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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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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冠位从者候补是我听说过最不好笑的笑话之一, 哪怕是“织田作不再吃咖喱”的短句都比它更有趣味。]

[为什么没有失去冠位资格, 为什么还未因个人判断而擅自出手, 干扰世界的进程,原因很简单, 唯一值得我捍卫的世界已成为历史,成为长河中最微不足道的沙粒, 在此前提下,其余世界是毁灭还是重生, 是成为无数命运线条中的一束,还是回归为统一的收束线,跟我有什么关系?]

“说起来,太宰先生是为什么会回应前辈的召唤?”玛修一如既往的可爱,连问最平常不过的问题都要加上敬语体,可她的困惑又是货真价实的。

“唔,原因很简单啊。”他与身高只到自己肩膀的女性漫步在迦勒底以弹性金属包裹的充满后现代科技感的长廊上, 视线右侧挤进长度足有二十米的钢化玻璃面, 南极大陆迎来了难得的晴天,白皑皑的冰山连绵不绝,在光的折射作用下比钻石还要璀璨。

“比起彷徨海永不停歇的暴雨与浪川,我果然更喜欢四季都被冰雪覆盖的南极。”在被召唤出来时,他仍保持异闻带之王的记忆, 有意思的是, 比起被放弃的, 走入死胡同的人类史, 他更喜欢master致力于修复微小特意点的这一平行世界。

“哎?”玛修不太明白太宰的意思。

“说笑。”他明明穿了身黑色风衣,暴露在空气中的苍白肌肤表层却没绑更多的绷带,“因为我相信master可以召唤出织田作啊。”

他的语气比小云雀还要轻快,简短的字符在舌尖上跃动:“织田作的话,一定能成为英灵的,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他能以小说家的身份成为英灵,实在不行的话,他作为杀手也一定能够在历史上留下痕迹吧?”

“只要一天master没有召唤他出来,我就会守护着迦勒底,守护着master,即使那是我最不擅长的事情。”

[用撕碎敌人的期望来回馈master的愿望,以凌驾于灵长类之上的智慧来维持迦勒底的运行,我斩断枷锁、倾轧苦难,化不可能为可能,以破碎绝望来获得希望……]

[希望你能回馈给我同等的期待。]

明明是守护前辈守护迦勒底之类温暖人心的发言,玛修听后却只觉得身处寒冰之中,无所适从的凉意贯串四肢百骸。

不知怎么的,玛修久久不能忘记跟太宰治发生的一小段对话,当获得与达芬奇亲在控制室独处的机会时,问出困扰自己许久的问题:“人类很容易成为英灵吗?”

“当然不是。”达芬奇亲永远睿智而思路清晰,甚至从玛修迟疑的眼神中看破她提出疑问的根源,“啊,我知道了,你遇见太宰了对吧?”

“哎?”

“他那种情况,几乎是不可能的吧?”达芬奇亲右手两根手指头环过马克杯的把手,她捧着好喝的咖啡仰躺在座椅上,较以往不同,她脸上不曾带笑,玛修想,这绝对是达芬奇亲最严肃的表情。

“越到远离神秘的近代,成为英灵的难度就越大,如果不是留下了足以在历史上传唱的惊人事迹,就是要跟太宰一样,成为在生前就足以颠覆世界的人。”

“他的朋友,说是非常优秀的杀手,却只是在短时间小范围内享有盛名罢了,以至于离开杀手圈子后像一滴融入大海的水珠,迅速销声匿迹,至于作家,平行世界中有观测到名为织田作之助的小说家,可也是无赖派中最没有名气的那个。”她掰着手指头计算,“早逝、留下的作品很少,名声远不如太宰与坂口安吾,放在泛人类史上,是无法留名的人物。”

“也就是说……”玛修不由自主道。

“也就是说,作为人类他就像是渺小的尘埃,与其他人毫无区别。”她说,“要说有什么不得了的地方,应该是有了太宰这个为了救他愿意停下时间向前脚步,不顾一切的友人吧。”

“如果跟亚历山大有类似的固有结界,作为他的附属将织田作召唤出来,倒也不是没有可能。”达芬奇亲道,“问题是那个太宰绝对不可能有类似的技能,他的宝具或者说他作为生物,存在着极端的排他性。”她问玛修,“你有听说过吗,他的宝具?”

“是,听说过。”玛修正襟危……站?“好像是叫人间失格。”

“你既然知道就好解释了。”达芬奇道,“总之,那玩意儿的性质其实是把除了他以外的所有人、物、存在一同排除了,连同生死、喜怒、人的幸福与悲剧一起,根源上只剩下自己的宝具,怎么可能召唤出其他人?”

“……”

[也太残酷了。]

不知怎么的,相较于曾经听过的,为了改变国家历史而争夺圣杯的平行世界的亚瑟王,又或者是祈求世界和平的正义使者,太宰的故事更让她感到了刻骨的悲伤,或许是因为他的愿望实在是太渺小,而他又为了永不可能到来的未来付出了远超出代价的努力吧?

“这你就想错了,玛修。”达芬奇亲放下杯子。

“哎?哎!”

“你想什么都写在脸上,太明显了。”她说,“将不可能化为可能,是不存在伟大或渺小的。”

“亡者复活、时间倒转、修正历史……不管是为了国家还是为了个人,是想复活一人还是唤醒无数人,行为本身都挑战了世界规则,哪怕是冠位魔术师也有做不到的事,而那家伙早就知道,自己想要做的事说是逆天改命也不为过。”

无论如何,只要是尚存一丝怜悯之心的人类,在听见达芬奇的话时都会陷入沉默,她只能小声问:”太宰先生知道这件事吗?”

“谁知道,不过那家伙可是以才智与违规著称的冠位候补,想不知道才是最难的吧。”达芬奇亲将剩下话吞入腹中,那是迦勒底具有同样卓越见识的英灵通晓并心照不宣的事:

——他们都防备着太宰治。

[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放弃,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崩溃,不知道什么时候意识到自己的愿望永远无法达成,明明渴望着死亡却成为了概念上永远存在的生物的折磨,他究竟什么时候会被打垮,究竟什么时候会放弃亿万分之一大小的微小希望?]

[当那天来临时,迦勒底、这个世界绝对会迎来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炎灾。]

南极上空迎来了百年难得一见的景观,夏季水蒸气上升至大气中,在空间边缘形成了冰云,与地面距离超过86公里的高空中,出现了一团深紫色的云团。不仅是从未见过奇异天体现象的玛修,就算是迦勒底的英灵、工作人员都被其他天体吸引了,于是观测台的苍穹顶化作透明,躺在温暖的房间中就能看那千百年中从未出现过的奇迹。

[听前辈说,在流星雨下许的愿望都能实现,蓝紫色星云不是流星雨,却比它还要罕见,一定、一定具有实现人愿望的力量。]

玛修将双手交握放在胸前,闭上眼睛虔诚地祈愿。

[希望前辈能够召唤出织田作先生,希望太宰先生的愿望能够实现。]

[希望他能等来百亿分之一机率的奇迹。]

……

旷野的尽头是山峦,山上尽是枯瘦的树枝,飒飒的风声自近处灌入耳道,间或夹杂着狼的呼啸,蝴蝶香奈惠皱眉头,她越发相信山中藏恶鬼的判断,哪怕是经验纯熟的樵夫,也不会居住在有狼的山中,尤其还是冬天。

她微抬刀鞘,让它处于最适合出刀的位置,正迈出一步准备向山上闯,却听太宰说:“等一下。”

一根食指指向被黑夜笼罩的山峦:“你准备直来直去地闯入吗?”

看见蝴蝶香奈惠点头,太宰略显做作地叹了口气:“跟我来吧,”他利索地转方向,“随便找一条道上山,很容易被发现,哪怕本人没有受伤,中了绳索圈套也会打草惊蛇,本来就不知道寺庙里的鬼活了多少年,失去先机不是更糟糕吗?”

近乎于侦探的微观观察力让风的流速、空气湿度、落叶的摆布、人的脚印残留全变成可捕捉到的数据,并转化入他的脑海中,入山之前,传教士与他们走的是同一条大道,跟着他的讯息就能找到入口。

“这里。”他拨走一段枯枝,只容单人通过的山路展现在面前,万世极乐教的教徒伪造得很好,怕就算是靠山生活的樵夫也看不出这是条人为制造的捷径。

“好厉害。”蝴蝶香奈惠轻声说。

“莫非能看出这条路的与众不同吗?”太宰开玩笑似地问。

“不,怎么说呢,是嗅觉告诉我它略有些不同。”蝴蝶香奈惠吸鼻子,“我的嗅觉不是第一流的,却由于长年跟鬼的肢体接触,包括血液,对某些味道很敏感。”她走的时候注意避开踩住会发出声音的枯木,“总体说来,鬼的血液气味与人还有其他兽类的血不同,我们曾经做过实验,只要是滴过鬼血的地方,再凶恶的野兽都不会靠近,简直像是靠气味就知道他们是不同种恐怖的生物一样。”

“不知道他们是真的以血液为样本进行稀释,还是调配出了味道相似的香料,这条道上确确实实呗某种气味笼罩着,让野兽不敢靠近。”

能看见远处明灭不定的萤火了,太宰与蝴蝶香奈惠放慢脚步,他们尽量不说话,以免被发现。

“你真的要跟我去吗?”蝴蝶香奈惠可能是最后一次提醒,她希望太宰治打退堂鼓,那样的话他们起码能活一个。

在无数险恶战斗中活下来的柱拥有较普通成员更强的预知力,或将其称之为直觉,对死亡的预警,危险的预告,第六感让他们活得更长久,从上山开始蝴蝶香奈惠脑子里的警铃就没有停过。

“你不是想活下去吗?”太宰治说,“我记得你说你想活下去,你还答应了做我下一本书的女主角。”

他笑道:“那就别说话吧,你看,我难得想做件好事。”

[好事?]

“对我来说,站到善的一方与站到恶的一方都是没有意义的,可有人说,既然没有意义,那为什么不去做好事?”

“而且,如果想要实现奇迹,就要积攒足够的运。把一生一世所有的福德都转化为运的一部分,就能创造奇迹,看似是完全没有道理的话,此时我也不得不相信。”

[希望神明能够垂怜我一次。]

[只要一次就足够了。]

……

“又带新信徒来了啊,羽生。”

“托教主神恩,又有人想前往极乐净土。”

二子想自己的眼珠子不够用,最好能够挖出来,前后左右地看。

她实在想不到,荒山里竟然有座富丽堂皇的寺庙,她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女人,听说东京城里人都流行吃什么咖喱猪排,却只在心中暗戳戳地想要碗鲑鱼茶泡饭。

鹿鸣馆在城市的另一端,为了上门做工她曾经摆动两根筷子似的双腿跨越大半座城市,隔条能够容纳四辆公共马车并排通过的宽敞街道,她遥望鹿鸣馆。夜晚之中馆内也灯火通明,隐隐传来不同于三味线的悦耳声响。

警察挥舞枪棒驱散碍事的贱民,跟她同去的麻叶是个有知识的人,还上过私塾,她家是才搬来棚屋区的,麻叶炫耀似的说:“鹿鸣馆里的大人物正在跟洋人跳舞。”

二子困惑地想:[跳舞,是盂兰盆节的傩面舞吗?原来大人物也会跳低俗的舞啊。]

她对欧美的建筑、习俗缺乏认知,也就对鹿鸣管西式风格建筑背后的意义毫无敬畏之心,相较之下,富丽堂皇的寺庙带给她无与伦比的视觉冲击。

[就算是织田公的本丸,也不会比我面前的寺院更加有气派吧?]她忍不住双手合十,眼含热泪,[这里供奉着的神明,一定是位非常了不起的神。]

她正在心中虔诚念过唯一听过的经文,身旁却“啪”地想了一声,带她上山的羽生被面相严肃的老人一巴掌扇到地上。

“愚昧!”老人留了圈干净的胡子,额头像是北海道冬天干涸的土地,眉头中除了犁出来的沟壑还是沟壑,他打人的力道太大,羽生脸上隆起的红肿散出热力。

“你以为是谁都能聆听教主的圣音,蒙受深恩吗?”唾沫腥子飞溅而出,污染羽生眼前干净的空气,可对二子表现得强硬且趾高气昂的男人只能无力地匍匐在地上,敬重地听老人的训诫。

“教主每次送人前往极乐都要耗费法力,人间的神明光是聆听我们的苦恼就已腾不出闲暇,而你在短时间内招来大量不虔诚的新教徒,即便本着宣扬恩义的好心,实质上也冒犯了神明,你难道不知道为什么我们万世极乐教不曾在俗世大肆发展吗……”

“是、是因为大多数人没有资格聆听……”话还没说完,就被老人踹到在地。

二子很恐惧,她、她怕得手脚都没法动了,她本来就可恐惧男人的力量与他们的拳打脚踢,而发生在面前的殴打,让她一个字都说不出。

“哎呀哎呀,真可怜。”男人的声音充满磁性,光是听见耳朵都要发麻了,不知怎么的,二子只觉得新声音非常非常的好听。

她是个嘴拙的乡下丫头,无法用言语描述此刻的心情,只是将她拥入怀里的手并不温暖,却让她的心熨帖。

[软软的,就像是泡在温水中。]

“在新来的教徒面前,还是表现得和善一点儿吧。”身材高大的男人拥有圣人饱含悲悯的眼,在看见他的瞬间,二子忽然意识到,他肯定就是行走在地面上的神明。

“带她去换衣服吧。”童磨张嘴笑了,以二子的角度正好能捕捉到他尖尖的虎牙。

“请不用担心,这里有干净的衣服,有足够的食物,是人间的极乐净土。”他说,“当然咯,如果想前往西方世界的话,请务必跟我说。”

“前往那里就舍弃了万世的疾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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