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第八场游戏11
本来神色不大好的商人，在看到骗子这个表情后, 顿时一乐。
他目光在顾以安和骗子间打转, 对骗子道：“你是不想我当电灯泡吧？那这个电灯泡我还当定了。”
顾以安一听就知道商人又误会了。
她倒没有什么太多尴尬的情绪。
每局游戏碰到的队友都不同, 能相遇一次都是缘分。
她挺喜欢骗子这个队友。
骗子歪打正着，让商人愿意跟着他们重新进办公楼, 顾以安没有吝啬给了骗子一个赞赏的眼神。
骗子不再失落，重新生龙活虎地站在顾以安旁边，看上去像个打手。
天色依然是白天，也不知道哪时侯才是黑夜再次到来。
可能是下一秒, 也可能还要再过一阵。
顾以安手里没有手表之类的计时的工具，她也不确定自己之前估计的时间是否准确。
他们现在能做的也就只能等了。
顾以安想了想，索性主动说：“商人先生。我手里的日志记录的是学生的意外身亡事件。可能是负责记录的人只有一个, 他把这些当自己的日记写，也就把真相写上了。”
“最开始死去的女学生不是意外身亡，而是因为校园欺凌而死。”
商人一见顾以安开口，就知道她这是想和他交换信息。
听到这里, 他唇角动了动，但还是没有开口。
顾以安看到了商人的反应。
她不以为意, 继续道：“从某一天开始，一个传言流传在了校园内, 死去的女学生将会化为恶魔回来复仇。然后, 恶魔来了, 在短短一周时间, 死亡了上百名学生。他们并非全部是施加校园暴力的欺凌者, 绝大部分是袖手旁观的人。他们目睹了暴力，他们怕殃及自身，他们选择了冷眼旁观。”
商人无奈笑道：“虽然你是在讲发生的事情，但我怎么觉得你像是在拐弯抹角说我？行了，别说这个了。我已经答应跟你们一起进去。”
既然顾以安摆出了诚意，商人回忆自己的资料，补充道：“我有部分和你的重叠，我找到的是教导主任收集的资料。他发现学生中有传言，从地狱召唤恶魔，献祭自己的灵魂，就能痛快地报复那些欺凌他们的人。”
骗子有些嘲讽地笑了笑。
顾以安道：“看来他们真的召唤出恶魔了。和我想的差不多。这应该就是恶魔先生和小女孩的关联了。你找到了召唤恶魔的方式吗？”
商人正欲说话。
天色蓦地转黑。
隐隐有光亮从前方传来。
灯火通明的办公楼再度出现在顾以安面前。
第三夜到来了。
不同于顾以安第一次见到办公楼时，一眼望去里面空无一物。
这回，顾以安先是见到了三个玩家颓然地坐在了办公楼大门的门口。
门口最上面的电子显示屏里，众多红色的小显示元件组合成了一句话。
“你们都得死！”
幽幽的红光照得三个玩家的脸红得诡异。
而那三个玩家身后，无数条没有实体的虚影晃动。
那应该就是鬼魂了。
那些鬼魂似乎是畏惧着什么东西，围着那三个玩家身后打转。
外界的变化几乎是在一瞬间被三个玩家以及鬼魂察觉。
他们第一时间朝顾以安等人看去。
这回，双方都变了脸色。
顾以安眉头微皱，她没想到办公楼里的三个玩家都还活着。
现在是第三夜。
按照恶魔先生一天死一个人的规则推断，现在活着的应该是只有五个玩家才对。
可顾以安这边三个，办公楼里的三个，一共六个玩家都还活着，这很不对劲。
商人瞅了瞅对面三个神色狼狈的玩家，又看了看周身干净清爽犹如度假的顾以安和骗子。
商人没有说话，但神色之中多了点对其他人的警惕。
办公楼门下坐着的三个玩家站起身。
他们此刻想必和顾以安是同样的念头。
多了一个玩家。
那三个人之中，唯一的女玩家，持有女巫卡牌的女人率先走下台阶。
有了她的带头，另外两名男玩家连忙跟上。
随着女巫的走动，他们身后的虚影随之前进，当他们离开大门的那一刻，数不清的虚影找到了出口，从侧边喷涌而出。
狂风凭空出现，疾速咆哮着。
但以女巫为中心，囊括了顾以安等五人的圆形空间里，不受半点狂风的影响。
顾以安看着女巫等三位玩家的走近。
她打量着他们三人。
女巫比初见时狼狈了几分，但仍然看起来优雅。
她开门见山道：“你们之中有一个是鬼。”
周围狂风凄厉鸣叫。
不过，这并不影响六位玩家的交谈。
顾以安没有从女巫身上看见特殊的物品，她猜测女巫可能有别的手段不让鬼魂接近。
骗子听了女巫的话，反问：“为什么不是你们之中？”
他道：“我和小偷小姐，还有商人，准备重新进去。”
女巫细细打量过顾以安等三人。
她眼睛里透露出疑惑。
因为在她看来，骗子，顾以安，商人都没有被替换掉。
骗子热情坦率，顾以安淡定从容，商人小心谨慎，不像是冒充的。
而顾以安心里，早在看到女巫三人后心里就有了些许猜测。
人有时候糊涂一点比较好。
因此，她带过了这个话题，道：“那就当我们暂时逃过一切。第二夜没有死人。按照死亡名单，小偷死于第二夜。现在小偷逃了第二夜，就会顺延到第三夜。第三夜死的人依旧会是小偷。”
顾以安目光落到了女巫身边那个尖嘴猴腮，眼珠子滴溜溜转的男子身上。
对方避开了顾以安的视线。
顾以安顿了顿，这才道：“你们应该也找过线索了。通关游戏的关键就在那个小女孩身上。看样子，她已经发现了这一点，本体躲起来了。我和商人，还有骗子先生打算进去找找那个小女孩。你们呢？”
尖嘴猴腮的男子立即出声道：“我们不去。你们想死自己死。”
另一位看上去唯唯诺诺，手持学生卡牌的男孩被同伴这一声吓了一跳，马上用求助地目光看向女巫。
女巫心里可能也是早对这个同伴有不满了。
她看向尖嘴猴腮的男子，抬高音量，不急不缓陈述一个事实，“智者。你无法代替我们做决定。”
尖嘴猴腮的男子极会看眼色，他眼珠子转转，低声下气道：“我们已经找到了正确的线索。干嘛和他们在这里面耗着？”
顾以安望了望远处，漆黑一片，谁也不知道黑暗中藏着什么。
她对女巫道：“你们想这个时候去挖尸？我建议你们不要去。”
女巫笑了笑，用肯定的语气道：“你们也是找到了那个女孩死亡的真相。”
“这并不难。”
顾以安道：“神安排的剧本都并不难。难的是未知。我们对它一无所知。而未知，最令人恐惧。”
她抬眼，目光扫过女巫三人，“我们找到的线索比你们多一点。你们想的是用尸体作为证据，澄清小女孩死亡的真相吧？”
手持学生卡牌的男孩完全掩藏不住自己的表情，他震惊的表情明显告诉了顾以安一件事，她猜对了。
女巫镇定点，她被猜出了接下来的行动也不慌张，而是笑道：“看来我们找了这么久的线索，却找错了方向。”
顾以安道：“这是它们的心机，引导你们找到部分线索，把你们逼到绝路。我在局外，看得清一点。”
女巫思考着，问：“为什么要帮我们？”
被人怀疑，顾以安并不在意，她本来也是有目的的。
“你想听哪个理由？是都是玩家，多个人找线索更方便，还是担心你们添乱，导致让小女孩更强大？事实上，这两个都是我的考量。”
女巫听完，做出了决定，“我和你们进去。”
她的话完全超出学生和尖嘴猴腮的男子的预料。
学生战战兢兢，不敢说出自己的想法。
尖嘴猴腮的男子有些恼怒，但此刻形势不饶人，他们能避开鬼怪靠的都是女巫。
他愤愤道：“不就是猜对我们的目的吗？这又不难猜。她说什么你都信，万一她骗你怎么办？”
女巫淡淡道：“我相信自己的判断。”
尖嘴猴腮的男子无话可说。
六名玩家达成了统一，以女巫为圆心，重新往办公楼方向移动。
偏偏这时，尖嘴猴腮的男子发出了刺耳的惨叫声。
“不要！”
一众玩家的视线被他吸引过去。
只见尖嘴猴腮的男子的手不收控制地朝自己的脖子掐去。
他的手一点点收紧，收紧，脸涨得青红。
商人尝试靠近，却被看不见的空气墙一下子弹开了。
这也就意味着所有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尖嘴猴腮的男子死去。
这一幕对于玩家而言是真的太过残忍。
顾以安愣愣地看着，一只冰凉的手轻轻地覆盖住她的双睛。
她的视野里一片黑暗。
她的世界亦是静谧空旷。
骗子的声音在顾以安耳边响起。
那是听起来很温柔的嗓音。
“别怕。”
也不知过去多久。
骗子的手撤开了。
天空再度恢复成白天。
女巫和商人围在尸体边查看。
商人感到奇异，他看着手里的智者卡牌道：“有女巫你在，他不可能是鬼魂杀死的。我们都要进办公楼，玩家动手的可能性也不大。那只有可能是恶魔了。可按照恶魔的死亡名单，智者应该是在你和小偷，骗子之后死去的人。怎么也不该现在就死了。”
她其实是个穿越者。
顾以安穿越到这个世界的十八年的时间里，她发现这个世界有古怪。
它存在很多不可明说之事。
顾以安亲身经历了两例。
第一件事是她高考完，班级同学商量着一起去毕业旅行，地点定在了传闻有神仙的某座大山里。
顾以安原本也是去的行列里的一个，但凑巧的是，她因为熬夜刷剧忘记关空调而着凉，进了医院打吊瓶，缺席了这次旅行。
几天后，顾以安在新闻上看到了她同学们的死讯，死亡原因不明，村民说是他们触犯了山神，是山神给的惩罚。
整个班，只剩下顾以安一个人活着。
第二件事，是顾以安的大学室友闲得无聊想玩招笔仙。
顾以安经历过山神的事情，坚决制止室友玩这些危险的东西。
由于她的态度太强硬，几个室友当天没玩成，但几天后，她们背着顾以安在隔壁寝室玩了一回。
一周后，两间女生寝室，只剩顾以安还活着。
经历了这两件事，尤其是后者，顾以安更加坚信这个世界存在古怪。
这两件古怪的事情给顾以安的生活带来了极大的影响。
她周围的人把她看成了扫把星，纷纷不敢靠近她周围两米内。
顾以安觉得这不是坏事。
首先，她先前那些如牛皮糖般的追求者总算消失了。
还有，可能是怕得罪她有霉运，她的奖学金，奖状到手十分顺利，没有人敢动手脚。
另外的意外之喜是，她去图书馆占的座位没人敢动。
很不错的大学的生活，顾以安是这般认为的。
然而，中途出了点小意外。
在顾以安日常去图书馆蹭网刷视频的一天，她突然眼前一黑。
顾以安再次睁眼时，她发觉自己来到了一个纯白的空间里。
一行黑色的字浮在半空中。
[欢迎来到神的游戏。]
似乎是确认了顾以安已经看到了这行字。
黑字化为了一缕缕黑雾，交缠成了两行新的字。
[这是神给予你们将死之人的恩赐。]
[愉悦神，赞美神，神将赐你永生。]
顾以安环顾了自己所在的纯白空间，动了动自己的身体，发现身体该有的感知都在。
她意识到，这个“神”绝对不是一般的存在。
半空中，字的内容又变了。
[这是你的第一场游戏，神是宽容的，祂给了你一个提示。]
[善良有罪。]
善良有罪？
这是什么意思？
顾以安愣了愣，随即发现自己所在的纯白空间像是被撕开一般。
一下子，她出现在了一条遍布青苔的小巷里。
她换了个世界。
和顾以安一同出现的，还有几个陌生人。
顾以安和这些陌生人是呈半圆形站立的。
这个世界正是大白天。
因而，大家都看到了半空中飘浮的一行字。
［嘘！神在看着你。］
黑字如烟般飘散而去，再无踪迹。
在场的人寂静无声。
过了几秒，一个面色沉稳的男人打破沉默道：“看你们的表情，有几个是新手吧？还没有玩过这个神的游戏。”
顾以安点头，第一个回答，“我是新手。”
问话的男子特意看了下顾以安，“我还以为你是老玩家。心理素质不错。”
男子夸完顾以安，看向其他人道：“我姓张，你们喊我张哥，张叔都行。我简单和你们说下游戏规则，免得你们摸不着头脑。”
“先给你们解释游戏的来历。这个游戏是神给我们这些将死之人的一次活着的机会。如果我们没有进游戏，那我们很快将死于各种意外，或者疾病。但我们进入游戏了，每完成一局游戏，我们将获得一段时间的寿命。”
顾以安听着老玩家张哥的解释，一边将目光扫过在场的人。
在场包括她在内，一共六个人，三男三女。
除了张哥一个人是老玩家，剩下的都是新手。他们的神色多为慌乱和茫然。
张哥道：“真要说游戏规则，其实也没什么游戏规则。我们玩的是低端局，默认游戏通关条件是在这个世界存活七天。听说高端局，玩家的任务会变化花样，但相应的寿命时间奖励会增多。”
张哥顿了顿，郑重道：“这是神的游戏，神一直看着我们，我们在游戏里最好能愉悦祂。如果神看到了心情好，那我们的下一局游戏将还会是低端局。你们懂我意思吗？”
一个男生点头，“懂了。神心情好，白给我们寿命。”
张哥笑道：“是这个理。只是我们至今也没找到愉悦神的好的办法。也不知道神要看到我们什么样的表现祂才会高兴。所以，我们尽量在游戏里互帮互助，展现点友好品质。神是宽容的。我们也得宽容点是不是？”
顾以安挑了挑眉，对张哥的话不置可否。
张哥看了看小巷的两端，对众人道：“游戏开始的前十分钟是留给玩家的安全时间，这个时候不会发生事情，要不大家先自我介绍，熟悉下名字，我们还要一起存活七天的，总要知道对方名字吧？”
张哥的话听起来理所当然。
顾以安率先回答了他，“我叫小顾。你们看着喊我吧。年纪大的喊我小顾，年纪小的喊我顾姐。都行。”
张哥笑了笑，道：“小顾爽快。”
他看向了其他人。
有了顾以安带头，剩下的人有样学样，也只报了姓氏。还好，他们的姓氏没有重复的。
大家自我介绍完毕，彼此之间距离也拉近了。
张哥道：“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先找地方住吧。对了，我想起来我新手第一局游戏，神给了提示的。你们有吗？”
“有。善——”
眼看一个新手玩家正要说出提示。
顾以安迅速抬高音量打断，“不能说！”
那个被打断话的新手玩家一愣，茫然地看向顾以安。
其他三个新手玩家隐隐觉得不妙，目光在顾以安和张哥两人之间打转。
张哥一脸莫名，道：“我只是问问。大家的任务都是一样的，有提示才好存活。”
顾以安退后一步，远离张哥。
她道：“那为什么不一开始就问呢？”
张哥无奈道：“这不刚想到吗？”
他像是刚反应过来一般，惊愕地问顾以安，“你不会是怀疑我不安好心吧？我一个老玩家图你们新手什么？”
其他四个新手玩家察觉气氛的僵硬，但他们此刻也不好开口说话。
因为这个游戏关乎他们寿命，万一张哥真的对他们有所图呢？
顾以安笑了一下，说出了三个字。
“愉悦神。”
这是她在纯白空间里看到的话。
愉悦神，赞美神，神将赐你永生。
她只信纯白空间里的话。
既然那里没有明说任务内容，那任务内容只有可能藏在那些文字里。
张哥脸色微变，马上掩饰过去，道：“这是神的游戏，我们玩游戏的目的当然都是为了愉悦神，这有什么问题？”
顾以安点头，“你说得对。玩游戏的目的是为了愉悦神。所以，我们的任务只有一个，那就是愉悦神。”
顾以安看着其他四个新手玩家茫然的脸，她笑了笑，道：“我们是五个新手，只有张哥一个人是老玩家。他站出来说了一大堆，因为他是老玩家，我们只能相信了他说的都是对的，什么低端局，高端局，存活七天，什么前十分钟是安全的。请注意，我们已经在游戏里了。”
张哥很是无奈的表情，道：“你继续说。我看你表演。”
顾以安不在意他的微妙嘲讽，“还记得那行文字吗？嘘！神在看着你。神一直看着我们。站在神灵的视角，祂看到一个老玩家成功用语言将五个新手玩弄于股掌之间，这多么有趣，多么让祂愉悦。”
张哥叹口气，道：“行。随你怎么想。你们年轻人就喜欢想太多。我也是过来人，知道新手玩家在第一局是迷茫不安的。你们信还是不信，都看你们自己。我也不逼你们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