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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第九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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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刀和沈则的孽缘起于沈则还不是太清掌门, 而是彼时太清观中天赋最佳最负盛名的首席弟子。也被称为当时的同辈第一人,甚至越级击败过修为高深的前辈。

秋刀那时也不过是少阁主, 身为同龄人听着沈则的传说,父亲也经常拿沈则和自己作比较, 抱着不服和隐晦的好奇,前去太清。

沈则对于挑战者从不拒绝,秋刀在他心里不过是一个普通挑战者, 唯一不普通的是这个使用琴中剑的对手妄图用魅惑心术,情商向来被同门诟病的太清第一师兄为了勘破这心法, 直接砍了对方的琴。

当时还是个少年的秋刀傻了,而后暴走——那是秋刀失去的第一把名琴。

秋刀着实和沈则刚了一段时间。等他失去了第七把名琴后,醒悟沈则根本不是正常人,这种情商低到发指剑法高超的木头疙瘩就该哪凉快搁哪儿去!

秋刀避着沈则走, 沈则从头到尾都不知道他的心里路程,相反认为秋刀和自己多次“切磋”,两人算得上是交心好友(秋刀:……),遂经常去天阙阁。

外人都以为太清观掌门和天阙阁阁主关系友好, 深不知秋刀在碎了第十一把琴、三根笛子、一把筝、无数其他乐器后,再也不会在沈则面前弹奏。

今天, 他碎了第十二把琴, 伴随自己五年的鸣凤。

秋刀的指尖颤抖,似乎都能听见琴弦断裂时发出的痛苦哀鸣。他攥紧双拳, 腰间抽出软剑, 朝沈则攻去。

曾经的他甚至被沈则逼至走火入魔, 本以为五年的修身养性,已然看开,现在看来……——沈则该死!

还他鸣凤!

沈则坦然和他打,习以为常,尚且有余力用掌风把小徒弟扫去安全区域。单一个小房间不足人施展,两人打到了外面去。

步音有些同情大受打击的秋刀和地上的鸣凤,这实在是难得的好琴,她看着心里都是一揪,别说鸣凤的主人秋刀了。

她叹了口气,修长而白皙的指腹抚摸着断掉的琴弦。

从秋抚那儿看,她的兄长,天阙阁阁主秋刀是位深沉慎敏之人,虽醉心音律,对阁内事物也十分上心,哪怕是秋抚试探,秋刀也极有分寸,不能说的话不透露分毫,相反还稍稍察觉了秋抚的奇怪。

也许是人设问题,至少若先生没有被秋刀警惕过。

步音这是第一次和秋刀碰面,深沉另说,对方在音律上面确实无可挑剔。单从琴技来说,步音自认不敌。

这就显得鸣凤的损坏尤为可惜……她连一首曲子也未听完。

她又叹了口气。

第二口叹息落下之时,指尖碰触的残破琴块倏忽动了。步音瞳孔一颤,缩回手,另一手按住剑鞘。

古琴残块仿佛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拼完整,蓝色的流光笼罩古琴,将其修复完整。

鸣凤恢复成了毫无受损的模样,甚至光华更为内敛深重,好似凭空蕴藏了多年的故事。它认主一般悠悠飘到步音怀里。

步音在看见那道蓝色流光时手便从剑鞘上放开,抱着这名琴,她垂下眼睑,唇轻启时微微勾起:“主脑,谢谢。”

没办法回答的主脑咔嚓咔嚓截了图,把自家女鹅美丽的样子藏在数据最深处,翻开自己的小笔记本。

女鹅今天对我笑了!奖励自己多看女鹅五分钟!

步音抱着琴离开,好琴,还是要归还主人才是。

……

沈则和秋刀打完,转头一看,自家徒弟又不见了。好在出来前已经考虑到这种情况,和步音商量过。

他站在红楼庭院中的金枫云树下,放了太清独有的烟火“漫天雪”。

白色如柳絮般的星子飘向无数方向。

……

秋刀身形狼狈的回了天阙阁门徒暂居处,气息寥落和暴躁混杂。若先生看了看他:“阁主,步姑娘派人来请了。”

“等我梳洗一下,很快!”秋刀挥袖进了房间。

半柱香后,花朝领着风度翩翩的秋刀进入红楼深处。

她领着他进入一间带外廊的开阔房间。

“阁主稍等。”

房间被分为三层,一个影子隐隐绰绰坐在桌子旁边,看身形是个颇为年轻的少女,还有两三分熟悉,秋刀见隔在两人之间的古韵屏风,笑意一落:“步姑娘倒是神秘,到了最后也不愿露面?”

男人的话暗含刀锋,纱帐后的人影手腕一抖,白瓷茶杯磕在了桌沿,她略有心虚的把洒出的茶水擦干净。

秋刀眼神微动,房间内并无其他人,正是他试探的好时机。

昭华推开门,步音迈入房内之时,秋刀都走到了一半,差一点儿就转过弯看见屏风另一边的人。那少女影子也怯怯往后缩着。

秋刀口里还冷讽着:“步姑娘,不是要唱歌于我听?何必躲得如此慌张。”

他听见了脚步声,以为是下人过来,动作更快一分。

步音:“……”

不用她说,昭华上前错身拦住了秋刀,朝着他后方做了个请的手势,语调冷淡:“秋阁主,姑娘在那儿,这是姑娘的客人,还请不要失礼。”

秋刀一顿,一房间里只有一人也不怪他认错。

屏风后的少女都躲进内间了,秋刀不以为意,转过身:“原来步姑娘在……”他忽而失语。

步音盈盈抬眸,微微一笑,俯身:“秋阁主,闻名已久,阁主琴艺令人佩服。”

“…………”

“阁主?”

不断被低柔声线搔刮耳膜的秋刀退后一步,移开视线:“等一下,等一下……”

这是步姑娘?这是步姑娘?!

他倏地理解了秋抚支支吾吾不愿透露步音消息的原因,他那个看脸的花痴妹妹就是被步音的脸迷住了吧!

若只是有脸,秋刀尚能忍耐。可偏偏,秋刀的听觉极为敏感,这一点让他在音律上日进千里,也给他带来不少困扰——此刻,这种困扰无限扩大。

她的音质、她的声线、她的语调……操!

秋刀的心弦不断被撩拨,他不得不克制住心底的异样,眼神移到步音的脸上,看似平静了。

步音:“阁主……”

“……还是先等一下……”秋刀捂住下唇,眉头皱紧,“这位步姑娘,能否不说话?”

步音:“……为何?”

“因为你的声音实在是……”胸腔里的心脏跳得飞快,秋刀面色越紧,大脑神经不断被挑动,“刺耳,步姑娘,请见谅,在下的听力比常人敏感。”他下意识拉开距离。

步音是不轨之心蛊惑阿抚之人,决不能掉以轻心,说不定……她就是知道自己对声音毫无抵抗力才用此计策。

昭华不可置信地看向一脸嫌恶的男人,听她们姑娘的声音明明是最美妙的享受!他居然说刺耳!

步音抿了抿唇,神情看不出变化,挥了下手,花朝引两人在长廊处的座椅相对而坐。步音不再开口,所谓的听曲也没了。

好在步音能用另外一样东西抵消这奖励。

花朝将怀中斜抱着的裹布放在秋刀面前,声音平静疏离:“阁主,这是姑娘特意取来的东西,既然秋阁主无意听曲,便拿了离开吧……若阁主觉得不公,红楼愿以其他东西替代。”

秋刀本察觉步姑娘面容沉静不再开口心里顿生一丝悔意,现下自己本该得到的歌声也没了,心口一滞。

他几乎忘了自己来的目的,掀开裹布,里面是令他两炷香前痛悔又狼狈的珍爱古琴,鸣凤。

秋刀霍然而起,震惊地将鸣凤上下检查一遍,肯定这是自己的那把琴,绝无二错!

可它明明被沈则毁了!

昭华低低哼了声,忍住不让自己语带怨愤:“姑娘知你珍视此琴,花费大功夫修复,不知秋阁主可否满意?”

秋刀心神震动,想询问她如何做到的,被花朝不着痕迹地挡回几句,才回神,对着对面含笑不语的绝美女子,搂紧自己的宝琴,沉默半晌后:“抱歉。”

秋刀离开后,内间的少女大松一口气,小心翼翼探头出来,正是秋刀以为还在天阙阁内的亲妹妹秋抚。

秋抚生怕自己哥哥知道自己来了这儿,她本来是想告诉步音自己被怀疑了的,不过显然步音比她聪明多了。秋抚蹭到步大美人身边,见她侧脸望着外面,忿忿拉踩自家亲兄:“姑娘!你别伤心,我兄长就是那个狗屁性格!他琴艺好歌声却是差的不行!他说的不能信!”

若不是步音亲耳听了秋刀唱过,还真信了秋抚几分。

她浅笑:“不,挺好的。”秋刀可能是和沈则打过后内息还没平稳,情绪波动有些大,竟然说出让她不要开口的话来。

这般,她完全能杜绝对方的试探,秋刀后面看样子也是放弃了。

白色如柳絮状物的星子飘在空气中,步音接住一片:“……我该走了。”

秋抚懵懵地放走了她,看着步音走到自己的房间内,两分钟后听花朝说,是睡下了。

秋抚:“……”原来是到睡觉的点了吗?

秋抚茫然地看了眼外头将落未落的太阳。

夕阳红云,金枫云树也被渲染成微红色。

轻微的脚步声和熟悉的浅淡香气靠近,沈则收回落在云层上的视线,侧身看走过来的玄衣女子:“回来了?”

步音脚微顿,她展开手心,里面的星子散开:“回来了。”

沈则表情平静:“八十一响。”

“嗯?”

“八十一响‘漫天雪’,你才回来。”

“……是我失约,”步音失笑,她抬头看了看金枫云树,白、金、红三色交辉,“师尊,徒儿给你唱首歌赔罪如何?”

她道:“我本来今天也该唱一首,可惜本该听的人不在了。”她准备了多日,总觉得不唱有些可惜。

虽然不是歌姬的身子,这具玩家的驱壳内声线也是极好的。

徒儿似乎有些难过,沈则颔首:“唱吧。”

于是,灿金堆叠的树下,一白衣男子凝望着半靠着树干的女子,轻缓又温柔的声音化为最柔软的羽毛,轻飘飘落入人的心尖。

一曲罢。

她问:“师尊觉得如何?”

沈则承认,他无法说出华丽的辞藻,也不能像步音曾经夸赞秋刀琴艺那样,他只觉得很好。

徒儿也许也学了魅惑心法,和秋刀相较之下,她的功力更深些,竟是令他不想抵抗。

沈则为自己的小徒弟骄傲。

男人柔和了眉眼,眼底潺潺而出的是不自觉的包容,低声:“很好。”

自己喜欢的东西受到肯定,总令人高兴。

沈则也许没有那么无可救药。

步音的唇角刚展露笑意。

沈则接着道:“虽你在魅惑心法上大有所成,也当勤于练剑,决不可沉迷此种心法之中……”

女子的神情略略变化。

沈则想到老是不见的小徒弟,正色道:“想来你就是不在我身边时去学了这些东西,从今天起,你必须在我百步之内!”

步音面无表情:“师尊,男女授受不亲。”

“我是你师尊,百步之内又怎么算男女授受不亲?”沈则皱了下眉,靠近她,高大的阴影笼罩住她,磁性嗓音穿过耳膜,“徒儿,莫让我将你绑在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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