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发神经
酒吧里正在放着一首英文摇滚歌曲。
无人注意阴暗的一隅, 桌子上震动的手机。
安瑨在沉浸在震惊中无法自拔,愣愣地看着薛咏的手机, 当然不敢自作主张去接电话。
一分钟后,薛咏的手机安静下来。
接着又亮起来,来电人依然是邢烨然。
薛咏睡着了, 完全没听见。
他的手机亮了又暗, 暗了又亮,来自邢烨然的通话无人接听。
最终邢烨然似乎是放弃了,终于恢复了平静, 只剩下静默的黑屏。
薛咏的话是什么意思?薛咏在和邢烨然谈恋爱?安瑨一时之间难以拐过弯来。是,他是说过支持薛咏跟任何男人谈恋爱,但打死他他都没想到会是邢烨然。
情况太混乱了。这两个人是什么时候好上的?
安瑨的脑海中瞬间闪现过诸多薛咏跟邢烨然在一起的画面, 譬如当年邢烨然还未成年时, 穿着他哥的衣服,装成大人来酒吧接薛咏,亦或是薛咏不知为何生气, 让他别接邢烨然的电话……他记得大概是五年前,薛咏曾经也跟他苦恼过有个麻烦的追求者,他还开玩笑地让薛咏同意, 薛咏坚持说不行。后来他再问,薛咏说已经明确拒绝了。当时邢烨然被他送出国。
一切线索串在一起, 前方瞬间豁然开朗。
是邢烨然。
让薛咏烦恼的男人, 一直是邢烨然。
安瑨的手机响了起来。
是一个陌生来电。
安瑨福至心灵般, 竟然有几分猜到这会是谁打来的电话, 他接起电话,果不其然听到了邢烨然的声音:“安先生,你好,我是邢烨然。”
“我想问一下,我哥在你的酒吧吗?”
安瑨看了一眼身旁醉倒在桌上的薛咏,犹豫了一下,才说:“……他是在我这。”
邢烨然松了一口气,说:“我现在过去接他。”
说完,没等安瑨回答,挂了电话。
真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安瑨再看看薛咏,想到邢烨然要来接他,忍不住想,薛咏这个样子,要是被带走,岂不是被人为所欲为?
他总有种不祥的预感。
不能让薛咏被邢烨然带走。
安瑨把薛咏扶到酒吧楼上他自己有时候会住的空卧室,把薛咏放在床上,衣服鞋子都没帮他脱。正巧薛咏的手机也没电关机了。
等安瑨下楼回到吧台,没过几分钟,邢烨然就行色匆匆地过来了。
安瑨差点没认出来,邢烨然完全不是当年那个青涩的毛头小子,长相身高还是那样,身材结实了许多,衣着气质都成熟许多。
邢烨然草草扫视一圈酒吧座位,没看到薛咏,问安瑨:“薛咏呢?”
安瑨眼都不眨地撒谎:“不知道啊,他刚刚走了。就几分钟之前。”
邢烨然本来就拿不准薛咏是不是故意不接自己电话,很有可能是故意的。
是以没有怀疑安瑨说的话,飞快地说了声“谢谢”,然后脚步匆匆地离开了。
邢烨然沿着从酒吧离开后回家的路找回去,一直走到小区,也没见到人,问了一下小区门口值班的保安,没说见到邢烨然。
邢烨然想,会不会是薛咏喝醉了走错路?于是又折回去找人。
他像是无头苍蝇一般四处找薛咏。
怎么找都找不到。
打电话又提示他已关机。
邢烨然有些担心薛咏会不会是酩酊大醉被人捡尸了?这个可能性太小了,他就是喝醉了也不会被占便宜。
大概只是找了家酒店住一晚?
没道理啊,为什么不回家呢?
邢烨然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回了小区。
薛咏没回来。
他用薛咏给的钥匙打开门,站在空荡荡的客厅。
这个家变得太冷清了。
以前他们住在一起的时候,每天都热热闹闹的,充满了烟火气,而今冷锅冷灶,落满灰尘,厨房的旧铁架都生锈了。
他一遍又一遍地给薛咏打电话,打到手机发烫,电量所剩无几: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对不起……”
邢烨然走到杂物间,有一个纸箱开着,大哥的照片被放在地上。
声孔里机械刻板的女声还在复述:“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邢烨然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张照片。
像是压下来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麻木地把拨出的通话给掐了。
屋里便瞬间变得死寂无声。
邢烨然走过去,颓唐地坐在地上,看着零散在地上的遗物,想象着薛咏把玩这些东西的样子。他把相册拿起来,望着相册上的亲哥,盯了几分钟,然后神经质地笑了起来。
笑着笑着,停了下来。
“一回来就来睹物思人吗?他就这么爱你吗?”
话音未落,邢烨然猛地一掷,把相框砸到墙上,玻璃碎裂迸射,散落一地。
他坐在地上,盯着照片,像是空气稀薄似的不停深呼吸。
没有观众,没有对手,真是荒唐,这只是他个人的发疯独角戏。
过了不知多久,他才复归表面的冷静,像在与他大哥挑衅,轻声说:“你等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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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咏睡到第二天中午才起来,发现自己在陌生的房间。
他懵了一下,宿醉还在使他头疼。这连着宿醉两天,谁熬得住?
身上的衣服鞋子全都还穿着,摸了下身上的东西都还在,手机没电了。薛咏去卫生间用水泼了把脸,走出房间,发现这还是在酒吧。
这个点还没开店,服务员正在打扫卫生,薛咏问服务员借了充电线。
充了十分钟,手机重新开机。
未接来电处有三百多通邢烨然打的电话,看得薛咏直觉得头皮发麻。
薛咏赶紧拨回去,邢烨然没接。
薛咏连忙打车回家,服务员说:“七哥,老板说你醒了以后让我告诉他一声,有事要和你说,你要么等会儿再走吧?”
薛咏哪还有心思留下,说:“我现在急着回家,帮我谢谢你老板。有什么事电话联络吧。”
说完,也不理阻拦,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回去了。
薛咏总觉得有些心慌。
邢烨然给他打了那么多电话,他回过去却不接?
薛咏匆匆赶回家,他向来有备无患,还有一把钥匙。
开门进去,没在客厅见到邢烨然,也没在卧室找到人。
薛咏听到一点奇怪的动静,他循着声音找过去。
杂物间的门敞开着。
因为这个房间没有窗户,就算是白天也很阴暗,只有从门口照进去的一束光,光暗分明。
邢烨然就坐在黑暗的角落,身边一步的距离就是光。
地上有什么细碎的东西在反射着阳光,闪闪发亮。
薛咏走近一看,才发现是邢文彬的遗照相框被砸碎了。
薛咏才觉得对不住他,见他这样乱来,又很生气:“你在干什么?”
邢烨然站起来,红着眼睛说:“在发疯。”
“别发疯了。我昨晚喝醉了,手机没电关机,我不是故意不接你电话的。”
“你干嘛砸你哥的相框?你发什么神经?”
薛咏蹲下来,把相框捡起来。
邢烨然说:“我本来就是疯狗啊。”
“我还不够舔你吗?薛咏,到底要怎样你才能看我。”
见薛咏看了一眼大哥的遗照,邢烨然突然就忍不下去了,“我让你别看他了!!”
邢烨然控制不住用力地打了一下他的手,把薛咏手上才拿起来的相框又被打落。
薛咏皱眉:“……你他妈什么意思?”
“我等了你一晚上。”邢烨然朝他走过去,脚踩在碎玻璃上也仿佛没有感觉,“薛咏,你已经买好了墓地,你想死后跟我哥葬在一起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