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言辞被问得整个人呆了呆, 忍不住悄悄打量了一下姬无咎的神情。
记得自然是记得的,只不过他昨天说了太多, 这会儿问起来,他也不知道他究竟想听的是哪一句。
“秋猎之后……”犹豫了一会儿, 试探道:“再进行剩余的部分?”
姬无咎眸子微动, 朝着言辞扬了扬唇, 失笑道:“世子昨天那个表现本王还以为你并不在意——原来事实上, 世子竟整日都在想着这件事吗?”
什么叫他整日想着这件事?
明明最先开始说出这句话的,不是你吗?
言辞心底这么想着, 但是看看对面那一双明显带了些戏谑味道的眼, 脸却感觉阵阵热意上涌,腾的一下, 瞬间便红了起来。
这狗男人!
轻咳一声, 言辞强行忽略住心底的羞耻:“那殿下问的是什么?”
姬无咎视线停顿他眉眼之间, 刚准备说些什么, 却听斜前方的灌木丛里忽地传来一阵轻微响动。
下意识将言辞挡在身后, 随手从他身后的箭袋里抽出一支箭搭在弓弦上。
言辞被姬无咎突然的动作弄得有些莫名,站在姬无咎身后微微探头朝他的视线方向看过去, 心里隐约又提了提,压低了声音紧张道:“有人来了?”
姬无咎却没回答,只是全神贯注在自己视线尽头的那一点上。
只见姬无咎微微垂着眸对着枝丫茂密的丛林间隙瞄准几秒后, 也不等藏在丛中的东西再次动作, 毫不迟疑地将拉满的弦倏然松了开来。
箭飞射出去的速度太快, 将原本近乎静止的空气也撕扯出了丝丝裂痕。
几乎就在锐利的破空声响起后不久, 只听“砰”一阵巨大的倒地声伴随着凄惨的呜咽声响起,甚至不消这边再去探查,就能明白方才那一箭已经透过灌木丛精准的扎入了什么东西体内。
姬无咎的整套动作太过于行云流水,言辞在旁边看的目瞪口呆,半天都没能反应过来。
往前走了半步,下意识攥住了姬无咎的衣袖问道:“那是什么?”
姬无咎侧头瞥他一眼,将手中的□□又递还给了他,轻笑道:“世子以为是什么?那个西桡人?”
言辞将弩抱在怀里,没出息地摸了摸鼻子,不敢承认自己刚才的确就是那么想的。
跟着姬无咎一起往灌木丛走去,只见在你后方,一直瘦小的幼鹿正略带着些抽搐地躺在地上哀哀叫唤。
一只长长的羽箭自它的脖颈向侧方插/进去,几乎将它射了个对穿。血顺着箭的尖端缓缓流下来,很快却又□□燥的土地完全吸收了下去。
明明是同一把弩,同一种箭,在姬无咎手里,是杀人的利器,但也不知怎么的,到了他手里就变成了过家家的玩具似的。
再将视线往上挪了挪,直到扫过那只幼鹿头顶还没完全长全的角,顿了顿,随即倒是瞬间就反应过来,这竟然就是之前叫他追了大半天的那一头鹿。
明明他之前是追了一路都无所获,但这会儿等到了姬无咎手上,却根本没费什么功夫便猎住了。
言辞探头看着猎物身上干脆利落,直取要害的伤口,心里不自禁浮现出些许感慨。
原先看着赵靖的时候,他就已经觉得那样的百步穿杨已经十分厉害了。但是没想到的是,姬无咎于骑射上,竟也是不遑多让。
如果不是姬无咎陪着他在这里耽误了太长时间,今年这场秋猎,指不定最后谁能夺魁。
姬无咎侧头看了言辞一眼,见他神情微妙,问道:“怎么?世子是第一次见狩猎,舍不得杀这畜生?”
言辞摇了摇头:“本来就是为秋猎来的,哪有什么舍不舍得。”
说完,却欲言又止。
我只是在想,现在左右时间已经来不及了。
与其空手而归,不如试着耍耍赖,看看能不能将这只鹿据为己有。
只是这个要求言辞自己都知道太过于皮厚,站在旁边看着姬无咎半天,也没好意思说出口。
姬无咎看着言辞一张脸上微表情一会儿一个变,心里觉得有趣,只是见他闷着不说,也并不强行去问。
起身将那幼鹿拎起来扔到了旁边的空地上,蹲下身拔出它脖颈里插着的箭,然后将箭对折去掉尾端,只握着锐利的箭头部分,自鹿脖颈的箭伤处猛地向下一划,将它的皮肉分离开来。
言辞看着姬无咎动作,疑惑地凑近了些:“你在干什么?”
“还没到酉时,就算有禁卫军,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才能赶来。”姬无咎没有抬头,“你不是说饿了么?”
言辞稍怔。
他先前也不过是话到嘴边随口一说,倒没想到他竟然还记在心里。
摸摸鼻尖,将自己心里想要冒领对方功劳的想法暗自又唾弃了一番,清了清嗓子问道:“那我现在能帮殿下做些什么?”
姬无咎稍稍抬起眼皮打量了他一眼。
纵然相处时间不多,但是看着言辞,也能大致猜想出他是个如何金贵的小少爷。这会儿就算是他想要帮忙,但是就他这么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样子,又能帮得上什么?
只是虽然是这么想,但看着对方一双略带着些期待的眼,心底却又忍不住升起了些逗弄的兴致,指了指不远处的灌木丛,淡声道:“天快黑了。山里夜凉,去生个火吧。”
对比起姬无咎的工作,生火听起来的确是简单得多了。
言辞点点头,听着他的指挥,也赶紧去周围捡起柴火和干草来。
山林里面最不缺的应该就是木材,但是问题在于,等捡完了柴回过头,言辞才忽而想起身边根本没有留存火种。
坐在一旁尝试了几分钟钻木取火,直到快将手心磨秃一层皮,言辞也不见被钻的那根木头上产生半丝火花。
眉头紧锁又琢磨好一会儿,索性准备就地取材,找找看有没有可用的火石。
对照着记忆沿着小路低头找了一圈,眼看都已经走到土坡边缘,只见一枚鸽蛋大小的黑色石头正半遮半掩地埋在土堆里面。
如释重负地缓了口气。
正打算再走过去点瞧一瞧,只是还没走两步,言辞感觉背后一阵阴风却骤然拂过。
紧接着,一只粗壮的手臂自斜后方探来,猝不及防地牢牢的扼住了他的喉咙。随即再一个翻转,竟是将他整个人都抵在树干上微微举了起来。
言辞的脸因为短暂的缺氧而胀得通红,他艰难地挣扎着朝面前那人看去,却见他浑身血污,一张脸狰狞地扭曲着,瞪着言辞目眦欲裂:“你敢骗我——”
虽然言辞也想过,自己用麻药换了斛凝霜,本来也瞒不了多久。但是他没想到,都走了这么远,竟然还是被左烨泽给找到了。
双手用力扯着他的手臂,几次想要挣开无果,眼看着视线已经开始一阵阵发黑,言辞终于耐不住,咬牙攒足了劲,猛地朝他的下/体踹了过去。
本来就是殊死一搏,言辞这一脚下得又狠又准,没敢留有半点余地。
左烨泽大约也没想到对方会用这么下作的手段,一瞬间疼痛感直冲头顶,整个人跪倒在地低声哀叫,掐着言辞脖颈的手倒是松了。
将左烨泽的手拼命甩开,言辞急促地咳了两声,虽然眼前依旧阵阵晕眩,脚下却不敢有丝毫停顿,铆足了劲急忙就往姬无咎那边跑。
只是没跑两步,身子却猛地撞进一堵人墙怀里。
沾染着鹿血腥气的味道令言辞微微一怔,紧绷的神经却是下意识地放松了些。但再回头朝左烨泽的方向看过一眼,攥着他的衣袖急声道:“殿下,姓左的那人找来了,我们快走!”
姬无咎却没有动。
他微微垂眸,视线落在言辞在先前的拉扯中,微微敞开的领口处。
原本白皙如玉的脖颈处,此时却有了一道红中泛青的掐痕。那痕迹极深,被白的近乎透明的肌肤衬着,看着越发显得扎眼。
言辞却不懂他在发什么呆,他精神高度紧张,余光瞥着身后已经缓过劲来的左烨泽,仿佛一只炸毛的猫:“殿下!”
姬无咎对他的呼声却依旧置若罔闻。
轻轻伸手替他将敞开的领口整理好,再越过言辞的肩,微微抬眸看了看对面满身鲜血脸若恶鬼,神色之间却又难掩狼狈的左烨泽,温和开口道:“先前有世子在身边,本王已经放任你逃了这么久。但兜兜转转,怎么左使大人竟又自己回来了。”
左烨泽阴狠地瞪着姬无咎,脸上肌肉微动,似乎恨不得将他剥皮抽筋:“姬无咎,你好卑鄙!”
他原先以为,他能藏在在山林深处,趁着姬无咎独自一人伏击成功,只是因为对方大意。但是没想到,原来他才是被算计的那一个。
他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走漏的风声,但整个围场实际上却早已被姬无咎的暗卫军全面渗透,无论他逃到哪里,都有成群的暗卫在等着他。
他早已无路可走。
可问题是,荣王府里的人怎么会和姬无咎走在一起?
难道说是西桡想要放弃他这个战败者了?
还是说……他们之前都被言成荣给骗了?
左烨泽想到这,心底越发惊慌不定,但看着姬无咎和言辞,杀心却愈发重了起来:“你们这群言而无信,不知羞耻的丰鄞人,我就算是死了也要拉你们陪葬!”
说着,低喝一声,从怀里掏出匕首就朝着对面冲了过去。
左烨泽明明身材极为高大壮硕,但身手却矫捷。几个跃步,像是一座移动的小山般,竟是转瞬就冲到了言辞面前。
言辞看着他猩红的眼眸,心猛地一坠,正想赶紧矮身往旁边躲,但还没来得及动作,却赶紧腰间微微一紧,竟是姬无咎抱着他轻飘飘地后撤几步,躲开了左烨泽第一波攻击。
松了松手将言辞藏在身后,反手从箭袋里又抽出一支箭,以箭身为器具,轻巧地挡住左烨泽竖劈下来的刃口。
接连几个回合,眼看着对面已经因为先前流血过多而渐渐体力不支、漏洞百出,姬无咎也不恋战,一脚踹往他的心窝,将左烨泽整个掀翻在地,手中的羽箭轻巧地翻转过来,握着尾端,猛地贯/穿他的肩胛骨,将他整个身子钉在了地面上。
凄厉的惨叫伴着血腥味忽地响起,听得叫人隐隐心慌。
林中忽有几道黑影闪过,再落地时,恭敬地跪在姬无咎面前,声音里带着些惶恐:“属下来迟,让王爷受到惊扰,实在罪该万死。”
姬无咎轻轻擦了擦脸上溅到的血渍,微眯着眼看着面前的暗卫,平静地开口:“一个小小的振远校尉你们都看管不住,的确该死。”
“今日所有人,回去各领二十军杖。如有下次——”
“属下明白!”
二十军杖虽然不算轻,但是也绝计算不上重刑。众人闻言,心底皆暗自松了一口气。点头应了一声,随即带着还躺在地上呜咽哀嚎着的左烨泽赶紧退了下去。
眼看着周围的一切重归于寂静,姬无咎这才重新将注意力分散到了言辞身上。
但是奇怪的是,明明一开始还闹腾的不行,这会不知怎么却又忽然安静了下来。
暮色四合,太阳已经落了,山林里面光线便更暗了几分。
言辞微微倚靠着身后松树的树干,头却是低垂着不发一语。他的全身不知是因为什么轻微发着颤,乍眼看起来,似乎是有几分单薄脆弱。
姬无咎眉心微动,正想着是不是今日的变故太过刺激,让他一时承受不住觉得害怕时,空气中却又一股熟悉的蜜桃香缓缓弥漫了开来。
姬无咎眸色猛地沉了沉,上前几步,赶紧将言辞整个人扯了过来。
捏着他的下巴强迫着令言辞仰起头,却见他清泠泠的一双眸子这会儿已经有些失焦,看着人的时候像是覆着一种薄薄的水雾,湿漉漉的,却散发着一丝无意识的媚。
脸上也早因为热度的上升而泛起了沉沉红晕,急促的呼吸之间,那股似有若无的香气便像是忽而暴走一般突然浓烈了起来。
姬无咎眸色沉了沉。
这里不是荣王府。
在整个秋猎的队伍里面,龙君所占的比例确实空前的高。
虽然这会儿秋猎已经结束,山林里除了他们应该也没有其他人滞留,但是凭着这股过分浓郁的凤君香气,哪怕他们不出山——最多半柱香时间,等上山搜寻的禁卫军来了,到时候言辞绝对也逃不脱。
姬无咎抿住唇又深深注视了他一会儿,指腹在言辞的唇角轻轻摩挲了下,低声问道:“还清楚我是谁吗?”
言辞眨了下眼,点了下头。反应看起来似乎要比平时要迟钝许多,但是好在开口说话时声音虽然慢了些,还也还是清晰的:“殿下。”
说完,想了想又慢吞吞地补充了一下:“摄政王殿下。”
他的声线也比平时更软一些,糯糯的,像是某种小型食草动物似的。
“嗯。”
姬无咎喉结微动,他半眯着眼看着言辞,缓声道:“既然世子还清醒着,那么听好,眼下你有两个选择。”
言辞微微仰了仰头,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
“第一,留在这里。等禁卫军找上来后,明日告诉满朝文武你是一个凤君。”
话音未落,却见言辞却已经当着他的面把头摇成了拨浪鼓:“不行,不能让他们知道。”
姬无咎稍稍停顿了一会儿,他注视着言辞开口:“第二,去摄政王府。”
“等到了府里,本王会用世子喜欢的方式替你结束发热。”
他的声音似乎是刻意压低了些,落在耳侧,似乎是有羽毛轻抚而过,又像是有细小的电流。让言辞在难熬的热度之外,却也感觉到了另一种奇怪的酥麻感。
姬无咎伸了手:“世子的决定呢?要和本王一起走么?”
言辞犹豫地望了望他的手,一瞬间感觉自己像是被他蛊惑了。明明脑子里混沌的像是被塞了一团棉花,但是思维却忍不住跟着姬无咎的引导向前。
站在原地挣扎了片刻,但是最终却也还是没能抵得住那句“以他喜欢的方式”。
抬头看看姬无咎,在微微急促的呼吸声里,言辞点了点头,晕晕乎乎地将手伸了过去:“好。”
*
言辞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只感觉自己的腰都快不属于自己一般。
挣扎着从睡意中睁开眼,仰头看了眼顶上深色床幔,缓了好半晌,之前的那些荒唐记忆才又缓缓地被加载到了自己脑海之中。
等情热时候的温度褪去,羞耻和懊悔瞬间如潮水般翻涌起来,扑的言辞整个人都有点无法呼吸。
他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进入发热期。
明明按照普遍规律,在第一次发热结束后,他起码要再等上三到六个月才会迎来第二次发热。
可是他这是怎么回事?
言辞眉头紧皱:他原本还想着自己还有充足的时间去找什么“抑香丸”,但是谁知道,这才刚刚过去半个月,竟然就又开始了。
而且,明明说好的“以他喜欢的方式”呢?
他从来没想过只是简单的床事,在没进行到最后一步的基础上,却还能玩出那么多姿势和花样——但是后果却也显而易见。
在经历过之前那几乎快要将他整个人对折起来,并且这样那样的姿势之后,现在他的腰几乎像是要被重组一般,随便动上两下,都会传开不堪重负的咔嚓声。
一手抵在后腰上,微微抽着凉气轻轻揉了片刻。等腰间疼痛感稍缓,言辞这才用另一只手拽着床幔缓缓地起了身。
如果没有记错,这应该是姬无咎的屋子。
言辞仰头往四周打量着,
虽然他一直觉得荣王府里的用度摆设已经足够精致华贵,但是看了看姬无咎这里,他才知道什么叫山外有山。
虽然整个屋子整体的基调是偏深沉简约,但是屋内大到家具摆放,小到茶杯灯盏,做的确实无一不讲究。
每一件单拿出去估价,恐怕都是价值连城。
甚至就连乍一眼看上去普普通通的床幔,仔细琢磨,却能在布料上隐约可见一层异常精致繁复的与布料同色暗线绣纹。
那绣纹平时并不能瞧见,只有偶尔烛火光亮折射到布料上,才能窥见这么一份低调的雅致。
实在是——顶富贵的人家才能有的讲究。
有钱烧得慌!
言辞在心底里暗自咋舌,又往窗户外面看了看。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睡了多久,只是外面的天色依旧黑沉,仰头看看,只能瞧见一轮满月挂在半空,微微向下洒落一片清辉。
靠在窗户旁边,正准备再出屋看看,不等动作,却听屋外忽而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就在言辞还没决定好要不要赶紧躺回去装睡的当口,随着着“吱呀——”一声,有人将门推开,大步便朝他的方向走了过来。
来的却是姬无咎。
他淡淡朝屋子里扫了一眼,目光与言辞对上,薄唇微扬,忽地笑了:“醒了?”
没见到姬无咎时,言辞还能催眠自己,之前发生的一切不过就是一场春/梦,但是这会儿见到真人,仿佛自欺欺人都瞬间破功,那些鲜明的哭叫和喘息仿佛像在脑子里面持续放着小电影,联合着真人的双重冲击,倒真是想忘都忘不掉了。
言辞抿着唇微微点头,还没想好说什么,突然视线一顿,见他手里不知什么时候提了个食盒,顿时其他的事情都暂时被搁浅在一旁,忍不住就开始往他手中提着的食盒里飘。
淡淡的食物的香气从盖得严丝合缝的食盒扩散开来,并不十分浓郁,却像是有把小勾子似的,勾勾缠缠引诱的人有些按捺不住。
大半天没吃过饭了,言辞这会儿正饿着。下意识的舔了舔略有些干涩的唇角,紧接着,都来不及阻止,就听肚子就“咕噜”一声,竟是不争气地响了起来。
那响声来的太过突然,两相对望,尴尬的沉默瞬间在屋子里蔓延开来。
言辞站在原地,一只手不自觉捂了捂自己的肚子,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但那边姬无咎看上去倒未怎么介意。
他眉心微挑,打量了言辞一眼,将食盒里的东西取出来摆到桌上,含笑道:“看样子世子是真的饿了。”
言辞的脸皮红了一遍又一遍,但是看着满桌子热气腾腾的食物,迟疑片刻,还是选择了对现实折腰。
磨磨蹭蹭地走过去坐了,捏着竹筷好一会儿,没敢直接下嘴:“殿下不一起吃吗?”
姬无咎坐在他身边,将面前的羹汤往他那边送了送,回道:“本来就是给世子准备的。”
言辞还想礼节性的客气一下,但是食物的香气实在太诱人,天人交战几秒钟,决定放弃无谓的挣扎,换了羹勺埋头吃起东西来。
一口接着一口,就在一碗牛肉羹几乎见了底,姬无咎突然道:“半柱香前——”
言辞强行从食物之间分散了点注意力,微微抬起眼皮望他。
姬无咎不紧不慢地道:“荣王曾来过一趟。”
寥寥几个字,言辞却如遭雷劈,整个人瞬间僵在原地,连手里的牛肉羹都顿时索然无味起来。
“什么?”言辞缓了好半晌,才能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只是脑海中翻腾的情绪太过于复杂,以致于他的神情都有些微妙了起来,“我爹来过了?”
姬无咎点点头:“事实上,现在荣王还坐在前厅,等着世子苏醒……世子现在用完饭,可准备过去看看?”
言辞手里的羹勺都快拿不住了,抖啊抖啊好半晌,绝望地问:“真的?”
姬无咎看看他,轻笑:“假的。”
言辞:“……”
求求你做个人吧。
我离当场去世就差这么点儿。
欣赏着言辞乍青乍白的脸色,良久,姬无咎又缓缓开口道:“但是第一句是真的。”
“荣王真的来过。”
拿起筷子,替他将手边的空碟里又添了点菜:“他说……待你明日回府,他要与你好好聊聊。”
言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