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与过往
世界上最难懂的事情, 莫过于人类的感情。
时光流转, 不记得是多久之前的夏季, 小小的男孩会背着胖乎乎的妹妹走在马路牙子旁, 他可能累的婴儿肥上都是汗液，却从没想过把妹妹放下。
“哥哥, 你累吗？乔乔可以自己下来走路的。”小女孩稚声稚语，天真的提出意见。
“哥哥不累, 都怪我忘记拿公交卡了。”他有些沮丧，“不然妹妹不用走路回家。”
“为什么妈妈和爸爸不来接我们放学。”小女孩奇怪的问, 语气有些不开心和困惑。
“他们工作忙，你要懂事些。”男孩抿了抿唇，选择了撒谎, 其实是父母在吵架。
“哥哥会永远保护你的。”
哥哥会永远保护你的。
这句稚嫩的话带着回音, 鲜血滴在江乔的脖子上，顺着滑落她的衣间, 她脸上温热却又咸凉，她喉咙发不出任何声音，张开嘴只有嘴型：“江潮……江潮……？”
【别哭啊, 明明已经在抱着你了不是吗？】
谁哭了, 是你在哭啊。
他的脸庞，泪水沾染着鲜血，齐齐坠落。
外面不少尖叫声和看热闹的, 有人拨打了报警电话和救护车电话, 嘈杂不断。
江乔想做出表情, 但她失败了。
她抬起手，费力的擦了擦江潮半边满是血色的脸庞，但那些血迹怎么擦都擦不干净。
“我……从未……真的……真的……讨厌你……”
他的眼睛要睁不开了，呼吸开始变得微弱。
“救护车快来了。”江乔如是说，她捧着江潮的脸，“你保持呼吸，别说话。”
【我爱你……】
【对不起。】
【重生一世，这次总算能够保护你。】
他闭上了眼睛，直至江乔感觉不到他的呼吸。
江乔大脑一片空白，她的手在颤抖，抱着他的脑袋无声的张着嘴巴，半点声音都发不出。
死了吗？
江潮死了？
他两辈子，都是活到将将20岁出头。
生命定格于17岁的夏季。
半个月后。
七月的天气很是炎热，江剑彬胡子拉碴，守在病床前。
病房前的电视机上播放着时事新闻，传当红小花顾宁雪拍戏途中，吊威亚发生事故从高空坠落，至今未从昏迷中脱离。
江乔除了第一天来医院送了一束鲜花之外，江剑彬在没有见过她。
医生说：“两月内不醒，就是植物人了，但他的脑神经特别脆弱，随时可能脑死亡。”
杨彤整天以泪洗面，她这会儿不装了，并没有到医院看江潮，整天都在顾宁雪的病房里呆着。
夫妻之间的关系降落冰点。
七月末，订婚日期悄然来临。
段星词站在化妆镜后，江乔就坐着，有化妆师过来替她将最后的妆面做了个整理，做完这一切她后退着离开。
“好看吗？”江乔问。
“好看。”段星词回答。
今天的江乔特别漂亮，她不怎么化妆，平时素颜就够可爱精致，今天更是将五官的所有有点都凸显了出来。
整张脸都带着一股‘初恋女神’的气质。
良久后，段星词问：“真的不需要把订婚推迟？”
“不用，为什么要推迟？”江乔很是惊讶，起身后还扯了扯礼服裙摆，奇怪的问段星词。
段星词看着江乔，慢慢揽着她肩膀把她带入自己怀中。
江乔安静的呆了会儿，半晌后直起身子理了理头发：“我没有难过，你别瞎想。”
“你一抬嘴我就知道你想说什么。”段星词的声音从上方传递过来。
江乔讪讪然扯了扯嘴角：“是吗！”
“今晚结束去看看他，我陪你。”段星词用的是陈述句。
江乔没回答，也没吭声。
订婚宴来了很多人，百分之九十江乔都不认识。段家势力很大，这件事情很快就上了财经新闻。
当天晚上学校论坛炸的轰轰烈烈。
【我靠！段星词是个富二代我靠？？？】
【沃日牛逼了。】
【我怎么就没想到，明明段星词也姓段啊！】
【这谁他娘的想得到？】
【江乔算不算嫁入豪门了？】
【忽然后悔读书时为什么没有死皮赖脸的追段星词呜呜呜，捂嘴痛哭。】
【得了吧？你们以为是江乔追的段星词？】
【其实是段星词很早就暗恋江乔的。】
【人家豪门少爷不喜欢，你长得天仙都没用。】
【惊天爆炸，段星词暗恋江乔。】
这件事热度很大，一度上了微博热搜。
毕竟颜值这么高也是很少见了。
有人发了照片上去，引来一堆人的艳羡。
@哄哄我：这个我认识，他们高一就在一起高三高考完就订婚了，三年恋爱，期间基本没吵过什么架，男方非常宠爱女方，虽然他嘴巴有点毒，但其实是个挺温柔的人吧。
@建军节：这特么什么神仙颜值呜呜呜，爱了。
@哦哦哦额：这个女生，好像是顾宁雪的妹妹吧……
这条言论一出，江乔的名字高高挂在微博热搜上。
微博讨论纷纭，江乔毫不理会。
订婚宴结束，她跟段星词一起去医院看望江潮。
江潮还是没有苏醒的迹象。
江剑彬看到江乔还挺惊讶，擦了擦脸：“我去洗把脸。”
“去吧。”这就以来都没有刮胡子，估计看到女儿面子也挂不住。
江剑彬一走，病房就安静了下来。
江乔看了看江潮，拉开椅子坐在床边，一言不发。
他脸上的伤已经好的七七八八，呼吸绵长，双眼松松的闭着，脸色不比刚住院时的苍白无力，这会儿恢复了几分红润。
但到底不如正常人。
江乔不说话，段星词就也没有说话。
他看了会儿江乔，出了病房，把空间单独留给两人。
江乔坐了会儿，起身去把窗帘拉开，外面的天空碧蓝，万里无云，空气里流淌着灼热的炎热，到处都是一片浅金色。
把窗帘挽好，江乔再度回到床边坐着。
江潮的嘴巴很干，江乔看了会儿，在旁边的柜子上看到了棉签和温水，于是她倒了一些润湿棉签，弯腰过去为江潮润唇。
做这一切时，江乔的脸色都是平静且没有起伏的。
好像这是再普通无比的举动。
此时此刻，下午三点半。
江乔看了看时间，坐下开始看着江潮的脸。
她想了挺多的，从记事起江潮对他的好，也想了青春期因他而起的种种痛苦。
倒也不是在纠结，只是单纯的回想那些过往。
江乔从下午三点，坐到晚上六点半。
也不觉得时间过得慢，反而好像很快似的。
快七点的功夫，她终于起身，先是俯视江潮，随后伸出手轻轻放在江潮的脸庞上，眉眼动了动之后，自言自语似的发出一声轻叹：“算了，一笔勾销吧，江潮。”
不是原谅他了，而是决定不恨他了，让过往一笔勾销。
放过他，也放过她。
“如果你能醒来……我就告诉你，”
“好好走今后的路吧，我也是。”
“只是你要知道，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如过往的亲密无间，却是再无可能。”
“哥哥。”
她叫出了这个称谓，不含小时候总是满怀的期待和爱，好像只是一个简单的称呼。
与过去做一个彻底的告别，你和我都需要如此。
江乔走后，江潮的睫毛动了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