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026
秦棋画顿时开心的起身, 把轮椅推到床边, “来, 老公,我扶你。”
她挽起傅向西的胳膊, 撑着他起身。落地的一瞬间, 双腿一受力,体内传来钻心的痛楚,虽然很快的坐在了轮椅上, 仍是余痛阵阵,傅向西暗吸一口气, 克制着没让自己显出异常。
两人坐在餐桌前,桌上放了两份搭配好的套餐。
秦棋画问:“需要我喂你吗?”
傅向西道:“不用,你自己吃。”
“行叭,那咱们一起吃饭。”秦棋画不再客套, 拿起筷子开吃。她真的是太饿了。
傅向西也拿起筷子,慢慢的吃了起来, 虽然食不知味, 甚至恶心,但还是强忍着在吃。
秦棋画瞧着他, 低低的笑了几声。
傅向西问:“你笑什么?”
“……”她总不能说因为他吃饭的样子太可爱了,一副特别不情愿又勉强自己吃的表情, 配上他那张漂亮的脸, 莫名的很有萌感。
秦棋画微笑道:“因为跟你一起吃饭开心呀。”
说着, 她还伸手揉了揉傅向西的脑袋, 感觉他就像一个大型萌物。
傅向西拉下她的手,不悦道:“你安分点。”
“好呀,继续吃饭。”她笑眯眯道,“跟老公一起吃饭才香。一家人嘛,就是要齐齐整整。”
傅向西面露嫌弃,默默吃饭。
管家在一旁候着,瞧着这小两口一起吃饭的画面,突然就被甜到了。
傅先生遭遇车祸的确不幸,但是他现在有这么个老婆,实乃老天爷对他的补偿。
吃过饭后,秦棋画推着傅向西出了病房,去外面散步。
管家和护工在后方不远不近的跟着,以防意外发生。
深秋的季节,道路两旁笔直的银杏树,褪去苍绿,入目一片金黄。叶子飘落满地,没来得及打扫,轮椅碾过时能听到清脆细碎的声音。两个小孩在树下玩耍,欢笑声一阵阵传来。
秦棋画推着傅向西,慢慢前行。这些曾经她根本不会留意画面,如今看的格外认真,一边看一边跟他说:“今天天气很好,天空很蓝,还有阳光。我们现在在走一条林荫大道,这个季节叶子都黄了,金灿灿的,特别漂亮。路两边有木椅,有一位小哥哥坐在椅子上,正在打电话,应该是给女朋友打吧。那边大树下,还有一个小男孩和一个小女孩在打闹,四五岁的样子,抓起树叶往对方脸上丢,笑的可开心了……”
她的话仿佛一只素描笔,在他脑子里涂涂抹抹,勾勒出一幅画面。
在这个画面里,有一个看不清晰却又格外浓墨重彩的身影,纤细高挑的姑娘,一边推着轮椅上的人一边跟他讲话。那声音是他听过的最温柔最动听的声音。她会是什么表情?脸上带着笑又是什么模样?
秦棋画推着傅向西走到一片草坪上。
天空高远,秋风卷着落叶。
秦棋画问傅向西:“冷吗?”
傅向西道:“不冷。”
秦棋画想了想,也不知道干什么,便道:“我唱歌给你听吧。”
傅向西应声:“好。”
那瞬间脑子里就一个念头,做什么都可以,只要她待在他身边。
“我去跟刘伟要点东西。”秦棋画走向身后不远处的刘伟。
“少夫人,有什么吩咐吗?”
“给我拿一把吉他来可以吗?”
“……可以。”刘伟点头,“我马上安排。”
作为一名优秀的后勤管理者,必须是面面俱到什么都可以。
二十分钟后,一把吉他被送了过来。
秦棋画把傅向西推到木椅旁,她抱着吉他坐在椅子上。
身后是大片延展的草坪,一旁是金灿灿的银杏树。
秦棋画调了一下音,道:“其实我也不是很会,小时候学乐器什么都是半吊子,钢琴跟你完全没法比。吉他因为简单,稍微熟练一些。”
傅向西道:“没关系。”
“对了,你为什么喜欢弹钢琴呢?”
傅向西缓缓道,“可以让我安静下来,忘掉自己。”
秦棋画觉得她就不该问这个问题,把氛围都问感伤了。
其实以他的情况,没什么娱乐,还好能弹钢琴可以给自己解解闷。
秦棋画拨弄着琴弦,连管家和护工都走近了,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听少夫人唱歌。
秦棋画唱道:“我就是这条街,这条街,最靓的仔,走起路,一定要,大摇大摆!墨镜要戴,发型要甩,一出门,闪闪惹人爱!”
“……??”管家一脸懵逼的看着秦棋画。
少夫人您是立志做谐星吗?
连傅向西都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虽然表情满是嫌弃,却笑了起来。
秦棋画不着调的唱了好几首魔性的洗脑歌后,琴弦拨弄着,音律变得婉转起来,她看着傅向西,轻轻慢慢的唱着,“我要你在我身旁,我要你为我梳妆,这夜的风儿吹,吹的心痒痒我的情郎,我在他乡望着月亮……”
突然认真起来的她,音色甜软慵懒,哼唱着这首民谣调的情歌,如水的目光在傅向西身上流淌。他缓缓收拢手指,可指尖到掌心仍是微微发麻,明明看不见,却知道她在看他。
一片金黄的叶子飘下来,落在他手臂上,他取下来握在掌心,轻轻的捏着,心湖里泛起一圈圈温柔的涟漪。
“都怪这月色,撩人的疯狂,都怪这Guitar弹得太凄凉,噢~我要唱着歌,默默把你想,我的情郎,你在何方眼看天亮……我要美丽的衣裳,为你对镜贴花黄……”
秦棋画在医院陪了傅向西一下午。这一下午他的状态都很放松,身上不再有那股跟自己较劲的阴沉和躁怒。
一起吃过晚饭后,秦棋画问管家:“他今晚能出院回家睡吗?”
管家道:“还不行,医生说今晚需要在医院观察一晚。”
傅向西道:“你自己回家睡觉。”
秦棋画点点头,“好吧,只能这样了。”
她站起身,朝傅向西脸颊亲了亲,“那我走咯,晚上好好休息。”
傅向西别过脸,表情晦暗,声线有一丝紧绷,“走吧。”
管家随同秦棋画走出病房,道:“少夫人,我安排人送您回去。”
秦棋画道:“不用,我自己开车就行了。”
开车回去的路上,秦棋画闲来无事,给顾瑶打电话。
“妞儿,忙不忙啊?”
“听你这语气,有安排?”
“今晚过来陪我睡怎么样?”
“啥?你别吓我!虽然我还是清纯的小C女,我也不会饥不择食的跟女人睡!”
“你最近不是看上一个小白脸?你过来,我们秉烛夜谈,我教你怎么追。”
“听起来有点吸引人……不对啊!你家老公呢?我去跟你睡,你打算把你老公搁哪儿?”
“要是我老公在家,哪儿轮得到你来跟我睡。”
“原来我是候补队员!友尽了!再见!”
“哈哈,来不来啊?我老公不在家,别墅空荡荡的,怪无聊。”
“你老公去哪儿了?”
“医院啊,身体不舒服,要留院检查。”
“那你去医院陪他啊!一个人待在家,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嗯?去医院,陪他?”秦棋画愣了愣,“这不方便吧,他一个病人,我跟他睡在一起,不是影响他吗?”
顾瑶忍不住吐槽:“你睡旁边不行啊?”
秦棋画回道:“旁边没有床啊!”
顾瑶毫不留情的反击:“搭个临时简易床啊!这么简单的事情,你是没见过医院陪床的吗?”
“我真没见过啊!卧槽这么寒碜的吗?我用得着这么惨吗?我在家睡别墅大床不香吗?我为什么要去医院病房里搭个简易床睡?半夜滚到地上怎么办?你这个提议对我太不负责了!”
“可是你老公生病了啊!”
“…………”秦棋画心中一万头神兽呼啸而过,偏偏说不出一句话来。
下午时傅向西苍白脆弱的模样,映入脑海,她居然该死的又为他心疼了。
“我特么跟他只是财色交易啊,为什么要为他吃苦受累,还去医院陪床!”她不甘的吐槽。
顾瑶:“谁叫你拿了人家的钱,还图人家脸,馋人家身子。”
秦棋画哼声,“露水姻缘而已,下一个更乖。”
“哦,那你别去咯。你微信通讯录应该躺了一大排等着被你通过验证的帅哥,你挑几个看着顺眼的,聊聊天预预热,今晚就不无聊了。”
“我要替我老公打死你!人家还在呢,你就想当海后了?”
“我到餐厅了,马上要开始甜甜的约会,不跟你扯淡了,拜拜!”
秦棋画听着嘟嘟嘟的忙音,气鼓鼓道:“小没良心的,平常白疼你了!”
算了,就算是露水姻缘,现在也是傅太太,在其位谋其职,总得关心关心。
秦棋画回到别墅后,去卧室洗漱,把该做的皮肤护理都做好,换上一套明天上班穿的衣服,又拿出一个较大的通勤包,装上睡衣,以及明天上班需要的东西。
收拾好之后,她拎着包,走出别墅,再次上车。
拿出手机,打开导航,一踩油门,离去。
“傅向西呀傅向西,你说我对你好不好,居然大晚上的跑去给你陪床。”秦棋画一边开车,一边自我吐槽,“我别墅大床不香吗?我,就是太敬业!我以后一定要花你更多的钱,睡你更多次,来补偿自己!”
医院病房内,傅向西在清洗过后,回到病床上。
按照医生要求,该躺下休息了。
可他怎么都睡不着,把人都挥退后,撑着自己坐起身,靠在靠枕上。
强烈的无力感和空虚感朝他袭来,令他煎熬又难受。
伴随着身上时有时无的隐痛感,每一处痛楚在这漫长的煎熬中都被无限放大。
他又想抽烟了,可是在医院里,一根烟都没有。
仿佛到这一刻,他才成了真正的瞎子,不仅什么都看不到,黑暗中透不进一丝光亮和色彩。
下午那个鲜活的世界,悉数消失不见,只剩下更加荒芜的死寂。
傅向西仰靠在床头,黑暗中,呼吸沉沉,艰难又痛楚,犹如在做困兽之斗。
当房门被推开时,他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直到清晰的脚步声响起,有人坐在了床前,将手放在他额头上,“天呐,你是发烧了吗?你身上好烫,都是汗!”
他抓住这只手,犹如抓住救命浮木般,将她扯入怀中,紧紧抱住。
秦棋画安抚的拍了拍他的后背,转头对管家道:“赶紧叫医生来,他状态不对,很烧。”
管家赶忙去招呼医生,因为就在医院里,医护人员来的很快。
医生道:“确实发烧了……他现在抵抗力低下,先打一针退烧吧。”
秦棋画抚了抚他的背,准备松开他,可他抱着她不放。
秦棋画道:“先打针吧。”
傅向西哑声道:“我不打针。”
“你发烧了。”
“物理降温。”
“打针能快点退烧。”
“不需要。”
“可是……”
“我的身体我自己做主!”
即使身体无比虚弱,当傅向西固执已见时,浑身散发出不容抗拒的强势。
秦棋画为难的看着医生,医生只能道:“那先用物理退烧的方式,观察一段时间,不行再采取其他办法。”
秦棋画拍了拍傅向西的背,“好,就按你说的,你先松开我。”
傅向西缓缓松开双臂,转而抓住她一只手。
医生开始为他处理身上的烧热和汗水。
秦棋画静静的坐在一旁陪伴。
这时候她无比庆幸她过来了,不然他最难受的时候,她还在家里睡大觉。
温水端来时,秦棋画送到傅向西唇边,“来,多喝点水。”
傅向西垂下眼,眼睫毛微微颤动着,含住吸管,喝了一整杯水。
当医护都退出房外后,她一个人守在房里看着他。
傅向西低声道:“你不是回去了吗?怎么又过来了?”
秦棋画道:“我掐指一算,你今晚需要我,所以就过来咯。”
傅向西扯动唇角,“现在的我就像一个废物。”
“生病了都很虚弱,你别这么嫌弃自己啊。”秦棋画伸手,轻轻碰了碰他的脸颊,温度没那么高了。
傅向西感受着她指间的触感,很想伸手去抓住,但他什么都没做,只是面带讥讽道,“可是我的病,可能一辈子都好不了。”
“那你也是傅向西啊。”秦棋画探着他的温度,又为他换了一块毛巾敷在额头上。
“傅向西又怎么样?”他声音低缓,似喃喃自语。脑子里回溯以往,也曾心比天高,也曾志得意满,可就算他拥有再多财富,拥有名望和地位,现在又怎么样?
……还不是跟废人一样躺在病床上。
“傅向西是我老公啊。”秦棋画应声。
她俯下身,亲在他唇上,慢慢道:“你现在这样,我也没觉得很奇怪很糟糕。我知道你很难受,我没办法帮你。可是,我没觉得你是废物,相反,我觉得你真的很厉害,明明看不见,还能弹钢琴,能够用电脑,能掌控自己的生活……你能考上我这辈子都不可能考上的学校,你能做很多我做不了的事情,会说好几种我都听不懂的语言,会很安静很耐心的听我说话……还有,你真的特别好看,拥有一张让人看着就没法生气的脸。”
傅向西:“…………”
说来说去,还是看脸。
她对他,就是色迷心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