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他不演了
一直到车子开走，盛骁车里的笑声都还没停下，尤其后排的两个助理，最后被副驾的林泰回头各瞪了一眼，这才强行憋住。
当事人盛骁一脸炫酷的开着车，只是不知是不是错觉，车子起速好像快了很多。
“盛骁，盛骁，慢点开，时间来得及。”他宽慰道：“一个字拆成两半念是今年的潮流，显得可爱。我看应援牌就这么写吧。”
盛骁瞟了他一眼，“那给你写‘木木三人水’？”
林泰：他急了他急了！
盛骁平时总是一副情感匮乏症的样子，难得看见他这样计较。
“刚才那个就是夏妍？”林泰问，隔着一个身位，只听见了声音，没太看清五官，但也能确认是个美人，怪不得叫弟弟念念不忘的。
盛骁“嗯”了一声。
林泰对他眨了眨眼，比划了一下后车道：“待会儿在片场见到，记得好好打个招呼，人家是前辈。”
盛骁这次连“嗯”都没有了。
林泰又笑了一会儿，见到帝冠大楼，突然道：“盛骁，我看时间还来得及，要不，我们先去一趟练习室？”
盛骁看过来，“有事？”
试镜棚在七楼，练习室在十一层，并不顺路。
林泰支吾了一会儿，最后叹了口气，“盛骁，我跟你说实话，是吉利和小洲……想跟你道个歉。”
吉利和小洲就是上次在楼梯间和盛骁发生冲突的队友。
盛骁视线一暗，没说话，车子一转弯，进了地库，光线一下暗了下来。
林泰小心翼翼看盛骁的表情，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最后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叮酮玫瑰”这个组合，其实两年前就已经组建了，那时候组合只有三个人，林泰，吉利和小洲，主打男团唱跳。然而他们赶上了“后女团时代”，《亚洲之星》之后，国内女团整体水涨船高。粉丝们似乎一夜之间就不爱她们哥哥了，心里眼里都只有“姐姐”和“女鹅”，男团市场空前低迷。这样的大环境下，包括林泰在内都觉得散伙是迟早的事。
不想三个月前，天降惊喜，老板突然把他们三个叫过去，宣布“叮酮玫瑰”可以出道了，不过要加入一个新成员。
这个人就是盛骁。
这事大家心里都有数，盛骁背景肯定不简单，“叮酮玫瑰”能出道，是沾了他的光，因此相处起来都小心翼翼的。盛骁不爱讲话，更从来不主动说自己的事，也只有林泰这个队长主动沟通。
真正的矛盾起源于上个月，公司宣布新剧立项，打算从练习生里挑一个新人男主，玫瑰团这几个都有些跃跃欲试，几个人商量好了一起去试镜。
结果当天下午，就有人看到盛骁从老总的办公室出来，一起出来的，还有老总的女儿——帝冠大小姐郁薇，两人有说有笑，关系亲昵。
一下子，关于盛骁是老总准女婿的传言在公司流传开了。有人说，盛骁加入玫瑰团只是为了镀金，走的就是从糊团一人出圈的路线；还有人说，这部剧就是给盛骁准备的，试镜不过是走个形式。至于林泰三个人，就是驸马的“专属陪跑”。吉利被隔壁的练习生酸了一通，心里就憋着气，在楼梯间抱怨了两句，不想被刚回来的盛骁听到了，冲突一发不可收拾。
可怜林泰这个当队长的，两边都是弟弟，都要安抚，简直操碎了心。
直到新剧本的演员表下来，举司震惊，帝冠新剧，“丁酮玫瑰”全员参演。得到这个消息，他们都呆了，简直不敢相信。
经纪人说，公司觉得现在唱跳男团市场低迷，所以给想给他们转影视路线，难得这次的剧本很合适，公司计划着靠影视人设运作一波，让他们好好表现。消息确定以后，隔壁的柠檬精都馋哭了，还有主动来蹭关系讨角色的，玫瑰团在整个十一楼简直扬眉吐气。
虽然盛骁没说，但是大家心知肚明，这件事和他脱不了干系。吉利和小洲觉得欠了盛骁大人情，想要道歉又抹不下面子，这才拖林泰这个队长居中调和。
盛骁停好车，和林泰助理几个直接进了地库电梯。
林泰刚要按七层，盛骁不发一语地按下了“11”。
林泰看了盛骁一眼。
盛骁依旧面无表情，“进组第一天，一起去比较好。”
林泰“啧”了一声，憋着笑摇摇头——这些个臭弟弟，就知道让他操心。
盛骁等人刚刚离开，地库里就传来一串匆忙又细碎的脚步声。
“哎等一等等一等——”金小姗眼看着电梯关门，跑过去还是没赶上，气得跺脚。
反观夏妍，在不远处优雅婀娜的踱着非常符合人设的步子，脸上没有一点儿急切。
“我都说了，赶不上的。”
金小姗瞪了她一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故意的。”
她们的车子就在盛骁他们后身，金小姗眼睁睁看着前面的人进电梯，本来想借着乘电梯的工夫缓和一下刚才的尴尬，却差了一步。夏妍却心知肚明，缓和什么啊，小仙男自己团内都够尴尬的了。
“姗姐，”想起刚才的插曲，夏妍伸出一根修长的葱指扶额，“我要是马尧弟弟，这会儿八成是不想见到咱们。”
“你还说！”金小姗在她手上拍了一下，“都怪你，嚷那么大声，这下好了，没进组就惹事，这个盛骁不简单的！”
“要不是你听不见，我也不会喊那么大声……”夏妍一脸无辜，“我也不是故意的嘛。你放心，等进了组，我会好好道歉的。再不行，我手抄‘骁’字一百遍，写上‘弟弟我错了，以后一定好好学习’……”
说完，夏妍想到什么，谨慎地看看电梯方向，确定盛骁他们已经走了，这才松口气。
——差点忘了，这弟弟有毒，背后说不得。
进了电梯，两人直奔七楼。
“姗姗，你之前知道盛骁吗？”夏妍突然问。
“嗯，”金小姗点点头，“他们那个组合我是真没听过。不过盛骁其实是有点小红，虽然不算一线，但他才出道没多久。以我专业人士的眼光，假以时日，只要帝冠舍得砸资源在，盛骁这一款，顶流预定。”
夏妍赞同。
小仙男的颜值的确是有让女人伤心的资本。
“而且，他们这个团除了队长林泰都是从来没演过戏的新人，全体都是‘空降’，这在帝冠是从未有过的。所以我推测，这个玫瑰团里，必定有一个人能量极大，非富即贵，而这个人百分之九十是盛骁。”
金小姗凭借着经纪人雷达敏感地断言。她调查过，盛骁加入前，另外几个人连出道都难。
夏妍点头，一手摸着珍珠耳钉，在脑海里召唤系统。
“阿辅，原著里有盛骁这个人吗？”
在她印象里，这个名字并没有出现过。如果盛骁后期真的成为了顶流，那么书里不可能一点描写都没有。所以，盛骁难道没红？
怎么可能，难道全世界的颜狗都突然暴毙了吗？
“的确没有这个人。至于原因，可以有很多，”系统说，“最可能的一种，就是盛骁不是他的真名。”
“不会吧。”夏妍说，“不是真名的话，被叫错怎么会那么生气？”
系统：……那是因为你叫的实在太蠢了。
夏妍揣着自己的小九九和金小姗来到剧组门口，没等进去，就听里面爆发一阵激烈的争吵。剧组的人则在外面围观，时不时窃窃私语。
夏妍和金小姗对视了一眼。
看来，她们来的不是时候？
“方导，我们一切都是洽谈阶段，并没有签订书面合同，这怎么能是不讲契约精神呢？我这不是来通知你了吗？”男人的态度听不出一点歉意，“子辰那边的合约都已经签下来了，总不能叫我们违约吧。”
导演方行被气得不行，“半年前我们就谈好了档期，现在戏等着开拍了你告诉我他张子辰没有档期？凡事总得有先来后到，你叫他自己来跟我说！”
“方导，这事我们子辰也很内疚。可是两边都是朋友，论先来后到，他可是一年前就先答应那头了。你这不是为难他吗？”瘦脸经纪人做出一副惋惜的样子，“而且话说回来，你看，当初我们子辰和您谈的时候，您说手里有个好本子，拿到了帝冠的投资，已经在商谈。可是……您当初没说是这么个阵容啊。”
他当初同意这个“人情约”，主要是看中了帝冠的名声。现在知道这部剧纯粹只是挂了帝冠的牌子，要钱没钱要人没人，当然不愿意艺人接。帝冠塞几个没名气的爱豆也就算了，连夏妍这种网红也在主演阵容……他家艺人好不容易凭着金鹿影帝升了咖位，现在带这种全新人的剧组，带得动是给人做嫁衣，带不动那不是自砸招牌吗？
正好这时候又有另一份工作找上门，经纪人毫不犹豫地就来推了方行这个本子。
“现在剧还没拍，左右你们这剧也没什么宣传，连男主官宣还是用我们子辰的流量炒的，现在粉丝都在骂我，说我乱选资源，被对家拉了十条街，还得粉丝被嘲……方导，你也体谅体谅我。我很难做的。”
夏妍在门口听得叹为观止。
这可真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毁约都毁的清新脱俗楚楚可怜。
“张子辰是谁啊？嘶——”她小声问金小姗，被金小姗小小地掐了一下。
“是你精心挑选的剧本的男主角。”金小姗白了一眼，而后解释道，“还没签约，但是早就谈下来了，方导在电话里说过好几次。”
夏妍当时脑子里全都是“这剧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加上对于这个位面的演艺圈咖位她还不熟悉，所以听是听了，却没怎么上心。
“我以为是新人嘛……”看这经纪人这排面，显然不是了。
金小姗觉得自家艺人这三年不是被雪藏，而是去了火星，居然连去年的金鹿影帝张子辰都不认识。她在手机上输入名字，搜索了一段资料给夏妍，以免她待会儿出糗。
夏妍对着那一串长长的简历扫了一眼，咋舌，“这么多字，这姓张的看着很N……”
“注意语气。”系统咳嗽了一声。
“……前辈真优秀。”夏妍摸了摸耳钉，调整措辞。
金小姗却叹道：“我原本还指望张子辰能扛起这个组的大梁，带你飞一波，现在看来，也没戏了。”
夏妍和金小姗在门口看了一会儿热闹，大概也听明白了事情的脉络。
这件事说大不大，临开机男主演换人，并不没有过，但是对于《鱼龙舞》这个剧组而言，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之前因为张子辰要来，剧组这边做了很多准备，连服装和发型方面都参考了他的脸型和气质。现在对方突然变卦，要调整的东西有一大堆。而且——现在再去哪儿找一个合适的男主角来？
没有男主角，不能开机，难道全组人都干等着吗？其他演员的档期怎么安排？
这事换了谁，都要生气，这摆明了就是看方导是个新人，换了别的大导演，他敢吗？再退一万步，如果他们《鱼龙》剧组和九楼梁导的《王朝》剧组一样，是帝冠嫡系，公司拿钱，他还会这样吗？
张子辰的经纪人走的时候，导演方行脸色都是青的。
开机日已经定了，各部门都做好了的准备，现在延期，每一分钟都是钱，最坏的结果是，剧组无法开机，项目资金暂停，项目无限拖下去。
虽然这个时候说话不太合适，但是来都已经来了，总得打个招呼。
“方导。”夏妍从人群中出来。
方行一怔，看到夏妍本人的瞬间，只感觉一股温山软水的气息扑面而来，连着心里的烦躁仿佛都褪去了一些。
“你是夏妍？”
“是我。”夏妍点头，露出得体的微笑。
方行看到夏妍本人，一下子就理解了梁导的心情。怪不得梁老师得知夏妍来了他们剧组后，连夜打电话抱怨他抢人。方行当时还不理解，一个花瓶宠妃，也不是多重要的角色，怎么就把老梁给遗憾成这样。她也看了夏妍的试镜，确实很合适，很美，但是都不及看到本人时的惊艳。
这就是他用独立化妆间和鸡腿骗过来的“女主角”。
方行感慨一声，不知是遗憾还是庆幸，“不好意思，让夏小姐见笑了。”
夏妍试镜的角色是“前太子妃”，也就是男主角白瑜龙的妻子，太子和太子妃在服侍的设计上是要相呼应的。男主角没了，她这个“四舍五入女主角”也顿时尴尬起来，许多工作都没法进行。
不过方行突然又想到，夏妍也还没有签约，虽然很不甘心，他还是诚恳地说：“夏小姐，很谢谢你愿意来我们剧组，但是现在这个情况你也看到了，如果现在改变主意要去梁老师那边，我们也……”
方行知道，这时候签约有些坑人，尤其是明知道在有其他剧组抢夏妍的情况下。从电话里的几次沟通，他和夏妍也算神交已久，实在不忍心拖累人家。
夏妍没想到这导演实在成这样，自身难保了还想着保护演员。
“方导真是好人。”夏妍眼睛笑成两弯新月，“可是梁导说什么也不肯给我加鸡腿，所以我还是比较喜欢这里。”
女孩子的声音温温柔柔的，却又字字清晰，泉水似的，不少工作人员都笑出了声。
方行心里一热，站起身来，“夏妍，谢谢你。好吧，我再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找到合适的男主演，就是要麻烦你再等一等。”
夏妍见方行的神情，就知道这事并没有那么简单。方导的人脉有限，张子辰应该是他最好的选择了。夏妍没有看过张子辰的戏，不知道这位金鹿影帝是什么段位，但是她看过至少三个版本的“白瑜龙”，这个影视形象曾是她的“教科书”，可以说是夏妍吃的最透的一个角色。
在她看来，这个张子辰的气质和角色并不是那么搭。张子辰的脸太阳光了，太外放了，“太子瑜”不只是一个有魅力的人，还是一个内敛的人，是一个能只为一个信念，心甘情愿收敛光华，从阳光下，一步一步走进阴影的人。
夏妍沉默了一会儿，对系统说道：“3.0，我有个大胆的想法。”
“……能不能收起你大胆的想法。”它有不好的预感。
“抱歉，我真的很想试一试。”
夏妍眼神一敛，不动声色地摘下了珍珠耳钉，走上前。
“方导。”
方行抬起头，见女孩站在原地，对他微笑，和之前并无不同，可是那股让人舒适的山水气息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无法忽视的魄力。这股久经瞩目和历练所沉淀下来的气场，出现在夏妍这个级别的演员身上，叫方行有些怔忪。
“方导，我有个男主角的人选，挺合适，而且有档期，价钱也不贵，演技我可以担保，不输给张子辰。不知道你有没有意向见一见？”
金小姗：？？？
我身边有这么NB的人？我怎么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