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Chapter 38
画廊的拐角处没有灯, 灰暗的光线下, 一切似乎都静了下来。
月光传过透明的玻璃天花板投射而下，落在静默的两人身上，在大理石地砖上印了一片乌黑的阴影。
不远处就是人来人往的主会场。
辛莞站在拐角处的墙边, 借着昏暗的光线, 注意到男人紧绷下半张脸, 原本还想要往上看的视线突然顿了一下, 紧接着又垂下了眼皮。
辛莞下意识地抬手理了理额角的鬓发，刻意保持住脸上的表情, 心里却上下打鼓。
不知道是该假装从容地与他擦肩而过, 还是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地对他平静地Say hi。
她的视线落到他整理得一丝不苟的衬衣领口上，须臾, 却见他迈开脚步，就这么仰着头从她身边走了过去。
离开时, 视线未曾在她身上停留一秒。
一种莫名的沮丧漫上心头。
又回想起她刚才见到的那一幕，他跟那个女人交谈时的模样, 有那么一瞬, 她突然有了想要转身拉住他的冲动。
可她终究还是傻傻地伫立在原地，连转身的勇气都没有。
正当她低头沮丧时，身后突然响起一道声音。
“秦总，好久不见，幸会幸会。”
辛莞觉得这声音似乎有些耳熟, 还没来得及仔细分辨, 又听到秦淮川喊了一声：“刘总。”
她楞了一下。
刘总？哪个刘总？
等她转过头时, 一张熟悉的面孔映入眼底，她这才恍然，面前的这位中年男子不就是那位建筑设计大师Aaron Lau吗？
她跟秦淮川上次去参加外商投资协会举办的酒会时才见过面，她跟对方还加了微信好友。
果然，对方一见到她就笑起来，又看向秦淮川说道：“秦总今天是跟女朋友一起来的？”
此话一出，辛莞脸上略过一丝不自然的神色。
看来这位刘总是还不知道她跟秦淮川已经分手的事，这就有点尴尬了。
她正打算解释，又听到对方身旁的另一个人笑着说道：“原来这位就是秦总的女朋友？百闻不如一见，果然气质出众，跟秦总您真是郎才女貌呀。”
听到对面的夸奖声，辛莞脸颊微微发烫。
这彩虹屁吹的都不带打草稿的。
她突然有了想要转身离开的冲动，但此时的状况却让她不得不虚伪地勾起嘴角，逢场作戏地向对方回以一个尴尬又不是礼貌的微笑，握着香槟的手微微浸出汗来。
“承蒙姚总夸奖。”秦淮川对刚才说话的那人微微一笑，语气虽未有任何变化，但态度却跟刚才冷漠淡然的样子大相径庭，望向辛莞的眼神也多了一丝柔情。
四目相对之间，辛莞愣了愣神，只听到对面的人说：“秦总，我跟老刘一起，敬你们一杯。”
对方话音一落，下一刻，辛莞腰上就缠了只手。
她脊背瞬间僵硬，浑身肌肉紧绷，所有的感官都转移到了腰间的那一点。
那双干燥略微粗糙的大手正搂着她的右腰，掌心发烫的温度隔着薄薄的一层衣料传导入她的皮肤，仿佛触电一般，让人瞬间精神紧张起来，以至于对面两人向她敬酒时，她握着香槟的手竟在小幅度地抖动。
刘总见秦淮川搂着辛莞的腰，又笑眯眯地说：“下周我会在上京图书馆中心办一场学术交流会，将会邀请一些设计界的同行和企业家们参与，不知道辛小姐有没有兴趣参加？”
辛莞的心思完全没在对方的话上。
她本想着拒绝，却在还未开口时，听到秦淮川说了句：“那是一定，不过她最近有点忙，具体能不能参加，还得问问她的意见。”
秦淮川说着低头看向她，脸上柔情未减。
辛莞微怔，片刻才反应过来。
这场学术交流会必定会请到许多业界的大佬，根本不是她这种一看就知道是刚毕业的业界菜鸟能踏足的地方。
他是在帮她。
感觉到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辛莞抬眸，对上秦淮川温柔的眉眼，睫毛微微变动，半晌点了点头。
秦淮川嘴角的笑弧伸展开，眼中柔情更浓，从外人的视角看过去，两人仿佛热恋中的情侣。
看得对面的观众打心底里羡慕这对五年如一日“恩爱”的神仙眷侣。
须臾，等到那两位老总离开后，那只握在她腰间的手才终于放下来。
空气里弥漫着一丝尴尬的气氛。
辛莞轻咳了两下，然后轻声说了句：“谢谢。”
“不用。”秦淮川声音很淡，脸上的表情又恢复了先前的冷淡，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发生过。
她心里闷闷的，抿了抿唇，想要说什么话却堵在胸口。
“哎，秦淮川！”一道浑厚的男声忽然在她面前响起。
辛莞抬眸一看，霎时觉得对方有些面熟，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蒋东毅三两步走上前，抬手搭上秦淮川的肩，嘴角噙着揶揄的笑，压低声音贴近他耳边：“你这速度也忒快了吧，才几天就把人给把到手了？”
秦淮川攒着眉头，烦躁地推了他一下，迈腿就要离开。
蒋东毅搂紧他的肩膀，又笑着问：“怎么啦，有女人就不理哥们了？”
蒋东毅说着朝一旁的辛莞瞥了一眼，又低声说：“我说你挺有眼光的啊，跟哥们传授下经验呗，你是怎么把人给把到手的？”
秦淮川眸光愈冷，终于不耐烦地吐出出一句：“她是我前女友。”
蒋东毅一诧。
“操，她就是你......前女友？！”
原来他俩还有这层关系，难怪他上回在餐厅见到她时，就感觉秦淮川怪怪的。
感情这是余情未了啊！
蒋东毅转头看向辛莞，对她打招呼：“你好啊，美女。我是阿川的发小蒋东毅，你应该听过我的名字吧？”
辛莞一脸懵，为了缓解尴尬，她只好勉强笑了笑，礼貌地说了声“你好”。
蒋东毅见她似乎并不认识自己，不禁抱怨道：“不是吧，他没跟你提过我吗？”他转头用胳膊肘碰了碰秦淮川，“哎，秦淮川，咱俩还是不是哥们，你竟然不跟人家介绍下我？咱俩好歹还是一起穿开裆裤长大的，你也太重色轻友了。”
“没那必要。”秦淮川不客气地怼道。
“我知道了。感情你是怕人家对我移情别恋啊？”蒋东毅边说边笑：“我看你俩刚才又搂又抱的，这是打算破镜重圆了？”
蒋东毅的话清晰地传进辛莞耳朵里。秦淮川看了她一眼，见她微垂着脑袋，脸上肉眼可见地尴尬着，他沉了沉眸，说道：“你别瞎说。”
“我眼睛可没瞎啊。”都亲密成那样了还说没关系，肯定有猫腻。
这是辛莞的手机响了。
看到是李兮倩来的电话，她立刻对两人说了句：“我朋友打电话来找我了，那我先走了，再见。”
辛莞说完便接起电话离开了。
秦淮川望着她的背影，目光落在她白皙的后颈肌肤上，视线滑落到她那把盈盈一握的腰上，微凉的指尖似乎还残留着她身上的温度。
蒋东毅望着他那副怅然若失的模样，这才恍然大悟。
“哎，该不会是你对人家还于情未了、念念不忘吧？”
*
辛莞走回展厅，李兮倩挽着她来到尹采薇身边。
尹采薇正跟两个西装革履的年轻人聊天，见人回来，立刻拉着她低头对她说：“唉，你觉得他俩怎么样？”
辛莞不明所以，目光落在对面的两个年轻男子身上，略微诧异。
“你是说他俩？”
“对呀。”尹采薇显然很兴奋，“左边那个是我们家世交的弟弟，比我小两岁，MIT理工科博士，人很nice，是温柔款的；右边那个是我大学同学，纯正ABC，现在在费城做游戏开发，家里是做皮具生意的，条件很不错，当然人也很阳光。你看他俩怎么样？”
“那不错啊，”辛莞挑了挑眉，“是挺配的。”
尹采薇脸上的笑容一顿。
蓦地，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辛莞疑惑地看着她，“你笑什么？”
尹采薇捂着嘴边笑边说：“你也太逗了，我不是问你他俩配不配，我是问你喜欢他们哪一个？”
“啊？”辛莞瞪了瞪眼。
原来这是打算给自己找对象呀？
她还以为......
她立刻摆了摆手，正想说不用了，对面一直默不作声的ABC突然开了口。
“这位就是辛小姐吧，你好，我叫陈铭，你也可以叫我Jason。”
辛莞抬眸，视线刚好对上对方灼热的眼神，她尴尬地扯了扯嘴角，又转头小声对尹采薇说：“我真不用，你别......”
“没事儿，你就当交个朋友嘛。我看他俩都挺喜欢你，尤其是Jason。你不知道，刚刚你一来人家就注意到你了，那眼睛就没从你身上离开过。”
尹采薇热情地向辛莞介绍对方。
由于是公众场合，在尹采薇软磨硬泡的撮合下，辛莞只好跟对方交换了联系方式。
这一幕恰好被站在不远处的某人看到，以至于他沉着脸离开时，祖杨和蒋东毅还以为秦淮川是被他俩刚才开的黄腔刺激到了，不由得在心里默默可怜他。
*
辛莞和李兮倩从展厅出来时已经快要晚上十点了。
两人在门口等了一会儿，直到尹采薇开着那辆红色保时捷停在两人面前。
上车之前，辛莞无意间瞥到不远处那辆熟悉的迈巴赫，目光下意识地开启寻找模式，直到看见一道高颀身影钻进迈巴赫车后座，她才悻悻然收回目光，坐到副驾驶座上。
视线又忍不住瞄向后视镜，眼看着那辆车消失在浓重的夜色中，攥紧手袋的五指才微微松开。
她今天这是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