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第八十一章
粘人而无理取闹的语调, 明明是她催人走的, 现在反倒怪在高大的男子身上。
幕没有任何不耐烦，相反祂露出了极为好看的笑容，抚摸着步音的黑色长发：“好, 我以后不会离开你。”
莫名觉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步音不动声色打量幕几眼, 祂的心情很好, 手上倒是不放肆，除了偶尔摸摸少女的头和长发，守礼克制。
幕的本体大概一米九的身高，每次和步音说话时会微微弯腰, 这种迁就待遇令少女产生了一丢丢的良心。
“幕,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呢？”
“因为你是我的信徒。”
“你有那么多信徒，怎么就看中了我呢？”少女似是怀疑又茫然地问着。
“不, 只有你一个。”神明大人非常执拗，祂低声说出神明们的秘密, “大部分时间, 其他神明降下的所谓神光，不过是因为信徒足够虔诚, 从庞大的信仰中获得反馈, 而不是神明真的花费时间给予馈赠。”
步音抓住了一个点：“那你的意思是我不够虔诚吗？”
幕一愣，心里有些慌乱, 还从没领会过“女友生气理由的一百零八式”的神明, 拧眉思考几秒, 小心翼翼地道：“我从未如此想过，在我看来，再虔诚的信徒，也不是你。”
“不论你是否信仰于我，你都是我的珍宝。”
哎嘿，嘴甜哦。
步音用审视的目光，排除了幕是个浪荡花心的神明，放过了这一茬。
战后的整理步音是第一次参加，她十分低调地换了衣服，和幕都带了斗篷面具，淡定盯着那些老兵如何归整残陨装备和武器，如何利用法阵药剂，如何请求光明祭祀洗涤这片血腥的地界。时不时扭头和央玲交谈，吸取着经验。疏冷的神明设立了隔风屏障，不让灰尘吹到她的身上。
这些天，老兵们总感觉后背一凉，转头偶尔能在某个角落里抓住一个暗搓搓探头的戴着面具的小地精，她安静地蹲在高高的石头上，旁边是一个矮人少女和个子高挑的男性“人类”。
就算是带了面具，有时老兵总能笑着递给小地精一点小玩意儿和小吃食。战争结束，所有人都高兴，看见小个子的地精仿佛看见遥远家中的幼孩，忍不住投喂，心里也会想，是谁把没有战斗力的地精带来凶险的战场……或者只是在结束后来看看？
精灵族负责复苏大地生机，他们俊秀的面容上一片祥和欣悦，只因族里传出母树恢复生机的好消息。
这片大地精灵本抱着要耗费极大精力才能洗去血腥和残留的魔气的预算。每片沾染魔气的土地都无法种植，也不会诞生任何生命。到了这儿，精灵们惊奇发觉大地已然生了绿意，远望不见一丝魔气侵|扰。
要不是留影球里还昭示着惨痛的交战经过，他们都不敢相信这是被魔族践踏过的大地。
要做的工作量大大减少，精灵们松了口气，也有了闲聊的功夫。偶有几个精灵假作不经意地往步音那片瞟去。
夜作为这次领队，翡翠般的绿叶编织而成的头饰从右耳后延伸至眼尾，被发环扣起来的长发上是半圆浅金王冠，他阖眸听见不远处族人的轻声交谈。
“你说的是真的吗？看不出来啊，那么小一只的地精，有多厉害呢？”一只纤瘦的女精灵催动绿植生长，一边低语和身边精灵聊天。
女精灵往远处的人类区域看去，那些人类士兵又在逗小地精了。
小地精看起来非常冷漠地抱着双臂，扭头对着身边弯腰的男子说了什么，男子手一挥，新鲜的水果落了一地，小地精扬起下巴，冷酷地走了，斗篷尾巴一飘一飘的。
这也太……可爱了叭！
女精灵捂住心口。
另一只精灵胸口还扎着绷带，胳膊上覆盖着治疗符纹，他只是抱着盛满种子的葫芦跟着女精灵，走了一段路就将种子洒下：“我干什么骗你，要不是她和另一个矮人崽子救了我们，我和比亚他们都回不来。”
虽然矮人少女日常凶巴巴地吼来吼去，地精少女用冷冰冰阴森森的目光流转在偷懒的人身上……男精灵摸了下自己手腕处系着的旧绷带，洗过后没了铁锈味，他笑了下：“小格雷是非常厉害，也非常可爱的。”
一个影子笼罩两个聊天的精灵，女精灵机敏地一缩头：“殿下，我们完成工作了。”现在是加班……聊天没关系的吧？
夜没给女精灵视线，盯着男精灵：“你刚刚说有一个地精少女，叫小格雷？”
男精灵：“呃……是的，殿下。”小格雷是战场下被救下的人们心里偷偷跟着央玲叫的，平素口头上都是冰大人。
夜的心跳加快了几秒，他环视一圈：“她，还在这里吗？”
面对自家的殿下，女精灵指向方才小地精出现的方向：“刚才还在那里。”
说完后不知是不是她错觉，看见夜殿下挑唇笑了下，眨眨眼后只剩下他利落离开的背影，似是随口一问。
自觉学习得差不多的步音让幕留了一堆水果，三人准备去神失之崖看看。
神失之崖如同一道天堑，步音仰头能够看见它直直窜入云霄，往下又是深不见底的裂谷，这条裂谷暂时看不见尽头，怪不得战火蔓延不到这边。
幕看着这道知名景点，见自己的小信徒感兴趣，开口解释：“神失之崖，是一个梭形。”
渺小的生灵看不清全貌，都以为神失之崖是一条线，其实它是两条头尾相合的线，中间的梭形空间十万年无人探寻。
幕睡了很久，祂记得裂谷下是龙族的栖息地。外界常人都以为龙族生活在天空龙岛上，龙族狡猾地在裂谷深处。那里并不黑暗，一条亘古不变的源河流淌的同时照亮了裂谷底层。
神失之崖的名字来自于一个有神明曾经试图探寻此处失足摔落裂谷没能活着回来的传说。
这个传说地面生灵无人当真，天上神明皆知真假，此后没神去探寻。
神失之崖，是普通神明也跨不过去的屏障。
幕闭了闭眼，神明之识穿过天堑自带的屏障，祂的力量自然不能和那等失足小神同比，况且此时大半光明系神格和些许黑暗系神格都化为祂的本源，轻而易举发现了梭形地形内埋藏的秘密：“神失之崖内，是妖精遗址。”
怪不得，步音想。
妖精族躲在这一个地方，的确没什么人知晓。
妖精遗址在这儿，表明丹也很近。
给她发了条消息，在裂谷旁等了一会儿，就看见从天而降的一只大鸟，鸟背上是穿着黑斗篷的丹，还有她拎着的一只眼熟兔兽。
步音：“你们两个怎么在一起了？”
丹面无表情地把涂兔兔丢在地上：“我以为你在西泊尔。”中途经过精灵之森发现这只鬼鬼祟祟的兔子。
涂兔兔抱着晕乎乎的头，也很委屈：“超讨厌嘚！我差点就偷到生命之泉了！”她的任务啊！
丹平静道：“没办法，看见你的第一眼系统就发布了随机任务。”阻止偷生命之泉。
丹：“现在你可以再去偷一次，我任务完成了。”
涂兔兔一哽：“……”
会说话的兔兽不稀奇，幕移开视线，问步音想不想去裂谷看看。
得到回应的幕蹲下，双手穿过少女的腋下和膝窝，抱起对着幽深裂谷一跃而下。
被无情抛弃的央玲抽了抽嘴角，抬头看阴晴不定的丹：“挤挤？”
涂兔兔回过神，后知后觉刚才听见一个陌生的男音，她没多想，在鸟振翅前一个高跳抱住它的细腿：“别丢下我啊！——”这里可是神失之崖！附近的魔兽她都打不过！会被吃掉的！
“呖！——”
鸟类长鸣，收敛双翼顺风一跃而下，央玲和丹被防御符纹护得好好的，措不及防的兔子险些被吹成兔干。
下降数千米，光线渐黑，幽静只闻风声回响。
再往下，愈发漆黑，风声也止步。
一直往下的异鸟猛地撞上什么无形屏障，冲势导致它痛苦鸣叫。丹和央玲都从它身上一跃而下，丹踩了踩，一道流光闪过，仿佛她们脚下存在地面。事实上，点燃火折，仍是深不见底。
偏生这还是个禁魔领域，央玲一个水球都使不出来。
涂兔兔以为到了地，松开鸟的爪子给自己乱糟糟的毛一缕缕舔，听见央玲凝重地问：“这到底有多深？”她没看见神明和步音，“我问问她。”
丹给巨鸟喂了疗伤药剂，让它依靠崖壁休息。举目望去，最后抬起头，淡淡道：“妖精遗址，曾猜测龙族族地就在神失之崖的裂谷之中，但跳下裂谷的不论是何族，无一而返，所以无法证实。”
“万米深渊、禁魔领域，原来如此。”
央玲：“有了，步音说这是龙族防止外人进入的罩子，她说海神给我们开一个口，让我们做好准诶诶诶！！！————”
她们脚下忽地出现一个圆形缺口，除了异鸟，都掉了下去。舔毛的涂兔兔懵逼地来了个极限蹦极。
丹睁大眼睛，她方才……感受到一道令人不舒服的邪风从缺口也钻了进来。
妖精的感知告诉丹，那不是风，是一位强大的黑暗系神明。
透明屏障下方，光线渐渐出现，越往下就越能看清一条闪动莹莹光芒的宽阔河流，而河流两岸也有不少建筑。
龙族感知到有人降临，早在步音被幕放下的第一秒，有龙振翅而来，轰地落在地面。
庞大的龙族眯着眼睛打量两个小点，很快发现这两个小点身上都有神明的气息。
幕冷冽抬眸，无形威压释放，几条龙被迫化为人形，压力才消失。知晓这是贵客，龙族邀请两人去见龙王。
步音对龙王没太大兴趣，她下来是冲着龙族的“图书馆”，现在她的目光定在莹莹河流上，恰好降落地点就是河边。
“这条河，是什么河？”
“始源之河，河内并没有生灵。”龙族还以为她在问他们，“就算是神明之躯，也要小心不要落入河内，它的分支之一是东方弱水，鸿毛落入也会下沉，就算命好上来，也会失去记忆。”
裂谷水源不止这条，龙族向来是禁止不懂事的小崽子来河边。
步音看了几眼始源之河，回头张口想对神明说些什么，忽而龙族领地魔气四溢、狂风大作。
幕的脸色一冷，解开自己气息的斗篷罩住小信徒，挥手挡住骤至的攻击，黑暗中渐生的邪祟尖啸的声音令龙族警惕，龙王威严的声音传遍领地：“是哪位黑暗神明到此？”不是说来的是光明系的？
龙王远远想不到，族地内来了两位神明。好在黑暗系神明的目标不是龙族。
瘦高苍白的俊美男子赤色的瞳孔缓缓扫过戒备的龙族和海神身边被两件斗篷遮掩气味的人影，勾唇一笑：“海神，没想到你跑到这里来了。”
“邪神。”
来者不善，幕给步音加了防护的屏障，没有必要说太多废话，黑暗系和光明系神明本就对立，再者邪神斯德目标明确，幕也盯着祂的神格，直接打了起来。
从天空往下掉的央玲在心里卧槽一声，飞快打字：【步音音音！！我们还在上面啊！！】
下面两个神明打架，掉下去就是一个死。
步音抬头，两个小点直直掉下，最下方是缓缓流淌的始源之河。
催动体内神明力量，两个巨大的水球化为长桥接住两人。
央玲没来得及松口气，余光中一个黑点往下掉，她茫然了一秒，反应过来，打字是没时间了：“涂兔兔还在往下掉啊！——”
嗯？她也跟来了？
步音凝神仔细看着，可是涂兔兔在被风吹了那么久之后，成了只灰兔子不提，在这裂谷底就像是一粒尘埃，加之邪神导致的各种黑漆漆的邪祟整从石壁上掉下和龙族打着，她实在是费了好一会儿功夫才找着。
此时涂兔兔距离始源之河不过数百米。
此时邪神已从幕的行动中发现祂一直不着痕迹关注的河边的人。从气息上来看，大概是哪个小湖泊诞生的末等神明。
斯德眯了下眼睛，祂厌恶一切水系神明。
蓄势准备接住涂兔兔的步音感觉到守护罩被一股巨力击打，她是没事，可连人带着罩子飞向了始源之河。
步音：“……”这罩子是个球不成？
万万没想到这点的步音刚在“球”内稳住，整个地精已然在河内，以极快的速度下沉，守护罩也被始源水吞噬了力量后消融。
十几米外，同样“砰”的一声，涂兔兔掉入了河内。
涂兔兔的脑中恍惚出现了一幕幕陌生的场景，巨大的压力和冲击力挤压她的脏腑，她茫然看见一个干脆利落入水的身影。
脑中的场景也有这一幕，一个直觉告诉她，是来救自己的人，是他。
男人长着非常薄情的俊脸，水流无声无息为他开道，此刻眼中全是冷凝和惊惶，一刻不停地朝着涂兔兔游去——
——擦兔而过，毫无停留。
涂兔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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涂兔兔的系统软声安抚：【欢迎回来，就算被淘汰了也不要灰心哦兔兔~】
淘汰的涂兔兔盯着官方发送的她被淘汰的原因，顶着兔耳朵闷不吭声半天后，抓起自己的胡萝卜枕头狂揍：“我*#*#！天杀的始源之河！”
游戏系统习以为常，听着玩家发完疯后，恢复成乖乖的小兔子一脸严肃问自己：“798，我在游戏里得了一段记忆，里面我的系统居然是006-Z。”
798哽咽一声：【兔兔不要798了吗？】
涂兔兔手忙脚乱：“啊不是不是！我就觉得奇怪，游戏里面怎么会有系统的讯息。”
798小声哭着，委委屈屈：【没、没关系，只要兔兔想，798可以问问006-Z系统愿不愿意做兔兔的系统。】说完就销声匿迹了。
并没有这个想法的涂兔兔张了张嘴，几秒种后，798失落的声音回来了：【对不起兔兔，我好像帮了倒忙。】006-Z好凶，问一下就翻脸呜呜呜。
【这是006-Z给你留的言。】
涂兔兔一边安抚自家脆弱心的系统一边打开，冰冷机械的一个字。
【滚。】
兔耳少女僵住了，三秒钟后爆炸：“它也太没礼貌了！——”
798小心地放出另一个炸|弹：【那个，006-Z是兔兔的好友，步音的系统哦。】所以朋友统，不可要啊！
涂兔兔：“……”
肯定是官方！官方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