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 21 章
养心殿内陷入漫长寂静。
叶舒跪坐在龙榻上, 隔着一层薄纱望向外面那道人影, 心如擂鼓。
绕了一圈, 真让那姓段的给送回来,还直接送到这暴君床上。
这下真的死定了……
叶舒攥紧了身上的丝被, 欲哭无泪。
到底怎么回事,书中段承志献上的分明是女子, 而且晋望根本没有看上那位献来的美人,直接将人拖出去杖毙了。
这剧情和想象中不一样啊???
叶舒抬手摸了摸脸颊,发现脸上的易容没有被揭下。
难道说, 他阴差阳错易容的这张脸, 还真被晋望看上了?
要真是这样, 那他是不是应该……演一演?
纱帐外, 晋望快要被这人气笑了。
在这七日里,他没有一天夜里能够合眼。
段承志送上的美人竟然会是他, 这事实在玄妙又荒唐。最初的震惊之后, 出现在心底的,却是愤怒与后怕。
这小迷糊, 连逃走都不会。
若抓走他的人不是段承志,而是其他别有用心之人,这人现在还有命在吗?
果然不能待他太温柔。
晋望这样想着,伸手揭开纱帐。叶舒也恰好在此时动了。
二人一手掀开一侧纱帐, 猛然四目相对。
短暂的沉默。
叶舒率先反应过来, 一双眼睛无辜地眨了眨, 声音轻而微弱:“你……你是谁呀?”
晋望:“……”
叶舒视线仓惶地在殿中打量片刻, 又回到面前的男人身上,像是有些害怕:“我怎么会在这里?”
晋望:“你……”
叶舒像是终于清醒过来,他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抱着身上的丝被往床榻里躲:“你、你是国君陛下?!这么说,段大人真的将我送来了……我还没见到我娘最后一面呢。”
他泫然若泣,眼眸染上水汽,我见犹怜。
晋望被他这通操作惊得连要说什么都忘了。
若不是亲眼所见,他还真想不到,这人的戏说来就来。
演得还挺像。
晋望轻咳一声,神情瞬间收敛下来,声音温和:“如此说来,你并不愿意进宫?”
“……”叶舒小心翼翼看着他,不敢回答。
晋望温声道:“孤从不做强人所难之事,你若不愿意,孤不勉强。”
叶舒眼眸一亮:“那……”
晋望没理会他,扭头吩咐:“——将此人拖下去杖毙。”
“???”
“!!!”
“不不不,我愿意的,我愿意的!”叶舒吓得险些从床上摔下来,一只手紧紧抓住晋望的衣摆,“陛下别杀我,我真的是自愿进宫的!”
晋望含笑:“不是太常寺卿逼你的么?”
叶舒连连摇头:“不是不是……”
“可你方才分明……”
“臣、咳……草民方才只是一时感慨。”叶舒注视着晋望,硬着头皮继续演,“其实是草民仰慕陛下多年,这才自愿进宫,愿常伴陛下左右。”
“你仰慕孤?”晋望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有趣的笑话,轻嘲一笑,“民间不都说孤弑父杀兄,挑起战乱,行事暴虐,不仁不义……你仰慕孤什么?”
“我……”叶舒思索片刻,认真道,“先帝为君不仁,皇室耽于享乐,外敌虎视眈眈,朝堂更是官官相护,勾结腐败。陛下的所作所为,皆是救民于水火,并非不仁不义。”
晋望神情微微变了。
“……原来你知道。”他叹息般开口。
“什——”
叶舒一句问话未说出口,忽然被晋望反手握住手腕,压入榻上。
熟悉的气息覆盖上来,叶舒呼吸困难。
直到此刻他才发现,那双近在咫尺的俊美眼眸里,竟是布满了血丝。
外头传来门扉闭合之声,是殿内的内侍都退了出去。
叶舒吞咽一下。
这狗皇帝不会又要……
晋望居高临下的注视他,轻轻重复:“你明明什么都知道……”
叶舒听不明白:“我……我应该知道什么?”
晋望并不回答。
他眼眸微暗,指腹划过叶舒侧脸,引得身下的人紧张得轻轻战.栗。
叶舒这几日神志不清,算来已经有很多天没有接触过晋望的信香。坤君孕后极度需要乾君的抚慰,这些时日的空虚在迷药的作用下并不明显,可现在药性褪去,卷土重来。
这种身体本能的渴望远比他的理智诚实许多,他难耐地动了动,伸手扯住晋望的衣服。
“陛下……”
坤君温软哀求的呼唤几乎叫人理智全无,可晋望只是定定地看着他,淡声道:“将你方才的话,再对孤说一遍。”
叶舒停顿一下,乖乖重复:“陛下的所作所为,皆是救民于水火,并非不仁不义。”
晋望的手掌托在叶舒下颚处,让他视线直视自己:“前一句。”
叶舒:“先帝为君不仁……”
“不对,再前一句。”
叶舒看入那双阴鸷的眼中,试探开口:“……我仰慕陛下多年,自愿进宫,愿常伴陛下左右?”
晋望莞尔:“好。”
他话音落下,指尖终于也摸索到了人.皮.面.具的边缘所在,稍一用力,揭开了叶舒脸上的面具。
人.皮.面.具落地,那张俊秀温润的脸出现在眼前。
叶舒:“……”
叶舒干笑:“陛下晚上好。”
晋望维持着唇角的弧度:“晚上好。”
再次沉默。
叶舒脸上的笑容一点点褪去,模样像是立刻要哭出来:“……我说我那日只是出去随便转转,您相信吗?”
晋望反问:“你觉得呢?”
当然不信。
国君陛下色令智昏,但毕竟不是个傻子。
叶舒苦着脸:“……那我现在道歉还来得及吗?”
晋望还是不动声色:“你觉得呢?”
“……”叶舒认命地偏过头,“你罚我吧。”
“你的确该罚。”晋望语调放得很轻,却透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危险意味,“你欺君罔上,言而无信,祭祖大典上趁机逃婚,甚至不惜给孤下药……这一桩桩罪责,每一桩都是死罪。”
“叶舒,你说孤该怎么罚你?”
叶舒头偏向一边,睫羽微颤,没有回答。
“你要是不说话,孤就自己决定了。”
晋望眼底泛起揶揄笑意,手往下探去,隔着衣物触到叶舒。
叶舒浑身猛地一颤。
“晋、晋望!”叶舒尾音颤抖着,却并不是不适,反倒……十分舒服。
他的身体对晋望有种没来由的依赖,只是轻轻握住,他就舒服得有些按捺不住。
可晋望只是维持着原本的姿势,没有其他动作。
叶舒被他逼得眼眶都红了。
“这样看孤做什么?”晋望冷漠无情,淡淡道,“不是给你舒服的,别忘了,这是惩处。”
……
叶舒一开始还不明白,晋望为什么说这是惩处,直到他开始行刑。
皇家向来有派遣宫女教导皇子房事的规矩,但书里说过,晋望从不在意那些,甚至将派来的宫女全部赶走。
分明在书中是个清心寡欲的人设,鬼知道为什么到了这里,却自学成才,懂得这么多折磨人的手段。
叶舒很快被他折磨得神志不清,到最后,他被晋望把控着不得解脱,不得不以哭腔百般哀求,说尽了软话。
——这真是世上最可怕的惩罚。
……
叶舒精疲力尽地陷在龙榻里,晋望将擦拭浊物的丝帕丢下床,同样躺了下来。
叶舒本能地往后缩。
晋望失笑:“这么害怕?”
叶舒半张脸埋在被子里,双眼还微微发着红,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好了……”他这种眼神总能将人看得愧疚,晋望将人拥入怀中,低声道,“今天不罚了,先放过你。”
三月前不可行房事,可坤君的身体又极度需要抚慰,晋望只能用这种方式。既帮他纾解,又起到了惩罚的作用,一举两得。
叶舒呼吸不稳,靠在他怀里轻轻喘.息。
晋望忍不住逗他:“这才一次就受不了,日后怎么办,孤还没罚完呢。”
叶舒难以置信:“还要罚啊?”
晋望挑眉:“你觉得你私逃的罪责,这样一次就能抵消?”
“……”
狗、皇、帝!
叶舒气恼的不再理他,晋望扯过被子,将人细细裹好。
“时辰还早,再睡会儿起来用晚膳。”晋望道。
叶舒被他折腾一通早累了,很快耷拉下眼皮,含糊地应了声“好”。
晋望摸着他的头发,低哼一声:“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以后还跑吗?”
叶舒睡意模糊,闭着眼睛含糊道:“……当然要跑,不跑等着被你欺负吗?”
晋望的眼神染上一丝阴霾。
“可我又跑不掉……”叶舒声音微弱下去,带着浓浓地困倦,“还是先不跑了,好累的。”
那阴沉的神色一闪即逝,晋望深深吸了口气,双臂更加收紧,侧身将人禁锢在怀中。
“说得对,你跑不掉。”晋望垂眸注视着怀中的青年,指腹在他耳畔扫过,眼神中带着某种怜惜,“傻子,你早就跑不掉了,孤也不会让你跑掉。”
祖庙那次是意外,而晋望从不在同一个地方犯错两次。
他嘴角泛起一丝笑意,低头在叶舒额前吻了一下。
.
叶舒这一觉足足睡到了半夜,是被饿醒的。叶舒揉着肚子坐起身,不小心碰到了身旁温热的躯体。
晋望还在睡。
叶舒低头看向他。
养心殿中依旧没有点灯,唯有如水的月色透过窗户洒入殿内。
晋望侧身睡着,那张俊美的脸一半隐于黑暗,一半被月色衬得苍白清冷。
那张脸看上去很疲惫。
叶舒这么看着,鬼使神差地伸出手,轻轻碰了碰晋望眼底的阴影。
晋望其实鲜少有这样的状态,就是当初经历原主背叛时,叶舒都没有见过晋望这般疲惫脆弱的模样。
他身为帝王,原本就不该向外界展露脆弱的一面。
无论何时,面对何人,都是如此。
他这几天……真的很担心吗?
叶舒从小没有父母,独自长大。他学着待人友善,努力融入群体,但成长环境让他对人天生有种不信任与疏离感。这些年他身边也有几个朋友,但始终无法全心托付。
这还是第一次,他感受到这世上有人在乎自己。
叶舒指尖滑下,在晋望侧脸轻轻戳了一下。
其实这种感觉……也不算太坏。
腹中传来咕噜一声,叶舒揉了揉肚子,正欲起身去让人弄点吃的来。
他刚半跪起来,忽然听得一声铁链碰撞的清脆响声。
叶舒动作一顿,视线顺着那响声传来的方向看去。
他素白纤细的脚踝上,正扣着一枚镣铐,镣铐上系着一根纤细的金链。
那镣铐质地考究,纤细轻便,内侧还覆着一层松软的细绒,因此戴上并无感觉。金链长且牢固,另一端没入床榻内侧,牢牢固定在叶舒看不见的地方。
……别吧。
玩这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