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第100章
第100章重逢4
林负星平时不抽烟。
只是他今天喝醉了, 脑子有点迷糊。
林负星对简沐转头就走的动作感到不爽，这个晚上借着交谈喝了不少酒。
他知道简沐的做法是在当时那种情况下最稳妥的选择，反倒是他自暴自弃式的灌自己更幼稚一点。
不管分别多久，沉不住气的那个依旧是他。
林负星觉得很累，很困，想立即回到家躺在床上，但大皇宫前面的路全被管制, 进来需要经过检查, 夏满如今任被挡在检查的队伍之中, 一时半刻还没法接他。
林负星便抽了根烟醒神。
没想到一下子就被抓包了。
“……”林负星自我尴尬了两秒，主动把烟灭了，扔进垃圾桶里。
空气中还残留着淡淡的烟草味。
林负星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因为太过想念而在心里说过无数遍的话语在此刻竟忘了如何说出口, 他们之间已经隔了太多的东西，好像在这个场合说什么都不合适。
最后, 林负星干巴巴的说了句：“你怎么来了？”
大概是由于喝醉了，大脑比较迟钝, 说完林负星后知后觉的想起这里是大皇宫, 面对二皇子时应该要使用敬语，这让他感到很没劲, 有点不是很想再说话。
简沐迅速平复了呼吸，问道：“在等人？”
林负星回答：“嗯, 朋友。”
简沐又问：“早上送你过来的那位？”
林负星有些诧异：“你看见了？”
简沐没有回答, 而是笑了笑：“车只能从另一边进来, 我送你过去。”
二皇子主动领路，林大少爷受宠若惊，再加上酒醉的头晕，林负星放弃思考，主动切换到Crush交流模式，凭本能说话：“二皇子也想拉我入伙？今晚不下十五个人和我讲这个话，我太累了。”
“如果真是因为这事，能再等几天么？我的脑细胞已经没了，你知道的，和人交流很累的。”
可简沐却说：“我不希望你来。”
林负星一愣。
简沐回过头。
橙黄色的路灯之下，他的神情、他的身影被浸上一层温柔——像曾经无数次见到过那样，只是那时候的简沐会身穿校服，或是一件白衬衫。
目光在刹那间相触，林负星忽然开始怀念，即使他知道现实已经改变得太多，有些东西即使他们两个都记得，也只能放在心底里。
但紧接着，林负星恍惚了，因为他听到了简沐的声音，似是跨过了亘古的时光般，他唤了一声：“负星哥。”
林负星以前问过简沐，别人都叫我林哥，为什么你要叫我负星哥？
简沐的回答是：“因为我想叫你的名字。”
林负星便又追问：“那为什么是哥，而不是林负星？”
十七岁的男孩子总喜欢在一些无聊的问题刨根问底，而同样的，十七岁的男孩子也喜欢给纯粹的东西赋予一些独特的意义，简沐也是。
他那时候回答：“因为这样比较特殊，也许你会一直记得我，哥。”
林负星其实还想问“那为什么不叫哥哥？”，但他想了想，没问出口，这个称呼调.情的时候还行，要是平常也这么叫，实在有些中二。
林负星轻轻笑了一声。
简沐一笑：“你在笑什么，哥？我认为我今天还算正经。”
明明只是一句昵称而已，林负星却觉得整个人都放松下来，好像回到五年之前和简沐呆在一起的每个日夜。
他终于放下了保持了一整天的戒备，轻松道：“我还以为今晚不能和你说话了，简哥。”
简沐看着林负星，认真道：“是我的错。”
林负星在简沐眼前挥了挥，大步走到路边长椅坐下，简沐也坐在他的身边。
他们之中始终保持着一点距离，并不亲密，却也不生疏的距离，即使如此，也已经很过线——以他们此刻的立场，又在大皇宫之中，哪怕只是眼神接触都会让人心生疑虑。
幸好这附近没有人，连Jupiter也被林负星下指令禁止出现，毕竟林负星并不想把简沐送给他的Jupiter拿出来让这一群心有城府的人观看。
但林负星又有些后悔，也许该让Jupiter出来的，至少他们能有个开口，能扯个话题，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沉默无言。
林负星的脑子实在转不动了，他也无心去推测简沐究竟在想些什么，良久，简沐问道：“这几年，过得怎么样……”
过得怎么样？
是交流中常用的寒暄开头。
所以他们之间已经生疏成这样了么？要用套路似的开头才能展开对话？
林负星其实不太服气。
再加上他醉了。
他真的喝醉了。
尤其是简沐在身边时，那种久违的放松感再一次涌向四肢，他很想在现在靠着简沐的肩膀睡一觉——就像以前每个周六的下午一样。
于是林负星没有回答简沐问的“过得怎么样”这个问题，而是直接了当，开门见山的三连反问：“公爵之女是谁？”
“我看到她在你身边了。”
“为什么她会在你受伤的时候守你一整个晚上？”
林负星问一句，便会凑近一点，直勾勾的盯着简沐的眼睛看。
“不要撒谎，我看得出来，她叫什么？”
简沐弯了弯眼眸，如实回答：“尹听梦。”
林负星：“然后呢？”
简沐：“我们只是一起工作。”
这话没错，不论是在联盟军或是简意深面前，他们本就是工作伙伴的关系。
“哦。”林负星显然对这个答案没有兴趣，他靠上椅背，细碎星星流沙般平铺在夜空之中，闪闪发光。
“我好羡慕她。”林负星说，“她能一直在你身边，而我，我连你为什么受伤为什么出事都不知道。”
“简哥。”林负星问，“为什么不是我？为什么不能是我？为什么不希望我来？”
“为什么要走。”
五年前简沐没有回答的问题，林负星也没指望简沐现在能回答，就算答案他们都知道，但，早就不一样了。
已经过了五年了。
林负星早已经不是曾经的林负星，不是只能靠冷静再等待、还需要争取时间的林负星。
他没有辜负简沐孤注一掷的离开，也没有枉费简沐的保护，如他曾经承诺过一般，成了他理想中的人。
林负星固执的看着简沐的眼睛。
“是你的，哥。”
一瞬间，林负星觉得自己恍惚了，刚刚的对话，像极了质问，像是以前亲密无间时的闹别扭，可他们已经很久没见了，岁月渐行渐远，他们已经站在完全不同的两端。
好像都变了，又好像都没变。
直到这一刻，林负星才意识到自己醉了，脑子不清醒，否则他一定不会问出这些话，毕竟他今天的目的只是来看一眼简沐。
而现在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这样就很好。
——林负星本来是这么想的。
可他却看见简沐的眼神一点点软了下去，仿佛变回了原来那个温柔安静的少年：“我怎样都无所谓，但我希望你好好的。”
林负星：“就这样？”
简沐：“嗯，就这样。”
“你好二。”林负星的脑袋很晕，这酒后劲太足了，他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能睡着，可他并不是很想睡，“你不觉得这个台词很二么？”
“我还以为没变的是我，简哥，你也没变。”
简沐低笑。
“所以我需要理解为我还得继续等下去么？”林负星喜欢絮絮叨叨，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说过一大堆话了，“我觉得不太好，真的不太好，简哥。但我又说不上哪里不太好，我觉得我不想要这样，所以我给你三天时间，你要来找我，找Crush，我想找你才披这个马甲的，别让我觉得我多此一举，行吗？”
“……嗯。”
林负星放下心来，又开始说话。他会在心情不好或是喝醉的时候说很多话，尤其是醉后，他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毫无逻辑，只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简沐却听得很认真。
不管是醉言还是胡语，简沐一个字也不想漏掉。
林负星讲起了他的五年。
他说他不装.逼了，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他是Omega，可是这样很烦，因为会有各路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的Alpha来和他告白，他想躲，可是有些固执的会追到宿舍楼下，林负星说他想不通为什么会这样。
“我带着戒指啊！无名指！无名指啊！！他们瞎吗！！瞎吗！！”
或许别人会将这种事当做谈资，林负星却只是单纯的抱怨，他的脑子根本不长这根筋，告白追求这种事对他来说只是平添烦恼。
抱怨完，他继续说，说他大学时和导师四处跑项目，几乎跑遍了A区每个角落，他讲他们搞科研时发生的事，然后讲到SCI，加入SCI纯属偶然，契机只是他无意中看到了有人发表在网上的概念模型，他顺手写成了程序，就这样被拉进了SCI。
“那个程序真的没什么，我认为作为敲门砖真的不够格，也许是我太有人格魅力了，你不能指望我谦虚，我也并没有夸大其词，你林哥一直都很优秀的。”
“不管是林负星，还是Crush。”
林负星还保留着以前的习惯，一股脑说完好几句话，会有个小小的停顿，表面上是给简沐反应的时间，实际上是在等他回应，直到简沐“嗯”了一声，他才会继续说下去。
这些年，简沐极度自律，不会浪费片刻时间，他一直以严格到近乎严苛的准则要求自己。而他现在却在和林负星坐在长椅上，听某人滔滔不绝讲话。
若是被叶焕南看到，一定会嘲笑他，二少居然会浪费这个时间！
但他乐意。
因为那是他错过的五年。
林负星的声音越来越轻，紧接着，简沐感到自己的肩膀一沉。
——林负星睡着了。
喝醉了的负星哥没有意识，哪里都能睡，尤其喜欢靠着他，还睡得很沉。
林负星往简沐身边又靠了靠。
很小的动作而已，简沐却觉得自己的心凹下去一块，在那刻，他有一瞬间的后悔，如果没有分开的这五年该有多好。
他想保护的这个人，在用五年的时间拼命让自己成长，变成一个能因为一时冲动而出现在他面前的人。
而一直留在原地的不是林负星，是他自己。
简沐知道，他必须得想通。
他需要林负星。
而联盟军需要Crush。
这两件事没有任何冲突。
夜很静，只有细微的，风拂过耳畔的声音。
冬天的风有点冷。
简沐的手一点点抬了起来，或许他应该搂一下负星哥。
而就在这时，有人握住了他的手腕，手指隐隐用力，卡在腕骨上。
随后是夏满压抑的、带着隐火的声音：“我认为您现在的立场并不适合和Crush靠得太近，二皇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