顾以安可以确定恶魔先生是开玩笑了。
她沉默了一下，刚想说话。
恶魔先生却又来了一句。
“包括我的心。”
顾以安：“……”
她收回手，顺带摸了摸小男孩的脑袋，接着，起身去查看尸体情况。
张哥和顾以安的举动相同，他也离开了长凳。
两个人来到了无头女尸处。
顾以安一眼就看到了掉落到四方桌桌脚的头颅，她再看了一眼尸体脖子处的断面。
异常平整。
顾以安终究是不敢多看。她怕自己再看下去，会丧失冷静。
她移开视线，看向张哥，道：“发生事情的时候，我没有发现任何异常的动静。”
顾以安当时和小男孩聊天，偶尔看眼张哥他们的动静，没有看到有怪异的地方。
张哥神色沉稳，看上去很靠谱，他道：“我也没有发现不寻常的声响。”
他们这些玩家之间没有什么好说的，基本上是沉默着听着顾以安和小男孩的对话，再时不时地往周围看一眼。
结合张哥的话，顾以安意识到杀死女玩家的不明存在，能够屏蔽其他玩家的感知。
这就很糟糕了。
未知的才是最恐怖的。
他们都不知道自己后面将会面临什么。
顾以安思量着，忽见张哥转身朝小男孩走去。
四方桌不宽。
张哥绕了个半圆走到小男孩身边，也就几步。
小男孩看见张哥突如其来的逼近，他马上垂下了眼，紧抿着唇，身体绷直了，让人能看出他现在肯定藏着事。
小男孩的这幅表现，摆明了是让玩家询问他了。
张哥开口逼问，“你知不知道杀人的是你的父母？”
小男孩小心翼翼地抬眼，又垂下眼。
他没有回答张哥的问题，而是弱弱地问：“你们是不是后悔帮我了？”
张哥没有马上回答，他把目光转向了顾以安。
小男孩的这个问题像极了游戏里触发下一个死亡事件的关键选项。
回答错了，死亡。
那边起先捂着脸的新手男玩家早注意到了张哥和小男孩的对话，他一手挡着自己不看侧边的无头女尸，目光集中看向了小男孩。
他听清了小男孩的问题，眼看着小男孩的脸上逐渐浮现出诡异的笑容，他的耳边却还没传来张哥的声音。
新手男玩家连忙出声回答，“没有。我们没有后悔。”
张哥和顾以安同时看了这个男玩家一眼。
这个回答中规中矩，能回答也算不错。
他们再看向了小男孩。
小男孩刚刚脸上的诡异笑容消失了，他自顾自地说话。
“不，你们的同伴死了。你们肯定后悔了。我爸妈也后悔了，他们自杀前告诉我不要随便去帮别人。善良是会引火上身的。”
“无愧于心就好了。”顾以安打断了小男孩的话。
她道：“这是我们自己顺从本心做出的选择。不要在意他人的看法。前提是我们做的真的是正确的。”
顾以安走回小男孩身边。
“善良没有错。不帮也没有错。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想法，无需把我们的想法强加给别人。”
小男孩在顾以安走近时，就抬头将自己的视线放在了顾以安身上。
他听完顾以安的话，终于又有了笑容。
小男孩站起身，习惯性地上前挽住顾以安的手臂。
“姐姐。我爸爸妈妈他们饿了。我们去给他们送饭。说不定他们高兴，我们就不怕赵奶奶了。”
他的声音还是小男孩的声音，听起来天真开朗，偏偏话里的内容却是让人细思极恐。
小男孩的爸妈已经死了。他们要吃的东西，绝不是一般的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