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六十五章 身孕
沐江泽从会议室出来的时候，窗外已经是灯火阑珊，他看着在办公室里等自己的新助理是越看越不顺眼，但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人选，便也只有这样先凑合着用。
“沐总。”助理像是遇到了很为难的事似的：“有一件事我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沐江泽不明白这人为什么要说这些废话，立刻没好气地回怼到：“那就别讲了。”
助理没想到沐江泽这么不按套路出牌，一时间愣住了，但他半晌之后还是犹犹豫豫地开口：“好像还是得说，是人事部那边的消息，说是前任助理蒋琬婷小姐来了，要来拿之前落在这里的东西。”
翻文件夹的手当即就是一顿，沐江泽明明心里波涛汹涌，但表面上还是要装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这要求挺合情合理的，让她进来吧。”
“好。”助理终于解决了一桩棘手的事情，立刻就要去给人事部回电话。
沐江泽并不搭理他，只是继续借着看文件的理由掩盖内心的真实想法，他在紧张，不知道过会儿见到蒋琬婷之后该说什么才好。
说实话，他现在真得很想念蒋琬婷，之所以抛弃道义不顾脸面的威胁其它公司不许录用蒋琬婷也是为了逼迫她回来找自己，结果却是他低估了蒋琬婷的倔强，这么多天过去，对方才刚有一点松口的意思。
如果蒋琬婷想骂的话就让她骂吧，如果她想打的话，那么挨一耳光也可以，反正她是女人，打一下也不会太疼。
至今还没有意识到这样的让步已经很不正常，沐江泽只是期待着与蒋琬婷的会面。
约摸十分钟之后，助理独自回来了，他看上去像是又解决了一桩麻烦事情，很轻松愉快地汇报：“沐总，蒋小姐她走了。”
“走了？”沐江泽感到难以置信，他用力一拍桌子：“她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走了？是不是有人赶她？赶快让他们把人叫回来！”
助理不明白沐江泽为什么反应这么大：“蒋小姐走了有一会儿了，她好像下午就来了，不过因为公司规定进不来，所以保安处就让人来请示您了，只是您那会儿一直在开会，所以现在才把消息送过来。”
沐江泽这才明白，原来责任还是在自己身上，他如果早知道的话肯定不会去管那个什么会议，但天底下是没有后悔药卖的，自己做下的苦果只有自己屯。
松开抓住桌面的手，他神情颇为痛苦地说：“我这里已经没事了，你走吧。”
立刻就欢天喜地的跑了，助理对于难得不用加班的机会感到很享受，他其实一直觉得沐江泽这个人难以接触，若不是为了薪酬跟资历镀金，只怕是打死都不会愿意来的。
独自一人在办公室里享受着孤独，沐江泽终于打开了另外一名助理给他发来的调查结果。
这位已经离职许久的前助理现在混得很不错，但出于朋友情谊，还是对于蒋琬婷跟沐江泽之间的事情很有积极性地处理着，他在报告里详细汇报了蒋琬婷这段时间以来碰的钉子，希望能借此让沐江泽得饶人处且饶人。
沐江泽认认真真的看着，在看到蒋琬婷被多家公司拒绝之后，有些得意的笑了，他想蒋琬婷恐怕已经炸毛了，不然也不会找到公司来，他只要假以时日，肯定能再次见到她。
不同于沐江泽在办公室里的舒舒服服，蒋琬婷此时正躺在家里的床上瑟瑟发抖，她已经在这样不算冷的天气里盖上了被子，但还是感受不到一丝温暖，就连抽痛的腹部也丝毫没有得到缓解。
暗骂这胃疼来的真不是时候，蒋琬婷气得狠狠地捶床，如果不是突然身体不适的话，她此时一定还在沐江泽的公司门口守着，随时准备等他出来就往他脑袋上砸一板砖。
蒋琬婷一直以来都是个工作狂，而这样的人往往都具有不好好吃饭的共性，并且是胃病的高发群体，尤其是她这样即使有好好吃饭的时间也只是随便对付两口的，若是去医院体检胃病，恐怕是百发百中。
早在入职体检的时候就对自己的胃溃疡有了心理准备，蒋琬婷当时一心想着大干一场好升职加薪，便没有多么在意，只是在此后的工作中常备胃药。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的胃跟人一样在工作中识时务的缘故，她一次都没用到过那些药。因此以为自己的胃病不治自愈，她把医生的嘱咐抛之脑后，直到这次疼得她脸色发白，趴在洗手池边不住呕吐才又回想起来。
吃了一把胃药躺在床上，蒋琬婷直到两天后都不见好转才想起来要去医院检查，她手头上的钱恨不能都掰开成两半花，看病都觉得是浪费。
可考虑到之后家里还要靠自己赚钱，她还是硬着头皮找了家收费相对低廉的公立医院。
在排队排到头昏脑涨之后，蒋琬婷终于见到了医生，然后被告知了一个晴天霹雳一般的结果：“你们这些年轻人啊，压力大我也能理解，但是自己的身体还是得注意啊，这都什么时候了，怎么都不知道的。”
没有理解医生的意思，蒋琬婷以为她只是在责怪自己看病看得太晚，所以只不住地点头然后说：“其实我也没什么大碍，只是吃了胃药也止不住胃疼所以有些担心，您再给我开点药就成。”
这下子轮到医生生气了，她打量了蒋琬婷一会儿，见她还是一副状况外的样子，这才说：“你怀孕了，自己都没感觉的么？”
“什么？”蒋琬婷下巴都快要惊掉了，她原本以为自己就快要把那一晚的荒唐事情给遗忘了，但现在看来那简直就是个如影随形的噩梦，并且大有要纠缠她一辈子的可能。
眼见着蒋琬婷的脸变得惨白，神情也绝望无比，医生这才察觉到不对：“这个孩子你要还是不要？”
“不要，我还没有结婚。”蒋琬婷斩钉截铁，她不可能生下一个父不明的孩子，更何况她现在连自己都养不起，又哪里来的能力再去养活一个孩子，尤其是在她失业又没有多少积蓄的情况下。
这个孩子不只是来的不巧，简直是来的糟糕极了，他简直是跟蒋琬婷的厄运一起来的。
医生没有过多过问病人隐私的爱好，见蒋琬婷态度坚决，便又问：“那你什么时候有空？我给你开单子安排手术，胎儿的月份越小越容易，若是拖得时间长了，你们都受罪。”
“越快越好。”蒋琬婷说着，不由自主地低头看了还平坦的小腹一眼，她无法想象这里面竟然多了个还没成型的小生命，而她马上就要在他有意识之前先行将他扼杀了。
从来没有见过做决定这么干净利落的女孩，医生总觉得蒋琬婷可能是有什么隐情，或许是经济上的，或许是感情上的，所以虽然给她开了下午做手术的单子但还是不免有些操心地劝到：“记得叫你男朋友一起来，总得有一个人陪你。”
“谢谢，我会的。”蒋琬婷接过单子，望着上面的手术名称惨笑了一下。
将所有银行卡里的钱都凑到一起才勉强凑够了手术费用，蒋琬婷虽然之前打算的决绝，但在要缴费的这一刻还是犹豫了。她告诉自己不能在这种事上贪便宜，药流便宜但容易出事，还是硬逼着自己去缴了费。
在几乎之后的每一个环节里都有这样类似于蒙圈的感受，蒋琬婷直到坐在手术室外面的等候区里才有真实感，她手里的单子早已经被捏成了皱巴巴的一团。
孩子是上天给父母的礼物，但从小耳濡目染的蒋琬婷却知道事实并非如此。
蒋琬婷的母亲并不爱她，而她也并不爱腹中这个孩子，区别只在于前者把她当作可以变成摇钱树的累赘长大了，而她却要从一开始就将这个孩子来到世界上的可能性给掐灭。
相比之下，蒋琬婷那个只知道压榨女儿补贴儿子的母亲似乎都变成了好人。
“对不起。”蒋琬婷抬手抚上小腹，她喃喃自语地说：“我的生活以及一团糟了，不足以迎接你的到来，所以就先请你离开好不好，以后有机会的话再回来找我吧。”
按理说这么小的胎儿是连意识都没有的，但蒋琬婷却奇迹般地感受到了一股温暖，不知道是不是出于愧疚，她觉得有一种力量隔着衣服从小腹传递到掌心，然后又抚平了她心里的不安。
或许还有别的办法？蒋琬婷心里的母性渐渐开始复苏，她自诩不喜欢小孩子，但此时怀了身孕，却也无法真得把这个有自己一半血脉的胎儿给杀死。
正在她犹豫不决的时候，手术室的护士喊道：“下一个蒋琬婷！”
坐在长椅上没有动弹，蒋琬婷突然感到后悔，她听到护士又喊了一遍名字，也听到护士开始询问周围人蒋琬婷是不是没来，然后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勇气，竟然霍然起身，直接就从手术室外临阵脱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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