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修真（三十一）
在进入道天窟之前, 戚安拒绝了叶林和林星耀的随行。
他只带了叶河。
“真的不需要我们和你们一起吗？”林星耀有些小心翼翼地问道。
他有些说不上来自己此刻的感觉，这些天一直都是他黏着戚安，对方一直默许了他的行为。现在戚安不想让他跟着了实属正常, 他心里有些难受和不甘也是正常的。但林星耀总觉得自己的内心感受很奇怪。
林星耀摸不清自己此刻的感受，他发现现在的他好像是有点儿害怕。
“嗯，不用了。”戚安笑着摇了摇头，“我们只是去一段时间罢了。”
戚安的眼眸微微垂了垂, 他弯着眉眼继续道, “而且现在小世界现在这么乱，他们很需要你这个主心骨，你要是就这么离开了, 这边还不知道要闹成什么样子呢。虽然大世界的人现在应该不会再做什么了, 但要是我们都离开了, 他们可能会误会我们不相管小世界的事情了。为了稳妥起见, 你这段时间还是待在这里会好一些。”
“这里的机缘很适合哥哥, 刚好这个机缘也会在最近几天开启。要是因为跟我们去道天窟而错过了这个机缘就不好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遇到这么合适的机缘。”
戚安给了充分恰当的理由。
似乎确实得这样才对。
但不知道为什么，林星耀和叶林全都不约而同地皱了皱眉头。
他们都有些心慌。
“真的没关系的, 你们现在也知道我的身份了, 我在大世界的身份很高的, 你们也都看到了当日他们认出我时的表现了，这些来自大世界的天骄们都不会对我动手的。况且我的修为也很高, 这些参加了元天秘境的修士里能够打得过我的寥寥无几, 现在的我很安全的。”
林星耀和叶林皱起的眉头终于舒展了起来。
戚安说的都是实话, 严格意义上来讲，他们和戚安在没在一起不会有丝毫区别。
他们现在的实力远低于戚安，要是真的遇到了什么无法解决的事情，他们反倒是拖戚安后腿的那个。
况且，现在的元天秘境中确实没有可以威胁到戚安的存在。
“那好。”
虽然心中还有莫名的慌乱之感，林星耀和叶林终于还是点头应下了这件事。
不过在离别之前，戚安将一枚储物戒递给了林星耀，“这个送你。”
这是属于原主的储物戒，里面有着属于原主的所有东西。在原来的剧情中，原主死后，这枚储物戒便跟着他一起被所有人都忘记了。
但这储物戒中有很多放在外面是无价之宝的灵植灵宝和数不清的灵石，这些都是原主身为最受宠爱的小师弟时得到积攒下来的修炼资源。戚安在想了想之后还是决定将其送出去，他在究竟给谁上纠结了一段时间，但最终还是决定给林星耀了。
林星耀是因为他才进的照天苑，等到他死后，这份因他而产生的优待会消失。
林星耀今后在照天苑的生活会变得格外艰难，而叶林和叶河也都会在这次秘境中得到大能的传承继承他们的积蓄。
“这……”林星耀明显怔了一下，他听到了很熟悉的一句话。
“它或许会帮到你。”
那日，在招生盛典的时候，戚安将代表自己身份的令牌递给他的时候就是说的这么一句话。
“你就收下吧，如果你不收的话，你以后可能会后悔的。”戚安像是很认真又像是开玩笑般地说道，旋即不由分说地将储物戒放进了林星耀的掌心。
林星耀怔愣地收了下来，他知道这是戚安的储物戒，也知道现在这枚储物戒依旧在认戚安为主。
那枚象征着戚安身份的令牌早在他进入照天苑的时候，照天苑的人便将其要走了。
戚安将这储物戒给他，是不是希望以其来象征自己的身份。这样的话，虽然他和戚安分开了，那些来自大世界的天骄们看到这枚储物戒后便能很快地知晓戚安依旧是他这边的。
如此一来，那些大世界的人就不敢动他了。
林星耀在迟疑了很久后将这枚储物戒收下了，他小心翼翼地攥着这枚储物戒。
当戚安将储物戒给他的时候，林星耀能够明显地感觉到叶林和叶河看向他的眼神变得有些不一样了。虽然大家没有明说，面上也在竭力装着若无其事，但他们两个现在绝对是在嫉妒。
林星耀不想拒绝戚安的好意，也不想错过这个难得的可以盖过叶河二人的机会。
等到再见面的时候，他再将这枚储物戒还给戚安吧。
戚安见林星耀收下后便再次弯了弯眉眼，他轻轻地道了一句，“那我们走了。”
谁都没有注意到，戚安说的不是‘再见’。
——
戚安和叶河在前去道天窟的路上一直都很安静。
他们两个都不是喜欢主动开口的人，就算偶尔会挑起一个话题，那话题也会很快结束。
“你最近似乎经常在看天空，为什么？”叶河也同样觉得有些不太对劲，虽然戚安面上毫无异样，但他发现戚安总是会望着一个方向出神。
“不是在看天空，我只是在看——”戚安顿了顿，他伸手向上指了指，“看上面。”
“我只是在找这里有没有一道我熟悉的气息。”戚安轻轻地道。
“熟悉的气息？”叶河一怔。
“嗯，因为如果我感受到了那股气息，就说明快要结束了，他快要来了。”
“什么要结束了？”叶河听不明白戚安的意思，他知道戚安这样模棱两可地说就是不想要告诉他真相。他也知道，在这种情况下，他选择追问，戚安是不会告诉他的。但叶河还是再度顽强地问了一句。
他有些不知所措。
戚安果然没有回答他。
“……那你感受到了那股熟悉的气息了吗？”是好半天，叶河方才艰难地问了一句。
“嗯，刚刚感受到了。”戚安点了点头。
叶河心里慌得更厉害了，他有心想要再去追问。但戚安却朝着他弯了弯眉眼，旋即指了指前面，“我们到了，这里就是道天窟了，很适合你的那份机缘就在这里。”
叶河微微张了张嘴，他还想继续说些什么，但现在的情况已经由不得他说了。
现在的道天窟内有很多人。
叶河一眼就看到了那些生来高贵的大世界天骄们，里面有不少是叶河曾经见过的修士。
此时此刻，这些修士都在微微行礼向戚安打招呼。
不过叶河的注意力却放在了对面为首的那名修士身上，对方对他有着很明显的敌意和恶意。
这位他不曾见过的修士此刻正打量着他，叶河觉得对方的眼神格外锐利，而且阴冷至极，就好似要用利刃剜掉他身上的一层皮似的。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叶河从对方的眼神中感受到了一些不屑和挑剔。
这人似乎很看不惯他。
被毒蛇盯上般的感觉如影随形，叶河的眉头微微皱了皱。
他看向了修士后面的那些大世界的天骄们。
很不对劲。
他们这些人看向戚安的眼神有些奇怪，叶河竟然从他们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些担忧和紧张。这些人看向这个不知名修士的眼神也很奇怪，竟然有着不满和反感。
这种感觉就如同戚安和这个不知名的人关系极其糟糕似的。
在过来之后，叶河也有观察戚安的神情，他发现戚安怔了一下后就恢复了正常，紧接着，戚安的眼神中便划过了一些了然。
就好像戚安确实为这些人的出现诧异了一下，但很快，戚安便想清楚了缘由，认为这件事会发生是很正常的。
叶河眉头微皱，但他清楚自己没有资格在这种场合下插话，只能跟在戚安的旁边。
“张寒。”
戚安喊出来了为首修士的名字。
张寒的表情瞬间变得有些不太一样了，他藏在袖口下的双手因为紧张而忐忑的心情而攥紧了。
虽然他已经在脑海里想象过无数次再和戚安见面的场景了，但当这一刻真的来临了，他还是会紧张到手足无措。
他不知道该如何表达，他害怕自己的表现会让戚安对他的印象变得更差。
所以即使张寒已经想好了该如何和戚安开口，并且已经一个人默默地去演练了无数次，他现在的脑海里却一片空白，里面竟是一个词都没有。
额间冒出来了无数细密的汗珠，张寒告诉自己要冷静。在好一会儿后，张寒方才说道，“……戚安。”
但说完之后，张寒便后悔了。
他觉得他这样称呼似乎显得太疏远了，而且语气太僵硬了，一点都不亲昵。
他这样喊戚安会不会显得自己太冷酷了，是不是没有办法表现出来今日的自己是要来道歉的目的。
张寒的脑海里在一瞬间掠过了无数念头，他心里慌得更厉害了，额头上渗出的汗珠也变得越来越多起来。
就在张寒绞尽脑汁地准备弥补的时候，他听到了戚安显得有些平淡的声音，“你派人打探了我的消息，你知道我今日会来这道天窟，所以特地来此处等我？”
虽然戚安的语气平平的，但张寒的心立马提了起来，一颗黄豆粒般大小的汗珠立马砸落在了地上。
“我不是故意派人去打探你的行踪的。”张寒紧张地下意识去反驳了，但他很快便意识到了什么，他的神情立马变得蔫蔫起来，“不对，我是让人去打探了你的消息……”但是，他并没有打着什么坏主意，他只是想要赶快来道歉罢了。
张寒很想解释，但戚安并没有等他说完。
“在场的所有道友都是你叫来的，对吧？”戚安只是轻声继续问了一句。
张寒心慌得更厉害了，但他反射性地点了点头。
“那你知道师尊已经降临了小世界吗？”
张寒听到了戚安继续问出来的一个问题，戚安在大世界的名声一向很好，他是公认的性格好，几乎没有人见过他动怒生气时的样子，也没有人见过他情绪失控。他在问这些问题的时候亦是如此，他的声音很温和，听不出任何丝毫的质问之意。
可张寒心慌得更厉害了，他觉得自己的心跳得越来越快，就快要跑出去了似的。
“……我知道。”
张寒有意让现在的情况不至于那么糟糕，他在心里鼓励地自己要多说话，要多交流，要将自己的心里话告诉戚安。他告诉自己一定要把握住这个机会，一定要和戚安拉进距离。
“父亲之前有跟我发过传讯符，他说会来找我，问我在哪里。我跟他讲了我在道天窟，算算时间，父亲应该马上就要过来了。”张寒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有那么紧张。
“所以你是在知道我会来道天窟的情况下让师尊来这里的。”
戚安将这两件事概括了一下，张寒怔愣得更厉害了，事实确实是这样的，他只能轻轻点了点头。
“那你知道师尊来小世界是为什么而来的吗？”戚安看着张寒再度轻声问道。
张寒的神经立马绷紧了，因为他发现戚安在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在很专注地看着他。虽然戚安的语气很平，明明是问句但话语中的疑问并没有多少，可张寒就是觉得他给出的回答会很重要。
张寒怔怔地看着戚安的眼睛，因为戚安正在很专注地望着他，张寒能够清楚地看到对方眼神中阴郁至极的自己。
张寒不知道自己给出怎样的回答才能让戚安满意，他只能如实地去回答，“……我知道。”
张青杰是为了解决他入魔之事而来的。
他一直都很清楚这一点。
但下一秒，张青杰便发现戚安收回了他落在自己身上的眼神。
对方那双很好看很干净的眼睛里突然没有他了。
“嗯。”
张寒听到了戚安不带任何感情的轻嗯声。
对方的眼神中没有他，就如同对方看不到他了似的。
一瞬间，张寒只觉得自己的心情跌到了谷底，他变得特别特别慌乱起来。心跳快到前所未有的地步，好似掩盖住了所有声音。
咚咚咚——
“戚安，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心情忐忑到从未有过的极致，在某种情绪的推动下，张寒终于找回了说话的能力。
他踉踉跄跄地走到了戚安的面前。
“我这次过来是想要——”跟你道歉的。
张寒语速极快地说出了前半句，但到了快要说出那最重要的目的的时候，张寒的声音却又顿住了。
他又卡壳了。
他又一次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
他在思考着要怎么说，在担心冒然开口会不会显得他很没有诚意。
越是想，张寒就越紧张，袖口下的双手被攥得紧紧的，额间黄豆粒般大小的汗珠像是不要命地往下落着。他越着急，越想要不要让戚安失望，越想赶快找到一个合适的道歉，越想赶紧开口，他就越找不到开口的气力。
“我……”张寒僵硬地喃喃道。
“我知道你是为什么而来的。”戚安代他开口了。
张青杰是为了换根骨而来的，在换根骨的时候，他和张寒必须都在场。
既然张寒已经开口承认了他知道张青杰来小世界的目的，就说明张寒已经为这件事做好准备了。
张寒瞳孔微缩，他小心翼翼地试探道，“你知道？”
说着说着，他的视线还是无措地移转了起来。
“嗯。”戚安轻轻点了点头，他的视线从这些过来的大世界的修士上依次划过，“你将这些道友叫来，是不是想要让他们亲眼见证一件事？”
让他们亲眼看着张青杰把他的根骨抽出来，然后还到张寒身上。
让他们亲眼看着他被废，成为一个废物，让他们知道张青杰真正重视的人是张寒，他不过是用来为张寒铺路的罢了。
既可以为张寒立威，也可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折辱他。
张寒想要当众拿回他认为本该属于他的一切。
张寒微微怔了怔，他格外忐忑不安地点了点头，“……对。”
他是想要让这些人见证他的道歉。
只有这种当众道歉，大家才会感受到他的诚意，才能让大家知道他已经深刻地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但是——
张寒忐忑不安地看着戚安。
戚安竟然知道！
他竟然知道自己是因为什么事而来的！
他——
情不自禁地吞咽了吞咽口水，张寒的身体开始微微发颤起来，他在做了很长时间的心里准备之后，方才用一种略显无措和期待的语气问道，“那它……”
张寒此刻的心情紧张极了。
他从未有这么紧张过，他只觉得自己似乎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全部控制力。
“会如你所愿的。”
终于，张寒听到了戚安的回答。
这件事会如他所愿！
这是不是就意味着戚安看到了他的诚意！愿意接受他的道歉！
对！一定是这样的！戚安在大世界是出了名的性格好。戚安既然能够在他狼心狗肺的时候还能选择帮他那么多次，这次会选择原谅他也不是没有可能！
心情一下子从谷底飙升至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张寒惊喜地望着戚安，他一改之前阴郁的状态，眼神中尽是光彩，倒有了几分他这个年纪该有的样子了。
对方愿意原谅他！
他确实还有着可以去弥补的机会！
他之前感受到的那些慌乱果然都只是他的错觉！
上天是眷顾着他的！
到了这个时候，戚安终于开始再看张寒了。
张寒便看着对方朝他轻轻弯了弯眉眼，这是对方在道天窟中第一次对他笑，“不过这件事可以一会儿再说吗，我想先去处理另外一件事，这件事在我眼中会更重要一些。”
“当然可以！”听到这话，张寒幅度极小地疯狂地点了点头，旋即立马往过挪了挪为戚安让开了路。
做罢，他还以截然相反的面容冷着眼瞪了瞪后面的那些修士，示意他们赶快把戚安的路让出来。
戚安因为张寒的这么好说话微微怔了怔。
但很快，他就找到了原因。对方应该是很想快点进行换根骨来折辱他吧，张寒很希望那件事能够快点到来。
看了看张寒，戚安带着叶河往前走着。
他走到了最里面的古门前，然后依次将手中的五枚令牌摆了上去。当最后一块令牌被放上去的时候，古门的面前出现了一个类似于水晶球一样的东西。
“将血滴上去吧。”戚安向叶河说道。
叶河如实做了。
当他将自己的血滴上去后，叶河就感觉自己似乎和什么东西产生了某种联系。那联系的感觉越来越强，就好似这种联系正在被慢慢建立。
叶河垂眸看了看自己的身体。
发现自己的身体竟然变成了透明状。
“你现在正在和这里的机缘建立契约，现在契约尚未建成，当契约达成之后，你才能正式进入机缘所在的小空间。”戚安在旁边解释道，“你现在的身体是这样是正常的，你的身体已经传送至那个小空间了，但神识还没有。这件事解释起来比较复杂，等你进入小空间之后你会明白的。等到契约建成之后，你的神识便也会进去的。”
“我知道了。”叶河轻轻点了点头。
他其实还想继续问一些事情，但戚安的眼神却不在他这里了。
叶河顺着戚安的视线望过去，发现不知何时，这里出现了一个新的青年。
而这青年一出现，在场的所有修士都跪了下去。
“参见掌教大人。”
除了摸不清楚状况的他之外，便只有两个例外，一个是戚安，还有一个就是张寒。
戚安和张寒虽然没有跪下，但他们却都行了礼。
“师尊，您来了。”
叶河听到了戚安的声音。
戚安的师尊？
那位照天苑的掌教！大世界的第一人？！
叶河的瞳孔猛地缩了缩。
这样的大人物怎么会来他们小世界？
叶河的心情变得有些紧张了，他惴惴不安地看着戚安。
这位大掌教不会是来接戚安走的吧？
他是不是要和戚安分开了。
就在叶河这样的想的时候，他又听到了戚安的一句话，“师尊，那件事能不能等我们回到大世界在做？”
张青杰微微一顿，他眼睛一眯，看向戚安恶毒眼神变得有些不一样了，甚至还带了些探究，“你知道？”
听到这话，不只是叶河一个人疑惑了，就连张寒也微微愣了愣。
什么事？
张青杰不是为解决他入魔的事情而来额吗，他还有什么事是需要找戚安的吗？
就在这样想着的时候，张寒发现张青杰转身淡淡地看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