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剧组日常2
日落西山的时候, 《鱼龙》剧组迎来短暂的休息, 玫瑰团也换下了戏服, 来《满月》这边看热闹。
彼时夏妍和齐维裔还在走戏, 林泰一进来就看见夏妍穿着艳红的服侍, 依偎着矮几，媚眼如丝，在看向齐维裔所饰演的昏君的间隙, 还分神向门外扫了一眼, 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一瞬间他心里眼里只有四个字：媚骨天成。
林泰顿觉一股热血上头, 脸上一下又红了。
他生怕被那几个仙女知道，赶紧让自己冷静下来, 却突然发现身后安静得诡异。他一回头, 才发现第一次看见夏妍饰演贵妃的吉利和小洲两人姿势奇怪，一个仰着头, 一个低着头, 吉利最奇怪, 还抬着左边胳膊。
林泰跟着吉利往天上看看，什么都没有，跟着小洲往地上看看, 什么也没有。
“……你俩这是？”
“别说话, 有手纸吗？”即便仰着头，还是能看见吉利鼻子边缘一抹痕迹, “我流鼻血了, 我妈说过, 左鼻孔流血举右手……”
林泰：？
林泰还没来得及阻止他的不科学止血法，就听小洲说道：“瞎说，流鼻血仰头容易呛，应该像我这样，低着头……”
没等他说完，林泰就看见小洲面前的地面“吧嗒”，“吧嗒”……一滴，两滴……
林泰：！
《满月》剧组医务人员给两个弟弟止血的时候，其他人在一边捂嘴偷笑。林泰觉得这辈子没这么丢过人——还好意思嘲笑他像进了盘丝洞的唐僧？
就这？就这？
他们连唐僧都不如，整个俩二师兄！
夏妍还没下戏就听到那边动静，导演一喊“过”，立刻从齐维裔身边跳起来，想要去看看吉利和丁小洲的情况，不想刚路过人群就被盛骁拦住。
马尧弟弟沉着声音说：“你要是想让他们早点好，就去换了戏服再来。”
夏妍愣了一下，看看自己，撇了撇嘴。
这不是捂得挺严的吗？什么也没露啊，她都出汗了……
啧，这是哪里来的封建遗老！
《满月》这边第二次休息，今天还有个夜戏，夏妍也不能走。
这时候齐维裔就显示出影帝会做人，之前就说过要请客，今天刚好有机会，他直接叫助理给从附近的县城订了两个剧组的餐，来了一场昏君“大宴群臣”。
六点钟的时候，临县的老乡送了自家农家乐炖的大锅菜来，饭盒装好，汤汤水水都有，大锅汤直接用高压锅盖好运了过来，到现场时候还是烫的，喷香喷香。
“谢谢齐哥。”剧组的人第一次感觉到有影帝在剧组的福利。
玫瑰团都认识齐维裔，除了林泰和盛骁，另外两个是第一次正式打招呼，其中丁小洲还是齐维裔的粉丝。
齐维裔对新人向来不错，认识夏妍后，他特意去看了《一夜鱼龙舞》的戏，对夏妍自然是又一番赞赏，但是对玫瑰团这几个新演员也很惊艳。
“我其实真没想到你们是第一次演戏。”齐维裔说，“感觉都挺好的，是科班吗？哪个学校？”
当然不是了，几个人有些惭愧。
林泰说道：“我们都不是专业的，多亏方导不嫌弃。”
“我们两个天天被方导骂，我晚上做梦都听到NG。”吉利压低声音。
“我……我家里是卖烤串的，没学过表演。”丁小洲不好意思极了，但手里刷酱的手势确实专业。
齐维裔失笑，越发觉得几个弟弟坦诚可爱。
“但是你们的演出效果都很好，跟夏妍对戏的时候也不突兀。”
“跟姐姐对戏为什么会突兀？”丁小洲不解，“和姐姐演戏可开心了，我被喊NG最少的时候就是和姐姐对戏。”
齐维裔顿了顿，考虑怎么不用术语来解释这件事，片刻，他说道：“如果把演技看成一种数值，你们几个大概是6、6、7……”
他的视线一一扫过三人，分别是吉利、丁小洲，林泰，等看到另一边的盛骁，他顿了一下。
“8。”
吉利瞪眼，“为什么盛骁那么高？奇怪了，当初姐姐也说盛骁聪明，我觉得我们演得都差不多啊。”
他不如夏妍和齐维裔他认，但是同是新人，凭什么众人对盛骁都是夸赞，连导演也很少NG他，现在齐影帝还直接指出盛骁高他两分，吉利有些不服气。
齐维裔失笑，“你别急，盛骁的角色，看得出来，他没有太演，更多的是真实反映，这在技巧不足的时候，可以最大程度的掩饰缺陷，所以他的表演是值得8分的。”
夏妍说的对，这个沉默寡言的新人确实聪明。以他的外形条件，8分的演技足够他在这个圈子立住脚，在顶流圈里当个“实力派”都是够的，何况他还有可提升的空间，即便哪一天想转型演员，问题也不大。
如果是林泰是勤奋，吉利和丁小洲是不太有天赋，那盛骁显然是有天赋的那一挂。但是即便如此，这也是四个新人，他们撑不起《一夜鱼龙舞》这部戏如今的人气，夏妍才是这部剧的灵魂人物。
一直在走神的盛骁听到身后的点评，也好奇地回头，“齐哥对自己的评价是多少？”
齐维裔顿了一下，他早就注意到这个眼神清冷的年轻人，他似乎对他有一丝说不清的抵触。这会儿主动开口，若不是他眼里着实没有敌意，他还以为是挑衅。
齐维裔并不介意年轻人有个性，他反而挑了挑眉，“你是要听实话吗？”
“我觉得齐哥是十分满分。”吉利说完，又一愣，想到自己和齐维裔也才只差4分而已，还是齐维裔亲口给的，顿时觉得6分也不是很低了，好歹是及格分数。
林泰也这么觉得，“我觉得齐哥给我的评价太高了，我和齐哥怎么可能只差3分。”
齐维裔却笑道：“可是我从来也没说满分是十分啊。”
玫瑰团：？？？
“我给自己评价是六十分，百分制。”
见玫瑰团扭曲的表情，齐维裔哈哈大笑，“不要气馁嘛，按我的标准，新人最高也只有十分，所以你们已经很不错了。”
外行就是外行，即便表现得好，没有理论的学习积累，没有现场的磨炼，始终是生涩的。
至于他自己，他觉得表演是一门高深的学问和艺术，他也只是初窥门径，勉强算个及格吧。
盛骁倒是不太在意，如果齐维裔真的给了他们几个高分那才叫恭维，这样的态度反而务实又真诚，无愧于影帝之名。于是盛骁再度提问，只是这一次眼中闪着旺盛的好奇心，而不等他开口，齐维裔就仿佛看破一般。
“你想问你们夏妍姐姐多少分对吧？”
盛骁眼神闪了闪，故意去忽视“姐姐”二字，“嗯”了一声。
“这个你问到我了。”齐维裔正色，“夏妍的表演能力无需质疑，但是有一点我也不太明白，其实，夏妍身上有一个致命的缺点。”
听到这里，玫瑰团立即坐直。
夏妍的缺点？看不出来啊，平时还以为齐维裔和夏妍关系不错，怎么这么一会儿就背着姐姐上眼药呢？
面对四个后辈的凝视，齐维裔如常地说：“夏妍身上缺少一股新人的朝气。恕我直言，她在能力和技巧上都无可挑剔，但是却独独没有新人的青涩感，像是一个在镜头前打拼了二十年的老演员。”
“那样……不好吗？”丁小洲问。
“没什么不好，”齐维裔想了想，“在外行看来，这是她的优势，可是月满则亏，水满则溢，她已经做到了她所能做到的十全十美，短时间内无法再取得进步。”
这听着也不像批评，可是齐维裔接着又说了，“但是我们真的已经到了殿堂级的高度吗？明显还没有。这种情况我们叫它什么呢？通常，我们叫它，瓶颈。”
夏妍遇到了她事业上的“瓶颈”。
如果他观察的不错，这个“瓶颈”应该已经困扰她很久了。这也是齐维裔不解的地方，夏妍这个年龄的新人，正是应该不断吸取，不断学习的上升期，怎么她这么快就到了学无可学的阶段了？她们天才都这么不按理出牌吗？
玫瑰团却若有所思。他们想到姐姐每天的微笑下可能隐藏着对“瓶颈”无法突破的的失落，每个夜晚可能都在被窝里独自黯然神伤，在阳台抱着IPad里的剪片对月流泪……原来天才也是有烦恼的。
盛骁却眸光一厉，沉声道：“那又怎样，并非每个观众都是鉴赏家，影片的意义在于被观众认可，而非吹毛求疵地透晰表演技巧，那是你们专业演员该做的事。”
齐维裔不由失笑。
他知道玫瑰团和夏妍关系十分亲近，更是见识过林泰几个人对夏妍“膜拜式”的喜爱，原以为这个特立独行的盛骁是例外，没想到真正的“死忠粉”在这儿呢。
就这么喜欢啊？
真就一句重话也说不得呗？
盛骁被齐维裔的笑容一刺，像是被看破了什么，别过视线，又恢复成一脸生人勿进的样子。
“可是夏妍就是专业的演员啊，”齐维裔笑着说，“她虽然年轻，可是不夸张的说，专业水平已经比圈子里90%以上的人要强了，自然要追求更高的境界。”
夏妍的性格看着就不像是满足于现状的人。
盛骁无话，虽然很想反驳，每一个细胞都想站起来指正齐维裔说的不对，可是专业上，齐维裔确实无可指摘，他根本没有立场和他探讨。盛骁想到夏妍和齐维裔才认识一周多，在剧组关系就好得不行，两个人默契得仿佛多年老友一般，齐维裔说起夏妍来也丝毫不见外，心里又升上了一股不太好的滋味儿——最近，只要夏妍和异姓接触，他就常常有这种感觉。
不，不只异姓，上次周倩把他从照片里剪掉的时候，他甚至在心里有点埋怨周倩多事。
盛骁看了一眼和仙女团嘻嘻哈哈不知道在说什么的夏妍，低下头，不再说话。
林泰见连忙打圆场，“所以呢？齐哥，你还没打分呢，妍姐多少分？”
齐维裔想了想，“不太好说，目前这两部戏她应该都还没有使出全力，要我说的话……61分吧。”
夏妍在剧组强大的控场能力，和演技的感染力非比寻常，能把这四个新人从什么都不懂的外行，带到现在这样让内行人都几乎看得出门道的程度，至少这一点，齐维裔自问，他是做不到的。
所以这1分他输得心服口服。
齐维裔唯一疑惑的就是，她一个新人，为什么这么镇得住场？要知道，许多老牌影帝影后也许都没有这个能力，毕竟每一届影帝评选时对手不一样，每一年电影节的水平也不一样，影帝影后里也有强一些和弱一些的，又或者是遇到擅长与不擅长的角色与戏路的。
夏妍即便在这些人里，也是让人印象深刻的一类人。
想到这里，齐维裔不禁慨叹。
今年的新人这么猛，叫他们这些老人简直不要活了——真是的，都吃什么长大的？
男人这边聊天的时候，夏妍和仙女团这一桌正在开战一场“是鸡腿好吃还是鸡翅好吃”的辩论会，说着说着，有一个仙女突然惊讶。
“夏妍，你看，他们好像在说你。”
夏妍回头看了一眼，恰好和盛骁四目相对。
夏妍：？
盛骁：？
两人云里雾里的交流了一番，夏妍不解地回头，低头就看见靠近自己的炖鸡翅没了。
“我的翅膀！”她惊叫，“是谁？是谁？让我知道是谁，一周内别想我给她点赞了！”
既然是点赞之交，那“绝交”就是“绝赞”！
“可能是自己飞走了吧。”仙女们嘻嘻哈哈地闹着。
突然，一个人端着碗走过来，夏妍一看，是丁小洲。只见丁小洲端着一个新的一次性盘子过来，把里面外酥里脆的烤鸡翅从签子上撸下来，给夏妍。
“姐姐，我的翅膀给你！飞吧！”
夏妍：！！！
夏妍还没来得及表示惊讶，就见吉利也过来了，还给夏妍夹了一大根鸡腿。
“姐姐，这是我给你抢的，吃鸡腿，跑得快！开开心心的，戏演不好又不是什么大事，不要急于突破！你能行的！”
林泰端着两罐可乐过来，一罐给了夏妍，有些纳闷吉利和丁小洲来干什么了。
“妍姐，喝水。”
说完，他潇洒地走了，不敢看盘丝洞的女妖精们一眼。
夏妍对着自己满满一盘子吃的，有些纳闷，面对仙女团绅士的目光，尴尬地笑了笑。
“这……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
仙女团有人伸出筷子，“见者有份！”
“那不行！”夏妍义正言辞的护食，“弟弟们的心意可不能糟蹋！给我的就是我的了，你们要吃什么，我给你们夹呀……”
仙女团：你看她你看她，仗着有人宠无法无天了！
——而且这个人她还瘦，怎么吃都不胖。
人比人，可真是太气人了！
夏妍吃饱喝足，看到齐维裔这一座还在热热闹闹的聊些什么，她好奇凑过去，坐在盛骁旁边，偷偷推了他一把。盛骁正拄着下巴听齐维裔传授演戏的经验，齐维裔是个好老师，晦涩的理论被他一解释，变得浅显易懂，盛骁不知不觉就听进去了，这会儿被夏妍推了一下，才注意到她坐过来。
“聊什么呢？”夏妍给他一个眼神，“别人可都给我送爱心了，你呢？你呢？”
——夜空中最亮的星，嗯？
——天边最美的云彩，嗯？
——颜色不同的烟火，没表示？就这样还想“特别”？
夏妍本是来开玩笑的，她一边说，用一根葱指一下一下地戳他肩膀，眼底盈着笑意，不自觉流露出女孩儿的娇气和小亲昵。
盛骁心里一热，看了看桌上的残羹冷炙，实在没什么下得了手的，再说夏妍也吃饱了。
想了想，盛骁没什么主意，又不想就这样翻页。他干脆拿出手机，按了几下，夏妍就听到自己的电话“叮咚”一声。
——您有新的红包，请查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