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73
女人本是闻言一愣, 可瞧着季淮眼中的戏谑, 娇斥：“真是的，这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季淮勾唇, 双眸却眯了眯, 狡黠地说：“是呀，玩笑……”
钟灵抬手一拨弄自己的发丝, 甩头，说：“好啦, 我还约了人, 季总……”
对方弯腰，凑近季淮，认真地说：“我帮了你这么大的忙，十天后要是不当我宴会的男伴，那我可要生气了~”
季淮脸上的笑意还在持续, 回答：“当然。”
钟家小姐扭着腰踩着高跟鞋, 急切切又为了加快速度，夹腿小跑走了。
季淮眼神的笑意褪下，望着那滑稽的背影，抬手抽出了胸口口袋搭着的手帕，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手指。
最后, 面无表情地将手帕扔在一边。
脏了。
此刻, 助理从别墅里走出来, 在季淮的身边站定, 颔首：“季总, 解决好了。”
季淮一切如常，手指在轮椅的扶手上，不停地敲着。
助理迟疑着，小声提醒他：“钟灵小姐，不好惹……”
季淮嘴角噙笑，看向助理：“季郭，见血了？”
“……是的。”
钟家如今势大，这几年明里暗里搞了不少事情，获利后，底下的小辈一个比一个膨胀。
当然，现在的他们有膨胀的资本。
比如说钟灵，她又不傻，早就知道季郭在季老爷子心中地位。
但还是为了季淮，狠狠地教训了一通，而且无所谓将自己和季淮此事捆绑在一起。
明显不将季老爷子看在眼中。
嚣张跋扈，无所欲为。
季淮侧头，抬眸看了看一眼别墅，语气平淡地说：“走吧。”
见血了又如何？
不过是生理上的痛苦。
他期待看到季郭眼中的光芒消失，像个废人，永远活在自己的阴影下！
他说过，季家这些年“赏”给自己的，自己要加倍还之！
季慌如今下场，季老爷子要反省自身。
是他让李学诚绑架顾青柏，自己才请季郭来着别墅里头玩玩。
不是吗？
季淮看向自己的的腿，假若李学诚没有想要毁尸灭迹，自己也不会受伤动手术，也不请钟灵来“照看”季郭。
至于接下来的麻烦，就送给心态膨胀的钟家千金来处理吧。
“季总，接下来去哪？”
季淮顿了顿，说：“公司。”
*
此刻，顾家。
坐在沙发上的两个人面面相觑。
凌莲发问，打破这份安静：“青柏哥哥，你有什么事情找我？”
顾青柏摸摸鼻尖，纠结片刻，开口：“我想……问问凌涵的喜好……”
凌莲欲言又止。
满脸写着一行字。
——问本人更好吧？
顾青柏无奈地叹气，女主完全不按套路出牌，一心要成为大明星。
生气！
可是那些综艺节目都是按照剧本来的。
想到这里，顾青柏怀疑，莫非是自己之前的追妻套路太过于模板化，导致凌涵无动于衷？
可问题是，凌涵是个工作狂魔。
别问爱好，问就是拍戏上节目。
顾青柏准备旁敲侧击，白月光也是一个圣母型人设，纵然妹妹是私生女，也不可能一点都不关注到的。
凌莲单手托着下巴，闭上眼睛，认真思索了很久，才不确定地说：“游乐园？”
她解释：“因为小时候，爷爷带家里孩子去游乐园时，从来不会喊凌家的私生子女……”
*
三天后。
凌涵有空了，愿意赴约。
顾青柏选了一家小型的游乐园，地方小就方便安保工作，而里头的玩乐设备齐全。
这也是顾家的产业。
顾青柏站在游乐园的大门口，紧张地扯了扯衣服，手上的玫瑰花抖了抖，一片花瓣落到地上。
他蹙眉沉思。
小说中也没有这个突发剧情，所以他并不是很担心出意外。
门口的游客熙熙攘攘，目光不由得放到站在门口的俊俏男人身上。
顾青柏看了看手腕上的腕表，时间，还差三分钟……
他提前半个小时来的。
门口有一个卖气球的大熊娃娃看了许久，终于凑过来，揶揄道：“兄弟，等女朋友啊。”
顾青柏点点头：“嗯，还要一会儿。”
对方粗声粗气，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开口：“那你也太宠对方了吧，大哥给你传授经验，越是叫对方知道你这么喜欢她，越是可能会将人宠坏，日后可就由你好受的了！”
顾青柏闻言，轻笑着开口反驳：“那倒没有。”
大熊看过来，不敢置信，也觉得顾青柏是在自欺欺人，吼说：“哎……”
顾青柏无奈解释，忍不住说：“其实我对她……”
只过了五个字，顾青柏的声音便忽然停了下来，像是横着下去后蓦地卡在了嗓子眼，上下不得的鱼刺。
顾青柏闭上了嘴。
其实我对她……
——没有喜欢。
自己对女主的感情……有感情吗？
顾青柏垂眸看着怀中抱着的玫瑰花，手指扫过柔嫩的花瓣。
这花是花店老板给他推荐的，说爱情就应该送玫瑰花。
但是他们之间没有爱情。
顾青柏想，自己连凌涵喜欢什么花都不知道，怎么能说喜欢她？
自己只是把她当做一个可以攻略的npc。
不去主动了解她。
自欺欺人久了，自己都差点忘记了这件事情，哪里有的感情……
顾青柏失神的时候，忽然一声清亮的女声，一听主人就很高兴：“青柏~”
顾青柏抬头，望着面前的凌涵。
宝蓝色的丝绸齐膝长裙，这颜色本来一般人不敢尝试。
可落在女主的肌肤旁边，反而衬托的皮肤越发的白皙。
一阵微风吹过，微微上扬的裙摆，露出了白皙修长的大腿。
顾青柏将玫瑰花递给凌涵，她开开心心地拥在怀中，弯眸似月亮一般，笑意盈盈。
凌涵很开心，拥着怀中的一大捧花朵，深吸花香：“我很喜欢，青柏。”
顾青柏想，下次应该送更加合适的花束。
她很好看，可自己的玫瑰花一点都不衬她。
大红配上大蓝。
顾青柏愣神，下意识地点点头，喜欢就好……
而后两个人并肩走进游乐园。
凌涵第一次过来，显得兴致勃勃，但是顾青柏被门口大叔的话弄得有些心神不宁。
他步伐逐渐放缓，看着凌涵踩着欢快的节奏，让自己只能看到背影。
最后顾青柏停住脚步，失神地看着。
如果凌涵知道自己对她的喜欢，全是虚假的，自己只不过是一个骗子。
一个觊觎亿万财富，不择手段的骗子。
女主会……
网友看到他的样子，不解地问。
【匿名】：主播，你在想什么啊？这个时候还不上呀？
【匿名】：哎，据说在摩天轮上最高处接吻的恋人，会恩爱许久。
【匿名】：亲她，亲的她双腿发软，倒在你的怀中，娇喘吁吁。
【匿名】：都没人刷季淮会生气的梗了吗？大家都默认季淮不关凌涵了吗？拍桌！
顾青柏抬手，按了一下眉心。
想什么呢？
但最后两个人还是去了摩天轮。
毕竟考虑到女主的体质，不宜玩过于刺激的项目。
他怕一场约会直接进了医院。
狭隘的空间中，顾青柏看着兴奋地看向外面的女主，也看着从她身后穿过去的弹幕。
心不在焉。
当摩天轮升到最高的顶点时，凌涵回头冲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笑着说：“青柏，我现在好幸福、好快乐。”
这台词……
顾青柏浑身起了个鸡皮疙瘩。
目光如炬地盯着凌涵，对方趴在玻璃上，眺望远处的兴奋样子。
耳边还回荡着对方的声音。
——和喜欢的人在一起，看着对方就会很快乐。
所以现在自己……快乐吗？
顾青柏转头看向身后的天空。
起码凌涵很高兴吧，从小没能来成的游乐园。
顾青柏望着天边。
只残留一点尖端的夕阳将白云染成了彩霞，在路边散发着暗沉的橙红色，像是被弄脏的画作。
第一圈后，顾青柏失神，凌涵也不说话。
然后又坐了一圈。
待快升到制高点时，城市被点亮，灯火通明。
顾青柏看着那些光亮映衬在凌涵的脸上，光怪陆离。
“青柏，你为什么一直不说话？”
顾青柏张嘴，最后又给闭上了。
因为自己……心中有愧，句句都是虚情假意。
在摩天轮升到最高处的时候，凌涵忽然抬手抱住他的腰肢。
头靠在顾青柏的肩头，语气难过地说：“我啊……早就知道，自始至终你从没喜欢我。”
“但是我还是想问，你想喜欢我吗？”
顾青柏抬手想要拥抱着这个人，蓦地又将手给放下了。
“我……不知道。”
他现在可以用系统的心理反馈，知道女主现在想些什么。
摩天轮之中，两个人沉默了许久，顾青柏最终还是选择了放弃。
没必要……
“凌涵，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凌涵靠在他的怀中，低低地嗯了一声：“你说什么，都可以的。”
“你为什么不喜欢季淮呢？”
凌涵没有回答。
顾青柏的心却急躁起来，开口却十分的迟疑。
“季淮，他很喜欢你。”
“曾经为了你不管不顾。”
“他爱你……”
顾青柏抱住凌涵，缓缓说：“你为什么不爱他呢？”
如果凌涵从一开始遇到季淮，就愿意和他在一起。
是不是，季淮就不用走上小说中的最后结局？
凌涵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语气冷酷又绝情，一字一句地说：“可我……就是不喜欢他呀。”
顾青柏楞在原地，心绪久久不能平复。
就是不喜欢他，又有什么办法呢？
凌涵笑着说：“就如同你，拥抱着我却在关心着别人。正如你当初对着我说，你依旧喜欢姐姐时，就算她可能会死在国外也一样。”
顾青柏垂头丧气，终于开口：“凌涵，但我可以知道季淮的过去吗？”
凌涵点点头，娓娓道来，慢慢地说着这件事情。
“我也记不得我是什么时候初次见到季淮了。”
“大概……不是我故意忘了，而是我压根没有仔细去记过。”
凌涵松开了顾青柏，坐在他的对面椅子上，头依靠在玻璃，眼底闪耀着淡淡的光芒，回忆着记忆中的画面。
可还是什么都记不得。
季淮的事情啊……
没有必要记得。
自她对季淮有记忆开始。
那个人就已经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了，他的爱太过于偏执，太过于恐怖偏执。
像是一个怪物。
爱一个人第一要素是去接近，而自己恐惧怪物，不敢去接近季淮。
她艳羡的是顾青柏对姐姐的感情。
喜欢但不强求。
明明顾青柏对自己的态度不好，可她还是希望，有朝一日能抢过顾青柏对姐姐的那一份温柔。
“但我偶尔又会接近他，因为我知道季淮可能只有我了，我若是不在的话，他会奔溃的。可青柏，他的爱，只带给了我痛苦。”
“他用他的精神，他的命，压迫着我不能远离。我知道他可能控制不了，但是我……谈不上恨，也绝对不会是喜欢。”
凌涵用平淡的语气，说着扎心的话，刺痛着人的心灵。
凌涵看向顾青柏，说道：“青柏，你会变得像季淮一样吗？”
疯狂地想要接近自己……
她不喜欢。
*
约会结束之后，顾青柏回到顾家。
当晚。
他失眠了。
——我不喜欢季淮，他是一个怪物。
——我只是不想看着他死。
——青柏，我无法爱他，却又不忍伤害他，你能明白吗？
*
我不能明白。
顾青柏想质疑凌涵，可是自己没有立场。
他对凌涵不也是这样吗？
只是自己比她还要不堪。
最起码凌涵的欺瞒是为了季淮的命，而自己则是为了金钱。
可所谓的真相，顾青柏直到摩天轮停了下来，也还是没有说出来。
出了游乐场，顾青柏看着凌涵坐上了顾家的专车，目光深沉。
等车的影子在自己的眼中彻底消失之后，才松了一口气。
无力地倒在床上，表情难看。
季淮其实没有凌涵想象的那么坏啊……
顾青柏拿出手机，打开那个手机号码，手指滑动，最后还是选择了关机。
没有拨打。
这段时间，大家都有事情要忙碌，不打扰他了。
他选择……相信季淮吧。
*
之后。
女主似乎对于那天晚上的谈话，并不在意，还是认真地搞自己的演艺事业。
顾青柏无奈地咬牙切齿。
算了。
亿万家产不是这么好拿的。
不过顾青柏从谈话中得知了一件事情，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理解出错了。
那就是……
凌涵这个人贪恋别人的温柔，却又恐惧别人太过于热情，是一个很矛盾的个体。
她害怕别人对自己别有所图，又害怕自己不能回应对方足够的爱意，又希望爱人给自己足够的空间。
所以……
顾青柏看向弹幕。
【匿名】：所以，女主嫌弃你太热情了？
【匿名】：忽然感觉有点操.蛋啊。
【匿名】：肝疼。
感觉怎么来都好像不对劲啊。
原来问题出在这里啊。
顾青柏又去了看原著。
看看原著男主追妻火葬场，到底是怎么把女主追回来的。
喝酒，抽烟，死气沉沉，为了女主直接抛下公司会议，雨中狂奔追妻，第二天发高烧，滴水不入了。
感情回温的时候，说男主为了保护女主，被送进去了icu，最后女主握住男主的手，一边哭一边说亲爱的，我爱你。
顾青柏默默地捂住了自己的肚子。
这也……
哎……
不得行啊。
顾青柏初步制定了一个计划。
简直是绞尽脑汁。
原以为是一个非常简单的恋爱游戏，傻白甜就行，没想到还得钻研好感度攻略。
也就是说，通过目前的线索，他多半得降低自己对女主的热情度，将“强行的爱情”下滑为友情，让女主感觉到安全感后，才能润物细无声，默默地打动她。
顾青柏扶额，这都是些什么事情啊。
好不容易和女主聊了，结果被隐形分手了？
所以原文的男主前期对女主各种冷漠，教训，让她历经苦难就是等同现在的“降低好感度，提高安全感”。
这女主设定有问题吧？
顾青柏咬着笔杆子，心道自己得先冷落女主一段时间，看看效果吧。
正好家里要举办宴会，他便没主动联系女主，冷漠一段时间再追人。
这几天，跟着顾夫人一起学习东西。
*
百忙之中，顾青柏一时间不察觉，发现自己已经好几天没联系主要角色了。
直到发请柬的时候，顾青柏看到了季淮的名字，手上顿了顿，珍重地收好。
请季淮过来吧。
比起之前的宴会，这一次顾家的宴会格外的豪华。
顾大少爷劫后逃生，可谓是大喜事一件！
而通过这件事情，大家也看到了顾家的实力，一百亿轻轻松松说拿就拿出来。
一般小门小户能抱上这大腿，随便吃一点剩饭残渣，也能赚一大笔钱了。
夜色逐渐深沉。
宾客之间露出恰到好处的笑容，互相推杯换盏。
卧室之内。
顾青柏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外套，佣人说：“少爷，请你抬一下头，我给你梳理一下头发。”
顾青柏说了一句：“稍等。”
而后继续拨弄自己手上的胸针。
这枚胸针坏了。
之前忙到忘记，一直拉在了自己的衣服口袋之中。
今天试衣服时，才发现缺少一枚胸针。
连忙叫人去找。
可惜到手后，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
“现在找人去修，还来得及吗？”
顾青柏攥住胸针，询问经验丰富的老管家，得到的回答是……
“少爷……”
说着，老管家微微地摇摇头，意思很明确。
顾青柏垂眸望着那枚胸针，口中呢喃，声音低沉听不清楚。
算了，到时候解释一下，季淮应该不会多说什么的。
又收拾了一下。
老管家认真听着对讲机中的声音，开口：”少爷，季总来了。”
顾青柏之前的请柬石沉大海，并没有得到季淮明确的回复。
他心中怪不是滋味的。
没有季淮的电话回复，不知道最近忙些什么，啧。
所以让人看一下，若是季淮过来了，便第一时间提醒他。
顾青柏挑眉，声音冷下来：“他不是腿脚受伤了吗？居然还过来了？“
虽然语气不善，但他整理了一下领口，大步流星地下楼。
一边琢磨，季淮总不可能是坐着轮椅来的吧。
老管家紧跟着在他身后说：“季总的腿好像好的差不多了。”
顾青柏心中震惊，早就知道季淮的身体素质不错，之前被季老爷那么抽打，还能好好地直起身子跑去医院看望凌涵。
但枪伤动手术，小半个月都没有啊。
有时候，季淮的确像个怪物……
顾青柏加快脚步，下到一楼，走到别墅门口，忽然停住了脚步。
草地的红毯上，众目所瞩的男人面带微笑，淡然地迎接着别人的关注。
季淮抬手端起一杯酒，暗红的酒水光泽和袖子上的袖扣倒映着，吸引人眼球。
顾青柏怔怔地看着那对袖扣，心头一喜，没想到季淮还记住了自己上次说的话。
他挺高兴的。
顾青柏藏了藏胸针，怕季淮看到这胸针毁的不成样子，估计又要板起脸一脸冷漠。
哎……
顾青柏上下打量，感觉这人是没什么大问题了。
凌涵那边也算是交代的过去了。
季淮死不了就行。
女主好像对季淮就这个态度，只要季哥哥别死，她的内心没有愧疚感就行。
两个人对视，季淮的表情淡淡，和以往差不多。
顾青柏没多在意他的冷脸，准备走过去打招呼。
忽然看到身着一席银色鱼尾裙，大波浪卷的艳丽女子亲昵地攀住季淮右手。
而季淮没有推开，两个人紧挨着。
顾青柏看着季淮将视线收走，落到她身上，低头冲人暧昧地笑了下，深情款款。
季淮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在这个女人面前。动作亲昵，好像一对神仙眷侣。
这短短几天，发生了什么？
自己担心打扰到季淮，没去联系他……
顾青柏默默地攥紧了手中的胸针，忽然掌心发疼，被扎了一下才连忙松开。
开口，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僵硬地问：“那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