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有崽的夫子
“发生了什么, 你们怎么这么高兴？”反正和他回来是没关系，以前可没有这种情况。
不过眼前的三人却没有直接说出原因，两个婆子互相看了一眼, 没有说话, 孙树倒是想说什么，被王婆瞪了一眼，嘴巴又闭紧了。
看他们这奇怪的反应，本来还不上心的季远川, 好奇顿时被勾起来了。
“怎么连我都不能说？”这几个人现在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压根不怕他, 还记得最开始来的那几天，一个个跟鹌鹑似的，老实得不像话。
他可是家主啊！虽然这个家主经常不在家……
“家主这事可不能由我们的口跟您说，您还是去老夫人那儿看看吧, 老夫人可等你许久了。”
看来真的是好事！
季远川点点头, 往季母的院子走去, 还没走出几步就被叫住了。
“家主晚膳想吃些什么？等会儿让赵婶做给您吃。”王婆突然道。
季远川没有什么想吃的, 就道：“都行, 都可以。”
听到这话王婆笑了笑，看着季远川远去的身影，眉眼间一片宁静，她叫上了李婆朝厨房走去。
她真的没想到, 勾心斗角了一辈子, 晚年竟然会有如此快活的日子, 家主脾性温和, 从不曾责骂过家中仆人, 更别说打了。
每次她问家主想吃些什么, 但得到的答案几乎都是差不多的，最开始她还以为家主是真的不挑嘴，什么都爱吃。
可后来老夫人告诉她，家主不是没爱吃的，只是那些菜做起来麻烦，而家主又是个不爱给人添麻烦的性子，所以挂在嘴上的总是“都行”。
她也只是碰到了家主，这才赶着问一问，实则家主爱吃的那些，家中一直备着，就等他回来。
老夫人也是个性情和善的，待人真诚，不曾因为他们是下人就低看他们。
而且那人向她许诺过，只要她护住这后院，后半生的安稳便谁都夺不走……
她没想到，还能有机会离了那尔虞我诈的皇宫，过上这偶尔上街买买菜，陪主家老夫人聊聊天的小日子。
心似乎都年轻了几岁。
现在想想，过去的那些日子就像一场梦般，在如今的安稳面前，不算什么了。
……
季远川加快脚步去了季母的院子，屋子大了就是这点不好，住的地方隔得老远，要见亲娘都得折腾折腾。
不过，当他还站在季母的院子外面时，他听到了一道道哭声。
不是季母的，也不是家中任何一个人的，是一个陌生却十分强健有力的哭声。
婴儿的哭声！
家中怎么会有小孩儿？
季远川推开门进去，就瞧见季母坐在院子里，手中抱着一婴儿在哄，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
而他以为在厨房的厨娘赵婶此时也在旁边，手中拿着一个布老虎在逗小孩，可惜的是，那小祖宗的哭声半点没有减弱。
“娘……”季远川站门口叫了一声，声音拖得长长的。
不过季母好像没听见，全部的心神都放在了手中的娃娃上。
季远川不太乐意地挪到季母跟前，哼了一声。
“川儿你回来了？”季母这才发现他，声音还带着几分惊喜。
“刚回来，娘您怀里的娃娃是哪家的？”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些幼稚，季远川赶紧提问转移话题。
哪怕这几年季母过的是养尊处优的日子，可身上的肉却一直没养起来过，虽然白净了些，可整个人还是干巴巴的，好在精神不错。
季母先是对一边的赵婶道：“你先下去。”
赵婶福了一福，又对着季远川行了一礼，也没说话便下去了。
那娃娃小得很，季母一直胳膊就能拢住，她空出另一只手冲季远川招了招。
“川儿你快来看看，这孩子长的可俊了！”
季远川有些懵地又靠近了几分，就着季母的手看了一眼小娃娃。
又白又胖……至于俊不俊…完全看不出来……
“恩…真俊……”他笑着道。
季母脸上的笑更浓了：“是吧，我就知道你会喜欢，所以我一瞧见就把他抱回家来了。”
季远川脸一抽，这……什么意思？母亲去当人贩子了？拐了人家的娃？
“娘您这是什么意思？这孩子的家人呢？您抱回来那孩子的父母怎么会肯？”
“你放心，这孩子无父无母，是我去寺庙烧香的路上捡的……”
费了一番口舌，季远川弄清了原委。这孩子确实是季母捡的。
前日季母去烧香，回来的途中经过一条河，而河里面飘着一个木盆，里面传来嘶哑的哭声。
就是这个小男孩。
小男孩的襁褓里还有一个字迹歪七扭八的字条，上面写了他的身世，说是父母早亡，无人扶养，这才顺着水流而下，望有缘人发发善心能收养小男孩。
然后就被季母赶上了。
季远川将字条多看了几遍，确信不是季母伪造的，这小孩也不是她拐来的，心里这才放了心。
“您要养就养吧。”家中也不是没那个能力，只是多一张嘴罢了，他还是养得起的。
谁知季母却摇摇头：“川儿你还没懂我的意思。这个孩子我会让他姓季，认你为父。”
季远川听了，瞳孔不由放大，半响没说话。
季母误以为他不答应，心里一直藏着的火气也上来了：“你当我不知，只要那人在一天，你就不可能有自己的孩子，我看那人也不是个短命的，既然如此我只能出此下策，总不能让季家断了根……你有什么不满？”
季远川脸上带着苦笑，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他倒不是不同意，只是事情太突然，没有反应过来。
“娘您别生气，我没说不同意。”
明明他从来没与母亲说过他与顾长盛之间的事，母亲也从未问过，可季远川有预感，母亲是知道的，果然……
季母心中有怨，怨季远川，但更多的是怨顾长盛，她的儿子那么好，绝对不会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花花肠子，定是那人勾引了他儿子。
只是如今顾长盛的身份不是她能责怪的，那不满就冲着当今的太后去了。
以前在青明书院时，季母与顾夫人很有话聊，顾夫人也乐意与季母说话。
但现在，季母已经拒了当今太后好几次邀约的帖子了，甚至王婆不止一次看到那精美的帖子被季母拿来垫桌子。
只不过，这些季母从未与季远川说过。
“你同意就好。”季母的脸色好了几分，“往后这就是你儿子了，好好教养他，以后也是你的依靠，至于皇宫里的那个，我劝你留个心眼，别什么都听都信。”
母亲很少会在别人背后碎嘴，用这么严厉的语气说话更是少，这都是因为他啊，季远川是既无奈又感动。
“娘说的我都记住了。”
见儿子一直低眉顺眼的，倒是有几分可怜，季母话一转软了下来：“儿啊，我做的这些都是为了你啊。若是那人这一辈子只钟情于你一人那就罢了，可若是有一日他厌烦你了，随便招招手，便有无数女人等着他，可是你呢？你要让为娘心疼死吗？”
季远川没说其实他并不在乎那顾长盛会有多少女人，但他明白这句话绝对不能说出来，不是不能让季母听，而是……隔墙有耳……
“您说的，我明白！”
季母勉强地笑了笑：“你明白就好。”
她眼神一低，看向怀里的孩子，声音都轻柔了许多：“有了孩子就有了根，以后啊你要好好教导你儿子，让他长大成材孝敬你，那我在底下也放心了。”
季远川鼻子一酸，季母做这么多都是为了他……他伸长脖子看了看那白嫩的小娃娃，目光无比温柔，然后就瞧见那小子吹起一个大大的鼻涕泡……在他眼前破裂……
他似乎还听到清脆的一声：啵……
那点伤感瞬间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