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情
在明道的心里,什么皇家,什么朝廷,什么天下,都不如铁无心的一句话,当年入宫的小太监和宫女很多,例如王彦,王永福都是,但是铁无心只在这些孩子中挑了十几个加以培育,王永福也在其中,后来铁无心发现,这个王永福小小年纪,满肚子阴谋诡计,才把他送到燕王府,没想到却中了大奖,燕王靖难成功,当上了皇帝,而侍候朱瞻基的王永福,也成了皇太孙的贴身太监,朱瞻基登基之后,王永福更是一飞冲天,成了司礼监的御用太监。
而铁无心也从十几个太监宫女中选出明道,无命和幽兰,教以明玉功,接替自己成了皇帝身边的供奉。
王彦王永福虽然在宫内也是豪横之辈,但他们知道,皇帝身边隐藏着几个影子供奉,这几个影子供奉如果要杀他们,即使是皇帝,轻易也不得阻拦,这就是成祖皇帝留下的平衡制约之术,这几十年来,也因此从没出现过权宦,司礼监四大太监根本就不知道影子供奉究竟是谁,在宫内完全知道供奉底细的只有太后,皇帝,皇后,铁无心几人。而铁无心早就成了皇宫内的禁忌,几十年不理外事,让几个掌印太监忽视了他的存在,只有王永福知道一点铁无心的底细,就是这么一点,就已经压制得让王永福不敢乱说乱动,至少在铁无心面前温顺得像一条狗。
明道三人对铁无心的感情炽烈而疯狂,守护朱家,这是铁无心的命令,而不是对皇家的忠诚。
铁无心的小院外松内紧,三个供奉轮流当值,平时就在小院里休息,明道在天衣拜师的时候就见过他,当时负责警戒的人就是明道,因此爱屋及屋,也很喜欢这个小弟弟。
铁无心沉吟了一会儿说道:“明道,前两天暗算太子的线索断了,但是总逃不过司礼监那几个人,皇上的身体每况愈下,有的人起了不良之心,你要把注意力放在太子那边,不要再让人伤害到太子。“
明道点点头,语气转为阴冷:“干爹,王彦为人还算老实,提督司礼监和东厂也不出大格,掌印太监昌盛人前背后蝇蝇苟苟,但离了皇帝他什么都不是,秉笔钟岳年纪老迈,不问外事,唯独这王永福,打小我就看他不是东西,太子一事他的嫌疑最大。“
铁无心淡淡的一笑:“他是个不甘寂寞的人,当年为了一块肉都能陷害你们,可见其心极为阴毒,这就是我将他打发走的原因,明道,这四个人你要多加注意,一有不对,不问缘由,杀了就是。”
明道姣好的脸上泛起了微笑,像极了铁无心,四大太监权倾朝野,可在铁无心和明道眼中,与草芥一般。
卫府之内,天衣正在书桌前教几个小人儿写字,莺莺坐在一旁绣香包,不时的偷偷看天衣一眼。
妮妮小脸红扑扑的,沾上了墨汁,但仍用小胖手捏紧小狼毫笔在纸上涂鸦。
轻盈就乖巧了许多,跪坐在椅子上,一笔一划写的很规整。
燕无双正在抄写论语,神情专注。
天衣被妮妮也弄得一手的墨汁,他站起身,在铜盆之中洗了洗布巾,莺莺忙要过来帮忙。
天衣笑道:“可不要把我当成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人,你去忙吧,我再陪他们一会儿。“
莺莺看着笑语盈盈的天衣,不觉有些痴了。
夜深了,妮妮和轻盈已经睡的熟了,天衣来到她们房间,把被子掖好,一场秋雨一场凉,深秋季节,晚上已经有些冷了,但还不至于点火盆。
来到院子,府里的人大部份已经歇息了,四周一片寂静,只有点着的火把不时的传来劈啪之声。
台阶上,熊猫儿正抱着腿坐着,仰头看着夜空。
天衣悄然走过去,将身上的外套脱下,轻轻披在熊猫儿身上,熊猫儿忽然觉得身上一暖,忙回头一看,见是天衣,就要站起来,天衣摁了摁他的肩膀,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熊猫儿的双眼有些发红,低声叫了一句:“少爷?”
天衣笑了笑:“猫儿,你知道吗?为什么人一出生,发出的第一个声音就是哭?而死去的人往往脸上挂着笑?”
熊猫儿摇摇头。
天衣看着漆黑的夜空,天空有些阴沉,空气中混杂着湿润的泥土味道,这是下雨前的征兆。
“人生下来的哭,是因为知道来到世上是为了受苦受罪,这苦有八处,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所以,这是每个人必须经历的,我认为,只有放得下,才能让自己轻松一点,开心一点,我知道,你曾遭遇了人生之中最悲惨的事,心里始终有个结,可是,你的人生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不放下这个结,你永远没有快乐,我始终在纠结,该不该将你送进宫去?那里是世上最复杂最肮脏的地方,可是如果不进宫,你就要永远躲在黑暗之中,忍受别人的目光,不能挺胸抬头去生活。”
熊猫儿的泪水又流了下来,声音有点哽咽:“少爷,我舍不得你,也舍不得这个家,可是我不能给你找麻烦,我,我进宫。”
天衣的眼角有些湿润,他摸摸熊猫儿的头。
“放心吧,就算进了宫,我也不会让人欺负你。早点去睡吧。”
看着熊猫儿瘦削的背影,天衣轻轻的叹了口气。
一片衣袂风声响起,十三从屋脊上跳到天衣身旁,看着熊猫儿进了房间。
半晌他冷冰冰的说道:“少爷,为什么熊猫儿一定要进宫?”
天衣背负着双手,声音有一点嘶哑:“大明律中规定,除皇家宗室之外,他人不得收容阉人,否则以谋反罪论处。我卫家还担不起这个罪名,而且熊猫儿如果在民间生活,他得承受所有人给予的压力和嘲讽,他绝对受不了的,进宫是他最好的选择。”
十三沉默了,天衣迈步向房间走去,身后传来十三的声音。
“少爷,为什么人死了会笑呢?“
天衣头也不回,幽幽的说道:“因为,终于从苦难中解脱了…“
雨终于落了下来,秋雨绵如丝线,让京城的空气为之清新,也带着一丝凉意。
天衣早早起床,分别给妹妹轻盈,无双,熊猫儿和金咤的房间送去点着银丝炭的火盆,几个孩子正是贪睡的年龄,睡得正香,妮妮朦朦胧胧中知道哥哥过来,扎着小手让哥哥抱着嘘嘘,天衣搓热了双手托着妹妹嘘嘘,赶紧又把她放回被窝,莺莺披着衣服站在门口看着天衣。
天衣有些莫名其妙,挠了挠头,看看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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