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说是这么说, 但是轻飘飘的一句话听在耳里, 意味似乎就有些不一样了。
什么叫做“他愿意说,他就愿意信”?
言辞微微皱了皱眉, 觉得姬子楚的态度似乎有些奇怪。
抬头朝那边望一眼,正想要继续解释,但是犹豫了会儿, 觉得姬子楚那边既然已经有了想法, 再辩解下去只会越描越黑,索性将涌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也不再作声。
好在姬子楚似乎对于此也只是随口一提,见言辞不接茬,也并没有在这上面纠缠。
和他说了几句无关痛痒的闲话,将话题又引到了之前的秋猎上去。
缓步走到言辞床前的椅子上坐了,姬子楚道:“说起来,那天的事倒也奇怪。皇家围场里一直戒备森严,四处把守的禁卫军皆非等闲之辈。皇叔又武艺高强,怎么会被个大势已去的西桡人弄得这么狼狈?”
言辞听见他提起这个, 垂在身侧的手微微动了动,轻轻咳了声。
他自然不能说事后想想, 这所有的事件应该都是姬无咎为了抓住左烨泽而故意做的局。
偏偏他点子太背,正巧在那时候闯入局中, 坏了姬无咎最初的计划不说, 还顺带着闹出了一场不大不小的乌龙。
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 他肯定不会那么傻乎乎的强出头了。
“听说, 早在秋猎的消息传出来时,那个西桡人就已经潜入进了围场。”言辞低头看着床褥上绣着的暗纹,清了清嗓子道,“能选在那个地方偷袭,想来也是地形摸透,谋划许久了。摄政王全身心在狩猎本身,一时大意,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姬子楚叹息了一声道:“只是连累了世子。”
言辞听着,摇了摇头,反驳道:“其实是我连累了王爷。”
这话说的倒是真心实意。
如果说,秋猎那一天真的是姬无咎刻意布的局,想要直接请君入瓮,那他的出现就的确是给他拖了后腿。
毕竟根据小道消息来看,过往几年的秋猎,只要姬无咎入场,那魁首之争基本也就没别人什么事儿了。这次要不是因为他,恐怕就算是在左烨泽那里浪费了点时间,但只要等到最后下山,赢家还会是他。
言辞想着,心底觉得有些可惜:当初乾德帝在狩猎开始前已经亲口说了“重重有赏”,也不知道最后便宜了哪家小少爷,给的到底又是个什么赏。
就算他狩猎技术拙劣,封赏大典基本没他什么事,但是去都去了,能在旁边看看热闹倒也好啊。
言辞想的单纯,可这话说一出来,却像是带了某种偏向。姬子楚听着,神情却又有些微妙了起来。
“世子的确是不一样了。”他若有所思地打量了对方片刻,声音淡淡的,“以前的世子在孤面前,可绝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言辞的胡思乱想被这倏然响起的声音打断,像是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仰了仰头,朝姬子楚看了过去。
但还没等他开口,只见姬子楚忽地又抬起眼睛,对着他似笑非笑地问道:“既然世子先前已经说过与皇叔无甚牵连,那么……孤于世子而言呢?”
言辞:“…………”
???
这话问的是什么意思?
他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言辞微微张了张嘴,强撑着的表情里出现了些许破碎的裂痕。
怎么一言不合就换剧本了?
——他现在不演恶毒炮灰的佛系人生,改频道去演霸道太子爱上我了?
惊疑不定地和姬子楚对视了会儿,看着对方那双微微含笑隐隐带情的眼,稍稍怔了两秒,不知怎么的,心底瞬间倒是又冷静了下来。
试探,试探,又是试探。
你们这些书里的人都这么狗的吗???
求求你们,多点真诚少点套路,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也说说人话吧!
轻轻咳了一声,敛了眸淡声道:“太子是丰鄞王朝唯一的储君,于臣而言,自然更是如此。”
“除此之外,”姬子楚却似乎并不满意这个答案,看着他问:“就没别的了?”
“没有。”言辞斩钉截铁。
“是吗?”姬子楚眉梢扬了扬,轻轻笑着望他,“明明不久之前,世子还说非孤不嫁。如今这么笃定,也不怕伤了孤的心?”
——他还敢提这一茬?
言辞强忍着胸口的压抑感,笑了一声:“几日不见,没想到太子也开始学会与臣说玩笑话了。”
“玩笑?”姬子楚将这两个字含在唇齿间咀嚼了下,下一刻,却微微探过身子,忽地将彼此的距离拉近了些。
他半抬着眼皮,琥珀色的眼眸在和煦的光线下显得异常温柔:“如果孤说……孤从来不和别人开玩笑呢?”
如果不是开玩笑,还能突然说出这种话……
依照姬子楚的性格,那恐怕真是非奸即盗。
言辞看着姬子楚,神色复杂。
虽然他知道自己是比不上他们这群人老奸巨猾,但是也不至于在额头上刻着“好骗”两个字招摇过市吧?
姬子楚这么费心地专程上门在他面前演这一出,到底为了什么?
就因为姬无咎特意费心给他找了个御医,所以刻意过来试探他是不是还爱慕着他,不至于真的爬墙爬到姬无咎身边去?
按理来说,依照姬子楚的想法将错就错也是一次站队的机会。但是无奈,这个剧本不符合他最初的规划的君臣蓝图,就算对面都已经将话递到了嘴边,他实在是配合不来。
言辞暗自叹了口气,有点头秃:况且早在刚穿过来的那会儿,他就已经和身边所有人赌咒发誓地宣告过,正式与姬子楚划清界限。现在才刚过半个月,就这么再突然改口,是不是也打脸打的太快了些?
他都不敢想象身边的人会有什么反应。
言成荣自然不必说,知道他再和姬子楚暧昧不清,只怕不光是家法伺候,怕是到时候天都要塌下来。
单说是林落——
言辞想了想那双懵懵懂懂,仿佛某种食草动物一般怯生生而又泫然欲泣的眼,觉得于心不忍。
多好的孩子。
这可是他好不容易才在这个世界发展起来的第一个盟友,他那么单纯的一个人,他舍不得伤他的心。
咬了咬牙,正纠结着怎么开口,才能同时将拒绝和表态站队的话糅合得更贴切些,还没出声,却听外屋响起些喧闹的说话声。紧接着,在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后,不多时,便有人掀了帘子走了进来。
言辞脑中紧绷着的弦稍稍缓了些许,侧头朝声源处看过去。
只见来人穿着一身黑色阔袖长衫,衬得本就高大的身形更加挺拔。俊美的脸上线条冷硬如刀刻,淡漠的眼眸里没什么表情,原本想要朝里迈入的脚步微顿停在了内室的入口处。
铃兰跟在来人身后,见他没让她通报便直接进了屋,有些慌乱赶紧朝屋里言辞看了一眼。但张了张嘴,却又顾忌着身边人,没敢吱声。
言辞倒也没说什么,朝着她摆了摆手,示意她到屋外继续守着。
将手上的帘子缓缓放下,半垂着眸子朝屋内扫了一圈,最后目光淡淡地落在了姬子楚的身上:“难怪早些时候,本王前往东宫却未能见着太子身影。未曾想竟然是到荣王府里来了。”
姬子楚听着他的声音,明媚的眸子里微不可查地涌出了丝丝暗色,随即弯起唇道:“那真是不巧了。”
“这么长时间,毕竟除了父皇的苍龙殿,孤没想到皇叔竟也难得有来东宫的时候。”
姬无咎没有立刻接话,踱步也走到了床前,用余光轻瞥了眼言辞:“太妃之前与本王说,太子一向勤于学业,即便是闲暇时候也在宫里读书,让本王这做叔叔的偶尔也该替皇上去考校考校功课。”
“恰逢今日休沐,便特意抽了时间去看看,哪知道却正好错过了。”
姬子楚轻轻笑了笑道:“看来是孤与皇叔没有缘分。”
姬无咎眯了眯眸子,不置可否。
按着木椅的扶手站起来,姬子楚看着姬无咎:“孤与世子也算相识多年,交情甚笃。世子病了,于情于理孤也该过来看看……倒是皇叔,你怎么也来了?”
交情深笃?
怎么几句话的工夫,他们之间就交情甚笃了?
言辞不安地坐在床上,听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两人暗潮汹涌的对话,只觉得空气里弥漫着的尴尬快要让他汗毛都倒立了起来。
轻轻咳了一声,正准备切断这个话题,将两人带去外室坐坐,但是还没起身,却见姬无咎又微微朝他的方向走近了半步。
姬无咎淡淡地看着姬子楚,缓缓开口:“没什么特别的,想来便就来了。”
转头又看了看言辞,黑沉沉的眸子比古墨还要更浓郁些,让人一眼竟也看不到底。
他唇角微扬,温声莞尔道:“本王想要看看心悦之人,还需要特意找个什么理由吗?”
姬子楚:“……”
言辞:“……”我有一句粗口不知当讲不当讲。
这群人是疯了吗?
集体联合起来在他面前又是准备演的哪出???
——红鸾星动之桃花朵朵开吗???