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05
虞酒那一刻的心真的是从嗓子眼放回了胸腔里，然后认真思考起下节课该怎么混过去。
下节课点名怎么办呢。
她一个连学生都不是的人肯定花名册上没有自己的名字，点到明年也点不到自己的名字。
苏颂已经开始讲课。
今天是第一节课，所以他说的是基础，但就这些虞酒都听得脑仁疼，像催眠药似的。
——她物理成绩就没好过。
虞酒趴在桌上，枕着自己的左胳膊，看着讲台上的苏颂侃侃而谈，温柔不失风度。
让她想起高三时他给自己讲题目的时候。
虞酒是转校生，而且成绩差，但是新转的班级却是学校里数一数二的，一个班级几十个人一大半都在年级前两百的那种。
但她不觉得有什么。
虞酒长得漂亮，性格又好，进班级一下午时间就和不少同学混熟了，甚至还能知道一些八卦。
正值夏季尾巴，天气大热。
他们教室在楼上，从窗户往下看也只能看到顶部，再远点就是远处的行政楼。
高三测验是常有的事，甚至还有周考。
第一次测验是在班级里，两节连堂课，第一节写试卷，第二节课一边讲解一边改试卷。
老师没有自己改，而是让同学互换改，虞酒拿到的是一个女同学的，她对女同学很有耐心的。
同桌有时候会凑过来问：“你这道题写对了吗？”
虞酒就会眨眨眼：“我忘了。”
同桌：“……”
上一节课写的这节课就忘了，这是鱼的记忆吗？
虞酒对自己成绩是非常清楚，虽然记不得自己选了什么，但猜测肯定都错了。
她在别人的试卷上订正正确答案。
然后听着物理老师的话，咬着红笔的笔帽，两条细腿掩在校服裤子底下，晃动着。
“大题晚自习再讲，前面已经不少分了，你们自己看看考了多少。”下课前，物理老师又丢了一句。
他一离开，大家互相还试卷。
“你小子，居然都蒙对了，是不是抄的。”
“这道题我本来写对的，改错了！”
“李小明，你就不能订正的时候字写清楚一点？”
聒噪的教室里，热闹非凡。
虞酒撑着半边脸看他们，一道阴影从旁边挡住她的视线，往上看，是苏颂的脸。
“虞同学，这是你的试卷。”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他有点无奈。
“我考了多少分啊？”
虞酒笑着问了一句，伸手接过薄如蝉翼的试卷，看到上面没有给出最终的分数。
苏颂说：“我没有时间算。”
虞酒“哦”了一声：“没事。”
苏颂停留在她桌边，垂眸看正看着试卷的少女，长卷的睫毛轻轻颤动，格外漂亮。
他想了想，还是离开了。
虞酒看了下第一面，好家伙，几道选择题居然只对了一道，这不科学呀。
说好的三长一短选短，三短一长选长呢。
前辈们的经验是白白浪费了。
错题旁边有苏颂的订正笔记，字和他本人一样，清隽优雅，一看就是好学生。
虞酒唔了声，随手翻过来看。
然后愣住了。
一节课四十五分钟也就只够讲完第一页的题目，这还是在老师没有吐槽同学们的情况下。
要是吐槽他们笨，这道题也能做错等等，第一页的题目讲完都够呛。
但虞酒的试卷是全订正了的。
背面工整而认真的红色字迹，有顺着她唯二记得的凑分公式往下写的正确答案。
然后在每道题的旁边写了扣的分数。
这么说，确实没时间算。
虞酒随手一算——13分。
耳边有班上男生的大嗓门在叫：“苏颂，快把你试卷让我看看，我看看我大题写对了没有。”
苏颂回他：“我不一定写对。”
大嗓门说：“那得是太阳打西边出来。”
虞酒垂眼，合上试卷，第一次产生种尴尬的情绪，下意识抬眼往那边看。
窗外的夕阳漏进来，将苏颂的侧脸轮廓勾得极为柔和，他在和同学说话，眉眼温和。
新的星期一，虞酒成了苏颂的新同桌。
那时早自习刚下，她抱着自己的书，站在苏颂的桌边，弯唇道：“苏同学，未来请多指教。”
这下轮到苏颂愣住了。
-
A大的课都是连堂两节课。
第一节课结束的时候，虞酒什么也没听懂，说实话，高中毕业后，她连物理这两个字都快忘了。
她一脸茫然听了整节课，旁边的学霸就记了多久的笔记。
一下课，讲台边上就被女生们团团围住。
都是借口问问题的。
虞酒盯着那边，看了看季云葵给她借来的课本，干干净净的，字都认识，凑在一起就看不懂了。
她扭过头：“同学，你有没听懂的吗？”
唐越：“这节课很基础，没什么难的。”
“……”
虞酒本来还想从他这骗到一个没懂的点，去问苏颂的。
她低头叹气：“我发现我逃了这么久的课，现在已经完全听不懂老师在说什么了。”
唐越同学表示理解：“你可以去问问老师。”
虞酒问：“我不懂的太多，不知道从哪问起。”
闻言，唐越思考了几秒，委婉开口：“要不你去请个补习班，先补补课？”
虞酒：“……”
讲台边上，苏颂一眼就分辨出来问题的真假，他回答了几个，余光瞥见后排聊得正欢的两个人。
虞酒本来打算听第二节课的，但是时间不允许，她本身就是瞒着周末出来的。
所以最后偷偷摸摸就离开教室了。
唐越就见着嘴上说不逃课的同学又逃课了。
教室里少了个人是很明显的，苏颂没说什么，沉声：“这些问题下节课我会公开讲。”
女生们不怎么开心地回了自己的座位。
唐越正坐在位置上，见新教授看过来，感觉到了一点紧张，下意识坐正。
也就是在虞酒刚出教室门口，叶萌的电话来了。
“萌萌，现在给我打电话，有急事？”
“酒酒姐，我现在在A大外面。”
因为虞酒行程原因，她没想到自己居然一节课上完，连晚上都没回家就直接去了帝都。
明星的行程再怎么隐瞒也会被透露。
虞酒先去做造型，换了品牌的衣服，毕竟还是要有机场拍的。一下飞机，机场那边就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安保人员还在疏散，她们走的紧急通道。
就这样还是会被看到。
短短的一两分钟，又或者是十几秒的时间。
粉丝们看到虞酒被经纪人和助理围着，挡住了一些娱乐记者的闪光灯。
尖叫声与闪光灯同时出现。
虞酒的头发扎了个马尾，配上今天的搭配，青春洋溢，在尽头前看向粉丝区域，笑了一下。
一直到人离开，大家才缓过来神。
来接拍赚钱的摄影师看着镜头中央笑靥如花的女孩，都有点惊艳，一瞬间的词穷。
该怎么形容这个笑容。
十来分钟后，虞酒机场笑已经上了热搜，正在稳定上升。
视频中虞酒明明和以前长得一模一样，但是给人的感觉却有点不同，像是生机勃勃。
【呜呜呜我家酒酒好有朝气！】
【不是粉丝也想说，这个笑容真的很有感染力。】
【不会是谈恋爱了吧？】
【胡说八道，要是谈恋爱早八百年就被拍了。】
以虞酒的流量和咖位，盯着她的狗仔工作室一波又一波，一旦和哪个演员多说两句话都会被拿来做筏子。
真谈恋爱根本不用说，必然被发现。
活动就一个小时，结束后周末送她去酒店。
虞酒趴在床上，她那层楼就两家房子，苏颂既然是从那层楼下来的，说明和她是邻居。
之前那个送苹果的男生说他朋友搬进来——他朋友大概就是苏颂了吧。
离得这么近，这是上天都看不过去了啊。
叶萌从外面拎了宵夜进来，“酒酒姐，我走之前你就这个姿势，我回来你还是这个姿势。”
食物的甜香味让虞酒回过来神。
她赤着脚下床，有地毯在，“我在思考。”
叶萌问：“思考什么？”
虞酒说：“我还能成为一个物理学霸吗？”
叶萌：“……？”
上课上入魔了吧。
“下周酒酒姐还要拍个广告。”叶萌翻了翻自己的记录，“还是双人的。”
虞酒都没怎么关注，“对方是谁来着？”
叶萌说：“张深至。”
虞酒点点头，她对这个名字有印象，是个男演员，上个月的一部剧爆红，现在正是热度高的时候。
她虽然不是多喜欢，但公司这么安排也没办法。
叶萌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我上次听周哥说，他好像是有圈外女友的，不少人都知道。”
虞酒掰着自己的手指，“演员有女友没多大事。”
又不是靠粉丝吃饭的爱豆。
回云城的路上，周末同行的，虞酒一觉睡醒，眯着眼儿和他说话：“周哥，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周末头也不抬：“什么事？”
虞酒说：“不是一直有人diss我非学霸，我现在想学习还来得及吗？学校我都已经找好了。”
周末终于看过来，确定她是认真的之后，又问：“你先说，哪所学校这么倒霉。”
“我很好学的。”虞酒不满这话，然后又笑起来：“就是你母校呀，A大。”
一旁的叶萌捂住嘴。
周末盯着她的眼睛，半晌问：“虞酒同学，你知道A大是什么学校吗，你知道他高考分数线多少吗？”
虞酒问：“难道他会拒绝一个想学习的人吗？”
周末：“不会，但会拒绝你。”
虞酒：“……”
说是这么说，周末虽然不知道她要干什么，但还是给她科普了一下，入学是没可能的，除非重回高考前。
但可以办旁听证。
周末是A大毕业的，对于学校的规定很熟悉。不知道虞酒卖的什么酒，但这事确实也没坏处。
闲暇时间上上课，省得她在娱乐圈出幺蛾子。
“主要是你是虞酒。”周末想了想，“听课证一办下来，基本上就会被知道，到时候粉丝和围观的人，会影响别人上课。”
“可以不告诉别人是我。”虞酒说。
“我想想，和学校那边联系一下。”周末没拒绝，如果学校那边不同意就算了，“你要听什么课，只能选两门课的。”
哪需要两门课，一门就够了。
虞酒眼睛亮晶晶的，“电磁学。”
周末：“？”
你是打算改行不做明星了吗？
-
周末是一个合格的经纪人。
——最有力的一件事是他是A大的优秀毕业生。
虞酒现在觉得自己运气很好，不仅姐妹去A大交流学习过，就连经纪人都是A大的。
而且周末金牌经纪人当了这么久，情商很高，做事失败很少。
他和学校那边联系之后说了这件事，虞酒这个明星的身份确实是一个麻烦的点。
不能让别人知道是虞酒。
因为暂时没想到好的方法，周末就没告诉虞酒。
所以在几天后去往拍广告的路上，虞酒非常主动地问：“周哥，我的听课证怎么样了？”
周末说：“学校那边还在考虑。”
虞酒哦了一声：“我这么想学习，学校应该不会拒绝的，学无止境，虽然我身在娱乐圈，但我心在A大。”
叶萌没忍住笑。
远在A大的物理系办公室。
副院长正在和苏颂说话，他是当初力排众议请苏颂来A大教学的，也曾看过他的论文和实验。
二十六岁的物理教授，年轻又有前途，全国都少见。
副院长是交代一些事的，结束后苏颂颌首：“我知道。”
他正要离开，副院长又想起一件事：“是这样的，有人想要办你这节课的听课证，到期末了还会来考试。”
苏颂直接回答：“才刚开课，不适合。”
副院长觉得这事知道的越少越好，再加上周末提过可以用虞酒助理的身份办听课证。
他想了想，开口说：“对方求学的想法是非常浓的，我们不能因为一点点小原因就抹杀掉对方的兴趣。”
身为当红的女明星，还想来听与职业无关的电磁学课程，可见这得是对物理爱到了什么程度。
副院长表示非常理解，这年头还有人在娱乐圈都不忘学习，太不容易了。
他委婉开口：“对方身份有点特殊，单独一个人没事的，就是到时候她会以自己助理的身份来听课。”
办公室里的空气微微凉。
半晌，苏颂询问：“可以知道特殊到什么程度吗？”
副院长回忆了一下新闻上明星们被围得水泄不通的视频，很认真地开口：“可能就是到时候你自己连教学楼都进不去。”
苏颂的眉头终于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