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 3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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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煜头一回意识道, 原来哭包说话也能让人这么难受。
他愣了足足有半分钟，才像掩饰紧张一般别开脸，转头看向别处。
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低沉, 只是眼睛有些发红。
“落萌，你从前，不是这样的。”
洛尨想想之前就连费煜直言“《星光》上映就分手”时，他都不敢置喙的模样，认同地点点头：“是啊, 所以我只有从前才喜欢你。”
他轻声开口道。
悠悠又补了一刀。
费煜觉得他简直是故意往自己心里添堵。
呼吸都开始急促。
心里某个地方一阵一阵开始发痛。
隐约间费煜听到洛尨的脚步声, 赶紧回过头看向他, 以为他想离开，眼皮一跳就想怒怼一句把他拦下。
可他目光落在洛尨脸上的瞬间登时愣住，哭包鼻尖脸颊都是红红一片, 红唇紧抿已经没了血色，脸色紧绷泛着青白。
费煜还没出口的话忽然就说不出口了。
他想到自己刚才对洛尨说的话。一股后悔从心底里飞速滋生，迅速蔓延全身。
另一边的洛尨脸色难看, 身上更难受。
他昨天晚上喝的酒勉强醒了, 但今天一大清早就遇见了这么多事, 现在脑仁涨得发疼，站着的双腿都有些虚浮无力。
他想要直接转身就走，只是今天的费煜莫名其妙, 还胡言乱语说什么喜欢他, 洛尨生怕他要是冷着脸离开, 会不会把费煜逼急了打人。
可就在他忍着难受纠结时, 费煜忽然开口了。
“我送你回去，”他说。
洛尨有点不敢置信。
一双眼睛撩起，紧盯着费煜的表情。
“你在开玩笑么？”
结果发现对方竟然一本正经地盯着他，神色完全不像是作假。
洛尨更莫名其妙了。
费煜这是怎么了，和他上次见面才隔了短短十天，怎么整个人就跟转性了一样。
洛尨紧接着忽然想起，好像费煜从上次见面的时候，就已经有些不正常了。
只是没有今天这么明显。
让他甚至都不知道说什么。
在他还纠结着的时候，费煜又开口说了一遍：“我，送你回去。”
出口的声音沉凝果决，完全不容人拒绝。
洛尨现在只想离开这里，除此之外，他想怎样就怎样。
于是停了两秒，缓缓点了点头：“随你。”
没想到费煜接着一句话就是：“浴室里有新洗漱用具，你可以洗漱一下再走。”
但让费煜送他已经是极限了，洛尨现在不想和费煜有任何长时间的接触。
他几乎是没有来得及思考就已经回绝了费煜的提议，说话的声音都扬了起来，“我现在就走！”
屋内好不容易缓和的气氛再次凝固，费煜沉默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僵持的氛围久地洛尨差点以为两人要一直这样，好在费煜半晌终于开了金口。
“你去洗漱，我不打扰你，在门口等你。”
虽然那声音听起来简直就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虽然和洛尨一开始想要的结果不同，但不难听出他的妥协。
洛尨一时间也不知说什么好了，不过听到他那句“不打扰你”，也算是给了一点个人空间，干脆也懒得纠结。
“行。”
————
十五分钟后，两人走到费煜的车边。
洛尨直接走过去，拉开后排车门。
不等费煜说话就上了车。
他身后的费煜面色铁青，但没有多说话，洛尨透过车窗玻璃，都能看到他铁青的脸色。
费煜上车后大力关上门，手伸到副驾驶坐上巴拉两下。
洛尨登时听到一阵塑料袋呲呲啦啦的响声。
紧接着就是一股浓郁的饭香。
洛尨昨天晚上几乎算是空腹喝酒，现在胃里空空如也，早就难受得不行。只是因为刚才光顾着和费煜说话才勉强忽略了身体的感受，现在闻道这股香味，身体的反应再也忍不住露了出来。
他肚子不受控制地“咕噜咕噜”响起来。
洛尨：“......”
费煜凌厉的视线，登时从后视镜中射过来。
洛尨尴尬地头皮发麻，赶紧别开头，抬手捂住肚子。
而下一秒，他面前忽然多出来了一只手，那只手指节有力，手背上筋骨突显、腕骨突出，一看就是经常健身的手。
洛尨见过这只手写字、拿剧本，甚至是提着他的衣领轻而易举把他拎起来，但还从没见过像现在这样，提着一袋子吃的，里面是各种接地气的营养早餐。
这场景看得洛尨愈发觉得今天的经历魔幻。
费煜这是真的转性了？
可毒舌又不留情面的人设也没变啊......
洛尨看着他的手愣神，费煜已经等不及地开口：“赶紧吃！”
说话的语气倒是一如既往的强势。
只是内容变得有点大。
洛尨的确是饿得很了，可给他食物的人是刚才被他说了一顿的费煜，两人之间的关系还如此尴尬。这让他有点抹不开面子吃对方的东西。
只能里舔了舔嘴唇故作谦让：“你吃——”
只是他的客气话没说完就被费煜堵了回来：“上面不吃就从下面。”
洛尨的声音瞬间瞪得老大。
费煜就算背对着他，也能从头上的后视镜里看到洛尨的脸色。少年明显被他刚才的话气得不轻。
男人刚说完就意识到自己语气不对，他有些头皮发麻地想要改口，可他从来没有哄过人，就算绞尽脑汁，也就想到了一句劝人吃饭的话，
费煜：“这家的早饭，真的很好吃。”
洛尨冷着脸不说话。
费煜：“你应该能闻到香味。”
洛尨还没来得及再闻一次，肚子就又开始“咕噜咕噜”。
洛尨：“。”
费煜最后加了把火：“尝下吧。”
洛尨终于不再犹豫，他用力从费煜手中拽过早餐袋，冷脸抱进怀里。
费煜从后视镜里看到少年的脸上迅速发红，洛尨一手大力捂住肚子，一手紧紧攥着早饭，脸上满是想吃又抹不开面子的表情。
这副模样如果是别人做起来，只会让他觉得惺惺作态，可落在洛尨脸上，却只让他感觉到浓浓的可爱。
费煜已经开始怀疑，自己当初为什么会觉得洛尨娘炮。
但幸好他意识到的还不算晚。
在费煜思索的时候，洛尨已经开始吃了起来。
费煜拿来的早饭不知是从哪里买的，的确香气扑鼻，吃起来也比他在外面买来的好吃，而且一点都不油腻。
洛尨嘴上吃着早饭，转头望着窗外，原本从清早起床就一直处于紧绷的心情，竟然缓缓放下了戒备。
一直加速跳动的心也慢慢放平。
他脑子里跟走马灯似的，来回过着从他来到这个世界后，经历的所有事情，只觉得一切都有一股不真实感，可又有一种慢慢真实下来的感受。
而等他回过神来时，就发现袋子里的早饭已经全被他一个人吃完了。
洛尨有些尴尬，通过后视镜看了费煜好几眼。
费煜一路都在注意洛尨，当然没错过他的眼神。
“本来就是买给你的。”
费煜开口道。
如果不是声音听起来太冷硬，充满着强硬惯了的凌厉感，洛尨都真以为他是喜欢自己了。
他什么都没说，等费煜把他送到了自家小区门口，沉默地打开车门下了车。
费煜连忙跟着他下来，抬手从洛尨手中接过他手上的空袋子。
努力让自己声音听起来柔缓，虽然无济于事：“我陪你进去。”
洛尨摇摇头：“你走吧。”
他抬头看着费煜，脑中满是今天清早起床到现在，费煜说过的话。那些喜欢的、强势的、好的坏的话，都让他觉得反常。
甚至有种，自己写的小说，忽然被人完全颠覆后改写的魔幻感。
连说话都有些有气无力：“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莫名奇妙跟我表白，但感情这种事勉强不来。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我现在也不再求你喜欢。今后就此别过，互不影响。”他说着说着，忽然感觉自己好像猜到了费煜忽然过来缓和关系的原因：“《星光》的事情你放心，虽然版权我已经卖了，但我绝对不会故意影响你们公司的进度和上映影响力。毕竟剧组中也有我们公司的人。”
洛尨别开头说着，完全没注意到费煜越来越难看的脸色，“所以你也不用勉为其难到主动来......来......”洛尨极为勉强而尴尬地说出那个词：“如此泼身地跟我表白。我是不会在网上发布不利于《星光》上映的一切信息的。”
“所以你——”洛尨说：“你不用再来找我。”
洛尨一开始，因为头脑发懵，感觉自己说的内容都没什么条理。可越往后越觉得自己说的很对。前一段时间对他语气冷硬又咄咄逼人，今天忽然就转性了，能让他这么做的，恐怕也只有这一个原因了。
可他刚说完，就听到头顶上传来男人阴森到快要掉冰渣子的声音：“你说的都是什么屁话！”
洛尨还没来得及反应，就感觉下颌一紧，被人捏住下巴被迫抬起头。
正对上费煜黑漆漆的视线：“你就是这么想我的？”
洛尨听着费煜的话，感觉想笑。
他怎么听出来一副幽怨的语气，他可能是酒还没醒。
但洛尨更在意的是费煜的动作，他被钳制着抬头，脖子和下巴都很难受，一时间好不容易缓和的脸色再次沉下来：“放开。”
费煜没说话，只是阴沉着眼睛死盯着他。
他瞳仁比正常人小了一圈，一言不发和人对视时，总让人有种被动物盯上的悚然。
洛尨有一瞬间甚至以为费煜要把自己生吞活剥。
直到他看见放开捏着他下巴的手，转而抬到半空举到他脸侧。
恐惧让洛尨条件反射地闭上眼，他以为费煜要动手，声音都尖锐起来：“你要干什么？！”
可下一秒，洛尨就觉得头顶一热，男人修长有力的指节插|入他发间，沉默地给他理了理头发。
洛尨这才发现自己是想多了，脸上的尴尬之色尽显。他抬头看向费煜，竟然看到费煜脸上受伤之色一闪而过。
快得洛尨差点以为自己是看错了。
“你以为我要打你？”费煜低声道，他看着洛尨不说话的模样，眼中藏着让人看不清的神色：“我永远不会打你。”
但这个话题继续说起来只会让气氛更加尴尬。
费煜可能也意识到了这点，没再开口，转身离开。
他这么一弄反而让洛尨更加别扭了，洛尨竟然有种自己做错事了的感觉。他烦躁地抓抓头发，僵着脸快速跑进小区里，一秒都不想耽误。
门口的门卫大叔就看着这两人在小区门外纠结半天，而后其中一人快速跑进院内，近看之下，居然还是他之前眼熟的户主落萌。
他还没来得及想另一个是谁，就瞧见刚才已经上车了的男人忽然又从车上下来，大步走到他的门卫室，抬手敲敲门卫室的玻璃。
门卫大叔拉开窗户看他。
就听到男人低沉磁性的嗓音：“你好，我是之前被你拦下的，洛萌的朋友。你也看到我们刚才的互动了，他刚才走的急忘了跟你说，下次麻烦帮我开下门。”
门卫大叔一愣，半信半疑地看着他。
男人勾唇一笑，轮廓冷硬的五官笑起来，显得更加......更加渗人：“是真的。”
门卫：“......”
————
另一边的洛尨，一回到家就赶紧把全身都洗了个干净，直把自己在费煜家里沾上的味道全都洗掉，才疲惫地回到床上，重新睡了个回笼觉。
他眼睛困得睁不开，脑子也混沌一片，但躺在床上却怎么都睡不着，身上一片燥热。等他好不容易睡着，又开始疯狂做噩梦。
他在梦中又回到自己车祸那天，自己刚把车停在路边低头看手机，迎面忽然冲来一辆卡车，直直撞了过来。
“嘭”得一声巨响，吓的洛尨“噌”得一下坐起身。
他恍惚间起身下床，打开卧室的门，却发现房间一开，外面竟然是他现实中的房子。
黑白色的室内装潢单调而凄冷，房间没有小说世界中落萌的家大，可却比落萌的大别墅还要冷清。
洛尨走到客厅，就瞧见客厅的桌子上，正放着他这本小说，纸张被风吹开，页面来回翻动着。
洛尨走过去想要合上书，却又坠入另一重梦境。
他像是掉入一片漆黑的星空，周围只有隐约的星光斑点映射四周。洛尨随便走到一处光电前，就见到星光中，映照出的居然是他小说中的情景。
画面中有费煜和他对话的场景，也有其他他见过的人说话的情景。
偶然间他瞧见一处星光中，放映着林峰的画面。
而林峰身旁站着一位模样精致纯净的少年，少年的长相带着点婴儿肥，看起来乖驯温柔，和洛尨的长相风格完全不同。
可他看到这个少年的第一眼，心中就有股强烈的预感。
这个少年，就是原本的“落萌”。
但小说中的落萌和林峰从未吵过架，可画面中的两人看起来却像是在起争执，落萌指着林峰在嘶吼，接着被林峰一手推开。
洛尨听不到声音，但这并不影响他看明白场景的意思。
这难道是他小说中没有写全的世界？
洛尨还想再看，可他刚朝着星光凑近一步，周围的场景就再次转换，又是一个新梦境。
重重叠叠的梦境做的比不睡觉还疲倦，洛尨躺在被子里，半天才因为被窝中过高的热度，从梦境中清醒，但脑袋比睡前还要混沌。
他隐有所觉，抬手抚上额头。
——果然是发烧了。
昨晚酒吧的室内温度极低，他又在里面吹了半天凉风，还喝了兑得酒，早上跟费煜争执的时候他就觉得身体不对劲，现在这个情况也在意料之中。
但落萌家里并没有治发烧的药，洛尨头部昏昏沉沉也懒得动弹，强行让自己又睡过去。
这一次睡得时间比上次久。
久到他最后是被剧烈的敲门声吵醒的。
洛尨不知道是因为发烧，还是因为睡得太久了，脑袋疼得厉害，脚步虚软，下楼开门时差点都倒在楼梯上。
等他迷迷糊糊地开了门，就被人一把揽住。
“怎么不接电话？！”
那声音听起来气势凛然，有几分像费煜。
洛尨已经快烧糊涂了，记忆中只剩下之前和费煜分手时，对方冰冷诛心的话，只觉得自己是想多了，费煜怎么可能会过来找他。
结果下一秒忽然感觉一只大手摸上自己已经被汗濡湿的额头，声音都冷了几分：“你发烧了！”
男人再次开口的声音，倒是更像费煜了。
就是这股着急的语气不大像。
洛尨还在迷惑地想着，忽然感觉自己腾空而起。他强撑着眼皮睁开眼，只看到抱着他的人，硬朗的下颌线。
“你怎么那么像费煜？”洛尨重新闭上眼，靠在男人肩膀上。他还没分清着人是谁，但对方说话的语气和动作，莫名让人安心。他放松地蹭了蹭对方肩头，喃喃自语：“但他不会来找我。”
费煜抱着洛尨的动作一顿，愈发小心地抱着他：“会的。”
他带着洛尨上楼，翻出来件厚外套给他罩上，然后抱着洛尨狂奔去开车：“会一直陪着你的。”
费煜从今天上午送洛尨回去之后，就一直觉得心里发慌，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
没过多久，他就忍不住给洛尨打电话，但一直无人接听，提示的声音也不是被拉黑才能听到的正在通话中。
上午的时候，费煜还能忍受，可当一直打到下午都还没人应声时，费煜终于忍不住了。开车上门，去找洛尨。
多亏了上午和门卫交代过，下午他才能被放进去。
等费煜抱着洛尨驱车前往医院时，都能听到自己耳朵内血液奔流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