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四十六章 纠缠不清
如果没有这捐献期间的不适的话,廖远青就算是跪下求也是一定会让廖母给赵敏俐捐献骨髓的,但有了这不可控的副作用之后,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廖母的身体并不强健,他到底还是舍不得自己的母亲冒那样大的风险,即使他敢对天发誓,自己对赵敏俐的心意绝对是真的。如果赵敏俐需要的是他的骨髓的话,他肯定二话不说就捐了,哪怕不是骨髓,而是其他更重要的器官,他都敢立刻签字。
然而,偏偏是他的母亲跟赵敏俐配型成功了,这让廖远青彻底陷入了两难之中。
现在的廖远青已经彻底撑起了廖家,他的父亲见他处理生意有模有样,不仅没有出什么岔子,反而带着廖氏挺过了一次次危机,对他自然是非常满意,不仅不再软禁他,甚至还不断放权给他。
可就是在这样获得了高度自由的情况下,廖远青却无法开心起来,他像是泄了气的河豚,哪怕是戳一下都会让他更快地扁下去。
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廖母近来因为心里有鬼的缘故,对廖远青可以说是格外挂念,她害怕赵敏俐会贼心不死地再来纠缠自己的儿子,为此不惜每天都来公司里报道,她打的是探望儿子的名义,但行得却是监视之实。
“妈,你身体不好还是在家多休息休息吧,没必要总是亲自来给我送吃送喝,公司里又不是没有食堂,更何况不是还有司机跟家政阿姨么?你让他们来就好。”廖远青端着煲了好几个小时的排骨汤,不知道该怎么委婉地开口才能不伤到母亲的一片心意。
不知怎的,他最近总是忍不住回忆廖母的好,是越发无法开口劝母亲去冒着风险救赵敏俐了。廖母很讨厌赵敏俐,廖远青对这一点心知肚明,他无法慷他人之慨。
“别人送的跟妈送的怎么能一样,你最近都瘦了。”廖母说着,又把一个杯子放到桌上,里面是她在家里做好的鲜榨果汁,特意拿来给廖远青喝。
这段时间以来,廖远青清瘦了不少,在她这个当妈的看来,简直是天崩地裂的大事。
意识到这是个讨价还价的好时机,廖远青一边感叹自己的卑鄙无耻,一边装作无意地问到:“妈,您之前是不是在一个骨髓库那里登记过啊?”
“是。”廖母倒也没有隐瞒,但她接着说:“最近那边联系我来着,但我身体不好就没答应,他们难道又去打扰你了?”
“没有的事。”廖远青听出廖母的话外音,及时停止了点火的行为,他是见好就收,却架不住廖母等这一天等了许久,内心的憋屈跟愤怒跟个鞭炮似的当场被点燃。
在廖母看来,廖远青最近的意志消沉跟暴瘦绝对是跟赵敏俐脱不开关系的,那个小狐狸精绝对是为了活命再度攀上了自己的儿子,不仅让廖远青神魂颠倒,现在还又借着他的口旁敲侧击地来施压。
越想越觉得赵敏俐可恶,廖母连求证都没有,就又气势汹汹地跑到了医院闹事。
有了上次的经验,廖母轻车熟路地站到了赵敏俐面前,她还没有打病人的决心,所以抬起的巴掌很快又放下,只是出口的话却比挨了巴掌还让人难受。
“如果你还有什么妄想的话,我劝你赶紧打消,现在站在这里的就是个恶贯满盈的杀人犯或者说阿猫阿狗,我都一定会捐骨髓救她,但唯独你这样的人不行。”廖母的言语越发刻薄起来:“因为你不配。”
后面这句话是赵敏俐的痛点,让她立刻想起了不被爱的童年以及无论如何努力也挽救不了的颓败现实,她的人生或许真得跟廖母说的一样,所有的不幸都源于不配。
可是,人活着难道还要分配不配么?明明大家降生在世上都是很不容易的。
歇斯底里地要跟廖母拼个你死我活,赵敏俐最近已经开始服用靶向药,所以体力也渐渐有些跟不上,虽然还没到开始掉头发的阶段,但到底是不容乐观,让她没吵几句就又流起了鼻血。
对于血液类病人来说,没来由的流血是最可怕的征兆之一,但赵敏俐却只随手抽了纸巾擦干净脸颊,就又要跟廖母大干一场,她最近血流的太多,早已经不在乎了。
这天医院里的对峙,最终是以廖母的仓促逃跑为终结,她没想到赵敏俐疯起来就像发疯的野兽,所以准备竟是没能准备完全,险些就让就衣服蹭到赵敏俐的唇膏,原本准备好要讲的道理更是完全没有派上用场。
相比于廖母,快要在病房里住出感情来的赵敏俐就情绪切换的极快,她其实自始至终都冷静,只是一见到廖母那道貌岸然的救世主模样就忍不住要跟对方拼命。
一直都将害自己彻底失去舆论风评的源头给记在廖母身上,赵敏俐完全无法控制住想要发泄的心情,如果跪下来求廖母有用的话,她一定早就做了。但只要病人是她,廖母就绝对不会同意捐献,她与其卑躬屈膝地自取其辱倒不如肆意妄为地发泄一把。
许是乐极生悲,赵敏俐在成功怼走廖母之后,就毫无挣扎地昏倒在了病房的阳台上,如果不是护士查房路过这里时感到异样,并且马上叫了医生来抢救,她这次恐怕真得会凶多吉少。
知道她竟然这样乱来,程橙恨铁不成钢地把人骂了一顿:“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做什么?你还年轻,难道就要这样断送未来不成!”
神情痛苦地闭着眼睛,赵敏俐说:“我当然知道,可如果不能按照心意活的话,活到九十九岁又有什么意思,不过是给世界上多了个老妖怪。依我看的话,倒还不如就这么酣畅淋漓地活个三十岁。”
说完,她忍不住睁开眼睛然后看向窗外生机勃勃的树杈,在绿叶的掩映之下,树枝间跳来跳去的小鸟显得格外可爱了几分,就连叽叽喳喳的叫声都不再犯人。
“如果可以的话,我现在真得想做健康活泼的小鸟。”她的声音里是难以掩饰的向往。
从赵敏俐的目光中看到了对自由的向往,程橙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既然廖母隔三岔五地来找赵敏俐麻烦,并且丝毫没有消气后就改口的意思,那赵敏俐也就没必要再在医院里等着那台可能永远也不会到来的手术,与其在等待中煎熬度日,倒不如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好不给自己留遗憾。
充分尊重了赵敏俐本人的意愿,程橙在她病况未定的情况下,说服医生帮她办了出院,这诚然是个有些冲动的决定,但只要能按时拿药跟复查,就不会对她的身体造成什么影响。
对此反应最强烈的是廖远青,他悄悄从医院打听到消息之后,只觉得这是在胡闹。他想要立刻打个电话问问程橙是怎么回事,但想到自己至今为止都没能帮上忙,顿时就没了开口的底气。
可一天不看到安然无恙的赵敏俐就一天还是放心不下,廖远青最终还是厚着脸皮打听到了她现在的住址,然后打着探病的名义上门了。
隔着猫眼看了一眼就从心底生出万丈波涛,赵敏俐背靠门压抑着声音里的苦涩:“你走吧,我这里不欢迎你。”
“如果你是在因为骨髓的事情而恨我的话,我无话可说,但我真得想看看你。”廖远青已经听到了赵敏俐的声音,他对她朝思暮想了那么久,现在好不容易鼓起勇气上门,又怎么会善罢甘休。
“你放心吧,我还没有贪生怕死到那个地步,你们家的东西我不会要的。”赵敏俐闻言,连门都不再靠着了,她身体抖得厉害,是在强忍着哭泣的冲动。
坐到椅子上之后情绪才有所缓和,她无声地掉着眼泪,对门外廖远青的所有话都置若罔闻,如果说刚发现门外的来客是廖远青的时候,她心底还有爱情的悸动的话,那现在就已经只剩下空荡荡一片了。
廖远青看不到里面的情况,但他的直觉跟队赵敏俐的了解告诉他:赵敏俐正在痛哭。
劝一个绝症病人不能哭而是要乐观,实在是一件无比强人所难的事情,于是廖远青也难得绅士地站在门外多等了一会儿,直到赵敏俐抹干净泪水,才又掷地有声地开口:“可是,我想你贪生怕死一点。”
门仍旧没有打开,就连回答也紧跟着变得奢侈起来,赵敏俐是铁了心不给这位缘分已尽的廖家人开门。
不过,困难总比办法多,廖远青碰了一鼻子灰之后也不气馁,他在差不多一小时之后,又穿着一身外卖员的制服出现在了赵敏俐门前。赵敏俐不擅长烹饪,午饭时间大多都靠外卖打发,他觉得这次的装扮一定可以蒙混过关。
可赵敏俐却不知是苦恼于该如何斩断这理还乱的关系还是打定主意不开门,直到廖远青使劲浑身解数折腾累了之后,都没有一点要开门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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