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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伪种田文(四)【三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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伪种田文(四)

准备冒充神算的安然, 出山第一卦就算错了, 晚上异常的安静,安然竖着耳朵听了半宿,也没听到半点动静, 最后实在撑不住睡了, 睁开眼睛就是第二天下午。

房间里有位不速之客,正坐在窗前读书,意态悠然。

安然看了眼积分, 发现除了上个世界遗留的十多万, 加上昨天安允儿贡献的一万多,又多出一万多来。

昨晚他虽没听见动静,但积分却按时到位,可见并不是没有客人到访,只是主人招待的太“周到”。

他看了眼安静看书的刘恒, 闭上眼睛道:【天数书。】

他现在不是很想和人说话。

系统没有出声, 却有反应,安然“眼前”一亮,陷入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

星象、面相、骨相、占卜、风水、气运……一部天数书,竟像是包罗万象, 而其根源,居然是“算数”。

这个比催眠术好玩,正好用来分心对抗疼痛和打发时间……没有手机的时代, 实在无聊。

不知道过了多久, 脑海中的画面褪去, 安然缓缓睁开眼睛,发现之前的不速之客,不仅没走,而且还坐到了床沿,若有所思的看着他,指尖不轻不重的按在他手腕上。

见安然醒了,刘恒松手,拉过被子替他将手盖上,道:“先前我来的时候,安兄虽睡着,却时常皱眉抿唇,大夫说是疼痛所致,但方才这半个时辰,安兄却睡的极为安稳……若非脉象平缓,我都要以为安兄是在装睡了。”

半个时辰……这人到底有多闲?

安然腹诽一句,随口道:“刘公子还会把脉?”

“习武之人,对经脉穴位多少要懂一些,”刘恒道:“怎么又开始叫刘公子?”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随口叫一声而已……安然信口道:“身为下属,当然要找准自己的位置。”

既然认了主从,再刘兄、安兄的称呼,似乎有些轻狂了。

刘恒“哦”了一声,缓缓道:“原来安兄还记得自己的身份。”

这话说的有点……来者不善啊!

安然道:“怎么说?”

刘恒似笑非笑道:“既自称下属,却擅自替主人请了恶客上门,末了连知会一声都没有……未免有些失礼,不是吗?”

原来是东窗事发……安然郝然,这件事他做得的确有失厚道,刘恒对他不薄,他却利用他替他刷分……哦不,报仇。

果然不是主角就别做坏事,做坏事就会被抓包。

见安然不说话,刘恒道:“安兄就不解释几句?”

安然道:“安某惭愧,实在无话可说。”

刘恒看着他,眼神渐渐锐利,语气也变得咄咄逼人:“是无话可说?还是不愿说?

“而且刘某很不明白,安兄你为何要认下此事?你昨日才苏醒,除了安允儿未曾见过外人,若说一声‘全然不知’,谁敢肯定这些人,就是你‘请’来的?

“你明知自己的‘仇家’不过乌合之众,全然不是我身边侍卫的对手,为何还要暗示小桃?若非你多此一举,谁能想到这些人竟然和你有关?”

安然没吭气。

他为什么暗示小桃?

刘恒身边的侍卫虽然武功高强,但敌暗我明、突然袭击之下,说不定会有折损……虽然只是任务世界,人却和他一样,都是有血有肉的活人,他还做不到将无辜者的性命当做工具。

且赵忻有孕在身,万一被惊扰动了胎气,又当如何?

刘恒低头看着安然,不放过他任何一个微小的表情。

腿被折断,手被踩烂,被人用短刀刺透胸口钉在树上……他自问,若他自己处在同样的境地,有没有这样的勇气,忍着剧痛将自己从树上拔下来,挣扎求生到最后一刻?

在终于看到一丝希望的时候,他有没有这个闲情,抱怨一句“这世道好人真少”?

在希望破灭之后,他有没有这样的坚韧,抓着对方的手,问一声“可否将我搬到路边,等旁的好心人来救”?

在经历这一切之后,他是不是也能如这少年一般,眼神依旧清澈明亮,不见半点仇恨癫狂?

这看似弱不禁风的少年,在刘恒眼里,强大的可怕。

听见少年自称废人时,他甚至想笑,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是废人?

见少年久久不语,刘恒淡淡道:“安兄还没回答我。”

安然还是不吭气:让他怎么解释?

说我担心你家姐姐和侍卫?

就好像小偷跑到别人家里偷了钱,还理直气壮的说:“反正你钱这么多,给我用一点有什么关系?而且我走的时候还替你关了窗呢!”

安然卑鄙值倒是很够,但脸皮厚度有所不足,这种话,他还真说不出口。

暗暗叹了口气:他好不容易抱住的金大腿,只怕要飞了。好在积分到手,有技能傍身,且金文耀经此一事,只怕也吓破了但,短时间内不敢对他如何……

正胡思乱想,耳边传来刘恒恼怒的声音:“说话!”

居然这个时候,还要分心,他刘恒,就这么让人不屑一顾?

boss生气了……安然眨眨眼,试探道:“如果我说我能掐会算、未卜先知,刘公子肯定不信的对吧?”

刘恒气乐了,道:“那你不如算算,我会如何处置你?”

安然飞快摇头:“算不出!”

他都已经这样了,总不能还对他严刑拷打吧,打板子也不可能,送去官府刘恒丢不起这个脸……估计也就撵出去算了。

但是……不能说!

要是万一刘恒没准备把他撵出去,听他一说,就真把他撵出去了,岂不是亏大了?

刘恒看着他的眼睛,道:“是算不出,还是不敢说?”

安然不吭气。

刘恒道:“安兄不敢说,不如我替你说?”

安然还是不吭气。

刘恒却忽然笑了,道:“如安兄这等人,只求逍遥自在,岂肯屈居人下?先是一味推诿,连断续膏都不能打动安兄,最后被逼不过,才答应入我门下十年,却也只是权宜之计。

“否则在应允之前,岂会连我身份来历都不问一声,甚至在应允之后,也只字不提?”

安然:“……”

你说的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刘恒继续道:“随后安兄便设计让仇家上门,行的是一箭双雕之计,一则除去强敌,二则激怒与我,趁机脱身……我说的可对?”

安然:兄台,你真的想多了,脑补是种病,得治知道不?

他对现在的发展有点始料不及,沉默好一阵,才道:“在刘公子心中,安某是什么样的人?”

刘恒看着安然,不说话。

安然只好自己继续:“孤标傲世、目下无尘、餐风饮露的逍遥客?”

自嘲一笑道:“刘公子实在太看得起我了……我父亲叫安大牛,我母亲名王桂花,家里只有三间草房和十亩旱地。我就是一个科举无望,穷的连饭都快吃不起的落魄书生。

“先前我的确是有意‘赖账’,那是因为安某的口袋比脸还干净,自己都不知道怎么活下去,遑论其他?后来见刘公子肯花钱养我这个废人,我求之不得,哪里会拒绝?

“至于为何不问身份来历……我知道刘公子为防引起山火,亲身涉险入林,我知道刘公子不惜价值连城的灵药,只为救一个萍水相逢的路人……我还需要问什么?”

刘恒盯着他看了好一阵,淡淡道:“你说的话,我一句都不信。”

安然:“……”

早知道就不说了,他身上有伤,说话很累的好吧。

“不过,”刘恒道:“就这样吧!”

安然松了口气:果然是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道:“多谢刘公子。”

刘恒道:“把‘刘’去掉。”

安然愕然。

“叫公子。”刘恒淡淡道:“你不是说,要找准自己的位置吗?”

刘公子,公子,虽只少了一个字,但意义却大不相同……所以他现在是被降等了?从门客降为……额,小厮?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何况他有错在先,安然怏怏道:“公子。”

见刘恒看着他不说话,似乎不太满意,安然小心道:“公子……爷?”

刘恒有些无奈的叹气,道:“这次的事,我可以不再追究,但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如果万一,”安然试探道:“不小心‘为例’了怎么办?撵我出去?”

刘恒神色一冷:“休想!”

安然:“……”

那我就放心了。

如此粗壮的金大腿,他哪里舍得放手?他现在的情形,没个靠山不知道要活的多辛苦。

刘恒看了他一阵,声音略缓,道:“昨天闯进来的几个人,已经问过了,他们收钱办事,并不知道掏钱的是谁……我令人将他们的尸首扔到了府衙,交于他们处置。”

昨天安然竖着耳朵都没能听到半点动静,哪里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听他的意思,人竟是事后杀的。

数条人命,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消失,末了不过轻描淡写提上一句……安然对这个世界更添几分警惕。

“我此行秘密进京,不宜太过张扬,这件事就先这样吧。”

对付一个地方豪强,其实也不必张扬,只是有些人还是留着的好,省得某个连手脚都断了还依旧不安分的小厮,整天想着从他身边飞走。

安然哪会有什么不满,别人救他一命,又不欠他什么,难不成还得把他的事都当成自己的来办?

能轻轻放过被他利用的事儿,他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只听刘恒又道:“但是有一件事。你如何引仇人到此,我可以不问,但这些人是怎么知道你住的院子的,是怎么知道此处防守布置的?”

安然道:“公子你又高看我了,我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怎么去告诉别人?”

可怜他醒过来就躺在床上,到现在没挪过窝,连瞟一眼房门都隔着屏风……他怎么知道外面是什么光景?

刘恒冷哼:“满口谎话。”

安然翻了个白眼:你以为你是人形测谎机啊?知道我爱撒谎就别问我,去问那个安允儿啊!

认真道:“公子,跟你说句实话,其实我真的能掐会算……”

刘恒都懒得答话,起身道:“你好好休息,晚上大夫会过来给你换药。”

安然松了口气:“公子慢走不送……喂!”

刘恒:“嗯?”

安然无奈苦笑:“不用试了……疼的。”

这人怎么这么恶劣?还好他警惕性高。

刘恒面不改色的将即将落在安然腿上的手收了回来,道:“没看出来。”

安然看了他一眼,垂下眼帘,低声吟道:“回顾山阳北,前瞻宝应东。又逢翻手雨,更著打头风。不了行程债,从来赋命穷。客愁无诉处,摇指尽船篷。”

刘恒默然,他虽不善诗词,却依旧从这几句并不应景的诗句中,读出了少年的意思:我也是血肉之躯,不是不苦,不是不疼,只是无处诉苦,无处喊疼罢了……所谓淡然,不过强撑,何以以此戏弄与我?

刘恒沉默许久,对安然拱手一揖,转身大步离开。

门外小桃行礼:“爷。”

刘恒走出几步,又停步转身,道:“他的手很凉,应该是失血过多的缘故,你吩咐下去,买些上好的银霜炭,在房里添个火盆。不要加棉被,被子太重,对他的伤势不好。”

小桃诧异的看了他一眼,低头应是。

刘恒轻轻呼了口气,大步离开。

宫中六年,宫外十六年,他都是一本正经过来的,几乎从不和人玩笑,二十多年来,他第一次想将一个人留在身边,想逗一个人,想欺负他,想让那张漂亮的脸上,因为他,露出更多的情绪。

客愁无诉处,摇指尽船篷……赵恒啊赵恒,你过分了啊。

……

进到内院,赵忻正在练字,她如今怀孕六个月,肚子已经大了,弯腰有些吃力,见刘恒进门,放下笔谴了下人出去,一边净手一边道:“我已经问过允儿了,她什么都不知道,你再查查其他人吧!

“这别院本地仆役甚多,想要打听布局不难,且允儿家里也有不少人,没当回事随口说出去也是有的。”

见刘恒不置可否,赵忻又道:“查不出来也没什么,我们带过来的人,没这么蠢,其他的回头全部遣散就完了,至于允儿,她一个小女孩儿,难不成会害自己亲叔叔?”

声音一冷,道:“倒是那个安然,身为男儿,不事生产,只知道压榨年迈双亲,早知如此,当日就不该多事救他!”

刘恒摇头:“谣言岂可尽信?”

赵忻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是不是谣言你心里清楚,我不信你没查过。”

又道:“我准备带允儿回京。她的医术你是见过的……而且在草原待久了,我如今反倒看不惯那些娇滴滴的小丫头,允儿性子爽利,小小年纪就当家立业,很合我的脾气。

“她自制的碧螺春茶相当不错,我找了个由子,说带她一起上京,参加今年的‘云华宴’,和天下的名茶一较高下,有了名气才好打开销路,她有些动心……底下人我已经吩咐过了,你也别说漏了嘴。”

……

“安家”茶楼,主人家自留的厢房中,安允儿和金文耀相对而坐,都从对方眼中,看出几分惶惑。

金文耀脸上一惯的胸有成竹消失不见,面对安允儿时仿佛永远用不完的耐心也告罄:“你真的弄清楚了的?那姓刘的,真的只是过路的客商?”

十几个江湖好手,就那么无声无息的没了,尸体被大摇大摆的扔在府衙……哪家的客商能有这么大的手笔?

安允儿在衣袖下用力捏着微微发颤的手指,道:“我、我不知道啊!”

十几具尸首,被冠以贼寇之名,摆在府衙门口示众,那惨白的脸色,失去神采的眼睛,还有脖子上恍如裂开大笑的嘴唇般的伤口……让她如坠噩梦,直到现在都没办法平静下来。

他们不是只带了三十来个侍卫吗,要守卫那么大的地方,安然住的又偏,身边就一个小丫头,怎么会失手?

她到这个世界以来,几乎无往而不利,但凡她想做的,就算中间小有波折,最终也总能达到目的,就算心性凉薄、心恒手辣的金文耀,也一样被她折服,对她百依百顺。

一帆风顺的日子久了,她心中难免对这个世界的古人,生出几分轻蔑。

可这几天,先是安然戳破她的身份,再是十几具冰凉的尸体,给她好好上了一刻。

“莫要小看此间人……”想起安然意味深长的警告,安允儿更是坐立不安,难道这些早就在他的预料之中?

不,不可能,如果他真那么厉害,当初怎么会被金文耀算计的前程尽毁?怎么会被人伤成这样?

金文耀还是第一次看见安允儿这般软弱的模样,心中一软,道:“允儿你不必担心,死人是不会说话的,而且他们也不知道我的身份,去同他们联络的人,也早被我处置掉了……没人能查到我们身上。”

“什么我们?哪里来的我们?!”安允儿落泪道:“我怕四叔来找你麻烦,才提前和你说一声,谁知道你竟然下这样的毒手……那是我的亲叔叔啊!你到底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而且一次不成,你竟然还……金文耀,原是我看错你了!”

金文耀见状,软语道:“是我的不是,只想着他以前欺负你,想替你出口气……却忘了,不管他如何过分,允儿你都还是把他当亲人的……”

哭了一阵,安允儿抹去眼泪,情绪平静许多,哑声道:“刘夫人约我一同上京,我已经答应了。”

金文耀大吃一惊,皱眉:“你跟他们一起进京?”

“我不去怎么办?都是你做得好事!”安允儿怒道:“我不去怎么知道他们是什么人,怎么知道他们会不会对你下手?就算这次的事,他们查不到你头上,可还有四叔呢,他认准了上次是你害他,还说要你血债血偿,怎么可能善罢甘休?”

金文耀沉默下来。

安允儿又道:“刘夫人怀着身子,我若是能保她平安生产,以后真有个万一,我也能说得上话。”

金文耀冷哼道:“你敢说你跟他们一起上京,不是看上了那位刘公子?”

安允儿大怒,道:“金文耀,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再说了,我是你什么人?我就算看上他,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金文耀沉着脸不说话。

安允儿赌气不说话,见金文耀脸色越来越难看,放缓了声音道:“我四叔只是个穷书生,连秀才都不是,又有科举作弊的劣迹,你可知道刘公子为何要带他进京?”

金文耀冷声道:“为何?”

安允儿有些难以启齿,吞吞吐吐道:“你没见过我四叔,所以不知道……我四叔他,生的极好……”

金文耀瞬间放松下来,那姓刘的看着人模狗样,没想到竟然喜欢这个调调,安允儿的性情他是知道的,求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连他都因为后院中有小妾庶子,被她拒之门外,何况这种人?

笑道:“极好是多好?比允儿还好?”

安允儿看了他一眼,幽幽道:“潘安宋玉也不过如此,和他一比,他是那天上的明月,允儿不过是地上的蒲草罢了……”

金文耀柔声道:“允儿不要妄自菲薄,在我心里,你才是最好的。”

心里却不由生出几分向往:若允儿说的是真的,那人得有多好看?如果真那么漂亮,是男是女就无所谓了。

********

安然第二天就从小桃嘴里,知道了安允儿要和他们一同上京的消息,一点都不觉得意外。

且不说原剧情中,安允儿就是和赵氏姐弟一起上的京,只凭安允儿的心性,也不可能甘心看着他抱上这么粗一条大腿,去京城风光,自己却窝在这么个小地方。

她可是一开始就知道赵氏姐弟身份的。

下午安允儿过来“探病”,安然怎么可能给她在自己面前炫耀的机会,直接告诉小桃,若是再来,不必回禀,直接说他睡了。

而后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安允儿每天准时过来“请安”,毫不例外都被拒之门外,次数多了,安然也回过味来了,她哪里是来探病的,她是来刷人设的——还连带着帮安然一起刷。

除了安允儿,安然这里唯一的客人就是刘恒,大约平时打仗什么的忙惯了,闲下来很不适应,所以每天总到他房里来坐坐,毕竟难得有个在他面前不唯唯诺诺诚惶诚恐的。

安然也不嫌弃,和没了恶趣味的刘恒聊天还是挺愉快的,能知道不少外面的事,还能顺便刷刷boss好感度。

这样一来二去,两个人迅速熟稔起来,竟有了几分知己的味道。

刘恒不在的时候,安然或者练习“天数书”,或者练练系统赠送的福利功法,这个世界和上个世界不同,没有健全的律法,没有热武器,却有轻功内力这些东东……他不求练成什么高手,但起码不能像原主一样,随便来几个小混混就被虐的死去活来不是?

因为赵忻胎相不稳、安然伤势不宜移动、安允儿要安排家里的生意,一行人在府城又多呆了几天,才正式出发。

队伍里多出两辆马车,一辆是刘恒给安然准备的,一辆是安允儿自己的……赵忻原本让她和自己同车,或者替她单独准备马车,但是被安允儿婉拒了,从这上面来说,安允儿这位小姑娘,行事倒比安然更显大气。

不过安然的情形大家都知道,倒也没人说什么,只是心里对安允儿印象更佳罢了,等上了路,安允儿处处体贴大方,让人更添好感。

这些安然都看在眼里,也懒得去管,就算想管也管不了……整天躺在马车上坐月子,他能做什么啊?

路上的日子,感觉既快又慢。

真颠……安然靠坐在软垫上,感叹了一句,可惜女主走的不是科技兴国路线,否则把橡胶轮胎弄出来该多好,再不济造个减震器什么的也不错……

正胡思乱想,车帘被拉开,刘恒一步跨上行进中的马车,安然奇道:“怎么了?”

“下雪了,”刘恒拍拍肩膀上的雪珠,坐下道:“倒是又被你猜对了一次。”

安然都懒得辩解了,这人认定了他就是装神弄鬼的骗子,他有什么办法?

将厚厚的车帘掀开条缝看了眼,外面果然在下雪点子,细细碎碎的,很小但很密,骑马护卫在周围的侍卫已经戴上了斗笠,走在风雪中显得武侠味十足。

“别吹雪风。”刘恒斥了一句,将车帘按了回去。

安然收回目光,道:“公子,有个问题我憋了很久了……你都不相信我有什么真本事,你收我做什么啊?”

难不成看他长的好看,留在身边做个花瓶?

刘恒好笑道:“你不是憋了很久吗?怎么不继续憋了?”

安然道:“以前不是怕万一被我一提醒,你觉得这生意亏大了,把我半道上扔下来怎么办?”

刘恒忽然心情大好,道:“现在不怕了?”

安然信口开河:“外面不是下雪了吗,公子你心地好,怎么会狠心这个时候把我扔掉?”

刘恒摇头失笑,眼睛有些失神,在安然以为他不会理自己时,却神情有些恍惚的开口,道:“你有没有在某个时候,忽然觉得活着很累,恨不得闭上眼睛就再也不用睁开……”

安然道:“大多数人都有过这种想法吧!”

只是有的人想想就算了,睁开眼睛继续在人世挣扎,有的人想的多了,就走了。

刘恒笑笑,道:“我第一次这样想的时候,才七岁,把满屋子的刀枪剑戟摔了个干净,质问外公‘凭什么是我’,闹得很凶,就差砸牌位了……然后第二天,老老实实将东西收拾好,站桩、打拳、练剑……

“看着似乎越活越坚强,但那个时候的想法,却从来没消失过,凭什么是我?凭什么唯独我要活的这么辛苦?”

说到这里,刘恒看了眼安然,道:“后来看见你,我就想,如果你这样的人都活不下去,那么这个世界,也太没意思了。”

他说的不明不白,安然却懂了,合着他就是一碗会走路的毒鸡汤,看他过得这么惨,都死皮赖脸的活着,可不瞬间觉得自己的日子有滋有味了吗?

带在身边好时不时看一眼,预防抑郁症。

“你呢?”刘恒将安然的手炉接过去,看了眼,发现里面炭量还足,又还给他,问:“你小时候过得如何?”

“还行,”安然道:“爹娘宠我,不让我干活,全家人一起供我念书,明明家里一穷二白,却打小过得跟富二代似得……侄儿侄女们都以我为荣,也羡慕我,不用干活,有好衣服穿,会说一些听起来就很有学问的话。

“他们却不知道,我没有他们想的那样了不起,出了那个家门,我什么都不是,背不来书被先生打板子,写不来文章,半夜在房间急哭,被同窗叫‘穷鬼’,爹娘倾尽全力准备的午餐,每次一打开就被人嘲笑……”

两个人看似推心置腹,其实说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琐事,只是这些话,或许不涉及隐秘,却是对身边至亲都无法开口的言语。

“哦对了,”刘恒从袖中取出一个纸包,道:“你要的东西。”

安然大喜谢过,取过纸包,将里面的茶叶倒进空了的竹筒。断续膏确实神效,他们在路上走了一个多月,两条腿才刚去了夹板,手却已经活动自如,虽不敢提重物,生活自理却没问题。

刘恒皱眉:“又没了?你这是把茶当饭吃呢?”

安然随口道:“喜欢嘛!”

刘恒无语,又道:“你既然这么喜欢,为何不直接问安姑娘要?她是你侄女,对你还算恭顺,总不至于连一点茶叶都舍不得。”

哪怕只为了做得好看,安允儿也不会拒绝才对。

安然笑道:“我要来的东西,和公子你要来的东西,怎么会一样?”

刘恒不解:“什么不一样?”

安然道:“公子不要想太深了,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不一样。”

刘恒沉吟片刻,道:“你不是号称能掐会算吗?不如替我算算,家姐此次生产,可有风险?”

赵忻被迫和亲,不愿为夷王生子,这些年有两次意外怀上,都被她故意流掉,如今终于回乡,肚子里的这个她却一心生下来,不为夷王,只为自己……只是她先前对自己太狠,伤了身子,这一胎怀的很艰难。

安然伸手:“卦金十两。”

刘恒气乐了:“你知不知道自己用的药、穿的衣服、坐的马车价值多少?”

居然还敢问他要钱?

安然好整以暇道:“算卦的规矩,收了钱就只能实话实说,公子若只想听我胡诌,给不给钱也就无所谓了。”

刘恒看了他一阵,摘下荷包,从里面掏了片金叶子丢在几上。

安然看着金叶子,不说话。

刘恒道:“怎么还不算?嫌少?”

安然回神,道:“在算呢!”

伸手取了金叶子,道:“有风险,且不小,不过好在有贵人相助,应该能平安度过此劫。”

刘恒失笑,道:“你现在是越来越敷衍我了,连丢几枚铜钱龟甲、掐掐手指都省了。”

安然将金叶子收进自己口袋,放好,道:“天下万物,无不有数,此为天数……何须丢什么铜钱龟甲?”

刘恒沉吟片刻,问道:“贵人该怎么找?”

“不用找,”安然道:“不,应该说,已经找到了。”

刘恒摇头失笑:“你?”

“不是。”

刘恒脸上笑容敛去:“……安允儿?”

安然点头。

刘恒若有所思:“我还以为,你们叔侄二人关系并不好。”

安然道:“确实不怎么好,但谁让我手欠收了钱呢?”

……

送走刘恒,安然将小桃唤来煮茶,茶叶不要钱似的放,硬是将以碧绿清澈、饮后回甘驰名的碧螺春,煮的跟药汤子似得。

小桃偷偷嘀咕,却不知安然的确将茶当药在吃。

这世上能治好他的,除了断续膏和系统道具外,还有一样,那就是安允儿空间的灵泉、灵果。

只是这两样,安允儿藏得极好,得手不易,但好在还有灵茶……安允儿攒下一定家底后,就去买了一个茶园,在灵泉浇灌下,原本品相平平的茶园立刻大放光彩……根据加入灵泉的多少不同,安允儿手里的茶叶也分三六九等,最佳的自然是她养在空间的那棵,只是产量少得可怜。

一样是碧螺春,安允儿给他的,和给刘恒的,却是天差地别。

脑海中传来久违的系统的声音:【宿主,你为什么要帮女主?】

原剧情中,赵忻难产,安允儿得讯赶到,却不得其门而入,她想尽办法才进入产房,后又立下军令状,折腾许久才将其他人赶出产房,替已经陷入昏迷的赵忻进行了剖腹产,又用灵泉救下奄奄一息的孩子,从此赵忻待她如亲妹,那孩子也从小视她如亲人。

如今有了安然这一卦,安允儿再救赵忻,就不会这样困难重重了。

安然不答,虽然赵忻不喜欢她,但他对赵忻这位忍辱和亲的公主却是钦佩的,绝不会阻止安允儿救赵忻,害她一尸两命。

既然如此,不如提前分润点功劳……只是这话,他懒得同系统解释。

【宿主,】系统小心翼翼道:【你是不是……没准备做任务?】

安然笑笑:【才看出来啊?】

他对安允儿说,这次的事不再追究,从此你我是路人……系统以为他只是说的玩玩?

安允儿若不来惹他,他暂时也不会去找她的麻烦……上次的事,借她的手刷点积分罢了。

【为什么?】系统不解道:【女主她害得你这么惨……】

【错了,】安然打断道:【不是害得我这么惨,是害得原主这么惨。】

他语气平淡道:【让我切身体会原主承受的痛苦和绝望,好更积极的去完成任务是吧?痛苦和绝望我是体会到了,但你们是不是忘了,原主的痛苦是安允儿和金文耀给他的,我的,不是。

【受着一样的罪,我放着自己的伤不管,跑去替你们卖命,替原主打抱不平……你觉得我长得像是白痴,还是圣父?】

系统语塞,好半晌才道:【你也可以选择……】

【选择抹去自我,带着虚假的记忆替别人而活?】安然冷笑道:【有本事你就抹杀了我!】

系统安静下来。

安然喝一口苦的要命的浓茶,呼了口气。

真是好东西,这玩意儿对他的伤势有益,对他练的无名功法也有加成,这都在他意料之中,只是没想到,这东西对他学的“天数书”,竟也有几分好处。

掀开车帘向外看了一眼,对小桃道:“告诉公子,找个最近的城镇歇脚……一个时辰之后有暴风雪。”

苦练了一个多月,别的也就算了,做个人形天气预报完全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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