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叙旧
“杜老爷子，您来了啊。”申侗笠一听到这个声音，连忙站了起来。
“是的啊，申夫子正在吃饭呢，我可是来的不巧。”来人看到桌子上面还摆着碗筷，有些菜甚至还冒着热气，就知道自己来的时间有些不大对。
这要是有些人家想的多些，还以为自己是专门来蹭饭的呢，他还真没有料到，他家吃饭吃这么迟。
其实以往的话也是要早上不少，今天主要是狗子那么一闹，中间耽搁了不少的时间。
“没事没事，我们到一边谈就好。”申侗笠朝方红杏瞧了一眼，见她面上神色如常，才放下心来。
他就怕因为杜老爷子的到来，影响了方红杏吃饭。
方红杏因为狗子那么一弄，根本没有了食欲，正好这个时候看到有客人来，便顺势说道：“那我把东西收拾下。”
以往的话，这个碗筷有一半时间是申侗笠洗的。
他虽然最早的时候还坚持着“君子远庖厨”的想法，但是到了后来，他一没银子，二不干活，让他实在不大有意思面对方红杏。
所以就开始尝试着做些自己力所能及的，虽然一开始摔破了好几个碗。
不过即使到现在，申侗笠都没有学会洗衣服，每次方红杏给他洗衣服，他都要脸红一下。
方红杏不是他的丫鬟，所以他每次看到方红杏洗衣服的样子，都会想到当年他才四五岁，他那个比他大八岁的姐姐要嫁人之前和他说的那些话。
她只想嫁给一个普通人，给他洗洗衣服，生个大胖儿子，这样就足够了。
当年她姐姐要嫁的是一个刚刚死了原配，已经五十多岁的男汉，一年后他姐姐就自杀了。
因为那个男汉在背后虐待她。她受不了了。
但是对外是说的因病。
而现在，他看到方红杏给他洗衣服，他就会想象。自己以后娶的妻子，是不是也会这样对他……
“这是申夫人？”杜老爷子看到这个身影觉得有些熟悉。但是因为方红杏一直低着头，他看不到面容，只觉得申侗笠的妻子看起来年纪好像还很小，那身子看着不过十一二岁。
不过申侗笠本身也不过十五岁。
“不，不是的。”申侗笠闻言，脸一下子就红了。
他自己平日里稍微往这方面想一下就觉得臊的慌，更不用说现在被他这么直白的说出来。他的脸一下子红的都能烧起来了。
“杜老？”方红杏听到这个声音，觉得很是耳熟，开始还没有觉得什么，但是抬头间。就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
这不就是一个时辰前刚刚见过的杜老吗？
这申侗笠的客人竟然是他？
方红杏实在没有办法将两个人联系在一个，一个是美少年，一个是糟老头，一个是书呆子，一个是杏坛名宿。
“你是之前那个小丫头啊。”杜老看到方红杏。也是楞了一下，然后才一阵大笑：“这真是有缘啊！”
“杜老，那您先坐，我给您上壶茶，你们聊。”方红杏将碗筷快速收了起来。
这屋子方大郎原本买的时候就是考虑到只有两个人，所以买的只有三个房间，一个厨房，一个厅。
原本申侗笠的那个屋子是专门用来堆放杂物的，后来就让他住了。
只不过相比较别的两个屋子，不管是大小，还是朝向，都是不大好。
不过也从来不见他抱怨什么。
方红杏原本并不喜欢家中多一个陌生人，但是时间久了，再加上方大郎老是不在家，即使这申侗笠的武力值几乎为零，但至少让她也安心不少。
他虽然笨手笨脚的，但是还常常帮她打个下手，还有给她烧过火，让方红杏意外之余，也有些欣慰。
要是他不知道付出的话，方红杏老早就把他赶出去了。
反正方大郎踹的那一脚，也已经好了。
“麻烦你了啊。”申侗笠轻声对方红杏说道，他觉得方红杏允许自己带客人进来已经很宽容了，没有想到她还会帮他招待，这让他的心里一下子涨的满满的。
“没事，你和杜老先聊吧。”
说实话，方红杏这么热情还真不是为了申侗笠，她只是单纯的对杜老这个人比较有好感，特别是人家刚刚才帮助了自己。
申侗笠想的那些，完全是自作多情。
等两人坐下，杜老将申侗笠细细打量了两遍，一直点着头，见申侗笠表情越来越怪异，这才说道：“你是木诗梅木小姐的儿子吧。”
申侗笠心中一惊，眼中已经有了防备，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消失殆尽。
杜老心中微微摇头，果然年纪还小啊，而且从小被保护的太好了，有些表面上的伪装都不会。
只是这样的真性情才像足了木家那个小姐。
“不要太紧张，我只是当年教过木小姐两年而已。”杜老的声音很是平缓，有意地在抚平申侗笠紧绷的情绪。
“你教过我娘？”申侗笠并没有完全放下戒心，只是听到杜老这么说以后，神色间多了一丝好奇。
“当年你娘对医术感兴趣，正好我……便去你娘家中做了西席，只不过那时候你娘不过五岁，后来因男女有别，我便离了木家。”杜老话语间有些含糊。
那些年是他最落魄的时候，手艺不精却抱着可笑的自尊心，被自己周围的人嫌恶，却走不出那个死局。
当他以为自己这辈子就会这么过的时候，他遇到了当年才五岁的木家大小姐木诗梅。
他在木府做了两年的教师，后来虽然离开了，但是大家念着他是木家出来的人，也算是对他客气不少。
他之后有那样的成就，这段经历的功劳不少。
只是他后来想通了，厌倦了那个圈子，回到了自己最初了家乡。
没想到，他就听到了申家因贪污赈灾药材而满门被抄的消息。
家中只剩下当时外出求学的嫡子申侗笠，他记得申家老夫人也是这边的人，就留了一些心眼儿。没有想到，功夫不负有心人。真的让他找到了。
他一直想要报答当年那份情，他原本以为这辈子都没有希望的。
毕竟申家在京城，也算是新兴权贵。
果真伴君如伴虎啊！
“那您……”申侗笠听到杜老说起他娘，眼睛微微泛红，他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故人。
“叩叩。”杜老轻轻用手指叩了两下桌面，然后神色一转。笑的很是和善：“我最近一直听说申夫子你书法自成一家，特意来请教的。”
申侗笠的反应明显没有杜老快，眼神还带着一丝哀痛和茫然。
“杜老你来尝尝这个茶。”方红杏端着茶壶出来了，只不过搭配茶壶的不是茶杯。而是两个大碗。
家里的茶杯因为之前搬家的时候都碎了，她又不是这么拘小节的人，就随手拿了两个碗当配套了。
“这个是什么茶，气味很是清新。”杜老原本并没有当回事儿，但是等方红杏将茶水倒出来。他一下子就坐直了。
这个气味不同于一般的茶叶，透着一股子说不上来的清新，但是却也少了别的茶叶拥有的韵味。
“这个是薄荷茶，清热解暑，还可以消滞、帮助消化，夏天喝正好。”方红杏说话间帮两人都倒上了茶。
现在虽然已经有茶叶了，但是好的茶她喝不起，差的茶，她还不如喝白开水咧。
所以家里根本就没有这样的储备，等客人来了，方红杏才想到没有茶水可以招待，这才临时想到了薄荷茶。
虽然这茶登不上大台面，但是胜在有新意，难得喝一次还是很不错的。
“不错。”听方红杏这么一介绍，杜老立马喝了一口，清凉一下子顺着喉咙下去了，在这样的日子里，喝这样的茶，就是一种享受，要是再冰镇一下，那就再好不过了。
“你是怎么想到用这个薄荷叶子泡茶的。”杜老有些好奇地问道，这个薄荷是会被用到药里面，但是很少有人会这样喝，而且里面还有一些淡淡的甜味，想必的放了一些糖。
但是用量比较少，让人轻易察觉不出来的，更不会觉得甜腻。
“就突发奇想罢了。”
“果真是女孩子，心灵手巧。”杜老毫不吝啬地夸赞道。
要是方大郎知道自家闺女被夸奖心灵手巧，指不定就老泪纵横了。
“咳咳，那你们继续聊吧，我回房去了。”方红杏听到杜老这么夸奖自己，难得的有些不好意思，觉得自己受之有愧。
“茶水在厨房，要是不够了，你记得去添上。”方红杏和申侗笠嘱咐了一句，便回房了。
她刚刚故意往申侗笠那边靠近了些，他的眼睛还带着一丝红色，虽然不明显，但是方红杏的职业造就了她比一般人要敏感的观察力。
从而得出了一个结论，虽然他们当着自己的面好似刚刚相识，但是事情肯定不是那么简单的。
有时候不得不说，女人的直觉准确无误的可怕。
不过方红杏不是那种好奇心重，又爱八卦的那种人。
她更多的是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要他们的关系不会对她的生活造成影响，她完全可以当做啥都不知道。
至于那些观察到的小细节，就全部丢到一边去好吧。
管他申侗笠的真实身份是什么，和杜老有什么关系，都不关她的事儿的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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