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面沉似水,目光含怒,手中的长剑在阳光的照耀下竟散发出森森寒意。一束黑影迅速遮盖过来,晴儿感觉腰上一紧,温暖的气息环绕,她的双脚离地,如春燕般轻盈一阵儿翻飞,圣元将军恰如其分的出现,飞身将她隔开与慕容嫣儿有百米的距离,“太子殿下,好生的闲情雅致,两个弟妹,一个王爷,就连丞相都被牵扯其中,太子爷却能轻描淡写的促足观望,圣元佩服。”
华光流彩,胸怀傥荡,一身浅蓝淬染柏叶的外袍,玉冠银丝束发,浅笑不离唇,映衬着他谈笑间明暗鬼魅非常。
一场生生的好戏被中断了,晴儿脸上的丝巾掉落,冷少臣一瞥眼,晴儿的容颜嵌入眼中,心中咯噔一下,是她?晋王病了多年,药王谷妙手仙子也曾去府上看诊,若是与慕容乾的女儿扯上关系,倒是头回听闻,他的消息网布满京城,却从未得到线报,慕容乾的女儿如此厉害。
与他的心境截然不同的是太子,日思夜想多日的女子,曼妙动人,赏心悦目,宛如水中仙子般怡然自得的就在他的眼前,却也是不争的事实,她是慕容乾的二女儿,堂堂的晋王妃。
枫林寺中机警灵敏,聪慧过人,马车内顾盼生辉涓涓如玉的论书,与现在这温婉宁静的模样实在相去甚远,太子胸口涌起一股酸意。
“圣元将军的话让本太子吃惊不小,话外之意怕是过了,本太子刚巧赶来,正要阻止,只是让圣元将军抢先了一步。”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太子决不能因小失大。
“见过太子殿下,谢圣元将军出手相救。”晴儿不慌不忙,沉稳淡定,哪里是京城人口中相传的斑斑劣迹的女子,能从容稳健避开慕容嫣儿的冷剑,翘盼生息将慕容乾与其夫人说的哑口无言,这样的女子命相中真会如枫林寺方丈而言,凤鸣九霄?
“慕容丞相,能否随本太子面见皇上,将今日之事澄清。”圣元将军手无兵权,虽不解他为何多次出手搭救晋王妃,却也不想与之起不必要的冲突。
“老臣也不得而知,要由小女代为陈述。”慕容乾眸光微冷,太子表明来意,却是要将他拉入这浑水中,颇为愤慨,却也只能隐忍。
圣元将军不齿冷笑:“慕容丞相是在宣告天下人皆知,慕容嫣儿是小女,慕容晴儿却不是,那本将军倒是很有兴趣,府上的二小姐是谁?”
慕容乾从未想过他一味的偏袒,会有人如此质问,“将军多虑了,这是家事,不过是嫡庶之别罢了。”
“哦,即是源于嫡庶之别,本将军可听闻,慕容丞相出身便是庶子,怎么还看不上庶子,黎王虽是皇子,也占了一个庶字,嫡庶有别,无可厚非,可在自己的父亲心中,子女不该是一视同仁嘛。”嫡庶之别,自古便有,大户人家更是注重,尤其官宦世家,决不能出现宠妾灭妻的事情。即便这样,谁也不能将这番道理毫不遮掩的摆在自己的儿女面前。
圣元将军的一席话,将慕容乾的脸面撕了个彻底,慕容乾怒不可解,双目猩红,嘴唇都有些抖动起来,终究未能说出一句辩驳的话。圣元却丝毫未有退后的意思,挺直腰背挡在晴儿身前,大有将晴儿护到底的决绝。
气氛一时陷入尴尬,黎王心中暗骂,好个老狐狸,悉数推到慕容嫣儿的身上,便是家事,皇上即便生气也要遮着捂着。他既然这般欺负晴儿,就决不能让他轻松的过了这关。黎王欠身拱手,“皇兄,此事因臣弟而起,既然慕容丞相对臣弟颇有看法,不妨到御前断个清楚。”
太子的眼眸自始自终都未曾离开过晴儿,这种目光让晴儿很是不爽,那日八匹骏马的大车浩浩荡荡驶入城门无人敢拦,也猜到他的身份尊贵,却不知竟是太子。又是在这样的情势下重逢,既然算计自己又何必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晴儿断然不会相信太子对她有情,所谓一见钟情的戏份,绝不是这种将权力奉为神灵的太子殿下会做的事情。
她不惊不喜,不卑不亢,淡然处之,冷少臣早已看出端倪,太子既是有情,却不舍得丢掉这一石二鸟的机会,想必要有一番思量。
柳心如着迷于太子,眸现秋波,颊生红晕,莲步轻移,“太子殿下,臣女很是惋惜,晋王疼宠晋王妃天下皆知,晋王妃辜负晋王的深厚情谊,做出如此不堪之事,臣女虽然身在闺中,女戒与女驯看过数遍,晋王妃的行迹若不能得到惩处,必然会招来她人效仿,还请太子秉承我朝历来历代之法则,给予晋王妃严惩,以儆效尤。”她将宝压在太子身上,这形势傻子也明白,太子要用这件事搂草打兔子,一窝端,她表明立场对爹爹也是好的,这天下以后必然会是太子的。
眼眸含笑,楚楚动人。柳乐梅不免冷笑,愚蠢之极,太子一日未登基,几个皇子皆有可能,得罪了哪一位都够受,父亲官位虽高,终究斗不过王爷。
“既然柳小姐看得真切,那就一起回宫吧。”柳心如欣欣然,太子的口吻轻缓柔和,应该是认同她站出来指正的。
柳乐梅唇角微勾,晴儿不急不缓,跟着上了马车。
太子屏气凝神视线落在晴儿身上,那淡若清风的盈盈浅笑,明明温婉端庄,却又风情万种;尤其是那双清澈如泉的美眸,蝶扇轻眨,珠光流溢,端的是深得人心,摄人心神!然而女子美眸中丝毫容不下他的身影,心里更不会留有他的位置,微风吹过,带落一地花瓣。
圣元得到消息,便快马加鞭赶来,惶惶不安的心略微安稳,女子静立他的身侧,若不是被这些繁琐的尘事牵绊,他愿陪着心爱之人,远离纷争,守岁月静好。
晴儿真诚的一笑,圣元多次搭救她,这个男子不管出于何种目的,晴儿都心存感激,他对她无利可图。圣元心里有无限的歉意想要表达,如果当初他能舍下一切待他离开,她或许就不会有诸多烦恼、身份之别,他只能悻悻然的跟在马车左右。
晴儿翩然越过,只觉一缕清香钻入鼻翕,太子微微一笑,黑眸盯着那道丽影,亦随后上车。
车内,太子、黎王与晴儿各坐一边,慕容嫣儿身体抱恙被小王氏带上另外一辆马车,冷少臣的身份不允许,只得骑马与圣元将军并排而行。
墨卓然不死心,太子赫然与面前,他仿若无人般,“晴儿,如果时光可以重来,能否原谅我。”
“王爷当知,人生有七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说着,从腰间将蝴蝶玉佩解下,“这物件本就是王爷的,想是一时找不到合适的机会,今儿当着太子爷的面,物归原主,还望王爷能善待姐姐。”
玉佩温润绵软,却从未像现在这般扎眼,如刺梗喉,黎王爷的眼中慢慢升腾起一层的雾气。
晴儿从怀中取出绣着龙凤吉祥的香囊,“这是你母妃临终托我转交,请王爷一并收好。”归宁那日,三姨娘将荷包给她,原主心心念念多年的感情是该有个归结了。
那是母妃从不离身的荷包,小时候母妃嬉笑时,“然儿,这是你外祖父给外祖母的定情信物,将来等你娶媳妇的时候,母妃就送与她,那时,我的然儿长大了,母妃也能安心了。”
一丝苦笑溢满心房,“你可知这荷包内装的是什么?是母妃娘家世袭相传的凤雨镯,能预知天象。”
“我连慕容家的玉珊瑚都舍了,这世上除了亲情,没有我放不下的东西。”
太子眉头微蹙,黎王当着他的面公然对晋王妃言语暧昧,“黎王,当哥哥的都有些看不下去了,花轿错抬,多么可笑的理由,当初你与慕容丞相合谋时,晋王也未曾闹到父皇那里,他能顾念手足之情,难道你就不该懂得节制吗?”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王爷,当年你本就是自怡自乐,与世无争的心境。少年大多心高气傲,会向往驰骋疆场,喜欢侠士,却极少有人会在那般年纪专注这种意境恬淡的生活。五年质子,历经风霜,受尽委屈,权力之争占据心灵。王爷该懂得,高处不胜寒,若是王爷介怀,请勿怪罪小女子多事了。”说完这番话,原本火急火燎的揪心缓缓退去,原主最后一点气息也要去了,以后这副身躯全然要归于她了,晴儿能为原主做的,或许只能是这些了。
太子鹰隼的黑眸精准的直视她,浑然天成的霸气和轩昂,神色半明半暗,似笑非笑,分不出是喜是忧,是欢是愁,“京城传闻慕容丞相府大小姐美貌温柔,才艺精湛,看来是世人愚钝,二小姐才是真正的德才兼备,黎王,果真是失算了。今日才知,丞相大人还是偏袒晋王多些,不然,也不能全力促成当日的花轿错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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