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情深不寿
顾阿婆是个老实又极其朴实的妇人，她这一辈子都没有离开过自己生活过的地方。
她的老伴顾老爹早在几年前，便已经病故了，几个儿女也都各自成家离开了她身边。
这么多年，她便自己孤身一人生活在这里。
自从三年前霍青心搬来这里后，她一开始还时常来霍青心住的地方走动，可是每次面对，有些‘凶神恶煞’的季尘，逐渐的她便不敢再来。
原本这寂寂无名的小村落，突然来了一个样貌如此不凡的人，都引的一些村民争相过来一探究竟。
甚至连一些还在待字闺中的黄花大姑娘，都暗中来一看这相貌英俊的季尘。
奈何，面对这一脸阴郁的男人，一众村民都吓的不敢再来。
所以今日看着这人突然造访，顾阿婆自然是十分的害怕。
尤其是看到他手里提着的，在她看来是血淋淋的野鸡时，顾阿婆不禁怕的浑身直打哆嗦。
手里死死推着门板，结巴的问道。
“你。。。你要干什么？”
对于这老妇人见到他的反应，季尘有些无奈，真是多行不义必自毙。
他本来就不是一个平易近人的人，何况霍青心住在这里，他自是要小心谨慎一些。
奈何，他如今在这些农户的心里，已是变成了恶人一般的存在。
大家见到了他，都是绕道而行。
想到这，季尘再次的缓和起有些生硬的脸色，让自己看上去更自然一些。
“阿婆，我只是有事前来向你讨教，你不要害怕，我不吃人。”
话落，顾阿婆更是惊的就要将门关上。
季尘见状赶紧说明来意，再这样下去，怕是要将人都吓跑了。
“我就是来想请教一下，如何炖这野鸡汤，并无其他恶意。”
听他这么说，顾阿婆这才有些将信将疑的，停下了关门的动作。
不确定的问道，“只是为了这个？”
季尘再次感到无奈，只得点了点头。
见他不再是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顾阿婆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接着便接过了那野鸡，走到自家厨房开始处理起来。
在将东西处理干净后，她将炖煮的方法告诉给了季尘。
只见季尘听的似懂非懂，在他看来，这做饭似乎比要练一门心法还要难！
从顾阿婆家回来后，他便按照顾阿婆说的，找来了一个大瓦罐，将整只鸡都放了进去，又放了一些佐料进去。
接着就开始生火，炖煮。
只是这生火，再一次让他犯了难。
以前在野外，生个火自不是什么难事，可难的是，这火要点在这炉子里，他连试了几次，火没生好，倒是被满屋子生火的浓烟给呛的跑出了厨房。
另一边，在小河边见到有烟，从厨房不断冒出来的李庸见了，以为是失火了，惊道。
“厨房里怎会有烟冒出，难道是失火了？”
霍青心和葑阳听了，都不约而同的转过身来，便看到落进视线中，厨房的一角正有青烟冒出。
霍青心赶紧放下了手中的长杆，想要回去看看，想着早上她只吃了两块糕点，并未生火做饭，怎么会着火。
等他们都进了小院后，便见到一袭深色锦袍的男人手里拿着蒲扇，正在咳的前俯后仰。
待看到那人原本白皙的脸上，布满了黑色的灰烬时，霍青心忍不住轻笑起来。
季尘见到这女人笑了起来，以及葑阳和李庸都是用古怪的眼神看着他，他赶紧下意识的擦拭起自己的脸颊。
脸色也有些不自然起来，他什么时候这么狼狈过。
葑阳进到厨房里，看到还在冒着青烟的炉灶，他赶紧舀了一勺子的水浇灭了那些木材。
屋外，霍青心笑了一会儿问道。
“你在厨房里做什么，难道是想要烧我的厨房不成。”
季尘闻言，脸色更加不自然，要不是脸上有黑色的灰烬掩饰，怕是早叫霍青心看出来他早已红了的脸。
见他一直不说话，霍青心只得在那青烟散尽后，自己进厨房一看究竟。
当看到那瓦罐里的东西后，她这才知道这厮是要干什么。
此时，已经擦拭好脸的季尘，也走了进来。
霍青心将那瓦罐的盖子重新盖上后，转过身来问道。
“这是你带来的？”
“。。。。。。。”男人依旧沉默，依旧脸色不佳。
霍青心当他是默认，继续问道。
“你想喝鸡汤？”
“。。。。。。。”沉默依旧，只是这会，那不自然的脸色，已是再次慢慢变黑。
直到这会，霍青心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你想给我炖鸡汤？”
“。。。。。。。”
此时至始至终都沉默不言的季尘，已是别过脸去，刻意的不去看正在看向他的人。
霍青心见他这幅模样，挑了挑眉，打趣道。
“今天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你会亲自为我煮鸡汤，好了，我的鱼竿还在河边放着，你去掉几条鱼回来吧，这里我来弄。”
语毕，她已经蹲下身去，准备重新生火。
只是屋内的三个大男人，却纹丝未动，都在静静的看着。
霍青心蹲着身子，一抬眼便看到周边六只大眼，正盯着她。
“你们这都是饿了？！”那盯着她的样子，就像是在盯着好吃美味的佳肴一样。
这下子，早已是想要夺门而出的季尘，赶紧动了步子往屋外走去。
一出了厨房，他便匆匆来到小河边，坐到了方才霍青心坐的地方。
胸口有些急促，呼吸也变的紊乱起来，他的心跳有些快。
他一个大男人，早已不是乳臭未干的少年，居然还会有害羞的时候。
季尘不禁被自己刚才的反应，给吓了一跳。
他到底是中了什么魔障，尽然会脸红！
而此刻小厨房里，已经轻车熟路的生好火的霍青心，一边在往炉子里添着木材，一边又忍不住觉得好笑。
刚才那厮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想来真是好笑，而季尘自认为掩饰很好的脸红，却早已被霍青心发现。
霍青心轻笑着摇头，那厮是什么心思，虽然没有对她言明，她却是心知肚明。
不是她自作多情，如今作为一个没有情爱的局外人，她却也是能将情爱看的一清二楚的人。
霍青心想，她应该要跟季尘说清楚，让他不要再在自己身上浪费时间。
将鸡汤熬煮好时，已是过了午膳的时辰，在这期间，霍青心也做好了饭菜。
几人吃过饭后，霍青心遣开了葑阳和李庸两人，和季尘单独留在了草亭里。
此时在草亭的桌子上，还放着还未撤下的，吃剩下的鸡汤。
这野鸡汤，霍青心连喝了好几碗，她想，这野鸡汤定是十分的鲜美。
只可惜，虽然她喝了好几碗，可却是怎么也喝不出来它的味道。
前两天，她只觉得是自己的口味淡了，却不曾想是味觉正在慢慢的退化中。
今天，她更是尝不出所吃食物的任何味道。
她的味觉，也变的毫无知觉。。。
此刻，站在一旁的季尘正在等着她说话，见她迟迟一直不开口，便率先打破了沉默。
“你要与我说什么？”
霍青心收起自己一直凝视的视线，将目光移向了草亭对面的桃树。
心里想的是，如今她的味觉已经没了，是不是过不了多久后，连这些美好的事物也都将看不见了。
思及至此，她深吸一口气，没有拐弯抹角，直接开门见山道。
“季尘。。。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离开这里，做自己想做的事，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去吧。”
季尘闻言，脸色突变，更是直接转过头看向身侧不远的女人。
不知为何，最近这几日，他每每见到霍青心，在她身上总看到一丝淡淡忧伤的感觉。
他知道，霍青心有心事，可具体是什么，他也不是很清楚。
想到她上午在河边钓鱼时，说过的话。。。
这世上，最可笑的，莫过于感同身受。
霍青心心里的痛和伤，不是能用感同身受来一概而论的。
季尘心下有些心疼，正色道。
“我如今在做的，在过的，正是自己想做的事，和想要的生活。”
他想要做的事，无非是想要照顾好她，而想要过的生活，也是以后每日里能有她的日子。
如此这般，他便也知足了。
这一点，倒是与那温询有些相似，淡泊名利，不愿争权夺势。
可他们师兄弟，以前爱上的便是同一个女人，到如此释然后重新爱上的，又是同一个女人。
霍青心依旧看着那些盛开的桃花，问道。
“你可知道，我想要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
“。。。。。。”男人再次沉默，只是看着身侧女子的眼里，那心疼更甚。
“我知道自己的身体，我也知道我随时可能会面对死亡，我只想要在这之前，能过一过，只属于我自己的生活。”
季尘安静的听着这些话，不知道该怎么去回这个令他心疼的女人。
这时，霍青心再次收起了远处的视线，移向了正在望着她的男人。
她一眼，便看到了男人眼里的心疼，接着说道。
“季尘，我如今没有心，没有情爱，甚至连常人的知觉都没有，我这样的人，活着不比那行尸走肉好多少。你的样貌，修为，能力都很出色，你若想要有一番作为，并不难，你若想要一个相知相爱的人，也不难。你有很多的选择，也是更好的选择，不用在我这个不伦不类的人身上，耗费时间了。”而且，她能感觉她自己的时日不多了，还是让这人赶紧从自己身边离开吧。
季尘听完这些后，心底就像被针扎了一般，阵阵发疼。
缓缓朝着那回望着他的女人走去，走过去后，在看了她那有些苍白的脸一会后。
这三年来，他第一次，主动的张开双臂，将眼前的人儿拥进了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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