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第七十二章
西泊尔镇的教堂是被划分开的一块区域, 其中大大小小特征不同的塔和神殿指明不同的神明信仰。
西泊尔是个包容的地区, 除了魔物信仰的破坏神，其余神明大多在这里都能看见信仰的教堂。
最繁荣的是人类多信仰的光明女神和西泊尔人民大多信仰的海洋女神。
步音在家里琢磨了一会儿, 决定入乡随俗选择海洋女神。她有和老地精说明自己可能更换信仰，老格雷泪眼朦胧地听完，没有强求。
每个生灵只能信仰一个神明, 但是神明的眷顾汇集周围的亲属和同族，就如步音的地精姐姐信仰森林女神, 而她的地精哥哥信仰大地女神, 其他地精也大多如此，她这一支的同族也就同时被两位神明眷顾着。
当然这也是因为森林和大地女神在记载传说中关系亲密友好, 就好比矮人信仰的战神和锻器之神据谈也是好友。
如果一个人信仰的是战神, 一个是森林女神，就算两人结为夫妻, 神眷也不会惠及对方。
以上的神明间关系谱是大陆通史中记载，真实性有待商榷。
老格雷之所以没有反对，就是因为海洋女神貌似和森林女神、大地女神的关系都不错。
几个地精陪伴她到了神官面前，恭敬地行礼后叮嘱了步音几句，就带着贡品去他们所信仰的神殿了。
海洋神殿的女神官微笑着看着面前这个少女，她俯下身, 态度很亲和：“你叫小格雷是吗？你确定要信仰海洋神明吗？”
“确定。”
“那么, 你为什么要信仰海洋神明呢？”女神官温和地例行询问。
生存、和平、力量、平安、健康……她已经想过了无数种回答。
“因为大海远比陆地广袤, ”少女轻声道, “而在大陆种族记载中, 连海属性的龙族也没有到达大海的底部，我认为大海比这世界上的任何一种属性都要强大。”她是切实这么认为，尤其在这个世界中，她发现记录海神的资料是最少的。
海神神殿异常平静，不如光明神殿一样对外大肆宣传，可沿海地带的城市从没有少过海洋的信徒。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也擦过信仰的边，第一个世界杜撰了一个水神出来。步音回忆着那时候的词汇和心态，目光中流露出“虔诚”：“姐姐，只佩服海洋神明的话，不能信仰祂吗？”
“当然可以。”女神官的态度更加柔和，在她交了十个铁币的祷告费后，今后的一个月内，海洋神殿的大部分地方都会对她开放。
步音当即就决定今天开始“坚定巩固”自己的信仰之路。她的手指间摩挲着剩下的铁币，侧面的花纹越来越浅……如果不找到她自己的信仰，在她手里的钱币总有一天会消失神纹。这可不妙。
神殿内有单人祷告室，步音走入后脚下符文闪过，门从里面自动锁上，外面的声音消失，绝不会打扰到室内祷告的人。
这一次步音是看了书的，刚才女神官也教导了她如何正确的祷告，按照礼仪整理衣容、净手、从只供奉着贝壳珍珠的下方盒子里拿取象征海洋的泪滴项链缠绕在手上。
最后一步有些困难，步音做好后闭上眼睛，心里开始吹彩虹屁：我敬爱的神明大人啊……
步音脑中闪过一丝念头，不知道这个世界的神明会不会读心……
隐约间，似乎有神秘遥远的注视投落在她身上。
步音只感觉到了压力和如同海面水汽的冰凉，她定了定神，再三告诫自己切莫分心，全身心以最大最诚恳地态度去对待这位自己将要侍奉一段时间的神明。
遥远而无光的深海中，有神明睁开了眼睛。
祂感觉到……自己珍宝的气息。
……
接连几日关店后步音都会去神殿祷告，她在摸索这个世界的规则。她无法真正信赖仰慕一位神，就摒弃所有杂念，用暗示告诉自己不要乱想，每日脑海中充斥得皆是溢美之词。
思及自己要“诚实”这一点，少女竭力避开了类似于“您是我生命中的灯塔”、“我愿将生命和贞洁奉上”之类容易翻车的词句。
夕阳中和熟悉的神官道别，离开教堂的步音恰巧看见同样离开教堂的一队人马，他们从光明神殿的方向走来，因为其中熟悉的精灵夜她瞟了一眼，精灵身旁穿着数个斗篷的人衣角处绘制了暗纹。
藏在长袍和斗篷内侧衣角的华浅金符纹代表了隶属光明神殿的身份，少女脑中不到一秒就下意识得出了不同符纹的阶级——最中间的那个怕是光明圣女。
最主要的是精灵的面色冷漠，视线开始朝四周巡视。略感不妙的地精少女往后退了退，周围的种族都高大得很，兽人小孩都比她壮，应当不会注意到自己这边才对……
这世上有一种墨菲定律，意思是越不想发生什么越会发生。
步音已经很小心往外溜了，可偏偏夜早就让风精灵记住了她的气息。
她在祷告室内时有符文隔绝，出来后甜暖中混合着薄凉的奇异气息一下子就从众多气息的融合中脱颖而出，无形的风精灵化为微风，拉了拉主人的衣领，语言随着风儿传入精灵的尖耳内。
光明圣女莉蒂西雅正有些焦灼，他们此行的目的除了妖精以外就是精灵一族的生命泉水。精灵一族稀少又不亲近人类，西泊尔是大陆上罕见的精灵长存地，况且隔壁靠着连绵不绝的山脉，她猜测森林中有一个精灵族地才亲自到西泊尔。
妖精和精灵都喜欢绿色。
然而她找到了西泊尔的精灵，这位英俊冷淡的精灵却不怎么想和他们合作。
转机出现在他们交谈失败从神殿离开时，俊美修长的男精灵忽而往一个方向看去，不知是不是圣女大人的错觉，他的唇角似乎翘了一瞬，细看时又是冷淡平直的弧度。
夜瞧着那个努力穿梭在人群里的小格雷，她大概以为自己很不起眼，却不知周围的视线都注意着，从上面往下看人流中突兀分开一个小空，不断往教堂外游动，显然是有一个身高不足的小不点在人群里窜动。
精灵下意识提起唇角，紧接着又想起这几日去找她都没有碰见人，而在地精的药剂店里似乎也有躲着自己的倾向，嘴角往下拉了拉。
上次他的风精灵刺激到了人类宅邸内的梨花精灵，她为了防止他这个不速之客到来，不知从哪儿找来另一只性格暴烈的风精灵，一看就是从龙卷风级别中诞生的，一言不合就动手，自家那只从林间微风中诞生的风精灵根本不是对手。
夜思忱片刻，终于开口说了今天最长的一句话：“圣女阁下，我记得您可是十分受孩子喜爱？”他们精灵之森中似乎也有不少小精灵对她表示了好奇和好感。
一旁的女祭司微笑着道：“这是当然的，我们圣女大人作为千年来光明亲和力最高的圣女，受到众多民众爱戴。”
圣女无奈看了她一眼，女祭司注意到男性精灵若有所思的表情，灵光一闪出口加了一句：“不仅是人族小孩，其他种族也有不少喜欢着圣女大人。”
夜在心里没有否认。他的性子冷淡喜静，平日里能离吵闹的人类有多远就多远，但并不讨厌这个圣女。由此可见，她是有点本事。
“那么圣女阁下……你会哄小孩吗？”夜端着正经严肃的面容询问。
“呃……”没有哄过的莉蒂西雅不愿错过这个精灵松口的机会，“我可以试一试，孩子们都很听话。”
精灵和圣女达成了交易，于是第二天乔装过的莉蒂西雅和圣骑士拉格诺来到了繁忙街道里一家小小的地精药剂店。
这家小的药剂店甚至没有正经名字，因为需要去镇上交登记费，老格雷决定赚到十个金币后再去。
莉蒂西雅在来之前命人查过，已经做好了准备。她不惊讶于店面的大小，而是意外这家店的火爆，竟然在售卖窗口排起了长队。这绝对不是一家对高大兽人友好的店，却有一个虎背熊腰的兽人压制着自己的粗声粗气，把头往店里钻：“小格雷！我要两瓶中级力量药剂！”
“好的，稍等一下哦！”步音搬着凳子来到放置力量药剂的柜子，拿了后用绘制了防御和隔绝符文的草盒子垫上绒羽，盖上盖子包装好，动作利落又漂亮，系带子的细白手指翻飞，三秒不到就做完了全部。
少女把盒子推出去：“好了，约克叔叔，诚惠一个银币二十个铁币。”
老虎兽人约克小心数出两个银币来，往窗口一放就想走。
步音很平静地翻找零钱，口头上道：“约克叔叔你的钱还没拿哦！”
兽人很豪爽地一挥手：“那是小费！”
哪家药剂店收小费啊！
步音在心里吐槽，表面上熟练地回答：“不拿走的话我下次就不吃你带的零食了。”
老虎兽人焉了吧唧地走回来，取走了找零。
某少女深谙撸虎道理，扬起小脑袋：“明天我想去海边看看，约克叔叔你能陪我去吗？”
约克眼睛一亮，昂首挺胸，拍着胸脯保证：“我一定会保护好你！”
这个走了，下一个人类小男孩把钱钱放在窗口，努力点起脚尖让下巴能搁在窗口上，妈妈在身后笑眯眯地看着：“小格雷小格雷！我要考试惹！要一瓶智慧药剂！”
他的妈妈补充：“初级的就好。”
步音收了钱，一边哼了一声：“都说了好多遍了！我比你大，你要叫我姐姐！不许叫我小格雷！”
小男孩不懂：“可是小格雷你比我矮呀！矮的就是妹妹！就是小格雷！”
地精少女耳尖抖动，气得眼睛瞪得圆溜溜的，一点也不凶，排队的人都发出善意的笑声。
莉蒂西雅感叹着：“真是受欢迎啊……”她摸了摸怀里的小兽，莫名看着身旁带着金属面具突然捂住脸的圣骑士，“拉格诺？”
拉格诺：“……我没事。”
步音勤勤恳恳营业两小时，期间面无表情地躲开无数双向自己脸蛋袭来的大手，和店里雇佣的半精灵瑟米娜交班时明显松了口气。
瑟米娜交班时掩着唇止不住笑：“又是和客人们斗智斗勇的一天呢！”
步音淡定地从自己的兜帽里翻出一个金币，递给地精爷爷：“三十七号的空间系人类法师的。”空间法术使得还挺溜，要不是Z提醒她帽子里多了东西，她还真不知道又被“给小费”了。
老格雷把金币单独放好，明天要还去的。他对孙女儿超绝的记忆力深信不疑，乐呵呵地笑道：“小格雷，有人找你。”
“知道了，爷爷。”
步音从店铺后门离开，刚想从一米高的楼梯上爬下来，一双大手就扶住她的腋下抱了起来。
突然腾空的地精少女：？？？？
一个女音无奈地斥责着：“拉格诺！”
“……抱歉。”没忍住帮忙的圣骑士把步音放在地上，哐地一下就半跪在地上，金属敲击的闷声让步音退后一步。
步音忍住洗澡的冲动，直接问：“你们是谁啊？”
她看不见对方中衣的熟悉符纹……看不见看不见看不见。
但很快的，地精少女的视线从两人身上转移到了圣女的怀里。
莉蒂西雅不知她的暗纹早就暴|露了身份，很亲善地表明来意，说知道步音是这条街最出名的采集师，他们有很重要的药草不敢轻举妄动，想要请她去帮忙，酬劳丰厚。
步音：……漏洞百出的借口，我看起来那么好骗？
【叮~光明圣女莉蒂西雅向你发布了的任务，是否接受？】
少女到了唇边的话一转：“我很乐意帮忙，不过我不要那些金币。”
“这个漂亮姐姐，你怀里的兔兽真可爱，能给我看看嘛？”
“当然可以。”
某只吃草兔猛地一僵，眼睁睁看着饲主把它递给了笑眯眯的地精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