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12 工具人
颜时主要是腿上擦伤，其他地方还好。
她身上湿漉漉的，不太舒服，呆了一会儿就要回酒店。
陈叔跑前跑后的忙，又去帮她找了一条毛毯，裹在身上。
颜时捧着温水杯，这才有心思对着傅明衡装乖。
她抬头看他，干干净净的笑了笑，“时柚陪着我就好，你不用呆在这里的。”
是的，从刚才到现在，傅明衡都没有离开。
颜时心里嘀咕他在犯什么傻，傅明衡却没动。
他瞥了眼她眼中看不出丝毫勉强的笑意，才开口，“让陈叔送你们回去。”
距离颜时结婚三年，时柚还是头一次坐上傅家的车。
她和颜时坐在后座上，傅明衡坐在副驾驶的位置。
车内的气氛压迫的人窒息，时柚干巴巴的说：“时时，你这几天少走路。”
她看了眼颜时被包成粽子的双腿，小声说，“你过来跟我住吧，我照顾你，你这…”
她比谁都熟悉颜时，知道这大小姐挑剔的脾气。
伤筋动骨一百天，颜时腿上的擦伤想要彻底好，也要一段时间。
从医院出来，医生不仅给她拿了一大堆医嘱，还有一个轮椅。
傅明衡开了口：“不麻烦时小姐，傅家有帮佣能照顾她。”
他的声音偏凉，自带制造冷气的效果。
时柚还是头一次正面接触傅明衡，冷不防听他带着凉意的声音，一噎。
颜时回过神：“柚柚，别担心，再说吧。”
顺着他的话茬又如何，颜时懒得和他争口角。
也不过还有三五天，等协议结束，管他是谁，也管不着她了。
比起这个，目测，她这两条腿一时半会儿是好不了。
这也就意味着，她下周无论是计划的光芒万丈打脸前男友，还是高傲无比的给傅狗戴帽子。
都必然要坐着轮椅完成。
颜时：“……”
总觉得，很没有气势。
回到酒店，时柚推她进电梯，颜时接通秦炎的电话。
“人找到了，开药店的一对夫妻带俩孩子，大的七八岁，小的四五岁。”
秦炎难得不吊儿郎当，有些严肃，“他们背后应该有后台，不过，我按你说的找警方了。”
“他们现在怎么样都不交出监控，非要说监控坏了。”
有监控才能证明发生了什么，否则还真的很难。
这家药店的位置选的好，两边都是拍戏的基地，唯一一个监控，就是药店自己装的。
颜时垂下眸，声音很淡：“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不怕耗时间。”
和这样自认有点儿后台的人打擂台没用，颜时也不在意。
她想要办成一件事，就从来还没有做不到的，比如现在这回，也比如她想要耗时间。
打官司么，没关系。
颜时低着头，咬牙冷笑，就算是打官司，她也能赢回来。
傅明衡跟他们一起上楼，一起到了颜时的房间门前。
颜时：“……”
时柚：“……”
“傅先生。”颜时拿房卡刷开门，让时柚推她进去。
她转过脸，脸上看不出多少情绪，很安静，“你还有什么事吗？”
她和时柚在门内，傅明衡站在门外。
男人沉默的看了她片刻，才开口：“晚上我会来找你。”
没等颜时给出任何反应，他还是用很淡的语气，“你要记得念诗选，和之前一样。”
“好。”
关了门，颜时才嫌弃的撇嘴。
“我还以为他真发善心了，”颜时啧啧，“还是想压榨我，有没有人性啊。”
她现在可是残疾人士，傅狗怎么能做到面不改色的？
颜时又想了想，觉得他这个人就是没心，傅狗什么时候有心了才会奇怪。
“柚柚，趁现在，推我去找秦炎的经纪人谈谈。”
时间紧迫，颜时没打算让傅狗察觉到她的心思，那游戏还怎么有趣？
秦炎的经纪人姓楚，叫楚曦，在这个圈子里带过不少人。
他能够被楚曦带，还是看在家里人的面子上，楚曦也不是能够随意应付过去的人。
看见颜时的第一眼，楚曦就用一种很挑剔的眼神打量她。
颜时动都没动，大大方方的让她看，也没装小白花。
看见她这样气场十足的样子，楚曦的眼神逐渐松动，对她也点点头。
“我们的意思是，拍视频可以，”楚曦利落的说，“但是具体怎么拍，还有后续营业CP，工作室要全权负责。”
这是颜时没想到的条件。她就想随便上个热搜就行。
不过看楚曦的意思，她们这回还真是…可能，可以玩的比较大？
秦炎咳嗽一声，“曦姐…”
“我和颜小姐商量，这是答应好的。”楚曦眼皮都没抬，“秦少爷，麻烦尊重一下经纪人。”
秦炎无奈的摸摸鼻子，举手投降。
“我想想吧，”颜时没有一口答应，“视频先拍，看效果决定，可以吗？”
楚曦这次没为难她，只是很快就安排好了秦炎的时间。
能在这么年轻就当上圈子里有名的经纪人，楚曦还是很有一些本事的。
算是不大不小的谈判一场，颜时出来已经挺晚。
她还惦记着傅狗的要求呢，推着轮椅慢悠悠进了电梯，就和时柚分开了。
上了顶层，电梯悄无声息的滑开，颜时费劲的推着轮椅出来。
她抬起眼，不怎么意外的看见一道身影匆匆的离开。
而另一个人，则是站在长廊的尽头，背对着她，衣着干净整齐，指尖亮着火光。
似乎察觉到身后的动静，傅明衡偏过头。
他的唇色很浅，抿着，不怎么笑，远远地看着人，就像是雪山顶峰上万年堆积的雪。
美则美矣，不会融化。
傅明衡没解释什么：“进去吧。”
颜时也没问他和江意聊了什么，掏出房卡。
她多少有点烦，看着傅狗站着不动也不帮忙，冷眼旁观，更烦。
她没这么吃亏过。
房卡失手掉到地上，颜时顿住。
另一只手比她更快的拾起来，傅明衡刷开门。
他还戴着黑色手套，修长的手指推着她的轮椅之后，轻松把她送了进去。
颜时转过头，刚想说什么，就见傅明衡拿出消毒纸巾。
他没摘手套，却还是把轮椅扶手整个都擦了一遍，仔仔细细，连着房卡一起。
然后他把房卡丢进颜时怀里。
颜时：“……”
行叭，她知道污浊的人世间配不上傅总了，她认命。
“傅先生，你想听什么？”
“之前的折页，继续吧。”
傅明衡带过来了诗选，颜时把自己挪到床上。
她蜷缩在床边，鹅绒被盖在身上，房间里开着暖意融融的空调。
傅明衡就坐在床边，安静的看着她。
他这样子看人，并不会让人产生“被喜欢”的错觉，只会后背发凉。
小美人低着头，脖颈柔顺，嗓音柔软细腻，听众沉浸在“爱意”里。
“玫瑰有千千万万朵。”
“夜莺却只衔走了属于它的那朵。”
“念到这里，就可以了吗？傅先生。”颜时抬眼看他。
她很明显没有之前对他亲近了，像是被刺伤的鸟。
在一次又一次的重复失望过后，再也不想奢求什么，不想去问。
傅明衡一直凝视着她，眸底沁出一点放松。
“你念的诗选很好听，”他用平静的语气夸奖，“我很喜欢。”
他从进门开始，就紧绷着的神情总算有些松下来。
颜时郝然一笑：“是我献丑了，傅先生。”
“下午在药店前，你唱的是什么？”
傅明衡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低低地说。
小女孩儿的眼中闪过一丝意外，又摇摇头。
“我不会唱歌，也不太喜欢，”她微笑道，“下午念的是儿歌，我平常只喜欢听钢琴合奏曲，这样的纯音乐。”
倒是也很符合她的性子，喜欢这样风花雪月的东西。
傅明衡紧蹙的眉心松开：“下午唱的儿歌，再唱一遍给我吧。”
他扫了眼房间里唯一一张被颜时霸占了的床，降尊纡贵的靠在沙发上。
颜时的笑脸僵住了。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唱给你。”
颜时没有拒绝，笑着弯起眼睛，“门前大桥下，游过一群鸭，快来快来数一数，二四六七八…”
比起唱歌，这更像是饱含感情的诗朗诵。
颜·reader·时，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唱歌的，她连儿歌都跑调。
简单敷衍的念完一首，颜时捂着嘴打了个哈欠。
“傅先生，你…”这么晚了，她想休息了，傅明衡还坐在这儿干什么？
她抬起眼，却看到低垂着头，靠在沙发上，没给出反应的傅明衡。
他已经睡着了。
颜时沉思片刻，干脆拉上被子，关灯。
反正她现在是病号，也不想理傅狗，就当自己也睡着了好了，反正他也看不出来。
人在对一个人形成刻板印象之后，很多行为都会自动合理化。
就比如，哪怕颜时今天心情不好，对傅狗爱答不理。
在其他人眼中，这也是求而不得，是她被伤害到心死如灰的掩饰。
*
和秦炎的视频拍摄，是在颜时坐轮椅的情况下拍出来的。
效果出乎意料的好，因为腿受伤不便，颜时没怎么发挥自己大小姐的气势，怎么看都很开朗温柔。
“算了，这样也好，”颜时倒是看得开，“能上热搜都好。”
她也不是排斥自己稍微改变的形象，反正无论如何，她都很好看。
颜时对自己的美貌很有信心，哪怕一天换百八十套不同风格的衣服，她都有自信当最好看的那个。
肤浅，庸俗，但是是随心所欲的漂亮。
《鸣鹤传》已经开始拍摄了，江意在国内人气也逐渐稳固。
她本人的作风好，粉丝也喜欢，就连前不久曝光和人吃饭，粉丝也多是祝福的。
【我们意意是演技派，她谈恋爱怎么了？男方配得上她就行】
【支持意意公开恋情！低调勤奋江小意，温柔善良江小意，多金影后江小意】
剧组流言传的飞起，秦炎时柚都奔赴一线吃瓜频道。
这里头只有颜时能看着就过，她还在乖乖当小白花。
每天晚上给傅总念诗，殷勤小意忍不住想对他好点——求他婚礼那天争气点。
颜时没脸大到觉得自己能左右傅明衡的行动。
所以她就希望前男友婚礼那天他能够给点面子，帮她撑腰。
“信女愿用十斤肉，来换傅总一天的复活甲。”颜时虔诚许愿。
时柚哭笑不得：“就为了这事…你有没有出息啊？”
“这是重要的事，”颜时振振有词，“为了当好舔狗，我最近对傅狗可好了好吗。”
有求必应，要什么做什么，也不黏人不作妖。
是最完美的协议关系，也是她和傅明衡签协议的时候他要求的。
“协议到期，不纠缠，再无干系。”他曾经这样说。
颜时记挂着别的事，也没空在这上面做戏。
她安安分分的，像是接受了三天后去办手续的事实，不改变分毫。
她摆的态度很好，傅明衡也没为难她。
总之，他不再是一个冷酷无情的甲方爸爸，员工福利也给的不错，像个冒牌货。
不管是什么原因，颜时都稍微心气顺了点儿，能够全身心去收拾其他人。
【蒋胜心：@颜时，你这次会和你老公一起来吗？】
【蒋胜心：太好了，时时，鸣啸也想见你们，我们都好久没见面了】
就算拉黑了蒋胜心，她照样有本事在班群里找她。
大大咧咧的，满不在乎的语气，像是对以前的事情都忘得一干二净，毫不计较。
蒋胜心和颜时是同宿舍的两个极端。
大学的蒋胜心男孩子气，混在男生中称兄道弟。
那时候的颜时还披着温柔善良的皮囊，是无数男同学暗恋的女神。
蒋胜心唯一打脸颜时的，就是抢了她青梅竹马的男朋友。
【颜时：嗯呢，我老公陪我一起来。】
【颜时：提前祝福你们啦，我和我老公一定不会缺席的】
盛世的当家人姓傅，向来低调，没什么照片流出。
也因此，颜时大学毕业之后，知道她嫁给傅明衡的多，知道傅明衡长相如何的人，少。
“班花也为金钱折腰了吧嫁给中年老男人了”，或者“颜时家道中落，混的这么惨嫁给大叔不也正常”，这类的流言，从来都不少。
那就把傅狗提出去溜溜好了。
颜时掰着指头算，“感觉我应该也不怎么吃亏。”
结婚一场，钱有了，傅花瓶也摆着看过了，马上还能最后利用一把，然后拥抱新生活。
傅·工具人·明衡，尽职尽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