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030
社会总是对女性有所偏见。
为什么出席晚宴, 男人就可以穿上衣和裤子，女人就必须穿连衣裙呢？
好吧, 也许有些更喜欢裙子的男性——比如芥川龙之介, 会和他有不同意见。
川上柚一秒否定了由尾崎红叶提出的, 送衣柜里的新裙子给他穿的想法，拒绝的理由听起来十分正当：“红叶大姐你的裙子, 应该不适合我。”即使不考虑身材的差异……川上柚忍痛说道, “大姐你太高了。”
红叶大姐居然有一米七！再加上和服下搭配的不是木屐而是高跟靴子……
假如和也就是一米七出头的森先生走在一起, 画面岂不是有点美。
唔。
这样想想，森先生日常和爱丽丝一起行动, 中也君日常戴礼帽，似乎都是同一个道理。
“那川上君准备……？”
“我穿大姐上次送我的和服吧, 还没有穿过。”
这就是川上柚先回宿舍拿了和服, 又来找尾崎红叶的原因。
等等。
为什么还要找红叶大姐, 他自己穿不就行了吗？
对这种直男发言, 尾崎红叶只是微笑：“女孩子打扮起来, 可没有那么简单。”
干部办公室和首领办公室构造异曲同工, 除了一进门便可以看见的办公场所, 隔壁还连着各种房间, 比如卧室、厨房、浴室等, 俨然一个总统套房。比较起来，准干部办公室肯定很普通吧。作为一名连办公室都没有的幽灵准干部, 在事情已不可更改的现在, 川上柚仍然不想要办公室, 也不想要属下什么的。
当然，现在最大的问题是——
尾崎红叶弯眸浅笑：“川上君自己会穿和服吗？”仿佛在询问幼儿园小朋友。
川上柚点点头。
尾崎红叶：“穿好了大姐给你梳头。”
川上柚继续点头。
于是，尾崎红叶就离开卧室关上门，让他发挥了。
川上柚的视线在几乎占据卧室半面墙的梳妆台上扫过，目光从典雅的梳妆镜移到其下放置地密密麻麻的化妆品护肤品上，感受到一阵窒息。——为什么这么多啊？突然患上密集恐惧症。
按照红叶大姐的说法，今晚他是主角，其他人可以穿上班的职业装，但主角不行，因为主角要能hold住全场。
并不想要这个C位。
川上柚镇定地检查起这个少有使用痕迹的卧室，确定没有监控窃听等装置，这才将视线放在印花和服上。
印的是樱花。
略有些暗的正红底色，双肩、大袖和下摆点缀着粉色的樱，川上柚长久地注视着展开的和服，目光深沉地仿佛其上蕴藏着来自宇宙深处的奥秘。
奇怪。
平时伪装少女明明没有心理障碍的。
因为服装足够中性吗。
不管怎么说，和服总比裙子好。
至少和服的样式，男女都差不多，只是男性的颜色和印花都偏素一点，少有走华丽风的。
川上柚在内心回忆和服的起源和发展，甚至想谷歌一下拓展课外知识，直到门被轻轻敲响——
叩叩。
在尾崎红叶敲下一下前，川上柚扬声道：“请稍等。”
川上柚闭了闭眼。
逃避是要不得的，和服起源和发展什么的，以后再说吧。
尾崎红叶耐心地等了20分钟，门终于打开。
开门的是个目光空洞的‘少女’。
点缀着粉樱的正红和服，将白瓷般的肌肤衬托得更为动人，浅黄的腰封将‘少女’的细腰包裹，腰绳在腰前偏侧边位置打了个蝴蝶结系紧——尾崎红叶从‘少女’的乌黑长发看到其脚下踏着的木屐，最终又落到蝴蝶结上，忍不住道：“很可爱。”
‘少女’的目光更空洞，仿佛失去了灵魂。
川上柚深深地觉得，他生命中某种非常珍贵的东西，已然离他而去。
那大概就是节操吧。
可恶，难道他的下限已经比太宰治还要低了吗？
咦好奇怪。
为什么想到“下限”的时候，脑海里会突然冒出太宰君的名字……
川上柚没有更多时间去疑惑了。
尾崎红叶已经把他按在了梳妆台前的凳子上，开始了众多女性最爱的妆扮娃娃环节。
“川上君的皮肤真好……”尾崎红叶拿起粉饼。
“请务必不要给我使用任何化妆品。”川上柚按住她的手。
“至少上个眼影吧？”尾崎红叶柔声询问。
“不需要。”某人的声音里充斥着即将炸毛的愤怒，“说好的只梳头呢！”
……
再也不会来红叶大姐这里了。
川上柚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面无表情：这个发型也不算多复杂，他完全可以自己来。不，希望永远没有自己来的机会，黑长直不好吗，姐姐的发型天下第一！
啪。
双手拍在脸颊上，果然很烧。
真是傻了，直接在假毛上做好发型再戴不是也可以吗。
川上柚陷入自闭。
*
前往晚宴前，川上柚询问了出席人员。
“不用紧张，基本都是熟人。”成熟的女性柔声道，“鸥外大人和中也，黑蜥蜴的广津、立原和银，还有武斗派的芥川、常年待在实验室的梶井……”
尾崎红叶皱眉：“对了，Ace说不定也在。”
“Ace？”纸牌？杰出之人？这是个代号吧，人名怎么会是这样。
“那是港黑五大干部之一。”
这个职位就不得不让人重视了，川上柚颇感兴趣：“和中也君红叶大姐一样厉害？”
“不。”尾崎红叶直白地表现出嫌恶，“妾身可不愿与Ace为伍。”
Ace的画风和港黑其他人都不同。
据尾崎红叶介绍，这位曾经是在港黑的赌场大闹了一番的赌徒，最后凭借高额缴纳金登上了干部之位，是一个只把港口黑手党当做保镖、毫无忠诚之心的男人。本身实力三流，异能力只对部下有用，对港黑唯一的贡献就是持续缴纳的大把钱财。
画风的确清奇。
川上柚第一次见到交保护费交成干部的。
像这样闹事的土财主，不是应该继承他的资金来源、榨干他的剩余价值然后直接斩草除根一条龙吗？用钱买职位这种操作，不是只有腐朽的政府才有吗……港口黑手党什么时候这么“彬彬有礼”了？
尾崎红叶被川上柚的形容逗笑：“Ace在经营这方面的确有独到之处，他的财产很多不在国内，而且，部下也是他的财产。”尾崎红叶的声音沁凉，“Ace的异能力，「宝石王的失常」，可以将部下的寿命变为等价的宝石。”
“等价？”唇角挑起玩味的弧度，金眸闪烁，川上柚微笑道，“红叶大姐，Ace这个异能，简直就像是为我量身定做的。”
尾崎红叶：“哦？”
“知道这个异能力还成为他部下的，想必不是心甘情愿，因种种原因选择了妥协，要么意志不坚，要么怀恨在心；不知道这个异能力成为他部下的，在知道后也不会完全忠诚，在他遇到几近必死的危机时，大概率和怀恨在心的那批一起保持沉默甚至顺水推舟……只要我看那些部下一眼，再随便说句话，Ace就要遭遇背刺。”
当然，也可能有因被救于水火等原因、而甘心卖命的意志坚定之人……但概率太低，即使有，也无法改变「爱与死」推动的大势，可以忽略不计。
尾崎红叶提醒：“下级可不能攻击上级。”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川上柚眨了眨眼，“Ace干部的驭下能力实在太糟糕了，被集体背叛这个发展是符合逻辑的。”
尾崎红叶嗔怒：“你这小鬼，多少有点敬畏之心。”
“可是，这不是红叶大姐的希望吗？”女装的少年挽起她的手，俯身的模样似是要在那纤白的指尖落下轻吻，少年微微仰脸，金眸自下而上映入她的身影，仿佛整个世界都被这身影占据，“红叶姬，您的容光令明月失色——愿为您，披荆斩棘。”
是个少年啊。
尾崎红叶清晰地意识到，眼前的‘少女’，实则是个少年。
年龄渐长之后，眉眼染上英气，如今这份雌雄莫辨的美丽，也会逐渐消隐。
“少打趣你大姐。”尾崎红叶抽回手，神情不由得亲近两分，问道，“川上君有没有想过，以后在组织里恢复性别？”
“想过啊。让富江寿退社，柚再弟承姐业就好。”
“……”
寿退社，日本女性的常规操作之一，即结婚的同时从公司辞职。原来川上君已经想得这么深远和周到了吗？尾崎红叶不得不表示震惊和佩服。
*
同僚见面会的地点在港黑总部大楼的次顶层，一个宽敞的宴会厅里。
这就是有钱的弊端。
如果是普通公司，来了新同事，大家随便找个居酒屋联络一下感情就好，到了港黑，就变成了晚宴。
差评。
充斥古典气息的水晶吊灯，摆满了各式高档洋酒的长吧台，铺上了白桌布的长餐桌，烛台和壁灯遵循着设计师的审美点缀，欧式的桌椅随意摆放着，穿着黑西装的男人们三三两两地聚集着谈话……
川上柚一眼看见长吧台前惬意品尝着鸡尾酒的中原中也，在对方望过来的惊艳眼神中，产生了逃跑的冲动。
完了。
希望挨揍的那一天晚点到来。
眼前浮现出惨遭拆迁的地下室——中也君揍人肯定特别痛。
不不不，人要对自己有点信心。说不定可以苟到富江寿退社的那天呢？日本女性法定结婚年龄是多少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